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不解的问询,仙儿也鼓荡双翼,发出嗡嗡声响,似乎是在赞同樱的话语。
萧叶站起来,缓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廊下。
秋风拂过,那秋的气息,突然间强烈起来。满园的花朵、青草,仿佛在一刹那间掉落,枯黄。
“一个人太寂寞了!”
萧叶轻声说:“十八年来,每一个和我接触的人都在告诉我,萧叶,你怎样怎样,萧叶,你怎样怎样……我没有朋友,除了修行,就是与山间的鬼魅山jīng说话。李慕然是一个出sè的神官,我希望,他能够成为我的对手,来缓解我心中的寂寞。”
樱沉默了。
片刻后,她轻声道:“少爷,你上次在监狱的时候,和我提过神官。刚才,李慕然说你是神官,而你也说他是神官……少爷,神官到底是什么?”
萧叶一震,半天没有言语。
缓缓的,他转过身,说:“我只知道,神官是强有力的人。爷爷是神官,释太长老是神官,太长老,也是神官。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告诉我,神官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有神官。”
“啊,怎么会这样?”
“我之所以走出山里,就是想要找到这个答案。爷爷说,神官是什么?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而神官存在的目的,只有靠自己去寻找。”
樱再次沉默。
她发现,已经成为式灵的她,突然介入了一个她从未听闻过的神秘世界。
她有些激动,而这种激动,甚至比她当初报仇时的激动,更加强烈。
樱飘到了萧叶的身边,屈膝跪下。
“樱,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为什么你刚才不让我附在你的灵针之上?”
萧叶一怔,迟疑片刻后说:“樱,你现在的修行,是否附在我的灵针上,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很弱?”
“是的。”
“李慕然的式灵,是不是很强大?”
“比起现在的你,强大百倍。”
“少爷,请让樱也强大起来吧!”
萧叶思忖了一会儿,说:“樱,你要想清楚。李慕然的式灵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将一切都交给了李慕然。李慕然生,它生。李慕然死,它死……式灵拥有长久的生命,可是一旦将生命交给了āo纵者,它的生命,就不再属于它自己。”
“我愿意!”
樱抬起头,“少爷,樱不希望你和别人战斗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在一旁观战。樱早就已经死了,是少爷你赋予了我新的生命……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与少爷你,并肩作战的资格。”
萧叶思忖片刻后,突然自袖中滑出朱红短笛。
“这是爷爷最喜欢的一件灵器,名为雀笛。据说,这雀笛是爷爷年轻时一个红颜知己,用生命与鬼王交换而来得宝物。爷爷把她送给我的时候,曾要我用生命来保护她……樱,这雀笛里面,藏有大冥天尊十二神曲,你若愿意,我将她送给你。只是,你此生再也无法和我脱开关系。”
“樱愿意!”
“那你就附上来吧!”
萧叶说完,雀笛八音齐鸣,一层如血雾一般朦胧的红光,在雀笛上浮现。
樱扑向雀笛,幽影化作红sè光芒,眨眼消失不见。
但见雀笛颤动,奏出悦耳音律。
“樱,好好享受十二神曲的美妙,当你能参破第一曲的时候,你将获得和我并肩作战的资格。”
话音未落,雀笛停止颤鸣。
……
不知是在何时,天空已是昏暗。
一轮皎月高挂,遍洒柔和的光亮。
慎思阁的庭院中,笼罩着一层如丝如缕的薄雾轻纱,那紫苑花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
萧叶从庭院中走过,长衫下摆,变得湿漉漉。
他浑然未觉,在走到庭院大门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来。
仙儿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飞到了他的手指上。
水蓝sè的光华流转,化作一枚蓝sè的水纹戒指,扣在萧叶的指头上。
庭院的冰雕,融化。
水流将地面搅得一片泥泞,而自地下喷出的水柱,一下子散开,变成朦朦的细雨,洒落在杂草中,花叶上。
庭院门外,葛青恭敬的站立。
“小师叔!”
见到萧叶,葛青神sè更加恭敬。
“是爸爸让你来的,还是妈妈让你来的?”
“是太老爷!”
萧叶一愣,不由露出笑靥。
“连外公也惊动了!”
“太老爷说,少爷您一定会向他们做出解释。所以就让我在这里等候,还说不要催促少爷。”
“外公果然知我!”
萧叶说着,钻进了车门敞开的轿车之中。
葛青连忙将车门关闭,转过身去,坐在驾驶席上。
“这是大明王真火诀。”
当葛青刚坐稳的时候,萧叶突然从后面递出了一本朱红sè封皮的册子。
“下山的时候,你师兄让我把他转交给你,说如果你的风火气功已经进入八层,就可以将此交给你。至于后面的口诀,等你把大明王真火诀练的熟练之后,我自会传授给你!”
葛青脸抽搐了一下,扭过身子,恭敬的双手从萧叶手中接过册子。
“多谢师叔!”
“还有,告诉你的手下,不要接近慎思阁。有什么事,你来就行,从明天开始,我要在这里布阵!”
“尊师叔法谕!”
葛青强按下心中的激动,将册子贴身放好,方启动轿车。
十年,离开少林十年,他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本大明王真火诀。
当初他下山的时候,他的师尊曾说过,待机缘到了,自会有人传授他其他的功法。
可这一等,却是十年。
葛青深吸一口气,手握方向盘,但依旧难以让手平稳下来。
他此刻全身都好像是在颤栗,那种感觉,令他有种回归二十年前的冲动。
“手别颤,我可不想在路上出车祸!”
坐在后排的萧叶说完,突然在口中拈起了涅磐经。坐在前排开车的葛青,在那颂经声中,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回头,道:“多谢小师叔提点!”
轿车没有前往萧国栋的毫宅。
而是驶入了京山城,在长安大街一阵疾驰之后,转入了一座被红sè高墙所环绕的宅院之中。
宅院里,守备森严。
到处都是持枪巡逻的战士。
从那沉稳的步履来看,这些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jīng锐。
“葛青,这是什么地方?”
“太老爷的住所!”
葛青声音刚落,轿车已经在一座红sè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他忙不迭走出轿车,却见一名在小楼前站岗的士兵,唰的向他敬了一个军礼。葛青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军礼,而后态度恭敬的将车门打开。
“少爷,到了!”
萧叶钻出轿车,惊愕的向四周打量。
而那名站岗的士兵,也用奇怪的目光在看着他,片刻后他咳嗽了一声,低声向葛青询问。
葛青解释了一下,士兵旋即释然。
不过,他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在得到确认之后,才放行萧叶和葛青进入红楼。
“葛青,我外公到底是做什么的?”
葛青微微一笑,“少爷,这个问题,还是由太老爷向你解释,比较好。”
……
就这样,萧叶走上二楼。
小楼的二楼,居然还有一个客厅。
凌思远端坐客厅正中的主位,而萧国栋和凌嘉慧,分列两旁。
除此之外,客厅里还有萧国栋的两个弟弟,和凌嘉慧的兄长姐姐。当萧叶登上楼之后,几双目光,同时注视着他。
“老葛,你下去吧!”
凌思远严肃的说。葛青应了一声,转身走下楼梯。
“叶子,你真的是厉害,才回来不到一年,已经搅得京山市的格局,开始发生改变。嘿嘿,不愧是我外甥。”
萧叶的大姨没等凌思远开口,上前拉着萧叶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
“大姐,你别这样惯着他……我们今天是要批评他,你这样子,我们怎么开口说话呀!”
庄严的气氛,被萧叶的大姨打破。
凌嘉慧苦笑的说,一边说,一边示意萧国栋开口。
这时候,凌思远咳嗽了一声,众人立刻闭嘴。
“叶子,过来。在外公这里坐下!”
萧叶起身,走到凌思远身边,颇为乖巧的先叫了一声外公,然后才坐了下来。
“最近京山很不平静。”
凌思远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叶,一字一顿的说:“这是在过去几年里,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对不起!”
萧叶垂下头,轻声道歉。
“叶子,外公叫你来,不是要你向我道歉。”
凌思远说:“我今天把所有人都叫来。你看,你爸妈,还有你叔叔,舅舅、阿姨。这些人都是我们自家人。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不回答,可以,但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外孙,和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萧叶闻听,不禁一颤。
而屋中的人,也都在刹那间变了脸sè。
“第一,徐开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若是说,我是听一个鬼魂说的,你们相信吗?”
凌思远一愣,“我相信。”
“爸爸……”萧国栋等人惊叫。
“你们都给我闭嘴,听叶子说!”
萧叶当下深吸一口气,把樱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不过,他最后说樱在报仇以后,已经化身无踪。
凌思远默默的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第二,监狱的事情,是你做的?”
萧叶再次点头。
而萧国栋夫妇,却变了脸sè。
萧叶手中出现了一根灵针,轻轻点触面前的茶几。然后,他将灵针收回,对凌思远道:“外公,你碰一下!”
凌思远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伸手轻轻一碰茶几。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茶几、连带着玻璃,一起成了粉尘,堆在地面上。
萧国栋等人骇然注视着这一切,半晌没有明白过来。
“这就是你爷爷带着你在嵩山修炼十八年的成果吗?”
萧叶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好,那我来问你第三个问题。王大鹏,是你杀的?”
“王大鹏?谁?我不认识?”
“你还说不认识,全校的人都可以证明,是你把王大鹏带走的,而且你还有一个帮凶,把几十个学生打得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之后,王大鹏的尸体被发现……那已经不是尸体。而你,和你的帮凶,却不见踪迹。”
“你是说那个头上顶了一砣……爸爸,他说要灭我们全家。而且,他爸爸好像很有权势的样子。”
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逗乐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
萧叶点点头,“太长老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他娘的。”
凌思远笑了。
萧国栋夫妇也笑了,不过是苦笑。
而其他人,也露出一抹笑意,他们在为这一句话,而大感痛快。
“太长老,就是中岳庙的那位太长老吗?”
萧叶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正是那人。
“三十年未见他老人家,原来还是这么一副火爆的脾气。嘿嘿,不错,这话倒是符合他的xìng格!”
“太长老怎么能这么教你?他简直就是……咦,爸爸,你认识他?”
凌思远笑道:“太长老是道教目前辈份最高的一人。上次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前了。嘉慧,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年你得了病,所有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还是太长老出手,才保住了你的小命。三十年前,嗯,你那时候十岁,你还有印象吗?”
凌嘉慧一震,闭上了嘴巴。
“叶子,外公不能说太长老他们教给你的,是错误的。但是有些事情,在现实社会中,却不能那样做。”
“可是……”
“叶子,听外公说完。人家威胁你,你可以反击。而且你明明有那个能力。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杀人,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一家人。但,这世界上并非杀人一种方法,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达成目的。”
“爸,你怎么能这么教叶子?”
凌嘉慧不满道:“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有叶子的手段吗?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而且我相信老亲家他们教出来的徒弟,绝对不是凡人。叶子,你听着,从明天开始,外公要你做一个顽绔子弟,一个地地道道的顽绔子弟!”
“啊-?”
在座众人,都傻了眼。
凌思远搂着萧叶,低声道:“叶子,你不是曾问过外公,是不是一个有权势的人?现在,爷爷可以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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