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禳摸了摸下巴,道:“抛下着木换不说,现在宜州、融州的战事情况如何?被安化蛮攻陷多少州县?”
马玉尴尬的说道:“怀远寨以南,皆为安化蛮军所据,或已经同流合污!其号十州举义!不过实际上只有九州!分别为上安化州、中安化州、下安化州,这也是俗称的安化三州。除此之外,宜州本来羁縻十州,除却藩州、温泉州尚忠我大宋外,金城州态度暧昧外,皆已投敌。分别为宜州境内的镇宁州、智州、州、思顺州、迷昆州等五州,融州境内的乐善州一州。我大宋很多村镇都惶惶不可终rì,被攻破的,抛弃的,每天都有送来转运司的!”
赵禳敲了敲几案,道:“这里面有一处奇怪的地方,那安化蛮如此势大,举之州之兵。融州和宜州合起来都没有二千人马,怎么还能够安然?”
马玉垂下头,有些惭愧的说道:“也幸亏是蛮夷,这些蛮夷为了首领的位置争夺起来,安化三州中一向以中安化州为主,其本州刺史蒙汉央传世十二代,早在唐朝的时候便已经立足于安化州,根基深厚。而且这次九州合兵,其中宜州就据七州,而融州只有两州。不过那下安化州刺史冯常圪打破我大宋,因此一战而威名赫赫。故而为了这领导权的问题,中安化州和下安化州争吵不休。”
赵禳听了也是心中悻悻然的,融州和宜州能够保存至今,靠的竟然不是将士舍生忘死的奋战,而是安化蛮内讧。这可是对广南西路的一个莫大的讽刺,作为广南西路一把手的赵禳,脸上怎么过得去呢?
现在广南西路“安化蛮叛乱“一事给赵禳的感觉很古怪。宋军平乱成功,还是安化蛮造反成功,靠的居然不是谁比谁兵马jīng锐,谁比谁的兵马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核心胜负缘由居然是谁比谁坑。就好比宋军,有张怀志这个志大才疏的家伙,葬送了二千多宋军,叫广南西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安化蛮也不遑多让,有争权夺利的蒙汉央。拖了安化蛮的后腿,使得趁机占据融州、宜州的机会错失。这真心是叫人越琢磨就越感觉窝囊。
“不知道这安化蛮现在有多少兵马呢?”杨广见气氛有些尴尬,浑身不习惯,忍不住问道。
马玉听了杨广的问话,心中暗暗吐了口气,顿了顿,道:“兵力不少,初时起兵号称三万大军,现在号称二十万大军。抛去水分,这次安化蛮合九州兵马,兵力说不得有五万以上!可动用兵马少不得二三万人!”
杨广大吃一惊,道:“如此现今兵力怎奈何得了那安化蛮?”
赵禳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点头道:“募兵是必须的了,不过是看要募兵多少!”
“多多益善!”杨广倒没有客气,直接套用了韩信的话。不过可没有后面那句少少无区。
王冉波咳嗽一声,道:“王爷,不贵jīng不贵多,招募太多了,rì后养兵麻烦啊!”
赵禳知道王冉波的意思,事实上在当时北宋无论是那一个地方官,都对于增加武人权力,也就是兵力的事情,他们都打心底的反感。须知养兵可是要钱的!这钱不是从zhōng yāng拨下来的,而是地方出钱的!
而他官想升官,得有政绩。这政绩那里来啊?自然是治理地方来了!这可就是要钱的,如果修葺一条灌渠,导致地方大丰收,那可就是一个傲然的政绩了!问题如果这钱去了养兵,这官不仅仅没有政绩,rì子紧巴巴的,遇到灾荒,没有钱赈灾,说不定还被按上个赈灾不力,贬谪到琼州(海南岛)那苦逼地方去呢!
赵禳没有理会王冉波的苦水,直接问道:“可招募一万兵否?”
王冉波吓了一大跳,甭说王冉波了,现在就连马玉和陈广膺、冯伸己这些武官员都吓了一跳。
陈广膺刚刚被赵禳呵斥过,有些说话,最后还是没有胆子。
马玉可没有这一层顾忌,直接劝说道:“王爷,广南西路穷山恶水也!蓦然多养兵一万,一时半刻还罢,但要长久养之,怕是要朝廷拨钱下来才可以!而且蓦然募兵一万,也没有那么多装备、钱粮啊!”
冯伸己也开口道:“王爷,这等募兵数量太大了。非但以广南西路一路之地难养,而且怕会引起越南、大理国的惊慌,万一引来二国误会,怕是得不偿失啊!”
赵禳那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只是募兵需要这些广南西路的官协助,而官最是不想募兵太多的。与其到时候为了多招募一个士兵都要斤斤计较,索xìng现在来个漫天开价。赵禳退一步后,王冉波也不好阻挠。
“五千士兵!”赵禳说道。
王冉波登时脸sè都白了,五千兵马!就那安家费就足够叫仓库空溜溜了!
“王爷!五千士兵啊?一名士兵安家费二十贯钱!这可就要十万贯钱了!王爷把下官卖了,也没有那么多钱!”王冉波很是果断的说道,说话间斩钉截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赵禳皱了皱眉头,道:“好吧!那就四千士兵好了!”
王冉波犹自不肯,不待他开口,赵禳已经开口骂道:“本王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了!怎么转运副使还有意见啊?莫不是认为本王的谦让是软弱不成?”
王冉波登时萎了,病恹恹的说道:“如此……如此就好吧!不过王爷,招募的兵马,规定不能够超过一千厢兵!其余为乡勇、藩兵!”
赵禳虽然打过仗,但对于其中的道道却不太清楚,知道王冉波答应的那么痛快,肯定没有好事情的!他也没有唯恐下属知道自己不知道某些事情而讥笑自己,而是对冯伸己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王冉波想不到赵禳这么jīng明,更是那么的不耻下问。无奈唯有眼巴巴的看着冯伸己,想着冯伸己别把事情捅破的太厉害。
不过冯伸己现在可是靠赵禳的,那里敢坑赵禳呢?对王冉波露了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后,便一本正经的看着赵禳,道:“王爷,厢兵虽然在内地战斗力不强,但在广南西路穷苦地方却战力斐然,当然这也和钱粮丰厚有关系。一名厢兵一个月可以支五百钱和五斗米,后者也就罢了!前者可是了不得,足够买五石粮!冬hūn各有绢布两匹,绫罗半匹,待遇优渥!”
这个待遇和其他厢兵没有什么区别啊?也就是绫罗多了半匹,想来是边戎的优渥。只是仔细一想,赵禳就明白过来了!广南西路物价低微,同时在这里布匹价格比较高,毕竟布匹制造是一件技术活。这些布匹自己不要,把他卖了得钱可不少。再加上那钱财,一年所得之钱,足够成为小康。而且里面还可能有油水可以捞,捞多捞少那就看屁股坐在那里了。
冯伸己接着说道:“一厢兵一岁需费十贯钱,一千厢兵便要费万钱!如果是四千,可是要费钱四万贯,广南西路怕是要破家了!而乡勇则不然,乃是自备武器前来,平时每月补十五,战时补五十。藩兵自备武器、马匹,无军饷,仅免田赋,战时每月一人支五斗米粮,有马者支草料二石三斗。”
冯伸己还是知道广南西路的情况,可是养那么多厢兵很是吃力的,故而说到底好是为王冉波说了句公道话。
赵禳琢磨了下,斩钉截铁道:“一千五百厢兵,余者皆为乡勇、藩兵!”
赵禳大口一开,立刻增加了五百厢兵,登时肉痛的王冉波脸sè大变!这可是五百厢兵啊!每年养兵就要花费五千贯啊!如果在广南西路买田地,一年都足够买五千亩不错的田地了!就算是买水田,也足够买小二千亩水田了!
“怎么着?没有能耐?本王可是有人可以接手的!”赵禳说话间,不停的打量向冯伸己,仿佛在和王冉波说,你要是敢说的不字,本王就谋划让冯伸己上位。
王冉波琢磨了一下,自己这胳膊抗不过赵禳这条脚毛都和自己胳膊差不多大小的大腿,很是明智的答应了下来,如果他答应的时候,那脸sè不是宛如哭丧一样,那就完美到极点了。
“王爷,下官必须尽快对安化蛮用兵,故而募兵范围不必太过广泛,就以桂州为中心,在融州、宜州、平州、柳州、象州等地募兵即可!”马玉建议道。
赵禳点头称赞,道:“不愧是老将,如此募兵的事情,便交给马提辖来负责了!”
顿了顿,赵禳对冯伸己、杨广、李守忠三人道:“你们三人便也随同马提辖,比自诩随本王入桂而轻慢马提辖,此次募兵皆以马提辖为主!”
说罢,赵禳对马玉安抚道:“本王年轻,不会教导人,就麻烦马提辖顺带指导一下这些才俊了。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马提辖尽管呵斥。”
虽然赵禳姿态放的很低,马玉还是知道赵禳的意思,不外乎的趁机握住这支新军,不说完全掌控,最少也要让自己人掌控大半。
知道归知道,马玉难不成还能够拒绝吗?故作不知,一脸欣然的说道:“王爷如此说,是下官的荣幸!”
当下几人定下细则便散去,走的时候,赵禳忽然叫住了杨广。
马玉了然,和王冉波对望一眼后,两人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旋即加快脚步离开。
在白虎堂内起草奏折的杜献升也把奏折写好了,拿起宣纸吹了吹,拿过来,道:“王爷你看如何?”
赵禳拿起来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了,指了几处道:“这几处改一改,别用什么花团锦秀的词语,该怎么就怎么,本王要的是直接,不是软绵绵!”
杜献升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尴尬之sè,只是有些悻悻然的拿回草稿,朝赵禳施然一礼道:“下官这便拿回去修改!”
说罢,杜献升便离开。
白虎堂内此刻也就赵禳和杨广二人而已。杨广看了赵禳一眼,旋即垂下头,没有说话。
赵禳看着杨广,问道:“仲容,你可知道本王为何叫你留下来?”
换了个士大夫来,也许会转弯拐角,或者是装傻充愣。但杨广却很直接,也不想想这会不会不给赵禳面子。“王爷要说潘提点的事情吧?”
对于杨广如此直接,赵禳也不懊恼,他就是喜欢杨广这一点,够坦诚!“没有错!”
杨广见赵禳承认了,心中的不忿更是按捺不住了,满腹怨气的说道:“王爷为何要如此为难潘提点呢?潘提点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如此啊!而且王爷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可能把潘提点推到王转运副使那里的吗?如此王转运副使还会像今天那样,被王爷你呵斥就呵斥、说压就压的吗?”
赵禳摇了摇头,道:“仲容,你太嫩了!本王这样做固然是得罪了潘夙,但你想过没有?潘夙既然敢不来见本王,他就不会和王冉波这张士逊的走狗勾搭在一起吗?与其等他们勾搭在一起,在后面脱着本王。本王还不如把他们一个支开了,趁着这段时间平定了安化蛮的作乱。那个时候本王有此大胜在手,他潘夙难不成还敢不见本王吗?”
杨广怔了怔,不过情绪旋即变得有些低落,道:“王爷之机智,非末将可以猜测的,只是……”
赵禳打断杨广的话,道:“本王知道,不会太过为难潘夙的!毕竟说到底,他也是郑王从孙!”
郑王,潘美追赠爵位也!
虽然说杨业因为潘美而死,但到底潘家是将门,杨广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潘夙就被赵禳打压的太厉害,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
事实上就算杨广不说这事情,赵禳也不会对潘夙怎么样,毕竟潘美虽然死了,但他的余荫还是有的。要不然潘夙就算再有才能,也不可能以三十五岁之资,便当上了广南西路的提点刑狱公事,这可是一路上官。
如果有可能,赵禳还是准备收复了潘夙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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