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沈落雁,王阳继续往飞马牧场而去,也许,见一见鲁妙子也不错。
怎么说鲁妙子也有其人之称,见一见也是不错的,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收获,至少那什么“遁去一”王阳还是有点兴趣的。
入夜,飞马牧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天上满空星斗,却未见月儿露面。
牧场的方向间中传来羊马的嘶叫,又或犬吠之声,却不过使得牧场本身显得更加沉寂。营造出山城独异的气氛。
如果在这里隐居的话,不失为一件美事,不过自己是没机会了。
忽然,夜sè笼罩下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牧场的城堡上,负手而立,似乎在静静思索着什么。虽然飞马牧场看起来丝毫不设防范,但王阳在刚才的一瞬间却至少避过了数十处布在哨楼碉堡内的暗哨。
峡道出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宽叁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互峡口,下面满布尖刺,须靠吊桥通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势。
王阳洒然一笑,自高达十丈的城堡上跃下,眼看快要坠落坑道内时,忽然双袖展开,就仿佛突然间多了一双翅膀,轻易的滑翔着落入牧场内。
入城后是一条往上伸延的宽敞坡道,直达最高场主居住的内堡,两旁屋宇连绵,被支道把它建物无不粗犷质,以石块堆,型制恢宏。沿途钟亭、牌楼、门关重重、实无华中自显建城者豪雄的气魄。
身形晃动,王阳朝飞马牧场内堡掠去。
内堡更是规模宏大,主建物有五重殿阁,另有偏殿廊庑。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罗列堡内,缀以园林花树,小桥飞瀑,雅致可人。
园林尽头,前面却突然分出了三条路来。
王阳想也没想的就选择了左边的路,纵身一跃转上了后山。
流水的淙淙响音以及淡淡的荷花清香让原随云清楚的知道定有一个荷花池。清新的花香亦随之而来,淡雅而不浓重,出尘中却不于人于厚重的感觉。清脆悦耳的丝竹之声淡淡传来,仿佛在刻意压制,传到了花园内便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般消弭于无形。
王阳心中一凛,已然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竟然闯进了他人所布的阵势之中。不过这个阵势对拥有神识的王阳而说,根本起不来作用。
神识一开,一切都显示在脑海。
石罅间顽强生长的老树,迎风轻舞,后山泻下来的泉瀑,婉蜒绕过花园。恍惚间化做无数的回声飘荡着清晰似在耳边又似远在天外的淡雅琴音。原随云轻叹了口气,若是只是想破这阵势,却也不过是只手可破,反手之间的事情罢了,但却免不了破坏这如许美景,而且他亦能感觉对方并无恶意。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连接,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原随云缓缓踏过小路,恍惚是兴起寻幽探胜之心。半晌眼前忽地豁然开朗,一缕灯火自高处倾泻了下来。
叹息响起,接着一把苍老的男声由楼上传下来道:“贵客既临,何不上来和老夫见见面。”
王阳笑了,主人相邀,若然不至,岂不失礼于人。未看如何作势,突然间却已出现在楼阁之上。
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正门上挂有刻着“安乐窝”的牌匾,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
“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
他能够感觉到那飘逸出尘的字体,更从苍劲有力的笔伐中已能推断书写者的武道修为。
好吧,王阳承认,字的主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当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嗯,应该吧!
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这时正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恍惚在沉思着什么,王阳步履安然,写意的坐下,桌上酒香四溢,原随云独自自斟自饮,两人间似乎都已忘了对方的存在。
那老人峨冠博带,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一般人会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不过王阳不会,到现在为止,让王阳有高山仰止的感觉的只有一个,而且他还不是人,而是一只狗,至少外形上是一只狗。
他就是金闪闪!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老夫自酿的六果液,唉!有酒当醉,人生几何。”他的语气透出一种深沉的无奈,使人感到他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又饮下一杯六果液,王阳洒然一笑,为老者斟上一杯酒,举杯道:“对酒当歌,何必多言。”
闻言,老人默然片晌,脸上露出疲惫和伤感的神情。王阳眉头微皱,为自己斟上一杯六果液,却不说话。
良久,老人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天下间除秀洵等少数几人外从没有人知道老夫隐居于此,而秀洵是决不会愿意提起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能找到这里莫非是得到了青璇的指点?”老人虽是询问,然而语气中已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王阳没有否认,总不能说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吧,站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丝丝古怪叹道:“但看起来我却来错了!”
对于大唐的世界,除了几位奇女子之外,王阳只对三个人赶兴趣,一个是天刀宋缺,一个是邪王石之轩,最后一个就是奇人鲁妙子,可惜,眼前这个老人让他失望了,被磨去了所有的棱角。王阳看到的只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此刻,王阳莫名的生出些许感慨。
鲁妙子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缓缓坐下,取过六果液一饮而尽,苦笑道:“你已经看出来我受过重伤。”
王阳淡淡道:“我只知道若没有这六果液掉着你的命,你只怕根本活不到今天。”
鲁妙子点头道:“那是三十年前受的伤,那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不了我xìng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
王阳对于他那段因爱成恨的风流史没兴趣,不过到也不好打断他。而且被人打得远遁千里,不改露面又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亏他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
王阳只是静静的听着,眼中恍惚也有悲哀之sè,鲁妙子不再是当年的鲁妙子,终究是挡不住时间的打磨,当然,也有身体的原因和一些情情爱爱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杰变成这样,让王阳很失望。
老人嘴角牵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似若漫不经意地道:“老夫名叫鲁妙子,你曾与王通论交想必也听他提起过老夫!”
“不错,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早已闻前辈大名了。”王阳叹道,不管怎样,鲁妙子是当年魔门邪极宗一代邪帝向雨田的师弟,有绝艳之才,虽然武功不入宗师之列,可是在琴棋书画,奇门遁甲乃至天医理等道上却无一人能出其左右,恐怕不但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了。如此天纵之才,委实令人惊叹。
有时候王阳在想,如果这个老头专jīng一项会达到什么地步!不过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而且现在,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期待别人原谅又不敢迈出一步的老人而已,时间就像一把杀猪刀啊!
不理王阳心中所思,鲁妙子继续道:“即管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唉!这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王阳眉头一皱,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倒是说个没完没了了。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倚老卖老,自以为是的老头了,但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王阳还是很给面子配合着道:“‘yīn后’祝玉妍?”当然,这是明知故问。不得不说王阳为人还是很厚道的,为了不让老头尴尬而主动配合他。
“你倒是不简单,竟然能猜到?”鲁妙子怔了一下,继而释然道:“对了,你定是听王通提过!唉!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终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爱上了这女人。想我鲁妙子自负平生,竟一错再错,造化弄人,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鲁妙子双目现出泪光,一副不堪回首的唏嘘神情。
王阳很不屑,不就是某个渣男抛弃妻子,还想脚踏两只船,然后被柴刀的历史吗,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桥段,王阳已经看过太多,在前世的时候也接触到不少,很多渣男都因为这件事被柴刀了,哪像自己,满别墅的美女也不会被柴刀。
在封建社会的古代都混成这样,王阳只能说,你太渣了,就是个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
但这个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象,说出来这渣老头还不跟自己拼命,欺负老人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王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第二件错事呢?”
鲁妙子沉默了半晌,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温柔,轻声道:“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於祝玉妍手上,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否则老夫早给她宰了。”接着正容道:“此妖妇的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宁道奇曾先后三次与她交手,亦奈何她不得。”
“宁道奇?”听到这个名字,王阳很不爽,每次慈航静斋有事,你就屁颠屁颠的,怎么别人找你有事你就不见了呢?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女搭配,干活不累?
还是说,他这么积极的原因是担心静念禅院的秃驴抢他的师太?
不得不说,宁老道不止武功高,牙口也好啊!
不过仔细一想,王阳发现,这个世界最受欢迎的还真是师太,碧秀心战败了祝玉妍,师妃暄同样赢下了绾绾,就连梵清惠也让宋缺这个大好青年不爱美人爱丑女!
这样一想,王阳还真是发现,师太的战斗力果然暴表,以后见到师太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些荒唐念头转瞬即逝,王阳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心中则在感叹,有一个被时间埋葬的英杰,有本事就去找祝玉妍拼命啊,在这里诉什么苦;就算他去求商秀珣原谅王阳也能高看他一眼,可惜,到了这时候还放不下面子。
不过这老头的战斗力不行啊,师太还没出马,他就输了,输的一无所有,真是弱爆了!
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总之就是这种人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总认为自己想的是对的,根本就没有尝试过去了解商秀珣的需要,也没有去真正的祈求她的原谅,一厢情愿的认为商秀珣不会原谅他,这样的人真是差劲啊,王阳现在连“遁去一”都没兴趣了。
以前看书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这会谈话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谁,希望邪王和天刀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鲁妙子沉吟片晌,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痛苦地道:“青雅啊!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甚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王阳轻叹了口气,道:“青雅就是商秀洵的母亲?”
鲁妙子点头道:“不错,我对不起青雅,同时也害得秀洵小小年纪没有了娘,她怪我也是应当的……”
靠,越说越远了,这种事你不是应该找双龙诉说吗,跟我说这些干嘛?王阳忽然截断道:“或许我应该走了!”
鲁微微愕然,低叹道:“你先走吧,呆久了会被秀珣发现的,明天若有空,就找个时间到这里来,我还有话跟你说,或许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了。”
还来,还来听你唠叨吗?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喜欢自作聪明,王阳沉默了半晌,道:“做错了事就要去承认,你不去做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呢?聪明人啊,总是喜欢自已为是!”
此时花园中,响起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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