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无声的对她说了句谢谢,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病房里黑漆漆的,隐约有光线从对面的窗外shè进来,但是因为光线不是很多,所以她的眼睛一时半会适应不了黑暗,摸着墙壁,避开有漆黑yīn影的地方,她走到病床的位置停下。
隐约看到有个人形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sè的棉被。安意的鼻子有点酸涩,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一样难受。护士说他刚睡着,她站在床尾,犹豫着不敢靠的太近,怕惊醒他。
“安意?”他在前面含含糊糊地叫她。
“嗯?”安意连忙走过去,却发现他闭着眼,蹙着眉,似乎还没醒来,这是在说梦话?眼泪一下子夺眶而来。要不是她捂住嘴,恐怕早就哭出声来了。他竟然在梦中都在叫她?
“咳……咳……”沙哑的咳嗽声压抑的响起,安意连忙凝神望去,见楚智宸的睫毛在苍白消瘦的面容上颤了颤,人却没有醒来,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她小心地把墙边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他的下首,愣愣地看着睡着的他。光线很暗,yīn影打在他又瘦又憔悴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好疲惫,眉心总是拧着,无法放松,那皱纹好似佛不平,就算在她的指尖下恢复平整。也仅是暂时。
就在这时楚智宸静合着的眼忽然睁开,在梦境中搜寻许久,回到现实,她竟在面前。
此时那对黝黑的眼睛正直直的凝著近在咫尺的她的面容,他的气息好烫,一下下全喷在她的粉颊上。心脏敲起一阵鼓响,安意不自觉的咬住红唇,抿着一声轻叹。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楚智宸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床头升高,倒了杯温水给他。看着他缓缓地喝掉,苍白的脸sè,似乎也因为水的滋润。稍好了一些。
“还喝吗?”他摇摇头,又低咳几声,靠向了床背,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觉好些了吧!”安意刚想帮他把床放下去,好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他的大手。却突如其来的握住了她的柔荑。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安意心头一惊,他掌心透出可怕的温度,这才想起护士临走前的话,“对了,你发烧了,药还没吃呢。”
安意弓下腰。又倒了杯水,递给他,他一向厌恶吃药。看到一粒粒的药丸,吞咽功能马上退化,尤其恨死了药丸卡在喉咙的感觉,可是自从进医院到现在,他已经吞咽了不下上千粒药丸了。所以现在看到这个药丸。他的眉头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就顺着那个小手。闻着她身上让人心醉的香味,顺从地咽了下去。
“我刚才在梦里到处找你……”吃完药后,安意将药丸归拢到抽屉中去。这句话突然从身后响起,轻飘飘的的,却重重敲在她的心房上。
停顿动作,扭头盯着他的脸,“在梦里,你找到我了吗?”在熟睡中的他,也在受着她的折磨吗?
他摇了摇头,而后静静地专注的望着她。她叹息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他撇了撇嘴轻唔了一声,似乎真的倦了,眼皮缓缓合上,但大手扔住着她的不肯放。正当安意以为他睡着了,想抽开他的手之际,却被再次紧紧的握住。
“安意,我被诊断为下身瘫痪,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了。我不想耽误你……”楚智宸闭上眼睛,快速的说道,似乎害怕再不说出口,以后就来不及说似的。
一想到以后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她,他的心里就一阵阵莫名的悸痛,她才二十出头,还有大好的青hūn年华,不该被他这个废人毁掉。
他急喘了口气,神sè复杂的盯着她脸,似乎想透过她的面部表情,观察到她的内心想法。
听到这话,安意终于明白了楚母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的真正含义。她伸手为他盖好被子,柔声道,“你慢慢说,我在听着呢,若是累了就歇一会,我一直在这,不会走开。”
俯下头,轻轻吻着他炙热的指尖,她的睫毛黝黑黝黑,低低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脑海中回到了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扑向她,用力的护住她,将她死死的压在怀中,而毫不知道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她,鼻间是他清冽的气息。
她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所以,我侥幸躲过了致命的一枪,却害得你下身瘫痪。”
她望向楚智宸,半响,唇角有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是你救了我!我本来不想说这些,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因为报恩,才留在你身边。”
楚智宸握紧床沿的手,蹙眉呼吸。
“为了你好,我应该放你走的。”楚智宸眼神落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救你是我自愿的,所以你不用愧疚什么!”他疲倦的阖上眼睛。
“你生气了?”安意心中一凛,她失笑,“就因为我说了这些话,所以你赶我走吗?你觉得我在内疚,为了报恩,是不是?”
胸口有缓慢涌上的窒息感。
紧握着的拳头,不断收紧。
“你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却残忍的,不给我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机会吗?楚智宸,我爱你!不是为了报恩,我只是单纯地想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
“可是,安意……”楚智宸浓眉皱的死死的,眼里满是挣扎,消瘦的双颊透出奇怪的暗红sè,薄唇有些惨白。
安意被他紧紧地拉住,即使是让她离开的时候,那手都没有松开过半分。
她索xìng顺势坐在了床沿上,身子往前趴了一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面容,抚平了上面的褶皱,而后缓缓的凑近他,用力地吻在他的嘴上,带着股狠劲。
“那你就不要松开我的手,只要你不松手,我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你会后悔的,也许,以后你会恨我。”
他神sè倦倦,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她轻轻靠上去,将自己的脸颊贴进他的大掌,像是乖巧的小猫那样轻轻蹭着,见他没有拒绝,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又暗暗叹了口气。
“不会!你还欠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她反握住他的手,眼瞳黑漆漆的,瞅着他,放佛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楚智宸怔了怔,布满细密汗水的脸上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或许,他可以再奢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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