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中走在熙熙嚷嚷人群之中,耳中满是嗡嗡的说话声,听不清一句话,却满耳都是。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想起自己妖族之中流传很久的一句话:没有去过人间修行、居住的妖,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化形。化身形容易,化心形难。
他现在来到了人间,才不过一个月,便有一种受到重重束缚的感觉,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丝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由的想:“这或许就是真正的修行,难怪前辈们会说不来人间就不算在修行。只有进得了人间,离得了尘世,这就算是一个轮回,一个轮回后还能守得住本心不失,便可见白莲盛开,仙道可期。”
他来到了一座颇为清静雅致的庄园之中,庄园之中有两个同样身穿蓝袍的人迎了上来。两人都相貌奇古,其中一个是驼着背,脸老的像八、九十岁的老人,可是却有着一头黄发。另一个则是矮的如五六岁孩童,倒是面sè红嫩,但是一笑之间,露出的牙尖异如兽,头上却秃了一大块。
“大哥,打听清楚了那个杀了四弟的易言是什么来历吗?”那个脸老的像八、九十岁的驼背老人说道,声音倒是宏亮。
“打听清楚了。”侯中背着手说道:“没有什么大来历,只是一个散修而已,没有师门,可能跟广西拜上帝教有关系。”
“那一群山野柴夫,不知信奉了哪路野神,获得一些小术而已,大哥,我们不必怕他们。”形如五、六岁的孩童的蓝袍人说道。
侯中点了点头。
驼背的蓝袍道人又大声的说道:“可惜折了四弟,一时大意,都怪那个云帆,居然说易言只不过是初通法术的一个小毛孩子。等杀了易言之后,我就去把他的脑袋扭下做成骨铃挂到树上去。”
“那个云帆自然不能放过,最可气的是这人间城池,我们一不能抢,二不能诱骗逼迫,要不然我们何必要他云帆的这座庄园。我们想要在这里建道场修行,竟是要先得满清天地的认可才建得成道场,就那一纸契书,即不是用符咒书写,也不是真言法书,怎有那样大的能耐。”
“不入人间,不知人间事。来了,才知道原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凡人对我们竟有着这么大的约束。”
“那个云帆昨天找上我们,要我们在那引仙楼等易言,并没有说要杀了那个叫化子啊。”
“大概是四弟觉得既然那个六子对易言很重要,杀了他,一定会让易言心神大乱,这样杀起易言来就更容易了,可,哪里知道会有这事,对了,引仙楼的金如海说易言会的法术名叫‘皇上帝的神意’,你们有听过吗?”侯中说道。
“没有,这法术真名听起来应该是神术,不属于道术。道术千万,皆有破法,而神术虽少,却可直伤本源,极难防备,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啊,他能一个照面杀了四弟,我们不能大意了啊。”
侯中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能大意了。”
但是就是他的话才落,他对面的那个形孩童的蓝袍道人突然指着侯中身后,惊道:“大哥,你看,他,他是不是易言。”
侯中惊回头,只见身后的庄园门口正有一个黑布蒙眼的少年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少年身上穿着一身黑sè的袍子,柔柔顺顺的遮住了脚。
他蒙着黑布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侯中三个,侯中心里竟是涌生了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你就是易言。”侯中眯着双眼问道,他的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你杀了我四弟,我们还没有去找你,你倒是先赶来送死了。”那个孩童般的道人尖声说道,他身形跳起,跃入空中,一闪,消失,再现时已经在易言身侧,张嘴发出恶声,两眼之中出现了褐黄sè光芒。
再一闪,孩童般的道人诡异的消失。
“锵……”
一身黑衣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易言手中剑拔了出来,一片金影幻生,剑吟声随着金光散入整个庄园之中。
那一剑朝上空划起,剑影过处,仿如虚空凝止,激起涟漪阵阵。
“啊。”
剑尖过处,那个消失在易言身边如孩童般的道人被剑划过身体,自下颚处划过天灵盖。
鲜血在虚空之中飞shè,他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仍然在空中抛飞,飞向易言的身后。
“三弟。”侯中与他身边那位看上去有八、九十岁的道人同时喊道。
声音之中充满震惊,话音才落,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行法,已经看到易言的手中的剑指向了他们。
只这一瞬间,他们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威严压来,眼中看到一只黑金玄龟仰天咆哮,黑金玄龟之下,一个人仿若天神一般的居高临下的以剑指着自己,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金黑光芒闪动的天地。
他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动弹,终于明白四弟为什么会被这个看起来法力并不强的人杀了,也明白刚才一个照面之下,三弟怎么会没有躲在那一剑。
这种来自于心灵上的震慑,让他的体内的法力及思绪都像是被冷冻住了,变得晦涩而缓慢。
突然心口一痛,那压在心口的巨山刹那消失,但是他的眼中看到的却是易言转身而去的背影。
紧接着头顶一暗,他看到了有一片金黑光芒扑涌而下,只这一刹那之间,他便觉得自己的意识、灵魂受到撕扯和吞噬。
其他的一切都消失,最后一点意识消散之时,他想到的却是下山时遇到的一位名叫百眼魔君的人说的一句话:“去人间最是危险,但也机缘最大,凭四位兄弟的法力,此去云南昆明是最合适之地。”
从易言出现到离去,只不过是极其短暂的时间。
从易言拔剑起,若有人在,看到的只是随着易言拔剑的刹那,突然自他的身上涌生起一只巨大的金黑玄龟法象将易言包裹,随之便是长剑做龟首,咆哮着扑向了站在一起的两个蓝袍道人,而蓝袍道人则只是僵直的一动不动。
两剑刺入,直入心口。
当金黑玄龟元神腾起消失在空中时,地上只有两具干枯的尸体,看不出是人还是兽。
金如海站在引仙楼最顶一层的窗户旁边,轻摇着折扇,嘴里淡淡的叹道:“拜上帝教中的神术、赵瑜的元神蛊道,还有王肃破空遁杀术,三种不同意境居然能够融合到一起,对于意的融会也可称得上的天姿卓绝了。”
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个资质,修行自也不例外,其中资质又可分为悟xìng与体质。有些人的身体天生适合修行,能够更快的吸纳天地间的灵力。而有些人身体一般,但是他却能够在修行法术时更快的体味出那种意境来。
相对于修行人来说,更多的会觉得悟xìng难得,悟xìng属于意,有时修行一种法术顷刻能成,而修行另一种法术却总是难以掌握,这便是那神意的倾向xìng,就像xìng格一样,有些人天生喜静,有人好动。
与引仙楼遥遥相对的是一座名叫天香楼的青楼,青楼之中弥漫着红尘yù煞,最深之处住着的是这座天香楼的主人麻姑,传说这位麻姑年轻时美若天仙,名叫天香,嫁入了沐家,给沐家的老祖宗沐百川当过小妾,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赶了出来。
出来之后她又入了这天香楼,只是正当那些好事之人拿出大把的银子,想要偿偿这个当过沐百川小妾的女人滋味后,这天香楼竟是被她盘了下来,从此她改名为麻姑,没有人再见过麻姑的真面目了。
此时云帆正跪在天香楼的最深处的一间房间里,他的前面是一道粉sè的帐子,帐子上挂满了银sè的饰物,各种各样,晃得房间里亮亮闪闪。
“试探林少穆,杀易言是最适合的,本以为他的修为不高,又算是跟林少穆因果纠缠较深的,没想那四个从横断山中出来的老猴这么的不济事,不但没有杀得了易言,还被易言杀了。你也不要怕,你既然入了我的帐,我自然会保你平安。”
粉么帘帐之后传来的声音很年轻,只听这声音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云帆跪趴在地上,说道:“孙儿不害怕,孙儿只想早点看到易言死。”
“呵呵,你放心,在我这里,他不可能找到你,他更不敢来,只要你尽心的服侍,nǎinǎi会让你如愿的。”帐子后面传来笑音盈盈的声音,但是云帆趴在地上的身体竟是微微的颤了一下。
易言没有回到总督府,而是在城中走着,随着人流随意的走着,却绝对没有走重复的道路。直到繁星满天之时,他回到总督府里。
才回到百辟院中,林氏小姐便过来找,说道:“我娘醒了,她一直在等你回来,有话想跟你说。”
旁边跟着的郑宝则接口说道:“府里派出那么多的人找你,愣是没找到,你藏的可真够深的。”
易言并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些普通人是不可能找到自己的,肉眼怎识仙身,他虽不是仙身,却已经脱了凡胎。
他现在明白,自己的父亲传自己的灵力最大的作用便是帮自己筑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