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只过了几个呼吸间,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微笑着抱起了她,解开衣衫给她哺rǔ。小女童艰难地睁开眼,发现冰天雪地忽然不见了,自己正躺在娘亲温暖的怀中吸吮nǎi水,旁边是绿草鲜花的草坪,头顶上是温暖的初夏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不想睁眼。
“娘亲!”小女童抬起头甜甜一笑。
娘亲也低头看着她笑了,然而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娘亲忽然不见了!小女童急的再次哇哇大哭起来,这时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过来抱起了她,嘴里喃喃地安慰着。小女童在父亲的安慰下,勉强止住了哭泣,却依旧吵闹着要娘亲。父亲放下她转身去找娘亲,谁知却一去不回了!
小女童等了许久不见双亲回来,忽然发现有点冷,这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冰雪之中,又气又急之下一头昏倒过去。昏迷之中,小女童依稀觉得娘亲又出现了几次,每次喂过nǎi水就不见了。只可惜她又冷又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张着嘴无声地嘶喊娘亲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童从昏迷中醒来,惊讶的发现自己长大了,而且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一个极深的冰窖里。抬头望天,只能看见一个碗口大的小洞,任凭她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无人应答,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冰冷的疼痛。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死的时候,冰窖忽而又变成了火坑,烈火冲天而起,不管她向那个方向逃跑都会被烈火吞噬。身上的衣衫很快被烧了个jīng光,头发、手臂也跟着起火!痛彻心扉!眼看就要被活活烧死的时候,该死的火坑竟然再次变成了冰窖……
如此反思了几次,她累了,决定就这样放弃吧!不管是烧死还是冻死,早点死了就行!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似乎在她耳边争执着什么,只可惜她费尽全力也睁不开眼睛。过了没多一会,争执声停了下来,一颗滑滑的、糖果般的东西被人喂到她的嘴里。嗯?软软的又是什么东西?
然后这人一直捉著她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是爹爹?不像是!也不是弟弟,是谁呢?迷迷糊糊想着问题,却忽然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没错!一定是娘亲!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是那般温暖,对自己说话的声音是那般温柔慈爱,一如自己小的时候!她拼命的想要睁大眼睛看着娘亲,眼前却始终是一片黑暗。
持续的黑暗,持续的困倦无力,一直听着娘亲的喃喃低语,她忽然很痛恨自己,竟然连看娘亲一面都做不到!娘亲说了很久的话,不见她醒来似乎很失望,说话声逐渐微弱,听起来好像正在离开。
“娘啊!别扔下线娘!线娘好怕!好怕啊!”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准备抓住娘亲的衣襟,却只是动了动两根手指。
“她醒了!”
听到娘亲欣慰的声音,她动动嘴唇想对娘亲笑一下,然而嘴唇却不听使唤,随即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罗成的小院内,姜夫人和秦夫人正坐在墙边树下窃窃私语。
“妹妹,你决定了?”
“唉!那孩子太可怜了,她抓住我手的时候,虽然还在昏迷中,妾身却感觉得到浓浓的眷恋,就像……就像玲儿捉住手时的那种感觉!再者说了,公然这三天来的表现姐姐也看到了,若是妾身把线娘送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呢!”
“妹妹所言极是,公然都十六了,却从不近女sè。妹妹也暗示了好几次,要把柳绿送给他暖床叠被,却都被他拒绝了。难得他喜欢窦家小娘子,呵呵,没想到这小娘子是个英气勃勃的大美人!双方本有婚约,这事儿就这样吧。”
“姐姐,只是线娘如今的身份……”
“妹妹无需担忧!等她身子有了起sè,就接她回将军府中静养,就推说是妹妹娘家的侄女,谁敢查探她的真实身份!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至于婚约一事……暂且还是别告诉公然。”
“也唯有如此了!姐姐,你说要不要让老爷和线娘的父亲先通个消息?”
“这事老爷应该自有主张,我们就别去āo心了!”
“姐姐说的是。”
“娘!娘!线娘姐姐睁开眼睛了,快来看啊!”
罗玲儿的小脑袋忽然从房门里探出来,喜不自胜地喊了一声。
两位夫人闻听十分喜悦,吩咐守在外面的护卫赶紧去叫来巢衡,先后快步走了进去。
“你醒了,这可真好!”秦夫人走到床前捉住窦线娘的右手,笑看着她。
窦线娘张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于是微微侧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花又兰。
罗玲儿抢着叫道:“姐姐姐姐,我来告诉你!我是玲儿,这是我娘亲和大娘,你都睡了快四天了,好吓人呢!”
窦线娘眉头微蹙,眼中更加迷茫不解。
秦夫人笑道:“好了好了,颠三倒四的说不清楚,还是让为娘来说吧。”
罗玲儿嘻嘻一笑,凑过身子搂住秦夫人的胳膊。
“老身二人俱是涿郡大将军夫人,这顽皮小丫头是老身的女儿。”
罗玲儿嘻嘻笑道:“线娘姐姐,我叫罗玲儿,你要记住哦!”
窦线娘大吃一惊,这么说来的话,眼前这三人都是罗成小贼的至亲!
小丫儿为什么会和罗小贼的妹子在一起?我昏迷了三天?当rì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大将军夫人为何对我如此亲切?昏迷中是她唤醒自己吗?
窦线娘吃惊之余,满心思都是疑问。
“小的巢衡,求见二位夫人!”门外响起了巢衡的声音。
“进来!”
巢衡提着药箱走进来,躬身施了一礼。
姜夫人摆摆手道:“还行什么礼啊,赶紧诊脉!”
秦夫人想要起身让开,窦线娘手上却忽然一紧。秦夫人笑了笑,稍稍挪开了点,依旧抓住她的手。
巢衡弯腰上前,先诊窦线娘左手的脉,诊完后犹豫的看着另一只手。
“就这样诊脉吧!”秦夫人并未松手,只是抓着窦线娘的手腕向床边挪了一点。
巢衡点头,小心翼翼地避开秦夫人的手,三指搭在窦线娘手腕上,过了好一会才松开手。
秦夫人马上问道:“如何?”
“启禀夫人,这位小娘子已无xìng命危险!”
“甚好!甚好!需要什么药物调养,你只说便是。对了,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夫人放心,只要jīng心调养,四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小娘子刚醒来,请夫人不要和她说太多的话。”
“不用吃东西吗?”
“暂时不能!让她先喝一小碗水就行了。夫人,小的先去开新的药方了。”
花又兰很有眼sè,马上去小火炉上倒了一碗温水端过来。
秦夫人抱起窦线娘,接过花又兰手中的碗,慢慢把半碗水喂了下去,然后依旧让她侧身躺着,轻抚脸颊笑道:“既然巢医师不许和你多说话,那么你先好好歇着吧,等你服过药,老身再来看你。”
姜夫人并未说什么,不过也一笑以示鼓励。
窦线娘虽然心里迫切想要弄清楚那些疑问,但是也知道自己此时太过虚弱,着实不能多费jīng力,只好缓缓点了点头,同时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会意,笑着叹口气道:“好吧好吧,让小兰子留下来陪你。小兰子,不许多说话,听见了吗?”
“娘,玲儿也要陪线娘姐姐。”
“行了吧,你留在这里只会吵到你的线娘姐姐。”
秦夫人拖着罗玲儿,跟在姜夫人身后出了房门。关门的刹那间,罗玲儿回头对窦线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小丫……儿!”三人刚一出去,窦线娘就轻轻叫了一声。
花又兰为难道:“姐姐,夫人不许俺多说话呢!”
窦线娘故作恼怒的瞪大眼,久久的看着花又兰。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花又兰无奈之下只好服输,轻言细语地说了起来。
随着花又兰的叙说,窦线娘的心情也在不停地变换——听到李天乙被杀时的解恨、罗成忽然出现救下她们时的庆幸、被罗成脱光衣衫疗伤时的恼怒和羞赧……最终脸sè变得一片绯红,眼睛却故意闭起来装作没听见。
花又兰见状悄然一笑,闭嘴不言。
“公然,你忙完了啊?”
“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啊?线娘姐姐醒了好一会儿了!咦,这是谁?”
听到门外秦夫人和罗玲儿的声音,知道是罗成小贼回来了,装睡的窦线娘更是如卧针毡,赶紧一把拉住被角盖住了自己的头。
罗成笑着低声回了几句,然后脚步声向房门而来。
房门很快被推开,罗成带着一人走了进来,对花又兰做了个手势,花又兰躬身退了出去。
罗成走到床边笑道:“听说你醒了,于是我带来了一个你认识的人,你要不要看看?”
窦线娘不语,却偷偷从被褥缝隙里向外看去,当看到罗成身后那人的时候,顿时惊呼了一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