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忠闻言,欠了欠身,扯着他那破公鸭子般的嗓子说道:“官家英明,老祖宗有言,奴婢这些没那玩意的宦官不能够干政。本来奴婢不应该说什么话,但这事情,奴婢为了官家,不得不冒罪说出这一番话。”
宋仁宗深深的看了王守忠一眼,淡淡的说道:“那你可就要说好了,如果说的不对,朕虽然怜惜你这老奴,但也不得不狠心的来一番挥泪斩马谡。”
王守忠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退缩已经太晚了。王守忠只得硬着头皮,装作一副心中无愧于天地的样子,说道:“奴婢知道!”
宋仁宗微微颌首,没有理会,朝着延福殿附近的林木走去,林木专门有园丁休整,树木秀丽别致,鲜花绽放,一条鹅卵石铺垫的小路蜿蜒而至。
王守忠跟上去,垂着头说道:“奴婢侥幸得官家信任,到过陕西,虽然碌碌无能的,并没有太多作为,最后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来。幸亏官家不计较奴婢昔日的过错,否则都不知道现在在那里。”
“这些感恩的话,就不必多言了!让你会禁中,也是朕对你的一个补充,毕竟当初到陕西是朕的意思,并非是你请求。”宋仁宗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是!”王守忠应诺一声,接着说道:“虽然在陕西碌碌无闻,但奴婢在陕西也并非一无是处的。也知道一些陕西的情况。因为三川口之战的大败,陕西各路兵马、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在官家大刀阔斧提拔人才后。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只是奴才等把事情办砸了,在六月的时候,官家不得不再次调整了一批陕西将领。如今卫王到陕西,已经是今年内第三任将领了。奴婢认为,卫王的所作所为虽然过激,但怎么说也好,都是因为那些将领官吏做的太过惹起民愤了。”
顿了顿,王守忠接着说道:“如果今日官家责罚卫王。陕西情况将会乱上加乱。毕竟无论怎么说也好,秦凤路那里,也因为卫王千岁的蛮横手段,而让地方稳定不少。另外奴婢常在官家身边,也知道朝廷已经准备在今年内发动一次对西夏的进攻,让至今依旧被西夏贼肆虐的陕西安稳下来。既然官家有这个想法,为什么还要贬谪卫王呢?这不就是仿佛奴婢方才寻找放扫把的地方一样吗?今日放这里。明天放那里,后退又是一处地方,大后天该去那里找扫把呢?”
宋仁宗沉默不语。
王守忠站住身形,欠了欠身道:“奴婢该说的已经说了,恳求官家责罚!”
宋仁宗这才幽幽说道:“你说的没有错,罢了!等过了今年。明年才让阿攘到江宁府吧!也不差那么三个月的时间了!”
王守忠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乐开花了。卫王啊卫王!老奴也算对得起你给的那五万贯钱了!不过卫王做事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万贯!事成之后,还可以购买宋海货栈百分之二的股份。
别看百分之二不多,在赵禳的指导下。再加上青州商人的实干精神,现在宋海货栈已经垄断对高丽、女真的海上贸易不说。还占据了广南西路的木材出口、大部分海贸份额。每年的纯利润不下于四十万贯钱!百分之二可就相当近万,甚至岁收好的时候,分得上万贯的分红也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细水长流,在王守忠看来,已经到手的五万贯,完全比不起要花钱购买的百分之二宋海货栈的股份!
第二天早晨,不等一众大臣发难,已经有自己一套政治手段的宋仁宗已经开口说道:“卫王在陕西实在太不像话了!擅杀知县不说,还带着亲军冲击军营,斩杀士兵百余名。”
吕夷简、张士逊他们这些和赵禳关系不好,早早就想着赵禳倒霉的士大夫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官家不等他们递条子呢?但无论怎么说也好,宋仁宗的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责怪赵禳的意思,这叫他们得意洋洋,忘记了这一个叫人奇怪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宋仁宗却蓦然话锋一转。“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经奏折禀报,这些被杀的士大夫和官员,除了那知县外,都是该杀的!卫王虽然手段激烈,但也并非情无可原之处。朕看就削卫王荆南节度使一职,并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假若再有犯,定当加重处罚!这事情就到这里了,诸位爱卿也不必多言!”
吕夷简和张士逊等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龙椅上的宋仁宗。尼玛的,赵禳这混球怎么说动得了官家改变主意的?特别是吕夷简,昨天才说服了官家同意他的提议,现在却蓦然改变。这叫吕夷简心头非常的不痛快,不仅仅是算计赵禳失败了的缘故,这还勾起了吕夷简心头那一段不好的回忆。
诸位还记得刘娥驾崩的时候,吕夷简做了什么事情吗?
当初吕夷简在刘娥驾崩的时候,果断调转阵型,给宋仁宗上了一份奏折《八条规劝》,这里头字字在理。当然了,实际执行情况也许不一样,但这份奏折当下就把宋仁宗给忽悠到了。宋仁宗当下召见吕夷简,在皇宫里头两人交谈甚欢,宋仁宗还特意的把自己的计划给了吕夷简看。
大意就是把刘娥之前留下的宰相全都踢了,就留下吕夷简一个。吕夷简自然是大喜过望了,回到家中一心等着好消息。
结果赵禳和郭皇后一唱一和,说吕夷简可是刘娥在位时候的文官头头,怎么唯独放过他?宋仁宗蓦然改变主意,结果吕夷简可就是乐极生悲了。
首相的位置变为张士逊坐。
吕夷简想到这一段回忆,禁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隔壁的张士逊,这老家伙一脸气愤填膺的样子看着宋仁宗。
文武官员怎么可能真的按照宋仁宗说的,“这事情就到这里了,诸位爱卿也不必多言!”
当下金銮殿上人声沸腾,抗议的时间不绝于耳。
往日耳根软的宋仁宗,今天却是出奇的强硬,见闹的不可开交了,索性转身就走。王守忠满额头大汗的喊了一声退朝。便顾不上金銮殿上闹翻天的士大夫,连忙追上宋仁宗的脚步,两人来了个三十六计最上计——溜之大吉!
一众士大夫见这情况,也知道事不可为了。别看宋仁宗耳根软,但耳根软的人,一旦在某件事情上下定了决心,可是比那些心智坚定的人还要坚定决心。就好比老实人不发火,一旦发火了,可是比暴怒的人发火还要恐怖。
出了皇宫,吕夷简依旧怒火难消,对在宫门外等候着的管家压低声音,难以掩饰怒火的说道:“立刻去查,到底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官家改变主意!无论花费多少钱,都得把事情查出个头绪来!”
管家不用问,也知道自家老爷让他查的是什么了。事实上这些士大夫还没有退朝。宋仁宗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卫王的事情,已经通过哪些班直的嘴巴传了出来。
第二天无论是民间邸报,还是官府的邸报,都就这事情产生了巨大的争议。青州邸报的御用文人自然是力挺卫王的了。不挺他们东家,还支持谁啊?
其他邸报也不甘示弱,平日早就眼红青州邸报的红红火火了。眼下自然是趁机往赵禳身上泼污水,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在邸报上满天飞。叫一众百姓看的直呼过瘾,士大夫则是悬梁刺股的提笔抒写自己的感受,或者大力评击赵禳。
不过这一切都和赵禳目前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赵禳在得到来自汴梁城的急报后,整个人登时放松了。对于民间上的那些非议,丝毫不在乎。
赵禳让人颁布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命令,秦凤路各地兵马开始整军。
特别是凤翔府境内的七千兵马,赵禳最为重视。因为其他地方的兵马就算是整军,赵禳也鞭长莫及,对方真的耍什么小诡计,赵禳也不可能火眼金睛的一一发现。
凤翔府兵马提辖曹辛度可就苦逼了,只是心里头有什么意见也不敢发出来了。君不见凤翔府城门那里,还挂着用竹竿挑着的百十枚人头吗?
这些人头都是陈仓军寨那里斩来的,有士兵的,有将领的,但无一例外都以不尊上令的罪名斩杀的。曹辛度可不想自己的人头也到这个位置上去,故而他也不得不下死力的训练士兵。
赵禳不时也会到凤翔府西大营上巡视,发现凤翔府境内的宋军士兵质量还是不错的。毕竟凤翔府虽然不是边关地区,但所在的秦凤路也属于缘边路,战事多发。
故而士兵训练就算再松懈,也要比内陆的宋军强些,毕竟他们随时可能拉到边关处开战的。更何况三川口之战爆发后,陕西各地的宋军就算平日怎么松懈都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人人临急抱佛脚,加紧训练了。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几个月的紧急训练下来,精神气都要比一般宋军士兵强不少。
这七千名凤翔府的宋军士兵,还是有一点自傲的本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9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