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皇后的居所，默一身白衣，盘坐洄皇后对面，只还回一枚坐骑的灵魂石，并致歉。
“无妨，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东西。听说你在里面收获颇丰，而且，我那帮人一点忙都没能帮上。”洄皇后把灵魂石收回，看默在修行路上又更进一步，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多亏有两件装备护身，不然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那是你自身的大气运所致，若不是发生变故，你会是这一届的秘境王者，可惜了。武斗会明天开始，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吗？”
“会回藏阳星，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也罢，现在的你，身边比我强的女人不只一个，到哪里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若是再把自身实力提升哪怕一个境界，足以称霸一方。走之前，希望能再给我和兰瑟一点相处的时间。”
“随时都可以。”
“另外，多带你那帮姑娘露露面，作为很可能是秘境之旅收获最多的人，会有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现在亮出你的牌正是时候。我没想到，你把飘渺七皇之一的蛾皇藏在身边，还真是用心良苦，有她一个，足以起到震慑作用。”
“萍水相逢罢了，她有使命在身，不可能久留。”秋垣绫露面造成的震慑效果，来皇后饭店的路上默已感受到了，身后被无数毒蛇盯着的感觉，已经消失。
“但你身边还有不弱于她的存在不是吗？”
……
冒险者公会，盘神星分会驻地。
“哟，新人王，欢迎回来，秘境之旅还愉快吗？我都有些担心你玩过头了忘了正事儿。”拉塞罗双脚搭在桌上，眯着眼品着雪茄。
“说正事。”香绫笔直地站在对面，若隐若现，眼神和语调依旧冷漠无情。
“呃，好吧。还是那小子的事，最新消息，他的背后不光站着一个洄皇后，还莫名其妙跑出一个蛾皇来。并且，他很可能是这次秘境之旅的无冕之王，仅凭绝望套装就拿到这样的成绩，真是神奇。”拉塞罗眉头紧锁。
“那又如何？”香绫无动于衷。
“也就是说，除了运气好，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女人缘，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公会即便对他示好，能否打动他，似乎出现了变数。现在的我们，好像突然变得有些被动，即便用美人计，可是公会里，有能抗衡蛾皇的女人吗？”
“这不是需要你来担心的事，大人。”
“哦呵？莫非，新人王你知道些什么内幕？”
没有回答，香绫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虚无之中。
“嗯哼…”
……
天空下着雨，黑sè的雨。
双月城的天空漆黑一片，熙熙攘攘的街道却始终灯火通明。
默乘坐马车返回，陪伴的，只有穿在身上的秋垣绫。保护默的安全，她一个人，就够了。
“大叔，下雨了，可不可以搭下你的车？”清脆悦耳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陌陌啊，上来吧。”回应的却是驾车的大叔，大叔回头对车里的默解释道，“大人，这是住在我们附近的一个孩子，偶尔会搭顺风车，现在下雨，公车挤不上很正常，她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
“没事，让他…上来吧。”默不至于在意这样的事，话还没说完，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已熟练地拉开车门，顶着书包蹿上车，一屁股在默对面坐下。
“呀！”还没坐稳，小丫头又蹦起来，慌忙把车门关上，这才又坐回去。
女孩穿的是学生制服，默在想。暗红小马甲，白衬衫，暗红格子短裙。坐好后便脱下小马甲用力擦淋湿的头发。
“谢谢大叔！”女孩扬声向驾车的老头道谢，而后才注意到默的存在，“嗨，我叫陌陌，陌生的陌，大叔怎么称呼？”
嘶～默有些牙疼，被叫大叔还是头一回。也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默，”默回道，停顿一下，才又补充一句，“沉默的默。”
“这么巧！这么可爱的名字，谁给你起的？早知道我也跟我妈说换成这个默了，一定很帅。你好，默！”女孩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而后向默伸出右手，说出了一句让默心莫名刺痛的话。
苦笑一下，默握了一下对方纤细的手：“你好。”
手放开，默忽然察觉，手心里多出了一根棒棒糖。
“请你吃，当作谢礼。”女孩得逞似的笑着，舒服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变魔术般摸出又一根棒棒糖，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双脚荡啊荡地说道，“别客气，放心食用。大叔，你要不要也来一根？绝对比你抽烟好多了。”
女孩又扬声问驾车的老头。
“不了，老头我怕有蛀牙。”不过说到烟，老头烟瘾立马就上来了，匆匆摸出兜里的烟斗，装上根烟，火柴点上，猛吸一口，半天才无限惬意地吐出一丝丝青烟。
“大叔，你住帝国酒店吗？”棒棒糖在嘴里滑过来滑过去，女孩上下打量一番默，随口问道。
把玩着手上的棒棒糖，始终没有吃的意思。
“啊～”女孩张口吐出意味不明的语气词，点了两下头，眼神飘忽，似乎在酝酿什么yīn谋诡计的架势，“大叔你要参加武林大会吗？”
默摇头。
“为什么？”
“不够资格。”默实话实说。
“啊～”又是同样的反应。“那么，死亡秘境呢？”
“刚出来。”
“啊～”好吧，这快成她的招牌动作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默皱眉。
“大叔你好挫。”
哈？
“能住在帝国酒店，都是有地位的人，不是自己，就是家里，你嘛，看来是后者。可是呢，有那么好的背景出身，却连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进死亡秘境玩玩，肯定是平常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唉，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
小家伙分析的头头是道，一脸饱经风霜，看透世事的睿智。
默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看吧，我没说错吧！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懂事早，别看我小，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少。你们这些花花公子除了知道怎么花钱怎么泡妞，还知道什么？”
女孩颇为得意，又是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好几回呢，一些自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的家伙跑我们学校附近勾搭无知少女，简直丧心病狂，害的我们放学回家都不敢一个人走。尤其是最近，满大街都是人，学校又不给我们放假，又没有校车接送，搞得人心惶惶。”
“你家里人呢？”默问道。
“我妈忙啊，要赚钱养家，哪有空接我。我也是不得已才搭你们车，妈常说，要跟你们这样的人保持距离，穷人就要有穷人的觉悟。”
“你爸呢？”刚问出口，默便有些后悔，也许，这是不该问的问题。
“我有妈就够了啊，要爸有什么用，反正没出现过，我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我就算只有一个妈，也比你们这些亲妈后妈大妈二妈nǎi妈一大堆的公子哥幸福。我妈可疼我了，虽然我不是她亲生的，啊，我到了，我妈来接我了，拜拜了。”
马车在一处夹在众多高楼大厦间的贫民窟路口停下，破败荒凉如垃圾场的贫民窟，募地让默想起记忆深处，地下城贫民窟的景象。
每一座外表光鲜的城市，都会存在类似贫民窟这种毒瘤般的存在，这里，聚集了无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
相比记忆中那些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孩子们，陌陌干净得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华。
她冲出马车，关上车门，叫着“谢谢你大叔”，一溜小跑，冲进路口一把伞下，扑到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端庄沉静的女人怀里。亲热一番后，才又朝着默的方向挥了挥手。
默掀开布帘向外张望，在陌陌的妈妈望过来之前，拉上了布帘。
“走吧。”
……
可是，心为什么在用力抽紧，像是被强力的拳头握紧，一点点要被捏爆一般。停止了跳动。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默似瞬间坠入深渊，向着深水区不断下沉。
脑海中纷乱的影像扑面而来，都是在地下城，尚未出生的默到被丢弃在垃圾堆的记忆，每一个默未曾亲眼见证却在梦回时获取的记忆的画面。
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可悲的母亲的身影。
那一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女儿，而默所充当的角sè，只是悲剧的旁观者。
她的脸，哭泣的，悲伤的绝望的失魂落魄的，没一张，都与伞下那位母亲的脸，慢慢重叠。
每一次重叠，默便又似向深渊下沉了一段，窒息，渐渐到意识模糊。
“默！”
“默，醒醒！”
秋垣绫的声音，她的面孔倏地闪过，但又瞬间消失不见。
而后变成了楚离的声音，和她的身影，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她拼命向默游过来。那是少女时期的楚离。
“默，回来，回来，默……”
她在笑，一如从前的暖暖的笑。
默奋力摆动双臂双脚，迎着他游去。
抓住了！
抓住楚离双手的瞬间，默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而后电流四窜，抽紧的心忽而松开了，默从窒息的深渊突围，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湿湿的带着雨的味道的空气，空气中饱含甜甜的香。
这是属于秋垣绫的味道。
“傻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