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刹的伤倒是不碍事,可那丹药……”聂羽声音越来越小,支支吾吾地回道。心中埋怨,昨晚自己的小命差点都被这煞神给要了去,谁知道那丹药是真是假。
“补骨丹虽然不是什么灵药,但对于外伤的疗效倒还不错,看你这为难的样子,难不成想让老夫再赔你些东西不成?”乔墨声音一沉,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乔前辈别动怒,红刹他……”聂羽刚要解释,却被乔崖给打断了。
“好了,老夫找你来也并非是为了此事,歉我昨夜已经道过,你倒是先跟他们聊上几句,稍后我还有事找你。”言罢,这黑铠墨将军竟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静了半刻的乡亲们当即又热闹了起来,将聂羽团团围住,兴致勃勃地询问起了他这几rì的境况。
聂羽倒也不客气,滔滔不绝地将数rì间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尤其是官比上的三场死斗,更是添油加醋地将自己说成了一位叱咤风云的活神仙,临了还故作平淡地摆手笑了笑,一副所作所为皆不足挂齿的样子。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都是一副想入非非的表情,连叹若是自己当rì能在校场上目睹聂仙长的飒爽英姿该多好。
看着乡亲们对聂羽五体投地的样子,一旁的乔崖并没有多话。聂羽话中有些虚夸不假,但凭着一身神通救下全镇父老、平定官比之乱,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欢谈了许久后,意犹未尽的众乡亲才纷纷退了出去,屋中除了聂羽和乔崖,就只剩下了七八名乌戟营中的将士。
“我去看看其他乡亲,几位哥哥也都是离家数年,不如趁此机会也去陪他们多聊几句……之前叔公曾吩咐,将聂仙师一人留下便可。”乔崖向着那几位身披乌甲的兵士轻声一唤,旋即冲着聂羽笑道:“墨帅好像有些话要跟你说,在里面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不待聂羽发问,屋中几人竟随着乔崖先后出了厅堂,不过眨眼的功夫,屋中就只剩下他一人。
“刚才听这乔前辈言语间倒是没什么恶意,既然不是龙潭虎穴,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聂羽暗自想着,转身便往内堂快步而去。
四下烛火寥寥,安静得让人发慌,聂羽绕过两扇门后,短廊尽处只有一间敞着房门的石屋,似乎布置得十分周全。
聂羽沉着步子刚进了屋,就发现屋中八仙桌旁站着一个面相四旬的中年男子,双眉似剑,眼若稀星,身着一件极为合体的黑sè罩衣,正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自己。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架着一套乌光流转的漆黑战甲和一把九尺长戟。
四目相对,聂羽傻傻地盯着眼前之人,竟怔在了原地。
“怎么?换了套行头小友就不认得老夫了?”
聂羽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轻声问道:“乔前辈,之前我听本叔唤您墨叔,乔校尉却叫您叔公。恕我愚钝,这辈分……”
“哈哈哈哈。”乔墨双眉一展,忽地大笑了起来,道:“既是醉乌山的弟子,自然是以前辈相称,真不知你师父是五峰十三院哪位前辈,竟带出这么一位傻徒弟来。”
话音刚落,乔墨面sè一变,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旋即压低了声音问道:“聂小友,还未曾问及尊师是哪位前辈?”
“这……”
聂羽哪儿知道醉乌山中都有些什么仙人,被乔墨这么一问,当即哽住了声音。
乔墨面上闪过一丝疑sè,下一刻却忽地恍然大悟道:“聂小友定是山中哪位前辈的嫡传后人,怪不得月基未成便能拥有御灵袋这等宝物,倒是乔某冒昧了……”
聂羽听得乱七八糟,什么“五峰十三院”,什么“御灵袋”,这些东西他可从来没听道乞师父提起过。
想想当rì师父提及醉乌山道门时的样子,满是一副嗤之以鼻。可自打他来到萌关这些rì子,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吏,甚至眼前这个实力远胜于自己的乔墨,提起醉乌山时居然都十分地敬畏。
“师父当rì曾多番嘱咐于我,在外不可轻易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还望前辈海涵。”聂羽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说道。
“无妨无妨,如果细算起来,老夫倒也算是半个醉乌山弟子,所以见了小友才会如此失态。”乔墨对聂羽的话竟没有半点怀疑,略带尴尬地说道。
“乔前辈,如您所说,这半个醉乌山弟子是怎么个意思?”聂羽不解地问道。
“来来来,小友先坐下,此事说来倒是话长了。”乔墨转身便坐在了八仙桌旁,聂羽旋即也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老夫虽然身在道门,位在朝廷,但仍是青柳镇乔家的子孙。我观你骨龄,想必也就十五六岁,当年我拜入象山修道时,与你年岁倒也差不了多少。当初少年轻狂,听闻修仙能够长生不老,便四处打听。后来得知象山之上有仙师居住,便铁了心思拜入了山中。年少气盛,却又怎知道途艰辛,在山上这一住便是五十年。”乔墨似乎十分介怀此事,字里行间,竟隐隐透出几分落寞。
“五十年……”聂羽心中如同炸开了一记响雷,墨将军神威风传多年,面前的乔墨看去最多也就是四十有余的样子,怎么可能已有六七十岁高龄。
“当年我只身闯入象山之中,历尽九死一生才拜入师尊松石道人座下。师尊他老人家早年曾在醉乌山上问道,后来下山游历,行至象山时观千雾峰上风云千变万化,月灵之气盎然,便留在了山上开辟洞府。昔年拜在他门下,虽有些牵强,我倒也算作半个醉乌山弟子。”
“可前辈为何不在山上继续参悟大道,反倒成了朝中赫赫有名的将军了呢?”聂羽听得兴起,赶忙问道。
“参悟大道……”乔墨苦笑一声,低叹道:“若是有小友这般资质,莫说这当朝一品的上将军,就是给我个封疆郡王我又怎么会瞟上一眼。”
“我观你丹田之中星力虽算不得凝厚,却jīng纯异常,照此修炼,不出十年,月基可成。而我昔rì在千雾峰上问道,仅是修成月基就足足花了四十年,着实惭愧……”乔墨说到这,双目竟流露出了几许羡慕的神sè。
这到此处,聂羽心中已是波澜四起。师父当rì曾说自己体内星力方盈,待将丹田淬炼完毕后就可淬经练脉,冲击月基。他修道至今尚不足两年时间,可眼前的乔墨堪堪修成月基便花了四十年,他又怎能不惊。
“师尊当初看我修成月基都十分勉强,炼筑月轮更是无望,便在之后的年月里让我苦修阵法之道。我虽资质不佳,可在阵法修习上却颇有心得,十年之后终有小成。师尊当rì之言我如今仍旧谨记于心,大道虽不成,然凭借一身道法神通造福苍生又怎不是另一条大道。由此,我才循着他老人家的话,出山入朝,封官拜将。”
“乔前辈师尊这番话,聂羽敬佩之至。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莫要介怀。方才照您所言,前辈至少有七八十岁高龄,怎么外貌却还是壮年模样?”聂羽生怕犯了忌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以我的修为而言,凝肤换骨,重塑法身自然无法做到,小友有此一问倒也合情。我之所以还能保持这般外貌,全因着当年师父所赐的一粒定颜丹。想我十七岁拜师,山中倏忽五十载,遍游三郡后入朝为官二十年,如今倒是刚满百年。”乔墨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昔年离家,我那表弟还尚在襁褓之中,如今他的独子乔本都已是年逾花甲的老翁,小友倒是还少算了二十年,哈哈。”
聂羽之前何曾想过,眼前这位墨将军竟然是位年岁过百的老翁。听着听着他却不禁好奇了起来,修为如同师父那般的世外高人,岂不都是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强压着心中的震撼,聂羽与乔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长谈了起来。随着二人渐渐熟络,乔墨倒也告诉了聂羽不少趣事。
如他所说,修道之人一旦修成月基,便是脱胎换骨。
寻常身怀星根之人,受星辰之力影响,寿数自然较之常人长上一些,岁过耄耋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有朝一rì,修成月基,寿元便立增一个甲子。因为可以直接感悟太yīn月力,修士的法力与神通威能也会几倍于前,前后之差就有如皓月之芒与莹莹星辉一般。
聂羽此时仍还心有余悸,虽然乔墨一再强调资质远不及自己,但之前二人交手时,自己在对方面前竟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他自问纵然资质再好,若是没有真正的实力,再遇到此种状况时结果仍不会有半点改变。这次是红刹替自己挡下了一掌,下次若是红刹不在,自己又将如何应对呢?
感慨了许久,他忽地想起了之前看到乌戟营将士们手中所持的那些奇怪兵器,随口便向乔墨问了起来。乔墨倒也毫不掩饰,带着几分傲意地跟他讲了个明白。
这些武器名叫“灵武”,虽然武器本身只是些jīng钢所铸的寻常兵刃,但其上镶嵌的,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下品灵晶。
乔墨早年根据自己所学的阵法之道,推衍出了一套九宫天乌阵。此阵共分四十个阵盘,每盘九九八十一人,守时盘盘相护,如山如壁;攻时连绵不绝,如啸如háo。此阵本应由修士所布,但卞楚国中,又如何找到这么多仙师供他驱使。之后不久,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当年他师尊松石道人曾经提及过的灵武上。
使用灵武并不需使用之人身怀法力,唯一的要求便是使用者心志坚定。迫于无奈,他只得先在军中挑出八十一人,于朝前演示了此阵排山倒海的威力后,才受到了皇族的青睐,得赐数千下品灵晶。而后,便有了威名广传卞楚五都三郡的墨将军与乌戟营。
聂羽听乔墨讲得天花烂坠,竟不知不觉地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听到最后竟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意。
乔墨话音方落,聂羽自袖中忽地掏出了一本古旧的书册,递到了乔墨面前,试探着问道:“乔前辈jīng通阵法,可否帮我看看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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