第二十一章 暗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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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豫思看了看被加倍点起的灯火照的通明的卫南侯府上空,叹了口气,却见旁边提着一盏新灯笼的应劭也是满怀心事,不由得起了兴趣,问道:“应劭,你在想什么?”

    应劭抬头看了看因为刚才的事情常业所派出前后左右严严实实的围在自己和张豫思的周围的二十名手下,抿了抿嘴答道:“我是在想,刚才那三名刺客的目标明显是豫思小姐,但是谁会知道你今晚一定路过那里所以提前消灭了那个岗哨的守卫埋伏着呢。”

    听到应劭的话,不但张豫思,连周围那些卫南侯府家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张豫思心里一动,问道:“你有什么头绪?”

    应劭摇摇头道:“只是推测而已,从刚才常将军的表现来看卫南侯府的岗哨制度应该是非常严谨的,巷子一定提前得知了你会经过那里而动了那个岗哨的手脚,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想在卫南侯府控制一个岗哨非常困难,所以卫南侯府应该有一个站在巷子或者周克明那边的人,那个人确切的知道你今晚大概刚才那个时间会经过那里,说明我在淮将军屋外等你到我们离开前他出现过,所以知道你会跟我一起往这边走,那个人还必定在卫南侯府的守卫系统里有不低的地位所以才能带着巷子里的人jīng确的控制最佳的袭击地点。”

    张豫思见应劭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过头来好像未卜先知似的看着想打断他的自己,突然想起就自己的了解来看应劭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懦弱但实际上是个很坚强和谨慎的人,立时抚平心中的一点慌乱,明白了应劭在旁边家将面前不好说出口的话,他并没有怀疑洛明房和黄伯然,因为如果是他们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安排这场戏,只是找个跟卫北和周克明联合的理由有的是办法,况且他们一直手握着一个在人情上非常占上风的理由。这时张豫思才醒悟到应劭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和心思,甚至掌握了目前卫南侯府中众人间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和淮昱在广武街上跟他见面时似乎还一无所知的他怎么突然了解这一切的,了解到了多少,但张豫思现在明显感觉到待会跟应劭的谈话中自己已经渐渐的失去了上风。不过目前在周围家将面前不是说这一切的时候,于是她用平静的声音道:“应君你觉得那个人是谁呢?”

    应劭从张豫思的称呼变化和眼神的微小闪烁中已经明白了她要传递的信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前面那名似乎是领头的家将。

    前面那名家将察觉到了应劭的目光,却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应兄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侯爷一向主张广开言论,不要说卫南侯府,就算是广武和整个卫南,也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因为说错话而治罪的人。”顿了顿续道,“不过这指的是有理有据的话,如果只是毫无根据的诽谤谩骂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应劭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而且他并不习惯这样时时找机会表现自己,不过他现在虽然被软禁可仍然代表的是轩的人,只有得到更多的尊重和认可才能提高轩的身份和身价从而争取到更多的优势,所以不得不在洛明房和张豫思可以看到和听到的地方处处露出锋芒。默默把整件事情又仔细梳理了一遍,应劭开口道:“淮将军现在的情况下他的人没有什么可能找到理由离开,丁平只派出了那个黑衣少年事实也表明他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如果那个黑衣少年不是发声示jǐng引来守卫而是从后偷袭的话刚才的后果就很难料了,而且淮将军的人不太可能了解卫南侯府的岗哨设置,所以他们可以排除。我在淮将军屋外的时候一直到和你离开前旁边所有能看到我的守卫都没有离开,当时也没有别人过来过,我想侯府的守卫应该是不到换班时间不许随便走动,最主要的是,当时连我都不知道豫思小姐你之后会到这里来,他们不可能仅仅因为猜测你可能来这边就预先控制刚才那个岗哨,除非整个岗哨所有的人都被收买,否则无论从风险xìng和之后的后果还有控制这个岗哨所要花费的时间来算都是不可能的。”

    领头的那名家将声音虽低但充满着傲气道:“我们的岗哨都是在每天到岗前才临时通知哪些人去哪里,姑且就算能做到收买那里的所有人,想预先完成的话除非是黄相,那还不如说是叶封复生提前一年算出来会是哪些人会被选到那个岗哨的可能xìng更大。”

    张豫思听到这里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应劭又低下头,良久才传来了声音:“常将军比我们更了解侯府的事,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想得到。只是你当时让那位将军帮忙预先准备饭菜的时候常将军隔的远,恐怕没有听到说的是什么。”

    张豫思见前面那名家将身躯微微一动,然后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身后家将的脚步声中似乎少了一个,不由得对应劭微微一笑,心里对他的兴趣又变多了些,旋即发现再过一个拐角就到了应劭现在被软禁的房间,眉头又皱了起来。

    显然因为刚才的刺杀事件让卫南侯府面对张豫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亏欠,所以那些家将在跟延香和应劭被软禁的房间门口的一队卫兵确认安全事宜后就按之前常业吩咐的都避到了能保证安全的最远距离。应劭推开门,一阵龙涎粉特有的香味夹杂着一股水气扑面而来,他这才想起刚才就察觉房间里面除了延香以外还有两个人,应该是带来龙涎粉的黄伯然夫人和丫鬟,那样的话延香可能仍然还泡在龙涎粉里,脸上略略一红,忙低下头去。好在眼角余光扫视下发现延香已经安稳的睡在床上,一名看不出年纪的妇人和一名看起来年纪非常小的姑娘正在收拾。

    那名妇人不施粉黛,穿着也很是朴素,看起来就像一名乡下农家人,见到应劭和张豫思进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也没有说话,草草的收拾好了房间就向外走去。这让本来准备道谢的应劭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躬身一礼,那妇人仍然只是礼貌xìng的一笑,便走了出去。

    应劭看了看张豫思,见她也是带着疑惑看向自己,于是问道:“她是黄相的夫人吗?”

    张豫思摇了摇头道:“这可真不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到广武来。”

    这时那名丫鬟关上门走了回来,到两人面前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道:“我们夫人不能说话,你们不要见怪。”指了指延香对应劭好奇的道,“那是你的......姐姐吗,怎么会伤的那么重,连我们家夫人看了都只是摇头,吩咐我留下来照顾她。”

    应劭勉力答道:“谢谢你和你家夫人了。”走到延香床边,见她脸sè虽然比前些rì子更是苍白了很多,但并没有在宜郡时的那种死灰sè,而且鼻息均匀,已经睡着了,他伸出手去,又顿在半空。本来是想把一把脉看看延香的情况,但想到自己现在虽然也算是医术小有所成,却连老师知行都不是太清楚东岳毒的学识,自己把脉也是徒然,应劭暗叹了口气,习惯xìng的轻轻搬过一张凳子在床边有些颓丧的坐下。

    张豫思见状也跟那名小姑娘在一旁坐下,向她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怎么这么小你们夫人就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那小姑娘先摆了一个大人才有的无奈表情,才道:“我今年就十二岁了。哎,姐姐你就叫我窝头吧,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我也听习惯了。”

    张豫思不禁莞尔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窝头呢,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吗,那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就叫你的名字好了。”

    窝头两手托起有些肉乎乎的下巴道:“还不是房叔叔传出来的,大概是七八年前的时候我在河边玩,不小心掉下去了,房叔叔正好路过把我救了起来。后来他就跟老爷说,我掉下水以后就像个秤砣一样都不带浮上来一下的,水上只看得到一个水涡,要不是他仔细看还真找不着我掉哪了,所以以后他都叫我水涡,后来觉得水涡叫着不顺口,就变成窝头了。姐姐你就叫我窝头好了,反正我是夫人带大的,本来也没名字。”

    听到窝头的讲述应劭也微微一笑,心情缓解了些,他看了看张豫思,张豫思便对窝头道:“窝头妹妹,听你这么说经常来这里吧。”

    窝头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道:“来是来过很多次,姐姐你有什么要问的吗,不过我年纪小,很多东西都记不住。”

    张豫思笑道:“姐姐只是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帮姐姐弄点吃的到这里来,你告诉府里的下人是张小姐要的,他们就知道了。”

    窝头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应劭,道:“好的,姐姐你可能要稍等一会,厨房离这里有些远。”

    张豫思看窝头起身向外走去,又叮嘱道:“谢谢你了窝头,对了,记得找几个外面的叔叔跟你一起去,今天府里来过坏人,不太安全。”

    窝头乖巧的答应一声:“嗯,姐姐放心。”

    等张豫思确认窝头在几名黄夫人留下来的卫兵保护下走远以后关上门坐回桌边,应劭开口道:“不用担心,卫南侯府现在戒备森严,而且他们的目标明确,窝头这种小丫鬟完全不会有危险。”

    张豫思点点头道:“窝头虽然还是个小孩子没有什么太多心机,不过在黄相那样的人家中,也学会了察言观sè,这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应劭起身到桌子对面的凳子上跟她相对而坐,正好捕捉她眼睛中一闪而没的异样神sè,感触的道:“我老师说过,如果无法改变环境,就只有适应环境,人的一生虽然经常会想如果我当初不是那样该多好,但是如果真的仔细思考,在过去的某一个时点不是做了那样的选择,固然现在很多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但很多美好的回忆也就从此失去了,先不说过去的事情根本是没法回头的,就算真的能改变过去,也不会知道现在会变成怎样。或许窝头长大后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多好,但是当她想到黄夫人时,或许就不再有这样的烦恼了。”

    张豫思沉默片刻,忽然道:“应君对现在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

    应劭有些不太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于是只好答道:“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请豫思小姐为我解惑。”

    张豫思道:“你跟皇孙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劭既然已经对黄伯然坦诚过,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当时的话,然后觉得应该体现出自己的诚意,于是补充道:“我现在暂时跟他失散了,不过我们有约定的暗记可以保持联系。”

    张豫思追问道:“他进广武了没有?”

    应劭知道如果说其实已经跟生死未卜的轩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过了不知道张豫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是道:“豫思小姐,你不觉得他现在在不在广武都没有区别吗,巷子要的只是这样一种形式或者说是借口,圣上为了稳定住周克明所以一直冷处理太子的案件没有通缉轩但也没有赦免他,所以在明面上他还是谋反案的牵连者。但现在形式已经形成,卫北完全可以以巷子的名义公开在宜郡的那次行动,从而引导出我们是要到卫南来,那么只要他们说看着我们往卫南的方向逃窜卫南就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在圣上还没有任何举措的现下全洛淮都默认巷子是圣上的半个亲卫队,在宜郡的事情又是事实,那么不管轩现在是不是在广武,卫北都有了足以可以站得稳的正当借口说轩在卫南而以卫南通联谋反者的理由进攻。老师给我详细的讲解过卫国的地理,虽然因为广武邻近卫南卫北边界的缘故所以一向驻有重兵,但因为有洛西营的关系广武的兵力只是牵制卫北突袭的程度,战略是卫北在旁有洛西营的前提下不可能突然大举入侵,势必会在跟洛西营的交界处先有一番大的调动,那样必定会被卫南的探子察觉,广武驻扎的兵力目的是延缓攻势和借助坚固的城墙消耗卫北的士气兵力等待卫南其他地方力量的集结形成反扑再进行决战。但我们在宜郡遇袭只是几天以前的事,你和淮将军也是今天才把消息传过来,卫北却因为计划已久的原因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也得到了足够发起攻击的正当理由,你现在如果还考虑通过牺牲轩来拖延卫北的进攻给说服卫南侯争取更多的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太现实。”

    张豫思没有想到应劭只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处置方法就把她父亲给她交代的底限策略都猜了出来,掩饰的道:“我们都是洛淮的子民,虽然皇孙暂时牵涉谋反一案但也只会请他回昆定由圣上定夺,怎么可能作为地方诸侯之间的筹码和牺牲品来看待,应君这样说实在是把豫思和家父想得太大胆了些。不过你说的对,卫北根本现在已经拥有了强硬的战争借口和充足的准备时间,即使卫南侯愿意与他一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应劭见张豫思话语间虽然有些松动但神情中心思并不全在,显然还在考虑,于是摇头道:“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是甚至没有可以一战的把握。”

    张豫思皱眉道:“卫南虽然不如卫北基础雄厚,但在南北分家之时双方军力并没有明显差距,而且卫南经济实力雄厚,应君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应劭不答反问道:“豫思小姐你的父亲受圣上委托到卫国门口有些年了吧?”

    张豫思想到应劭现在猜到这个并不足为奇,便道:“家父任宜郡太守有近十年了。”

    应劭道:“那洛淮西边的事情小姐应该很清楚,不过不知道小姐想过没有,淮将军为什么会在去洛西营的路上遇袭呢?”

    张豫思一惊,倒并不是因为应劭猜到了淮昱当时急匆匆出城是为了去洛西营,而是想到了应劭所点出的事情,道:“卫北已经把广武包围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宁界......”

    应劭见她终于像知行当初初步掌握全国形势之时一样发现了宁界几年以前的朋党之争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进而想到了卫北可以通过完全不理会洛西营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拔除卫南探子的同时极速的抽调兵力从而在卫南得到消息之前完成集结,不由得心中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真正的打动了她舍弃掉以轩为牺牲品来争取卫南的想法,虽然还没有让她最终下定决心,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只见张豫思脸上神情数变之后突然直直的盯着应劭,站起身来平静的道:“或许你并不知道,家父所有的行动都是由圣上直接授权,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也只能根据形势作出最有利于洛淮的选择。我家蒙受圣恩,即使为圣上而牺牲xìng命和名誉,也是无关紧要,宣君,你不也是为了一些人可以牺牲自己的所有吗?”

    应劭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直到听完她的最后一句话才明白了她现在心中的最后一个结,抿了抿嘴道:“当时在街上我不敌淮将军的时候也想过挟持你,不过最后没有动手,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还会这么想,我想你现在也不会仅仅因此而觉得我是敌人。轩作为一个皇孙有他自己的理想,而且一直在努力着,因为他的真诚所以我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从最开始的形势所至变成现在的亲如手足,我相信我的老师也是这样的,但是轩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需要更多的朋友和支持者,你和你的父亲作为圣上所倚重的人比我更了解这些。一个目的并不自私而且只是可能的选择虽然胸怀大志者不会介怀,但总会留下一些刺,朋友间也有善意的谎言,希望你相信我,豫思。”

    张豫思盯着应劭的眼睛听着他说完这些话,等听到最后一声豫思时把目光移到了他身后躺着的延香身上,过了良久,才如同一个绷紧到了极致的弹簧慢慢松开般又坐了下去,望了望窗外道:“窝头这小姑娘好像去了很长时间了,不知道饭菜还要等多久,对了,应劭,你的......嗯,叫什么名字,还没有介绍过呢。”

    应劭长出了一口气,也回头看了延香一眼,道:“谢谢你相信我,豫思。她叫延香,是我的,算是姐姐一样的朋友吧。”

    张豫思脸上微微一红,道:“真是有些羡慕。”起身到床边看了看延香露出被外的一小截脖子上的伤口,叹了口气,坐到了桌子上应劭的右手边,“坐等也是无聊,给我讲讲

    你提起来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尊敬的那个老师吧。”

    应劭见她没有回应自己的道谢,便知机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情,当下挑了几件遇到知行之后生活中有趣的事情讲给张豫思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