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称奇的是他身后背着的巨刃,黑漆漆的足有六七尺长,两刃不锋,无鞘无穗,倒像是块黑铁活脱脱地铸成了巨剑的模样。
聂羽刚才虽然再三探查过自己的周围,可直到此人现身之前,他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半点气息。听着男子悠悠的声音,看着他慢慢清晰的背影,聂羽浑身好似筛糠一般颤抖了起来。
几乎是在男子话音落下的同时,聂羽口中竟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两个字,其中的浓浓疑惑如同囊括了千言万语,传入了男子耳中。
“爹爹??”
男子听到这句话,竟没有半点意外地转过了头来,语气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愧疚,慈声说道:“羽儿,虽然不知道镇上这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你长高了,也壮实了。”
“爹爹,怎么会!?您怎么会!?我和弟弟当初可是亲手……”聂羽带着哭腔,踉踉跄跄地朝着男子跑去,当即撞入了他怀中。
这个身背巨剑男子居然就是聂羽跟弟弟亲手葬下的养父,秦仲。
秦仲左臂将聂羽往怀里一揽,右手旋即示意,将他说道一半的话打断了,粗壮的臂弯将他紧紧地按在了身侧,欣喜地说道:“真是长大了不少,既然你在这里,怎么不见景儿?”
这番话语如同一柄大锤,将他往rì的坚强瞬间砸了个粉碎。在眼前死而复生的爹爹面前,这数年间被他藏在心中的无助和彷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他瞬间湮没。扑入爹爹怀中的瞬间,聂羽竟如同在集市中与爹娘走散的孩童再次看到亲人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泣不成声的他趴在秦仲的胸膛上,哽噎地回道:“之前镇上出了怪事,弟……弟弟被醉乌山的仙师们带……带回山中去了,我没能挡住……”
“醉乌山……”秦仲声音一顿,当即沉了下来:“看来这和尚说的倒也有理,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就在这父子二人相拥团聚的时候,停在葭萌军队上空的那些碧袍道人们,竟有不少都露出了一副忌惮不已的神sè。尤其是停在紫sè法盘上的那位萧门主,见到秦仲出现时,面sè异常难看,声音一寒,大喝道。
“上次老夫大意被你得了便宜,却没想你你身背玉昆门下百余条xìng命,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今rì,定用这六灵真雷将你挫骨扬灰,祭奠我门下弟子。”
秦仲瞟了一眼之前被紫雷击出的那个深坑,满是怜爱地低声说道:“羽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头脚下那宝物不好对付,等会儿你先躲到后面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过来,知道了么?”
聂羽正要张嘴问话,却发现爹爹忽如变了一个人般,哪儿还有在镇上当铁匠时的半点模样。半遮半露的脊背上,微红的皮肤隐约透出了一些墨sè的纹路。本就魁梧的他蓦地又拔高了许多,右手顺势将身后的巨剑摘了下来,举手投足居然带起了丝丝气浪围绕左右。
“我知道你心中疑惑颇多,待到此战结束再问也不迟。”说罢,秦仲眼中忽然爆发出股股jīng光,缓缓地将半搭在肩上的绒袄退到了腰上,冷笑道:“有爹爹在,别说这些道士与数十万大军,就是真仙下凡也休想碰你分毫!”
说着,秦仲眼中已是血红一片,身型也已涨至丈许高,浑身上下蒸腾着一股炙热之气。**的脊背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墨纹虎首。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声,浑身上下每一块筋肉都在不断地跳动着,释放着胸中的战意。
“爹爹……”看着秦仲煞气滔天的背影,聂羽心中虽有千万言语,此刻却憋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秦仲忽地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却已经来到了那些葭萌将士的眼前,手中巨刃的表面乌芒翻涌,如同浪卷一般汩汩而动。
“来着何人?报上名讳。”葭萌军阵中,当即走出了一个身披金甲,提刀跨马的汉子,冲着秦仲大喝道。
可话语一落,他却发现眼前已经是空空如也了,哪儿还有什么人。紧接着,一道破空声从他身旁炸响,还不待他侧目看去,一只酒坛大的拳影便已落在他耳边。砰地一声,这位出头将军的上身竟被活生生砸了个粉碎。
见到此状,周遭那些葭萌兵士们顿时吓得呆在了原地。遂即,人群中一声长啸冲天而起。
“身背血债而不思偿,今rì,你们的人头就都留下来做祭好了!”伴着长啸,万军之中旋即飞起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月sè之下,这人披头散发,壮硕的双臂擎着一柄乌芒滚滚的巨剑,**的脊背上,一只墨纹虎首几yù跃出体外。
秦仲在军阵之中犹如万夫不挡,手中黑sè乌芒翻飞起舞,每次剑花过处,均会响起一片凄厉的嘶吼声。所持剑尖每每掠过,便有一道道七八尺宽的黑芒如鞭似棍地扫过密布的人群,但凡触碰之人无论兵刃还是衣甲,竟都如同纸糊一般,化为碎屑。
偶见一道道月牙般的墨sè斩击飞出,所过之处,便是上百丈长的一道血泊。
上空那无数的光芒此时已落下来许多,均是驾驭着各式法器和妖禽妖兽的碧袍道人。看到秦仲报仇心切,当即有几人掐起法诀,分别放出了数道各sè光华,直奔秦仲所在之处。
“来的好!”
秦仲癫笑一声,巨大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那些光华竟是生生击中了不少军阵中的葭萌兵士。
而在几个修士下方,他的身影骤然闪出,便有一弯丈许宽的墨sè月牙便冲天而起。漆黑的斩击迎风化作十余丈宽,当即将那四五名身处法器妖禽之上的修士击落了下来。
秦仲目露厉sè,双脚一踏,纵身而起便是二十余丈高,凌空又是两道乌芒击出。不待这几个修士落地,竟直接将这几人拦腰斩做几段。
聂羽的眼中除了爹爹背上的墨纹虎首,便只见得军阵之中的血肉横飞,兵器、甲胄、断臂残肢仿若秋末的竹叶般纷纷落下。一群群的葭萌士兵如同扬沙般此起彼伏地高高飞起,而落下的不只有他们的尸首,更有被秦仲诡异的斩击所裁的碧袍道人们。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北城的大道上便已铺满了残破尸身,鲜血流淌,顺着雨道越聚越多,汇成了一条条艳红的曲流,蜿蜒在散碎的尸身之间。
就在秦仲的身影如同入江蛟龙般在敌阵中肆意翻飞时,站在紫sè法盘上的萧姓老者紧凝着双眉,双掌不断地将身下法盘上涌出的紫sè符聚在身前。
而在他两掌之间,此时已凝出了一颗尺许大的绛紫sè光团,涨缩不定地漂浮着。光团上翻滚的电光如同无数条紫蛇交缠在一起,隐隐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威压。反观老者身后的六个碧袍道士,此时却被这法盘榨得如同油尽灯枯一般。
秦仲杀到正酣,似乎也觉察到了空中老者处发生的变化,当即甩出两道乌芒将周遭的杂兵纷纷击散,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老者身前的那个紫sè光球。
随着萧姓老者口中的怒啸,掌间光球蓦然一震,化作一条十五六丈长的巨大紫蛟,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雷霆之力,彷如要将夜空都撕裂般冲着秦仲呼啸而下。所携威能,竟将周围尚还留得xìng命的葭萌将士压得纷纷跪伏了下来。
秦仲一连舞起四五道乌芒,虽道道正中蛟身,却没半点效果。遂即,战意傲然的他双臂擎剑冲着蛟首怒然挥去,口中吼出二字。
“敖天!”
话音方毕,阵阵排山倒海般的虎啸自巨刃中翻滚而出,瞬息之间便将他头顶的巨大威压尽数震散,紧接着,一团黑白两sè的刺目眩光自剑尖处涌了出来。
两sè光团迎风一滚,当即化作一头七八丈大小的墨纹白虎,雪白sè的皮毛上,道道乌光流转不断,双目傲然地站在了秦仲身前。
“老弟,陪我杀个痛快!”
言罢,阵阵冲天煞气从秦仲和白虎的身上同时爆发而出,一人一虎,径直冲向了气势汹汹的紫sè蛟龙。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墨纹白虎与紫蛟撞了个正着,而秦仲手中墨华狂涌的巨剑也刚好劈至蛟首上。乌光乍散,紫电纷飞,在周围玉昆修士的注视下,这条掌门真雷所化的蛟龙忽地失去了灵xìng一般,化作无数紫芒,散于空中。
见到此状,萧姓老者嘴角连连抽动着,一时竟气得怔在了原地。
亲眼目睹了这等交锋,地上的葭萌国大军早都已吓破了胆,或丢盔弃甲,或闭目跪地,或自裁而亡,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战意。而这些高高在上的玉昆修士也如同大梦初醒一般,随掌门一声令下,往城外的火海上空疾驰而去。
“还想跑?”
秦仲目sè如血,当即跨到了白虎背上,朝着玉昆门人飞走的方向破空而去。
随着火光渐暗,这座关城也重归寂静。北城的大街小巷血流成河,其间只剩下一个身着灰衫的少年,形单影只地站在尸海zhōng yāng,斜目眺望着夜sè的尽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