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卞楚国北郡十余年,断山并非没吃过瘪,但之前败阵大多是输给那些路见不平、身怀法术的修士们。可此时,眼前少年却全凭一副血肉之躯与自己缠斗得不相上下,一身怪力竟还隐隐胜过加持着星力的自己。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隐痛,他嘴角不住地抽动着,心里越想越发毛。这种拳拳到肉的感觉,自打开始修行土属xìng星力后便从未有过了。刚才四臂交争,虽然自己也击中了对方无数重拳,可这少年不但毫发无伤,竟还越打越jīng神了。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我们兄弟身怀星力?”
话语间,他整个人气息忽地一变,两臂青筋暴起,浑身上下的黄芒又凝厚了不少。
聂羽正沉浸在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之中,似乎有一股藏在体内许久的力量,正顺着经脉流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经由浑身上下的发肤毛孔,源源不绝地逸散而出,化作一丝丝无形罡风,缓缓盘绕在自己周围。
听到断山如此一问,他缓缓地敛起了面上的喜sè,轻瞟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回话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倒是你和这具焦尸混入刀马营中到底有什么企图?”
话音虽然平淡如常,但其中却满是挑衅之意。
“自然是取你等xìng命来的!”
亲见义弟惨死面前,又被聂羽步步相讥,断山出道十余年一向自视甚高,哪曾受过这等委屈。当即凶xìng大发,如同一头发狂的恶熊般袭向了聂羽,气势更是远胜于前。
聂羽见他这副德行,冷笑道:“小爷也没功夫陪你玩了,咱们先算算账!”
呆若木鸡的众将士虽然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话音未落,手中竟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根三尺有余的铁锏,青紫sè的锏身上如同附着烈焰般缠绕着丝丝赤红。
看到这一幕,孙子尖上下两片薄唇登时撑得老大,两撇八字胡竟竖成了两道直线。一旁的黑阳面上竟也似抹了粉般,忽地惊得煞白。
“这小子!这是什么兵器!?”
“他娘的!……修士?”
同样,其余胡字营中的众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聂羽自然顾不得他们这许多反应,抽出神仙锏的同时,便有七八道红芒自手足狂泻而出,结成一层赤芒流转的星幕附在了身上。整个人像一道着的旋风般,刮向了断山的方向。
断山之前还想这少年不过是天赋神力,仗着筋骨结实才能与自己战到如此地步,所以才灌注了全部星力来与聂羽拼命,可他又怎能料到突然生出了这般变化。当下这浓浓的生死危机之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少年。
眼见着赤红旋风袭来,他下意识地将浑身法力往两拳狂聚而去。两拳黄芒大放,竟结成了一层数寸厚的土黄sè晶壁,jīng光闪烁,玲珑剔透,看上去便异常的坚硬。这双铁拳,便是他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杀器,暴毙其下之人何止百千,千钧一发之时,能够依靠的只有它们。
断山眉关紧锁,狂吼一声,随即将双拳朝着风中砸去,迎上了风中呼啸而出的火锏。
“呔!”
“这一击,是替还周冲还的!”
伴着嘶吼,聂羽如同火人一般从赤红sè的风沙中挥锏而出,手中的神仙锏横扫而至,正中断山双拳。这铁锏本身已不是凡物,其中又蕴着聂羽的滚滚怒火,断山又怎么接的下。
紧随着一声隆隆巨响,断山口中蓦地爆发出一声撕肝裂胆的嚎啕声。再看他双臂,哪还有之前那凝厚晶壁的半点痕迹。两拳骨骼尽碎,竟如同两坨烂肉一般,挂在手腕上,不断地传出嘶嘶的灼烧声。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断山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忽然转头,朝着几名校尉的方向跑去。
郭副将与三个校尉早已惊得站了起来,看他跑来自己的方向,正要拔刀将他挡下。却发现他身后那个红芒闪耀的身影再一次跃起,瞬息间就来到了断山身边。
“记吃不记打!我不是说过,算好这笔账前你哪儿都不能去么!”话音方落,聂羽整个身子凌空跃起,甩手又是一锏。
几乎是同一时间,重叠在一起的“咔嚓”两声爆响,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断山眼前一黑,立时倒飞而出,轰然落在了十余丈外。喉中鲜血不断地涌出,而此时他却全然顾不上胸前火烧火燎的疼痛,一面嘶吼,一面看着自己两肩之下。为了挡下刚才朝向自己胸前的这一击,他体侧的两臂已被铁锏生生砸断,留在了聂羽身边。
看着场上血泪模糊的断山,场边将士们此时的心情已非震撼二字能够表达。他们此前根本没有想过,在刀马营官比上居然会有修士受雇杀人。更没有想过,自家营中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少年,竟然身怀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官比上力挽狂澜。
然而,这众人之中心情最为复杂的,则是站在郭荣身边的雷破天。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可是他从没有料想到的。
看着双臂尽失,惊恐万分的断山,聂羽面sè没有分毫缓和,反倒又冷了三分。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血淋淋的巨汉,聂羽将铁锏一收,朝他走了过去。
“胡字营中十四位哥哥的人命债,你可认了?”
“认……了!咳……认了!”
断山这会五脏俱裂,哪儿还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咳着血回话道。
“认了便好,不然营中有人说我冤了你。之前为匪为寇,犯下的那些罪过可曾悔了?”
“悔了……!”
“好!省的到了下面,再被那些枉死你拳下的厉鬼折磨。接下来这一击,是关哥哥的账!”
断山还没听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忽地发现眼前这小祖宗双眼竟如同烧着了般,炸出了两团赤红sè的火焰。
随着场边众人的惊呼声,聂羽整个人都化作一团红芒,疾电般跃至断山胸口。两拳如同两块烧红的铁毡,带着千钧巨力,落在了半跪在地上的断山胸前。
一瞬的功夫,对于聂羽来说,仿佛过了数年。
先杀宋鬼,再灭断山,手刃两敌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九泉之下镇上那些父老们的欣慰,看到了营中哥哥们的笑脸,看到了关灵那双终于可以瞑目的双眼。
断山如同一团烂泥般弯折在地上,方才两拳已将他体内脏腑打得尽碎,气绝无疑。聂羽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半刻都没有停留。
整个校场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连四下呼啸的风沙和飘荡的旌旗此刻都停了下来。除了聂羽的脚步声外,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冥冥中,仿佛有股力量为了他,将校场上的一切声响全都压制下去一般。
聂羽步履轻快地来到郭副将身前,还不等开口,站在他身旁的雷破天忽地大喝了一声,打破了校场的死寂。
“来人,副将有令,萌关之内凡身怀法力者,立斩不赦!”雷破天此话虽是鼓足了气力喊出,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聂羽眼中火芒并未收起,凝神环视了四下一圈。别说胡字营的弟兄,就连裘狗儿等雷字营的将士,也没人动上一动。这句话仿佛根本没有传入众人耳朵,凭空消失了一般。
聂羽淡淡一笑,对着郭副将道:“郭副将,我刀马营竖旗至今,都是以武为尊。英雄不问出处,我既在胡校尉帐下,便是刀马营之人,此话可对?”
“没错。”郭荣沉思了片刻,无奈地沉声道:“既然仙长对我们刀马营没有敌意,郭荣倒有一事相问,不知仙长师承哪座仙山?此次前来,又有什么目的,可是助我卞楚大军抗敌的?”
郭荣说话间,语气已是大不一样,竟是七分敬畏,三分疑惑的样子。
聂羽眼珠子骨碌一转,轻笑道:“你所问之事,恕我不能相告,不过这山门嘛……醉乌山,聂羽。”
包括郭荣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到“醉乌山”三个字的瞬间,面上表情倒像是墨滴染缸般,变了又变。先是惊得脸sè惨白合不拢嘴,下一刻似乎又突然反应了过来,醉乌山乃是本国大军的强援,又都绽开了笑容。
“郭副将,我还有一事不解,请您相告。”聂羽听郭荣忽然对自己这般口气,心中倒也有了底,这醉乌山弟子的招牌,倒比道乞高徒这样的名号好用的多。
“仙长请说……”
“之前这官比,算上我与宋鬼、断山的两场,已经进行了四场,依着规矩,是不是我还可以从乔、雷两营之中,选上一人,再比一场?”聂羽将故意扬声问道。
“是。”
郭荣身为一关偏将,也是人中豪杰,此时倒也回过了心神,暗下盘算着这小仙长这么一问,不知其中有何深意。就凭他这本事,营中又有谁能敌得过他。
“这样就好。”
聂羽脸上的笑意一凝,双眸一转望向郭荣的身旁,冷声说道:“雷校尉,劳烦你去生死状上画个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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