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父母眼里的怪物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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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刘一笑说破自己“不是一般人”,江蝶起先是周身一紧,呆愣住了,然后牙一咬,又觉得很坦然,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她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刚摇两下,再改成点头。点得很用力、很坚决。

    “哦?”孔尚礼将女孩这一番纠结、反复的表现看在眼里,有点小意外。“看来你早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你想给我们说说么?”

    “我……”女孩yù言又止,回过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刘一笑,目光满是脆弱、茫然、犹豫、恐惧、乞求。她需要足够的鼓励才有勇气掀开自己心上还未痊愈的血痂。

    不是每个超能力者都乐于接受自己异于常人这个事实。

    恰到好处的天赋血脉是天赐的幸运。它只是让你更聪明或更强壮,如果你又有足够的智慧驾驭它,那么你就会成为一个超越平凡人半步的天才,受到羡慕和崇拜。

    然而有的天赋血脉在觉醒之初表现得太过猛烈,让拥有者无法控制。

    强化系的天赋血脉时常让人控制不住力量:开门时可能将锁拧扁,可能在人前一蹦八尺高,切菜时一刀将案板砍断,拥抱时将对方挤成碎肉。

    元素系的天赋血脉可能使拥有者人体自,或是频遭雷击,情绪激动时甚至可能引发海啸、地裂、飓风等自然灾害。

    念力系的天赋血脉表现得更无常。

    你欣赏前面的一位异xìng,眨一下眼,你就能透过衣物看到他/她的**;你想出去旅游,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果真到了异国;你想拥有财富,回家打开口袋发现了几个别人的钱包。

    但是如果你是透过皮肤看到血肉内脏,一觉醒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而是悬浮在高空,钱包是当着别人的面飞向你呢?

    这样的天赋血脉更像是恶魔的诅咒,让拥有者早夭,或更倾向于隐藏自己的异能、将自己伪装成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平凡人。

    这种情况,在天赋血脉越强力的新人中表现得越明显。

    孔尚礼就是在诱导女孩诉说出过往的经历,从而打破莫名的自卑、正视自己的天赋、欣赏自己的天赋。

    这是一个新人进入异能界的第一步。

    刘一笑读懂了女孩眼神里的求救信息,却没有说一句话。

    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温暖,坚定地看着她,表示理解,这比千言万语还有用。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这“无声胜有声”的风情。

    赫伯特也看懂了女孩眼神中的丰沛情感,虽然很可惜的并不是看向自己,不过他还是决定展现一下自己可靠的肩膀。

    “说出来吧。我们和你是同一类人。我们能理解天赋异禀、却不被那些凡人所接受的苦恼。你可以将你所受的苦都向我们倾诉。你要是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赫伯特内心很得意,觉得自己这段话说得很煽情。

    其他几个人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们听得想吐!

    你能理解?你能理解个屁!

    常驻六朝市的外国异能者远远不止4人,更别说范围大得多的华东地区。但天庭却只安排了4个人和华东区的唯一监视员刘一笑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因为这四人大有来头,需要被重点监视。

    他们俱是异能界里顶级势力全力培养的后起之秀,是某一个强力派系的继承人,从小就享有最充足的资源,是被人奉承、献媚的天之骄子。

    他们从来就不在乎是否被普通人接受,普通人也没有资格接受或不接受他们。在他们的国度里,他们是统治者。

    不过虽然都知道赫伯特是在满嘴跑马,但他们都没有插话,他们希望能暂时给女孩一个安静的环境,能让她自己想清楚。

    良久之后,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坚强,还是因为有外来的激励,江蝶起决定说一些什么。从出生,到现在,她的生活远不如别人眼中的那样顺遂,她也不敢诉说出自己的烦恼,直到遇见了刘一笑。她无比确定他们是同类人,是能够互相理解、互相慰籍的。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觉得有时候我好像能……能……”女孩才说一句话就有些结巴了。

    虽然已经起了头,走出了最困难的一步,但要接着说出秘密的核心也并不是易事。

    孔尚礼继续诱导,问女孩:“能什么?”

    三个字,语气平稳、缓和。江蝶起觉得这声音不像是来自外界,而更像是从自己的心底发出。

    “我好像能看透别人的想法。”江蝶起憋着一股气说了出来,然后就像是冲塌了一堵水坝,滔滔不绝。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在我7、8岁吧,也许更早,我发现我很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当时我觉得这就是察言观sè。

    在感到长辈们高兴的时候我就再说几句笑话,或者撒个娇,让他们更高兴;在感到小伙伴们难过的时候,我就送给他们礼物,让他们好受一点。这让长辈们都偏爱我,朋友间我也很受欢迎。

    但再后来,长辈也好、朋友也好,他们都开始渐渐地疏远我。起初我很困惑,等我再多看了一些书后,我就明白了:有时候人们并不希望被其他人看清自己的真实感受。

    比如,我的一位长辈遭了难,另一位长辈嘴上安慰他‘朝前看,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但其实他心里是在幸灾乐祸;

    再比如,我的一个同学在家里被酗酒的父亲虐待,但他在学校却要装得很坚强的样子。

    我就不应该傻傻地去问他们‘你为什么要高兴呀’、‘你为什么不哭呀’。

    我慢慢意识到的我应该克制自己,别去感受、别去问。

    可惜,等我明白这些原因的时候,已经没有长辈还真心疼爱我了,我也没有了朋友。”

    江蝶起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得很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现在她停了下来,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站在她身后、扶着她双肩的刘一笑知道,女孩在不停战抖。

    惨痛的过往总要被修饰后才能成为平淡的回忆。

    刘一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想休息一下么?”

    江蝶起深呼吸一口气,笑了笑,摇了摇头。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做是做一半也不符合她的家庭教育

    女孩接着说:“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不仅能体会别人的感受,有时候我甚至能非常清楚的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是逐字逐句那种,我很难向你们说明白,但是就是知道。

    有的人对我说话很凶,但其实没有坏心的;有的人每次都笑眯眯的,但其实不怀好意;有的人当面说得很诚恳,但我知道他在撒谎。

    我可能说得不是很清楚。我得到的讯息比我能说出的更多。我还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他们想要得到什么,他们怕什么,他们的弱点是什么,这些事情如果我想要知道,我只要看着他们的眼睛都能知道。

    我总是劝自己,知道这么多干嘛,他们又不是我的谁。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谁想要利用我、欺骗我,我不让他如愿就是了。

    就这样又是好几年,我装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但显然我装得不够好、没能瞒得过身边最亲近的人。

    是呀,身边最亲近的人瞒不住呀。特别是在他们彼此之间也在隐瞒、欺骗的时候,我能怎么办?

    我知道我爸爸有外遇了,我能怎么办?我只有想办法暗示我的妈妈,我希望她能挽救他们的婚姻,让我继续有幸福完整的家庭。

    我知道哥哥喜欢的是男生,我能怎么办?我只有试着去理解他,我不希望这成为我们兄妹间的隔阂。

    我能有什么其他好办法?我只能这么做!我没有做错!”

    女孩逐渐激动,脸sè涨红到脖子,语气急促。她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绝不承认自己错了。

    刘一笑按住女孩的肩膀,沿着颈部的经脉输入了一道灵力。这道灵力会流向女孩的头部,会让她冷静下来。

    灵力很有效,江蝶起怔怔之后,稍微平静了一点,显得恍然、懊悔。

    她承认:“不,我也有错。”

    “小时候的教训不够深、不够痛呀。我表现得太着急、太明显了,想得太天真了。

    所有的家庭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更激烈、更恶化。我的父母天天大吵大闹,哥哥的秘密也被其他家人知道了。他们辩解、他们争吵、他们对峙,所有的事情都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然后他们摊牌,他们谈判,他们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协议。

    我父母不会离婚,他们本来也不可能离婚,但他们分居了。我父亲每月会给我母亲一大笔钱,条件是不能再干涉他的爱情。

    大人们的生活尚且是一团糟,又哪里还管得了小孩。

    我哥哥以死相逼,父母也只能妥协,由着他去。不过我哥哥必须保证他的xìng向不被外人发现,而且到了25岁必须和家族安排的对象结婚,并尽快生出男孩。嗯,怎么保证一定能生出男孩呢?我父亲的原话是‘也可以多找几个先生下来看看’。”江蝶起模仿她父亲的腔调说,显得很滑稽,她自己都被逗乐了。

    “是不是皆大欢喜了?”女孩笑着问听众们,然后自问自答。

    “是的,皆大欢喜。然后他们开始检讨,自己隐藏得很好的秘密,怎么就被发现了?皆大欢喜的诸位一一对质,很容易发现泄密的源头,就是我。

    他们开始害怕我,避着我,不和我说话。我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变本加厉,我就喜欢当着外人的面戳穿他们的谎言;我想要买什么东西,我就在他面前说出他们的小秘密,不给我买我就到外面去说;我还很懂得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先泄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着他们自以为是地一步步揭破对方的yīn谋诡计,然后又开始争吵,我就躲在一帮看笑话。

    我很能自得其乐,不是吗?

    我也一度以为我不需要他们的关心,我也不在乎他们。

    直到有一天,我和我母亲迎面交错而过时,我从她的眼睛里清楚地读出:‘这个怪物,真是我的亲生女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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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写小说的事是一直瞒着朋友们的。前天他们请我吃火锅的时候我一激动说漏嘴了,公布了书名,他们都说会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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