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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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内,叶诗雁安静地看着伤重下迷迷糊糊睡着的叶峰,幽幽叹气。

    两天前兵变之时她是如此惧怕,从窗口看到了两队兵马无情厮杀,一个士兵被杀时的鲜血溅在窗户,部分落在她惨白的脸上,那温热的血液让她几乎失魂,颤抖着把纸窗关上,在屋内害怕得久久不能思考。

    直到血液已经失去温度,甚至凝固,她才回过神来,匆匆洗去血迹。记起两个至亲的人还在屋外,又开始漫无边际的担忧。

    那份担忧是何等漫长,她一时求神拜佛祈求他们一定要平安,一时又回忆与他们一起的快乐时光以度过时间,一时又构想他们回来后以后怎样生活,自己要更加地对他们好……

    直到他们回来,来不及诉说自己的惊恐,她就看到大哥的叶峰半身都浸湿了鲜血。于是她强压下自己对血的恐惧为大哥包扎,但包扎的同时,每一刻都想起了溅血在她脸上的那个惨死的士兵。

    而且那还不是当晚最后一次见血。三个士兵进来盘问时,她生怕节外生枝,已经暗暗地低下头,躲在叶孤身后,但还是因为她不凡的容貌发生了那一幕。

    又是血。

    理智的她抑制了自己没有大喊出来,但真的,她很想竭斯底里喊出来,让恐惧随着喊声离声而去。

    如今终于度过了那段黑暗,叶峰就在身旁,叶孤也相安无事。

    她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越来越占据她的心头,直到后来,甚至压过了对血的恐惧,整天思考着这个问题,却苦苦得不到答案,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很轻贱,原谅不了自己。

    自从在屋内等他们回来开始,到终于见到他们,再到看着他们真刀真枪地与士兵对抗,最后到在密道度过了一rì两夜,她居然把心思留在叶峰身上多于叶孤。

    她不知道原因,但她觉得自己很下作,原谅不了自己,为什么两个一样亲近的哥哥,她会在盼他们回来的时候想的是叶峰多一点,见他们回来的时候会先看叶峰有没有回来,一起在密室的这段时间又更多地把心思放在叶峰身上。

    此刻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疼痛变得如此微不足道,直到咬出了血,她呆呆地任由血液一半流出去,另一半流入嘴中,一丝腥腥的味道也没能让她惊醒。

    看着叶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还呆呆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似乎是意识不到叶峰已经醒了过来。叶峰是个很帅气的少年,但他担当的角sè又远远不符合少年的身份。他更似是她跟叶孤的父亲,总会默默承受困难,而又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他总是很忧郁,但又在他们面前扮作阳光,喜欢说很难让人笑的段子给他们听,往往最后只有自己笑。但他说道理的时候又往往超出他作为最下层平民的角度,谈古说今,那时的他更有一番英气。自己究竟是把他当作大哥,还是父亲,还是其他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角sè?

    “诗雁,诗雁!!”叶峰着急的声音模糊地在耳边响起。

    诗雁终于清醒过来,正看到叶峰焦急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强压下心里的烦忧,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叶峰看到了叶诗雁嘴角都流出了鲜血,还以为她走不出兵变带来一系列的影响,柔声安慰道:“好妹妹不要害怕,大哥一直在你身边。”言毕用受伤较浅的左手把她搂入怀中。

    叶诗雁顺从地任由叶峰抱着,把脸颊挨在他结实的胸口,再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困惑挥之不去。

    ****

    此时屋内的木门再次打开,叶孤已经购置好了新的纱布,二话不说走过去再给断无痕一番包扎。

    断无痕闭着眼让叶孤单纯地一卷卷纱布卷在他身上,忽然出声道:“为什么你喜欢刀,而不是剑,或者其他兵器?”

    叶孤倒没想过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道:“用惯了。”

    断无痕哑然失笑,思考了一下,肃容道:“刀,号称武器之首。所谓‘剑是君子所配,刀乃侠盗所使。’以你的xìng格,君子是不可能的,侠倒是有几分潜质。”

    这番话透露着几分亲近,叶孤当然不知道断无痕已决定收他为徒,但他亲近自己总是好的,欣然道:“君子我也不屑,我喜欢侠。”

    断无痕发觉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叶孤,微笑道:“给你说说当今武林吧。”忽又sè变道:“放轻点手脚!”

    原来叶孤听到断无痕要给他说武林,一阵亢奋,不自觉把手硬生生插进了断无痕的伤口内。闻言赔笑道:“对不起,您请继续说。”此刻他的手脚轻盈灵活得像是个女人,体贴至极,显然极想听取有关武林的消息。

    断无痕得意地想:“终于治得了你这狡猾的小子。”于是认真地道:“眼下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不少武林高手投奔明主,成一介武将。武将之中,把刀用得最为出神入化的要数关羽,一手青龙偃月刀震慑武林,称为侠之大者。”

    “但更多的高手不屑建功立业。此时世道虽乱,但武林人才却前所未有地辈出,用刀者最著的要数中原的天月刀主仇冷覆。”

    “天月刀好诗意的名字啊。”叶孤插嘴道。

    两人居然就这样开始谈天论地,若有第三者在旁看着一定目瞪口呆。但人与人的相遇相知玄妙无比,又有谁讲得清呢?

    断无痕失笑道:“天月刀名字虽然好听,但它乃是上古圣帝蚩尤的佩刀,想必有点常识和脑子的人都不会说这是一把诗意的刀。”顿了顿,有点黯然地道:“圣帝蚩尤,在一些自命正派的人中,称为魔帝。”

    这当中涉及极复杂的派系之争,断无痕没有详细给叶孤说,他继续道:“幸而当今真正的高手都困于派系之争,门庭之斗,不然天下还要乱上几分。武林分为两大派系,一个是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所谓正派,另一个则是秦朝诸子百家遗留的各个派系总和,被正派称为魔教,而我们当然是自称圣教了。”

    这句话可以听出断无痕属于后者,但听他的话,似乎不仅不屑正派,也对自己所属的魔教不以为然。叶孤听得出神,并没有打断。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了儒家的一家独大,其他派系则一直委曲求全。直到如今汉皇朝名存实亡,派系林立的魔教再次活跃,乱世出英雄,天月刀主仇冷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除异己,几乎统一圣道。”

    “这就是当今武林的大背景。至于你,我想听听你的志向。”说完断无痕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孤。

    叶孤深沉地想了想,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找机会建功立业,结束这纷乱的世道,实现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断无痕活了那么久,什么事都见过什么话都听过,但这几个字硬是陌生,他想大笑其无知轻浮不切实际,但叶孤认真的样子让他把话硬生生咽在喉咙里。

    不想让叶孤看到他眼里的惊诧,他闭上了眼睛,“徒儿最好给我去准备些水果干粮,不然我没力气教你刀法。”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叶孤狂喜的反应,不知怎么的,自己心里也挺开怀,被吕布所败的yīn霾居然扫了大半。

    或者这个徒儿真的十分值得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