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氏正坐在藤椅上和杨丽说话聊天,看见他回来了,赶紧给他浓浓地沏了一杯普洱茶。“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还哼起小曲来了。”
“没什么,都是生意上的事,夫人您就别āo心啦。”范星云笑着说道。
“好,生意上的事我不管。但龙儿的事我总要问问吧。龙儿回来一个多月,除了开头几天和你一起见朋友,怎么后来就没见个人影了呢?前几次问你,你总是闪烁其词的不说实话。今天难得你这么高兴,你就实话告诉我嘛,再说了,龙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夫人王氏软语央求道。
范星云听见夫人这么说,再也憋不住了,他喝了一口茶,又点上了一根烟,乐滋滋地说道:“云龙这小子真不错,越来越听爹的话啦。呵呵,告诉你一件喜事吧。我看得出云龙和季老爷子的孙女李玉梅好上了。玉梅真是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又有学问,对咱们云龙也很好。前些rì了啊,云龙天天都在陪玉梅,后来呀,季老爷子搞了个特工队,要玉梅也参加。咱们的小子也就自然地跟着去了,现在呀,当上行动队的副组长啦。呵呵,呵呵。”
“你们外面的事我不懂,但你说的那个什么行动队没有危险吧?可别为了个女孩子闯出什么祸事来呀。”王氏不放心的问道。
“你不知道就别管啦,我心里有数,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吗,你就放心吧。”
杨丽听范星云这么一说,心里猛的一沉,眼泪差点没流下来。难怪这么久没见到哥哥,原来是这么回事。“没听说季帮主有孙女呀,爹,你没搞错吧。”杨丽眼光有些迷芒地看着范星云问道。
“哦,是干孙女,这次也是刚刚来到上海,和你哥哥是乘同一艘船回来的,在船上的时候就认识啦。”
杨丽没有再说话,她向爹妈问完安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玉梅…李玉梅…,她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季云青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的干孙女一定也好不到哪去,她决定要好好摸摸这个女人的情况,不能让哥哥上了他们的当。她可不是一个轻易能被击败的女人。
范云龙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刚刚从组长王大勇那里回来,王大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xìng格忠烈,江湖义气很浓,身手也相当不错。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他也有些紧张,因此特地把范云龙叫到他那,就明天的抓捕行动细节商量了半天。范云龙虽然心里有事,但还是很耐心地应付着,直到敲定了行动的所有细节,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心里有几个疑问:李玉梅所说的情报是否真实?据他所知上海的云南路并没有**的秘密联络点,会不会是新近发展的呢?江苏省委会派人来吗?因为自己是zhōng yāng情报部的特派员,也是上海**情报工作的领导人之一,如果有重大情况,zhōng yāng情报部不会不通知他,而让江苏省委的人来传达。江苏省委即使有重大情况,也应该先和他取得联系,而不应当直接去法租借的情报站的。抓捕军统上海站的骨干份子和**的这么重要的领导人物,村山就会放心让他们这支刚刚组建的特工队去完成,而不派宪兵队的人员参加?这也很值得怀疑。还有就是这么重要和机密的行动,特工队会提前一天开会布置吗?而且还会把时间、地点和人员都宣布得这么透澈吗?丁默村和李士群能蠢到这个地步?种种疑问分析下来,都指向着一个答案,那就是这里面肯定有章。虽然具体有什么yīn谋他还没有参透,但他已经明白,目前他绝对不能够轻举妄动。
第二天的早饭过后,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就已经显得有点刺眼啦,又是一个睛朗的好天气。
上午八点半,三支行动队统一出发了。因为云南路的抓捕行动要提前一个小时布控,新中路范云龙这组按要求是提前半个小时到位,而两个抓捕行动组的行动方向虽然不同,但路程都差不多,所以正好统一出发。
王大勇、范云龙他们到达新中路的时间正好是上午的九点,为了怕打草惊蛇,被军统的人发现异常,王大勇只安排了两个行动队员在木材仓库斜对面的茶馆喝茶观察情况,其余的人员都在一百米开外的另一家茶楼的二楼包厢里休息等候。范云龙坐在靠窗户前的位置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两位行动队员的信号。
情报非常地准确,九点二十几分的时候,三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前后脚地进入了木材仓库。两个行动队员走出茶馆,站在路上聊着天,其中一人摘下礼帽边说话边用帽子扇着风。
“组长,人到了,王奇他们发信号了,行动吧。”范云龙向王大勇报告,一脸兴奋的神态。
王大勇看了看表,定了定神,说道:“好吧,按计划行动,大家都要小心。”
王大勇带着范云龙等二十名特工来到木村仓库门口,他安排王奇两人留守在大门口,另外安排了四个人在后院的两头分别把守,防止敌人从后院逃脱。人员到位后,他隔着门向里面观察了一下,里面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他向范云龙使了一个眼sè。范云龙立即纵身一跳,双手扒住墙头,两手一使力,轻松地翻过了围墙,打开了大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王大勇等十四人拿着枪,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院子,听到房子的二楼有人在低声说话。他与范云龙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猛地踹开了一楼的大门,率着众人冲了进去。
门外王奇等六人在大门口和后院围墙下观察,仔细呤听里面的情况,忽然间头上都挨了一记重击,晕了过去。里面王大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特工队员刚刚冲进屋内,门就被关上了,隐藏在一楼屋里和二楼楼上的四十多把枪同时对准了他们,没有给他们一点反抗的余地。行动从开始到结束总共用了不到一分钟,王大勇的第三行动小组就全军覆没,全部被生擒活捉,没有漏掉一个。
王大勇等二十人被蒙住眼睛,嘴里也塞上了布条,浑身捆得结结实实地拉上了汽车。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下了车,被人推推搡搡地押到了一所房子里后又各自被人带走了。
眼上的布条被除下来后,范云龙迅速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刑讯室,面积不大,里面放满了各种审讯用的器具。他对面的桌子后坐着两个年轻人,一高一矮。身后还有两个看守。
“坐下吧。”
“到了这里,如果不好好的配合我们,你就再也别想出去了,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这个汉子后面的高个年轻人威严地向他说道。
范云龙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他在被押来的路上已经很冷静地思考过。是行动走漏了风声,让军统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布置好了陷进?还是???结合昨天晚上的疑问,他有了答案,这一定是个yīn谋。
“说吧,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情报,你们在军统的卧底是谁?”
“我劝你还是配合的好,其实,我们早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再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对你这样的青年还是寄与希望的,不要不识抬举。”矮个子年轻人说道。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表演,范云龙从心里面觉得好笑,他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用刑。”高个子青年大声说道。
一个小时后,范云龙浑身是血地被看守从刑架上拖了下来,坐在先前的椅子上。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范云龙。高个子喊出了范云龙的名字,你们家在上海有家有业的,为什么要去做汉jiān呢?真搞不明白。我们军统对处置汉jiān从不手软,你死了就算了,也不怕告诉你,你爹、你爷爷我们也会去找他们算帐,对汉jiān的家属我们组织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你可要想明白。”
见范云龙仍然不说话,高个子点了一根烟走开了。矮个子青年凑过来笑着说道:“范云龙,我们知道你陷得不深,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是今天的行动,我们也可以不计较的。你别做汉jiān了吧,你看看rì本鬼子在中国干了多少坏事呀,你难道没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吗?现在洗手还来得急,我们也知道你是个人才,加入我们组织今后你一定可以得到重用,今后当个站长、将军什么的都是可能的,就跟着我们干吧。跟着我们走才是正道呀,对你还有对你的家庭都有好处的,怎么样,范云龙。”
“我也姓范。你要是想清楚了,愿意加入我们军统,可以告诉我。”见范云龙还是不说话,矮个子挥了挥手,示意把范云龙带走。
范云龙被押出审讯室,带到了一个大房间,王大勇等十几个行动队的兄弟已经在里面了。十几个人浑身是伤,人人带血,大家见面后,互通情况,都是一样的遭遇。
王大勇看着大家,都是面面相吁,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哪里出了问题?“云龙,怎么会这样呢,军统的人早有准备,我们的行动应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呀,你看会不会是情报问题或是我们的人员内部出现了jiān细呢?”王大勇不解地问道。
“组长,我也在怀疑呢,是不是我们内部走漏了风声,让军统的人有了准备,专门埋伏好人来对付我们。”
“唉,第一次带队出来执行任务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真是不走运,要是老子知道是谁透出去的风声,非宰了他不可。兄弟们,嘴巴都给我把牢了,谁要是乱咬乱说,出去后当家的不说,我也不会饶了他。”王大勇瞪着眼睛看着众人说道,看得出他是一条直心的硬汉子。
晚上,姓范的矮个子带人来到牢房。
“怎么样,各位,给你们这么多考虑的时间,有没有人想要弃暗投明的。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有六名弟兄转投我们军统门下啦,你们要是再顽抗的话,十四个人都过不了今晚的。说吧,现在改主意还来得急。”矮个子冲着众人说道。
“去你妈的,别来这套,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王大勇扯着喉咙吼道。
其他十三个人各有心思,当中有几个人嘴巴动了动,但最终都没有说话。
“来人啊,全部带走枪毙。”
进来了二十多个军统人员,拉着被捆牢的行动队队员向外走去。
“范长官、范长官,别杀我,我愿意加入军统。”走到半道上,又有两个行动队队员下了软蛋,投入了军统。
“好呀,把那两人留下。还有没有愿意加入我们的人?”范矮子又问了一句,见众人没有作声。“真是不识时物的东西,带走枪毙。”
王大勇、范云龙等人被带到了刑场上时,他们一个个都楞住了。迎接他们的不是枪手,而是李士群。
李士群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亲自给王大勇等众人解开绳索:“兄弟们,辛苦了,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我祝贺你们。呵呵,你们这十二个人真不愧是我们青帮的好兄弟。”
“把那八个人都带过来吧。”李士群吩咐道。
“背叛师门是什么下场你们应该知道的吧,都给我毙啦。”李士群再也没看那八个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执行。随着几声枪响,八个投靠军统的行动队队员连讨饶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血泊中。
李士群走到范云龙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云龙,真对不住,让你也跟着受委曲了,不过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村山课长的意思。我是非常信任你的,本来想着要偷偷告诉你,但考虑到村山课长那里不好交待,也就没说,好在有惊无险,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你也别计较啦。呵呵,今天晚上队里放假,我作东,请你和玉梅,专门给你赔罪。”对于范云龙的底细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暂时还不想得罪他,少一个敌人就多一个朋友嘛,这个道理他懂。转过头来,他又对着王大勇说,“把兄弟们都带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
晚上六点,76号大院里。丁默村召集全体特工队员训完话后,李士群接着宣布:“兄弟们,特训期到今天结束了,从明天开始,放假三天,人员可以zì yóu活动。第四天早上八点钟,大家要按时回来报到。晚上餐厅里给大家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请大家一醉方休。”
李士群讲完话后,人群开始兴奋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说笑着向餐厅走去。“总算可以回趟家了,这一个月呀可把我给闷坏啦。”有人说道。“一个月没出去,他妈的,我那个小粉头还不知道是不是又傍上别人了,呵呵。”有人嘻笑道。“黑三哥,想嫂子了吧,嫂子一个月没人陪,一定无聊死了,哈哈。”有人调笑说道。“你老婆才无聊死啦呢。”“是,我老婆一个人是无聊,你老婆在家天天有男人陪着,怎么会无聊呢?嘻嘻。”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乱成一片。
晚上七点,丁默村、李士群、李玉梅和范云龙来到大西路的庆余酒楼雅座包间。
“今天是我作东,主任、玉梅、还有云龙啊,都别跟我客气,尽管点好啦。一嘛我们要庆贺特训圆满结束,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二嘛我要好好向云龙赔罪,这次可害他受苦了。来、来、来,把我带的那瓶路易十三给开了,满上满上。”李士群一副hūn风得意的样子。
李玉梅坐在范云龙的边上,一副心痛的模样,满脸关心地问道:“云龙,要紧啵,没伤到筋骨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早就借故把你留下来,决不会让你去。”转过头来又对着李士群说:“主任,你也太狠心了吧,连云龙你都信不过吗?他可是你师父的干孙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看你怎么跟师父交待。”
李士群还没有接话,丁默村就赶紧接道:“玉梅,你也别生气啦,实话告诉你,就连我这个主任都不知道咧,这里面知道内情的恐怕就只有士群一个人拉,对吧,士群。不过这次的行动的确收获很大,我很满意。你还不知道吧云龙,我们还查出了一个**的卧底呢。”
范云龙心里一惊,笑着问:“是吗,**都卧底到我们这儿啦,这我倒真的不知道。抓住了吗?”
李玉梅笑着说道:“这事我知道,我告诉你吧。当时行动一组和二组按计划到云南路布控,就在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真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夹着一个公包走了过来,行迹有些可疑,大家于是就提高了jǐng惕。后来我知道,这个人是李主任安排的。但是行动二组的张怀仁就沉不住气啦,突然朝天开了一枪,算是报了jǐng,把那个商人吓跑了。于是自己也就暴露啦,他想逃跑,但没有成功,被兄弟们打伤后,开枪自尽了。”
“那真的要恭喜李主任了,那边行动挖出了一个**的卧底,我们这组又清理掉了八名动摇份子,今后我们这支队伍可就纯净了?”范云龙面露喜sè地说道。
李士群满脸陪笑地站了起来,道:“不说这些了,功劳嘛是大家的,错都是我的,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村山太君布置的时候,再三交待要做好保密,对谁也不许说,我只好暗中布置啦。主任呀,你多担待,好在云龙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什么大碍。诸位,我先自罚一杯,算是给大家赔罪了,你们随意,呵呵。”
李士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的确有资格得意。这次的行动计划完全是他一手策划并安排布置的,结果非常的令人满意。上次特工队刚刚成立的时候,虽然人员都是他jīng心挑选的,但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于是向村山课长献上此计,村山当即表现了认同。昨天在向村山汇报的时候,村山对这次行动的成果非常满意,大大的表扬了他,使他感觉到了村山对他的充分信任。特工队的建立都是他在āo劳,老东西却安排丁默村来当主任,这让他有些不满,村山对他的信任可太重要啦。对于范云龙,他也一直放心不下,给他安排个副组长这个不大不小,无关紧要的职务也是他的意思。就在刚才,他派到天津去查范云龙底细的人回来了,天津的情况一切正常,才让他略有放心,加上今天的行动的表现,使他对范云龙的戒备放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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