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辰时。
白鹏照例彻夜不眠地修炼离梦神功,方柔也静静地拉开距离躺在一旁,两人各盖一床被,只要白鹏不主动,她绝不过来骚扰。
直到天大亮,方柔坐起身拿了衣裳要穿,白鹏忽地睁开眼,一翻身搂住她的腰:“柔姐姐,你要起了?”
方柔刚套上一个袖子,见状俯身在白鹏脸上轻拍:“是啊,我得去帮我的小鹏鹏做早饭了。”如今两人如胶似漆的,她也不再敬称白鹏为“帮主”。
白鹏口中发出高高低低曲折婉转的“嗯”声,像小孩一样撒娇:“再陪我一会嘛。”
方柔无奈重新躺下,将白鹏搂入怀中:“姐姐感觉好像又多了一个孩子,我女儿都不如你会撒娇。”
白鹏笑了:“我可没把柔姐姐当作娘。”
“是吗?”方柔也笑,一手搂在白鹏背上轻拍,一手捧了那胀鼓鼓的东西送入白鹏口中,“宝宝,开饭了。”
白鹏笑嘻嘻地腆着脸分食丫丫的早饭,一手滑过柔姐姐的肚脐,缓缓探入那郁郁葱葱的丛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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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风尘仆仆地跃下马,到方府大门上狠拍了一阵,有个老妈子开了门,满脸疑惑地问道:“姑娘,你找哪位?”
“帮主在哪里?”
“什么帮主?”老妈子更加困惑。
司徒静不再多问,伸手推门硬挤进去。老妈子被撞了一个趔趄,大喊:“姑娘,你找谁?姑娘!姑娘!”
司徒静进入天井,眼光四处一扫,隐约听到二楼的动静,沿楼梯快步上到雨廊,刚到大屋门口就听里面方柔的声音“哎哟,哎哟”地一直喊,外加那暧昧的“啪啪”撞击声。
司徒静咬了咬牙,压制住火气,尽量平静地喊了一声:“帮主。”
“静儿?”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白鹏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有事吗?”
“听说帮主觅地闭关潜修,属下也不敢打扰,但今日有紧急军务,不得不一路查找而来。打断了帮主的修行,非常抱歉。”
白鹏答道:“本来我今天就要回丽人堂的,什么事那么急?再等我一会儿!”却听方柔低声劝:“算了,到此为止吧,正事要紧。”
白鹏叹息一声,悉悉索索地穿了衣,走来拉开了门,问道:“什么紧急军务?”
“请帮主先上马,随属下赶往孝丰县西天目山神仙潭。事情缘由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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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快马并肩飞驰,司徒静却不开口说明情况,始终板着脸正视前方。
“静儿,你吃醋了?”白鹏努力挤出些笑容来。
“不是吃醋,是失望。”司徒静冷冰冰地回答。
白鹏愣了一阵,叹道:“好吧,你跟我娘是一样的腔调。你的鹰堂谍报网建立以来,第一件事就是查到我的金屋藏娇处?既然查我这么快,找到我娘和小黛没有?”
司徒静摇头:“属下失职。”
“算了,我也没抱什么指望。还是跟我说说山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哥将一千人分成五队,每队由一名统领带领搜查一座山头。玄武会派了些人来,给每队都配了两三人,像监工一样。”
“这个咱们早就料到了。看你这么急,难道搜着宝贝了?”
司徒静又摇摇头:“玄武会的人拿自己当老大,对咱们的人吆来喝去。双方没过几天就起了冲突。”
“嗯,这是难免的。后来呢?”
“三天前,豹堂有个叫郑二发的头领吵架时大骂玄武会,玄武会一个姓王的威胁说要弄死他。结果当晚郑头领真的死了。”
“不像话!敢杀我们的人!”白鹏怒火上冲。
“所以弟兄们就火了,连夜围攻他们队里那两个玄武会的,除了姓王的,还有一个姓马。两人寡不敌众,突围跑上了小孤峰,咱们的人又拉来另外两队,总共六百号人围了山,要捉拿凶手,在场的统领也安抚不住。”
“本来就应该捉拿凶手,我们的人哪是能让他们随便杀的?”
“后来天亮了,大伙细细搜上山去却找不到那两人,这次又换成玄武会一口咬定两人被咱们害死了,要咱们交出凶手。”
“他们是耍无赖,不用搭理!”
“今日清晨,王马二人的尸首在神仙潭被发现,显然已经死了两日,尸体发胀后才飘起来的。于是双方都不承认己方杀了对方的人,又都认定对方杀了自己的人,就闹大了。”
白鹏皱眉:“这事有点蹊跷。”
“对方已经召集了云盟的众强盗,总有几百人,以武力威胁。咱们只有搜山那一千人,武艺比强盗差得远,打起来一定吃亏。附近孝丰和安吉两县归虎堂管,不肯援手。我哥只得一早亲自带人赶去处理。我就来找帮主了。”
“嗯,知道了,此事古怪,到了地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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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峰并不高,仅仅一百多丈,背后依附着更高的大山,前面则是垂直的石壁,一道瀑布凌空而下,在神仙潭中砸出巨大的轰鸣和水花。
神仙潭周围是一片平地,血手帮上千人与玄武会和云盟的几百人围在潭边对峙。
白鹏和司徒静到达时,司徒烈被帮众搀扶着坐在地上,口中流着鲜血,勉强提气喊道:“盛先生武艺高,在下佩服。但咱们混江湖的,武艺再高也得讲道理明是非!”
对面被云盟的强盗们簇拥着坐在马扎上的,是一个中年人,脸长得四四方方,却配了两撇鼠须,让人看了说不出的难受。他听了司徒烈的话,冷笑:“你们武艺不高,却敢杀人。你们混江湖,却有种做事没种认账!”
白鹏挤过人群,站到司徒烈身边,瞪着方脸汉子:“武艺低还敢杀人,杀了人却不敢认账,这话原封奉还,送给你自己!”
司徒烈口称“帮主”,挣扎起身。白鹏仍扶他坐下,与司徒静一起看他伤情。
司徒烈面色惭愧:“帮主,对面是玄武会浙江分舵的副舵主盛继武,属下被他的话气得乱了方寸,与他过招,却不是对手,给咱们血手帮丢人了!”
对面的盛继武哈哈大笑:“打了香主,又来了帮主,好啊,要不要再切磋切磋,看看我将你打了,还能再来什么人。”他听说过白鹏“勾搭老帮主女儿才做上帮主”的故事,又见白鹏弱,越发瞧不起。
白鹏冷冷扫他一眼,并不搭话。
司徒烈拉住白鹏的手:“帮主小心,此人武功极高,交了手我才知道,他就是‘绵掌修罗’,早年间是武当派的紫风道人,跟掌门紫阳真人同一辈的,不知为何还俗加入了玄武会。咱们还是跟他们讲道理,再不行就调大军过来。”
白鹏拍拍司徒烈的肩膀:“你放心,我有分寸。”见司徒静已到潭边检查玄武会的两具尸首,自己也去查看帮众们围着的郑头领遗体。
“喂!这位白帮主好大的架子,没听到本舵主跟你说话吗?”盛继武面带怒色,站了起来。旁边有云盟的一名寨主凑上去低声道:“白帮主跟咱云盟关系不错,所以才派人来帮忙的。他年轻不懂事,还望盛舵主不跟他一般见识。”
“嘁!还说什么关系不错?”盛继武一脸鄙夷,“让他玩了你们林盟主的闺女,这么丢人的事你也好意思说!我会帮林一仲报仇的!”那寨主顿时不敢再说话。
白鹏查验完郑头领尸首,起身转向盛继武:“礼尚往来,你不懂礼数,我也不跟你客气。郑头领的性命,你打算如何交代?”
“你有何证据说是我们杀的他?”
“就凭他胸口的掌印和碎裂的五脏!”白鹏声音严厉起来,“一掌击人致死,我血手帮当时在这里的人,谁都做不到。你‘绵掌修罗’倒是有这个能耐!”
盛继武闻言气得失声而笑:“这样的小杂碎也值得本舵主出手?”
司徒静这时也验完王、马两人的尸首,起身禀告:“帮主,这两人的刀伤是刚刚才砍的,因为砍的是血已不再流动的死尸,所以衣服破碎却没有喷射状的血迹,只有少量洇出来的黑血,死因还是内伤。凶手趁夜砍了尸首几刀扔到潭中,故意让双方天亮时可以发现。明摆着是想嫁祸血手帮!而且瀑布这样猛,潭水却不外溢,潭底必有暗河,若是早两日将死尸沉在里面,早就冲走了,不会到今日才浮起来。”
白鹏点点头,目视盛继武:“盛舵主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们杀了自己的人嫁祸于我们,究竟是何用意?玄武会虽强,我血手帮也不能任你欺凌!”
“你放屁!”盛继武大怒,脸色憋得通红,脚一蹬地,身形居高临下飞扑而来。
“绵掌修罗”果然名不虚传,人还在空中,无形的压迫之力已经笼罩而下。附近的血手帮众一点都没有舍身护主的觉悟,都拼命退远,空出一个大圈子来。
白鹏看他身法,掂量了双方功力,并不硬接,而是闪身向盛继武的来处奔去,两人一交错,将那双掌连环的诸多杀招险险避过。
“小子别跑!”盛继武身形如蛇,一个跨步就如闪电般窜到白鹏身后,风声呼啸,一对肉掌化作无数掌影,指形各异,从各种角度击来。
白鹏脚在一块岩石上猛踏,身形拔空而起。这一瞬间,他看到对面的瀑布,下落之初缓慢悠闲,到后来直落九天,势如奔雷。“对,就是这样的‘势’!”
对大须弥掌之“飞瀑式”的领悟顿时让白鹏心中一片明亮。急转身,一掌拍下。
盛继武也跟着跃向空中,没想到白鹏不再逃避,骤然回身出击,他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飞瀑式”的“势”压得闭了呼吸,只得勉强抬掌全力一封。
随着一声不亚于瀑布声的轰响,“绵掌修罗”如同一只被铁铲拍打的蛤蟆,被当空击落,砸进土中,四肢伸展了不能动弹,一口口鲜血不断涌出。
当年的武当紫风真人,如今的玄武会舵主盛继武,江湖闻名的“绵掌修罗”,就这样被一个少年一掌击败,而且身负重伤。
血手帮众们不知其中的震撼处,但那人打伤了司徒香主,如今又被帮主打伤得更重,都兴高采烈地欢呼,心中不免会想“帮主武功高、心肠狠,果然名不虚传!”
云盟的强盗们倒是神色平常,他们对玄武会派来的这个盛气凌人的副分舵主没什么好感,都认为他挨打活该。何况白鹏当初也是一拳击败了云盟的林盟主,所以这样的情形不算陌生。
除了盛继武的几个亲随慌慌张张赶上来救治,最震惊的也就是司徒兄妹了。他们以前只见过白鹏杀一些二三流脚色,却都知道盛继武的厉害,对他们来说,那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高手里的高手。如今帮主不但赢了,还赢得这样轻松,彻底压倒性的胜利!
司徒烈喃喃道:“知道帮主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司徒静没吭声,但近来看白鹏越来越鄙夷的眼神忽然间重新充满了崇敬,一颗小小芳心又乱跳起来:“这冤家,武功究竟高到什么地步!”
白鹏背对群盗,看着尘土中的盛继武:“盛副分舵主,就像你说的,武功不够高,就不要学别人杀人玩!”
盛继武咳着血,断断续续道:“我……我没……我没杀……”
一些强盗出于关心或者好奇,也向前凑,便渐渐接近了白鹏身后。白鹏对他们没什么戒备之心,毕竟与云盟关系良好。
然而,就在一名强盗贴近到白鹏身后三尺处时,一股寒风划出爆鸣,瞬间刺到白鹏后心。这一击比盛继武更加凌厉,完全是顶尖高手的全力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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