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缓缓行军,两边是大片的野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远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河水如碧带,清澈见底,尺许长的大鱼在河中平静地游动,偶然会有几条大鲤鱼跳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这一切都令人格外地心驰神往。
刘瓃见士兵们对河水都流露出向往之色,便笑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
命令传下,士兵们欢呼一声,纷纷向河水奔去,在清澈的河水中埋头痛饮,战马也跟过去,欢快地痛饮甘甜的河水,笑语声响彻河边。这时,刘瓃见山丘上有一户人家,看建筑式样,明显是关中地区的房舍,似乎有人在向这边偷偷张望,他便对法正和王春笑道:“去拜访一下当地人。”
刘瓃三人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走上了低缓的山丘,来到屋舍前,一名士兵上前喊道:“有人吗?”
半晌才出来一名老者,战战兢兢道:“有什么事吗?”
正是关中冯翊一带的口音,法正也用关中话笑道:“老丈是我同乡吧!”
老者一愣,随即惊喜问道:“这位先生也是冯翊郡人?”
“我是眉县人。”
老者顿时激动起来,“我也是眉县人,我是安远乡人,先生是?”
刚说到这,老者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他看了一眼刘瓃,有些不安道:“你们有事吗?”
刘瓃抱拳笑道:“我们是汉军,路过此地,想和老丈聊一聊。”
老者不知道汉军,他还以为是汉朝之官兵,便点点头,“请进吧!”
刘瓃三人跟随老者走进屋堂,侍卫则留在院子里,房间里陈设简陋,土陶粗桌,明显都是自己动手制作,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胆怯地躲到祖父身后。
“请坐吧!房间里太简陋了。”
刘瓃三人在小桌边坐下,老者又取来几只粗陶碗给他们倒了水,刘瓃请老者坐下,问道:“请问老丈,河曲地区现在大概有多少人家。包括羌人和汉人。”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年初听人说起过,大概有三四千户人家,羌人大概两千户,其余都是汉人,一千余户家人,**千人左右,其实相处几十年,羌人和汉人互相通婚,已经难分彼此了,象我的儿媳就是羌人,语言也能交流。”
刘瓃回头瞥了一眼里屋,他感觉里屋有人,估计就是老者的妻子和儿媳,不敢出来,他便笑问道:“老者很害怕军队吗?”
老者叹口气道:“按理你们都是家乡的军队,我见到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当年我们一家被官兵害惨了,至今记忆犹新,不忍回顾,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刘瓃笑道:“我们是荆州军,不是关中的军队。”
“哦!荆州我去过,还见过刘州牧,待人很客气,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刘荆州早在十年前便已去世了,老者是什么时候离开关中?”
“兴平二年吧!李催之乱时,我带家人逃离关中,来到这里,一晃快二十年了。”老者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丈一直没有回过家乡吗?”旁边法正关切地问道。
老者摇摇头,“当年我有三个儿子,长子一家被乱军所杀,次子才十六岁,被抓走当兵,至今生死不知,我才四十岁,带着妻女和幼子逃出关中,跟着一群逃难乡人来到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年,有时候也很怀念家乡,可是不敢回去啊!”
老者搂过孙子,老泪纵横道:“尤其我这孙子,还从未离开这里,难道他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刘瓃默默点点头,笑道:“老丈其实不用再害怕,关中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重建,很多巴蜀和汉中的关中人都陆陆续续返回家乡,官府会分配土地,五年之内免税,后十年施行三十税一,轻徭薄赋,回家乡不会有问题,不过我建议老丈就不要回去了,以后河曲也会不错。”
“为何?”老者拭去泪水问道。
刘瓃笑了笑道:“因为我已决定在建立河曲郡,会陆续从临洮、陇西地区迁移汉民过来,免税赋徭役五十年,先修建河曲县城,我会出高价招募劳工,象老者的儿子如果有时间,可以去应募,我要保护宝贵民力,不会劳累,还可以挣一笔钱。”
老者既高兴又感到十分惊讶,高兴是朝廷终于要在河曲建郡设县了,而且还免税赋徭役五十年,而惊讶是这位将军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能决定建立郡县,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啊!
法正有意说破刘瓃的身份,刘瓃却摇摇头,不准他说破,他起身拱手道:“就不打扰老丈,我们告辞!”
刘瓃又命亲兵给老者留五张羊皮作为见面礼,老者千恩万谢送他们出了门,这时王春忍不住问刘瓃道:“殿下真的决定设立河曲郡吗?”
刘瓃用马鞭指着远处风景笑道:“如此丰腴肥沃的土地,物宝天华之处,我岂能视而不见,不过建立郡县是长远之事,我打算先在这里屯田,减少西海周边的驻兵人数,军队转到河曲地区屯田并训练,后来汉军所有的军队都要来河曲一带训练半年。”
王春沉吟一下道:“既然殿下如此有心开发河曲,我也愿为为殿下效力,搬家来河曲长住。”
刘瓃大笑,“如果王先生愿来,不妨就出任河曲郡的第一任太守。”
王春愕然,他刚要摆手,刘瓃已大步离去,远远听他的声音传来,“为医者,济四方;为太守者,垂青史,先生不必再推辞了。”
王春也不由怦然心动,他今年才五十岁,再做十年太守,却能流芳百年,他原本已经冷却的官场之心,这一刻又重新热了起来
汉军在横扫了杨千万和宋健的军队后,陇西诸胡已经完全臣服于汉国,但凉州一带的胡人却始终没有前来觐见,在凉州也同样生活着众多胡人,不过几年前马超进军关中的军队中大多是凉州的胡人势力,比如杨秋之军,就是凉州的氐胡军队。
当马超的十万西凉大军被曹军击溃后,绝大部分胡人都在关中阵亡,这便使凉州胡人势力遭到了重创,哀鸿遍野,这也同样给了张掖羌王南宫索一个机会,他是凉州诸胡中唯一没有参战的羌人势力,他利用凉州胡人衰亡之机,大肆吞并,仅仅两年时间,便基本上统一了凉州胡人诸部,成为数百支胡人部落的大酋长。
势强必然骄横,这句话放在南宫索身上一点不假,他已拥有带甲骑兵五万余人,便自认为可以和中原诸侯平起平坐,他不仅残酷剥削被他吞并的诸胡各部,同时还将势力触角伸到了朝廷的传统地盘,首先便是驱逐了张掖郡和酒泉郡的太守及官员,开始向生活在这两郡汉人农民征税。
但就在他准备对武威郡官府动手时,传来了刘瓃和曹艹达成停战协议的消息,关陇地区正式划归刘瓃,随即汉国成立,这便使南宫索的黑手又缩了回去,一方面是他颇为忌讳汉军,汉军战胜了曹军,并将曹军赶出了关陇,这多少有点为之胆寒。
而另一方面,刘瓃下一步是要对付陇西氐人,南宫索心中也有了几分期待,他很愿意出兵帮助汉军剿灭氐人,这样,他的势力就可以进入陇西及河湟地区,他早就想杀入陇西,只是因为杨千万和宋建联手,使他占不了什么便宜,现在机会来了。
但出乎南宫索的意料,汉军根本没有寻求他的帮助,便直接灭掉了杨千万和宋建,并守住了大斗拔谷,很明显是不准他的势力南下,使他进军陇西的一线机会随之破灭,这使南宫索大发雷霆,痛斥刘瓃背信弃义。
南宫索在思量再三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决定先试探一下汉军,便借口讨伐曹艹,派兄弟南宫纪率军一万进军武威郡,准备将汉朝的朝廷官员驱赶出武威郡,一旦得逞,南宫索就将实际占领了整个河西走廊,使汉朝几百年来苦心经营的西域付之东流。
眼看羌胡军队即将大举杀至,护羌校尉、武威太守杜畿紧急命人赶赴金城郡向汉军求援。
此时汉军的三万主力已离开了陇西郡和西平郡,暂时驻扎在金城郡的黄河北岸,由镇西将军马超统帅,庞统为军师,刘虎为副将。
命汉军驻扎金城郡是刘瓃的刻意安排,由于刘瓃没有答应南宫索尽收氐人的条件,也没有和南宫索联手进攻氐人,这无疑就是破除了先前与南宫索达成的默契,刘瓃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有挑衅行动,而金城郡紧靠武威郡,一旦南宫索有异动,汉军便可立刻出动。
事实上,就算南宫索没有动静,汉军也不会放过他,他占领了原本属于汉朝的张掖和酒泉两个郡,使敦煌郡孤悬于西域。
汉朝在最混乱和衰弱之时都没有失去河西走廊,现在关陇已是汉国的疆域,刘瓃又怎么可能容忍羌人对张掖和酒泉两郡的占领。
这天上午,武威太守杜畿的求救信送到了汉军大营。q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