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或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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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的叶孤和叶诗雁等了许久,仍不见师父断无痕出来,正有点尴尬不知做何事好时,一个穿绿sè衣服的妙龄少女走了出来。

    她当然不会像洛晴那样美得让人动魄惊心,只是姿sè平平,但或许是受到医仙谷的熏陶,气质过人,举止间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她见到叶诗雁那酷似洛晴的容貌先是一呆,用了颇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向两人行了个礼,斯地道:“小女子李嬛,是医仙传人,着师父之命安排两位入厢房休息。”

    叶孤对医仙谷里面的人的好客大感喜欢,也礼貌地拱手道谢,回头轻声对叶诗雁道:“一路奔波诗雁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叶诗雁“嗯”的点了点头,也膝盖轻弯双手按腰谢礼,柔声道:“李嬛姐姐请带路。”

    李嬛听到叶诗雁的声音颇感她与师父洛晴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虽然容貌有几分相似,但那只是美到极致的共通点罢了。放她们不说话摆在一起或许会认为她们是亲生姊妹,但观她们的气质,叶诗雁安静斯,是个很典型的弱女子,声音也娇弱娇弱的;而洛晴成熟冷艳,真正是个冰山美人,声音虽是天籁但是冷清,让人不敢靠近。

    李嬛客气地为两人领路,后面的叶孤忍不住问道:“李姑娘,我师父他正在就医吗?”

    李嬛点头答道:“是的,师父正亲自为断前辈疗伤。”

    走入后院,景sè更为优美,虽正是秋季,但依旧有繁华入秋葵,桂花,百rì草等植物开花;而部分大树落下黄叶,也有部分常hūn树种保持一片仙绿,构成很是千姿百态的美图。

    加之道路铺设合理,一道道很短只有几丈长的小路却往往让人有峰回路转的感觉。

    凉亭如画龙点睛地坐落在院子里,丝毫不给人突兀感,也不会让人觉得破坏了自然风景,因为布局巧妙,它反而显得不可或缺,真是美到极致。

    李嬛看到两人惊叹的样子,浅笑道:“师父医人无数,其中不乏各类高人,此园林高手几年前被师父所救,为了报恩,留在这里rìrì修亭种树取悦师父。”

    眼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远方正浇着花的一个中年人,想必他就是那个园林高手。

    叶孤愕然道:“救了他就留他下来浇一辈子花,那岂不是救了他又杀了他?”

    李嬛首次见到这样想问题的人,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如果是师父主动强求他人留下那倒如你所说,不过这些人都是自愿留下的,赶都赶不走。”

    很快到了厢房门口,这里的房间都很是细致,占地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有园林高手美化一番,倒像了天上宫阙。

    李嬛转过身施礼道:“就是这里了,地方窄小两位请多多包涵。”

    看着两间并立的房间叶孤和叶诗雁都苦笑,这窄小的房间每一间都相当于他们之前那整个破屋子,而且装潢对比真是不可同等而语,哪来的包涵。

    两人同时道谢。

    李嬛顽皮地道:“师父曾嘱咐过我不可问来访医仙谷之人的名字,皆因医者父母心,不论何人只要寻得着这里就会尽力去帮助。但这位姑娘长得好像我师父,能不能偷偷告诉我名字。”

    叶诗雁答道:“当然可以,小妹叶诗雁,见过李嬛姐姐。”

    李嬛笑笑回应,礼貌地看了看叶孤,意下是也请教他的名字。毕竟问了妹妹不问哥哥,好像太没礼貌了。

    叶孤也知道这层关系,更觉得医仙谷的人真有礼貌,他自小受人冷眼,哪有被人半分尊重过,此刻偷偷感激了一番,道:“小弟叶孤,姐姐多作指教。”

    李嬛欣然道:“两位名字都很好啊,尤其是诗雁妹妹。”

    寒暄一番,李嬛有点不舍地道:“我还要去照料病人,就不能跟两位聊天啦,等我有空来找你们。”

    说罢在两人道别声中飘然去也。

    叶孤走过门前打开房门,招呼叶诗雁道:“诗雁,你选间幽静点的住。”

    叶诗雁移步走到叶孤身旁,浅笑道:“两间都几乎一样,哪有幽静喧闹之分。二哥,你太习惯于照顾我啦!”

    叶孤笑笑,看着叶诗雁入房后才为她关上房门,离开她的房间。

    他还不累,想到处走走。忽然想起那个园林高手,心想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去找他聊聊天。

    洛晴在屋外深深呼吸了良久空气,才硬生生把心中复杂的想法压了下去。推开房门,回到了断无痕所在的房间。

    断无痕正背对着自己运功疗伤,消化之前她给的丹药的药力。

    他的背影很是孤独,也消瘦了许多。她记得五年前的他分明就有更壮硕的身躯,狠狠抱着自己说他爱她时,紧得似乎自己永远就走不出他的怀抱。

    但谁料得到呢?

    她走过去,到他身后,轻轻为他脱下衣服,准备帮他针灸。

    天啊!这是如何的一副身躯。

    横七竖八的刀痕剑痕不下百条,已经全部结成疤,触目惊心。她颤抖着用手轻轻拂过,当有所接触时很小心地收起手,生怕触痛他。

    断无痕感觉到洛晴的手冰冰冷冷,不禁极力回忆五年前的夜晚,她的手明明很是温热。

    断无痕忽然惊觉,这个女人有着全天下最为完美的条件,但自己居然占有了她最珍贵的五年,到如今她虽然还在妙龄,但已经是妙龄的尽头。

    女人的年龄你用什么去负担,用什么去偿还?

    他究竟是有多罪大恶极。他五年前一走,背负一身刀痕剑痕回来,谁料看到的是爱人更是满心的疲惫,伤痕累累。

    剧震着回头,迎上洛晴的目光,她妖艳囊获天下美态的嘴唇就在眼前。

    她没有退避拒绝,依旧静静地,淡淡地望着他。

    断无痕知道她仍在给机会自己,如果此刻他吻上去,天下间最美丽的女人或将与自己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但一瞬间他想起了五年来看到的乱世。血流成河的两军厮杀,权倾朝野者的残酷不仁,惨绝人寰的屠城屠村……他断无痕是否能够做到抛却这些独自快活?

    迟疑了,仍未有答案。但嘴唇已经远离,洛晴清冷的脸容似乎没有受到波动,但两人都知道她的心已经真正地碎了,完全对断无痕死心。

    洛晴用干净的布料先是给他抹了一下身,然后取出一套各有长短粗幼的针灸。

    她已经恢复镇定,她的手完全秋毫不差地插在断无痕的穴位上。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施针,断无痕身上布满了银sè的灸针。

    断无痕浑然不知,一切都已经不知。他感觉不到洛晴是怎么样把针刺在身上的,也感觉不到洛晴怎样用她温和清凉无比的真气给自己疗伤的,甚至不知道洛晴是怎样离开这个房间的。

    想到自己负荷不了时,他才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无声嘶喊,他们之间,或者已经是尽头了。

    叶孤走到浇花中年人旁边,赞叹道:“很美的花啊!”

    中年人连头都没回,径自把水洒在花朵上,用很缓慢的语速道:“世人觉得它美或不美,皆不重要。”

    叶孤接口道:“重要是你自己觉得它美?”

    中年人摇头,继续淋花。

    叶孤想起李嬛说过这位中年人是为了报答洛晴的救命之恩自愿留下种花修亭的,醒悟到改口道:“重要的是洛晴谷主觉得它美?”

    中年人顿了一下,良久才点头道:“是的,重要的是医仙她觉得它美。”

    到此时中年人都没有回头,叶孤也不介怀,反而觉得跟他对话很有趣,道:“医仙爱花,果然是绝配。”

    中年人淡淡道:“医仙并不爱花,她命我养花是提取药物。我只是尽可能把炼药的花种得漂亮点。”

    叶孤吐了吐舌头,暗叫尴尬,换话题道:“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终于把这片的花淋好,站直了腰,居然比叶孤还要高半个头,他是个书生气息很浓的中年人,颇是英俊。

    直视了下自己,道:“我叫种花人,也叫筑亭人。”

    忽而呆望前方,似触电般木讷了起来。

    叶孤循着种花人的目光望去,几乎要擦擦眼睛。

    他以为画已经画得很好了,想不到真人要惊艳这么多。

    洛晴正从房间走出来,什么地方都没去,也没有望向隔着几丈距离的自己和种花人,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

    不知道是斜阳扰眼还是什么,叶孤看到她的脸上居然有两道泪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