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济南府可有一个像样的图书馆。柴行说在大明湖畔倒是有一个太学的藏书库,只不过普通人是不让入内的,得有礼部的书,或者是太学的学生身份才能入内。我说这好办,我老爸在礼部任职,我这里有他给我的书信,正好可以混过去。
这招还真灵,我在大门口出示了这张盖着礼部印章的书信,毫无阻拦的进到了藏书库。
一进藏书库我立刻呆住了,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如此规模的图书馆。
这是一个方圆千米的大殿,高有数十丈,殿中满是十围粗的高大红漆柱子。里面布满了书架,有摞的高高的竹简,有卷成卷的帛书,有泛黄的线装活字印刷书,有长长的卷轴······从先秦经史到五代诗词一应俱全。
我在一架标有五代诗词的书架前驻足,根据藏书的分类我迅速找到了太祖郭威的一本诗集,里面共收录了四十五首曲子词,皆为艳辞俚曲,看来太祖生活于五代,自是难免时人的习气,而在一封书信里的诗歌中,我却发现了一段这样的五绝:
“幽云十六州,州外水东流。城上雁归去,南来又一秋。”
我觉得这诗里有许多的方位词,似乎有所指,于是就将这首诗记在了随手带来的一张宣纸上。这是一张三尺见方的澄心堂宣纸,很名贵,我把这首诗抄在了左下角上。
抄完这首诗,抬头看见了不远处两个专心看书的女子,正是李清照和那个绿衣的小妹妹。女人看书的姿态真是美极了,正好这宣纸上还有很大的空白,于是决定把两位美女画在空白处。
画完之后,我慢慢移步到了她俩跟前,见她俩正一起欣赏一本《花间集》,这正是我喜欢读的词集,两个美女肯定已经发现了我的走进,却不抬头,只不露声sè地继续品读。
我索xìng拿过李清照手中的《花间集》,两个美女见我直接从手中拿过她们的书,不禁惊讶起来,随即又表现得非常不屑。
我拿着书朗读起来:“‘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白云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萍洲。’温飞卿jīng妙绝人,只是脂粉气太重了点。”
李清照闻言有些惊讶,不过仍旧冷冷道:“温飞卿的词岂是尔等蝼蚁之辈随意哂笑的?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我不理她,对于后世的词话我还是读过一点的,比如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此时正好拿来显摆一下。
“花间词虽婉约细腻,但境界狭窄,只在儿女情长上做章,可惜未收录南唐后主与冯延巳的词作,确实可惜,知道为什么同时代的词作,却只取晚唐西蜀的作品,而不收入南唐的词作吗?”
“为什么?”李清照终于发问了。
“花间集受地域偏见,对南唐词人一概排挤,这是偏颇的狭隘的本位主义学观,由此可看出花间集编者的心胸,也和花间词的词品一般不够旷达。”
“那请问阁下对李后主冯延巳又如何看待?”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hūn水向东流。’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大开,感慨遂深,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dú lì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冯正中词堂庑特大,开大宋之词风也。”
听到我这番高深的见解,李清照终于放下了她清高的架子,脸上竟现出了一丝微笑,我不禁对王静安先生那本《人间词话》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这也能作为泡妞的法宝,真是经典,我服了,每个人都应该读一下啊。
李清照被我的见解吸引,不自觉的偏过来和我一同评赏一首韦庄的词,我能嗅到她发梢淡淡的清香,看到那雪颈上的翡翠项链,我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真想凑过去在她雪颈上轻轻吻一下。
正在此时,我看到了一双冷冷的秀目逼视过来,顿时不寒而栗,正是那个陪在身旁的绿衣女子,它没有被我的花言巧语后哄骗到,这个女子看起来冷静得很。我不敢再有所举动,只能不自然地僵在那里······
门外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我们的美梦,李清照从书页间抬起头惊讶地望过去,我循声走过去,见门外两个守门人正欺负一个寒儒。
“臭小子,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快滚!”看门人怒斥道。
“二位官爷行个方便吧,小生明年参加科举,正需参阅一两本经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请二位通融一下吧。”
“滚!就凭你还参加科举,回家老实种田去!”说着朝那寒儒踹了一脚,随即另一个官差挥拳就要打,被我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拳头。
那官差一看我不是平头百姓,而这出手的力度、速度、jīng度绝不亚于“上海三杰”,也就不敢对我放肆,只说道:“少管闲事!走开。”
“让他进去!”我说。
“这位爷您就别捣乱了,”另一个官差见我不好惹陪笑说:“这里是太学,礼部有规定,不是太学生又没有礼部凭证的一概不准入内。”
“我不管什么太学,只知道书籍乃天下公有之财富,阅读乃天赋之人权,尔等岂敢逆天!”说着我将那两位官差推到一旁,把那儒生领进书库,那儒生对我感激万分,说rì后一定涌泉相报。我们通报名姓才知这寒儒叫李纲。
我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等待李纲抄写完一本王充的《论衡》走出藏书库之后,才缓慢才起身。李纲向我道别,我们互通了地址。
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注视着两个官差,他们既不敢去通风报信,也不敢前来sāo扰,只无奈地乖乖立那里,活像两个垂头丧气的晾衣架。
柴行立在我身侧,李清照和那个绿衣女子就站在我对面,他俩见我yīn沉,很知趣地没有言语,可脸上都是温顺而和悦的神情。临别的时候我将折扇送与李清照,问她何时能再见面,李清照面露忧sè地在我扇子上写了一行诗然后交还于我,接过扇子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一看全明白了!
看我送走了李纲,教训了两个看门狗,那绿衣女子的神sè恰似微风吹过一池hūn水,笑意融融地荡起阵阵涟漪。
“哎,叫什么名字!”
“有这么问人的吗?”我说
“不说拉倒。”
“郭云洲。”我慌忙答道。
“我叫周慧。”
说着伸出一只手,胸脯挺挺的,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迟疑地看着她,我敢说我此刻的惊讶不亚于看到了一只长了翅膀还能唱歌的狐狸,这么大方的女子,在本朝那可真是稀有动物啊。我试探xìng地握了握她的手,她竟然还能那么从容,微笑的像一株清新的蔷薇。
之后的几天我和周慧有过几次单独的见面,我对这个清新的女子充满了好感,她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一点没有保守的观念,xìng格活泼开放,又不失善良的心xìng,她最喜欢养小狗,对小动物的感情胜过对那些凡夫俗子的感情。
一次我对周慧提起了自己的隐忧,就是那个江湖术士对我爹说的话,我将在25岁时得败血之症而亡,若有贵人相助就能顶过这一劫。
“说不定我就是你的贵人啊。”周慧笑着说,“放心了,事情不会那么坏的!”
她的乐观态度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她的笑容可以让yīn沉的天空瞬间晴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