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拉了拉天蛛丝,双手套上大叔给他的特制手套,往上攀去。
不多时,山石便来到了洞中,脚下一片湿滑,满是泥泞。
这个山洞虽然比下面的山道高了几十丈,但地势仍然在那处河谷地的下方,所以水流能够通过暗道流到这里。
往洞内走去,山石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皆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仍然没能找到大叔,或者有迹象表明大叔还活着,那大叔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在洞内住过一段时间,但山石和脏小玉从没有往更深处探索过,一方面当时山石伤势未愈,另一方面是这洞内不止是一条通道,其中有诸多岔道,宛若迷宫。
然而这一次,山石仍然没能够走入深处,他在他和脏小玉曾经睡过的干草堆处停下,呆呆的站立。
那堆干草,已经被从洞内不断流出的水完全侵湿。
在这之上,留有一张纸。
上面没有画画,只有四个字,山石不识字,所以这张纸上的四个字他看不懂。
但山石非常确定,这张纸是大叔留下的,不止是因为这张纸和小白送来的那张画了几幅画的纸的材质是一样,更因为这张纸上残留着大叔身上特有的酒味和烟草味。
山石将薄纸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放入贴身的内兜,直接回头走出山洞。
“走。”
“去哪?”
“下山。”
后呢?”
“学认字。”
凉山崎岖的山道上,十六岁的少年山石带着他用三斤虎肉换来的十一岁“老婆”脏小玉正在赶路。
rì已西斜,搭起眼帘,山下的西凉城已经能够隐约看到。
忽然有风从山下卷来,是一阵黑风。
这黑风在巨树顶上吹过,新绿的树叶纷纷枯黄落地。
远在三里之外,山石便发现了这异状,这是他多年和凶猛狡猾的野兽生死之间搏斗中领悟的对危险特有的敏感和直觉。
还没来得及带着脏小玉躲起来,那道黑风已然飘至!
“猎户?”黑风停息,罩着黑sè斗篷的暗狼立在山石和脏小玉三丈开外的一块岩石上面。
hūnrì暖人的阳光仿佛被阻隔一般,沁人的寒意从暗狼那件黑sè斗篷的yīn影之中透出。
山石将刀横握胸前,护住脏小玉,紧张的盯着暗狼。
“竟然没被吓尿?该赏!”暗狼伸手一挥,一锭二两重的白银“嗒”的一声,平稳的落在山石横于身前的弯刀之上。
“千金只赏悍勇辈,小儿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神煞宗?”暗狼那苍白的脸从斗篷底下稍稍露出,猩红的双唇未动,声音却已发出。
山石看着弯刀上的雪白银子,沉默不语。
脏小玉出声说道:“太少了些...”
暗狼身子一震,飘然远去,他从山石和脏小玉身边绕过,所过之地,青草焦黄,绿叶凋零。
“世风rì下啊...这么小的姑娘都已经只认银子不认人了...。”暗狼的声音远远传来。
山石将那锭二两重的银子收入怀中,回头看了看已经消失不见的黑云,兴奋的说道:“外面的人果然很有趣,居然喜欢送人银子!”
他的财迷本质首次暴露,就连脏小玉也不禁愕然。
“他是想让你加入那个什么宗!”脏小玉提醒山石。
山石摸了摸怀中咯人的银锭,说道:“确实是少了些,才二两就想拉我入伙,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脏小玉说道:“他不是好人!”
山石边向前走边说道:“好人?你曾见过?”
脏小玉跟在后面一路沉默,直到夜sè完全降临,山石停下来起篝火之时她才对正在烤肉的山石说道:“你就是好人。”
山石抬头看向山上,说道:“不,大叔才是好人。”
脏小玉倔强的说道:“你对我好,所以你就是好人,至少是我的好人。”
山石低头沉声说道:“大叔对我好,所以他是我的好人。”
黑暗的夜空繁星稀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璀璨至极点,但是转瞬便逝。
山路难行并且远漫,直到三rì之后,山石和脏小玉才下了凉山。
这是他们首次走下凉山,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完全陌生。
在山里,山石是最优秀的猎手,然而来到这人世之间,他必然会有诸多不适应。
下了山之后又行了两rì,终于在距离西凉城百里之处找到一个茶棚。
山石将一只野鸡扔在久经风雨rì晒的木桌上,对正在打盹的小二说道:“我们要喝水!”
那小二正在梦里不知和哪位姑娘厮混,被山石猛然一吓,从凳子上跳起,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倒在地。
脏小玉看得“咯咯”直笑。
山石皱了皱眉,心想这山下的人也太不禁吓了,我只是声音稍微大了点罢了。
那小二看清来的是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山上猎户,倒也并不介怀,只因为西凉城本就在大离边境,再往西便是关西大漠。
那盛产马贼和沙盗的关西大漠之中经常有远途而来的旅人商客经过此处,其中穷得衣不蔽体的人大有人在,而一些做生意的人因为害怕被劫,往往也故意穿得破烂。
所以这小二算是见惯不怪,笑脸迎上,说道:“大碗两,小碗一半,稀烂的白水面条只卖五!客官你要点啥?”
山石皱了皱眉,说道:“这么贵?”
其实他并不知道到底贵不贵,但从小听王老鬼说书长大,对于这种茶棚他虽然不曾眼见,却已耳闻多次,传说之中宰客的黑店一般都是这种茶棚,故有此一问。
那小二惊呼:“我的爷!我们这是小本买卖,你出去打听打听,方圆百里之内,若还有比我们这便宜的,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夜壶!”
山石环顾四方,叹口气说道:“方圆百里之内只你一家,当然是最便宜的了,先来两大碗茶吧。”
那小二嘿嘿一笑,说道:“好嘞!客官你稍等!”
端来两大碗茶之后,小二坐在边上的板凳自说自话:“不知道前面打得怎么样喽!”
山石一口喝完一半,问道:“打什么?打猎?”
小二白了山石一眼,心想果然是山里来的土包子,只知道打猎,他拍了拍裤管,顿时灰土连天,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十rì之前!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道是何事?且听我细细说来!”
山石和脏小玉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笑意,这小二开头这一段,实在是听得都会背了,标准的王老鬼说书套路开头之一。
这小二当下是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兴奋异常。
一直等到山石喝完了三大碗茶,他终于明白,原来在十rì之前前方便开始打仗了,至于小二所描绘的jīng彩而激烈的战斗,山石直接略过。
未了,山石留下了那只野鸡作为茶钱,还多换了几张大饼。
小二将两人送出茶棚,指着前面的西凉城说道:“城中的西街有一家茶馆,我的师傅便在那里说书,两位客官路过的话一定要代我向师傅问安!”
山石点头答应,带着脏小玉背着夕阳赶路。
在路上,脏小玉忽然说道:“那个小二好有趣,居然那么喜欢说书。”
山石停下步子认真的对脏小玉说道:“他不是有趣,而是有志向。”
“说书?”
“是的。”
“那你有吗?”脏小玉问道。
山石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薄纸,认真的说道:“认字!”
“你的呢?”山石问脏小玉。
脏小玉捏着衣角,极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她那红透了的小脸对山石说道:“嫁给你!”
在荒原之上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时分,山石和脏小玉终于来到了西凉城下。
高达十几丈的城墙向两边延伸过去,几乎望不到尽头,城楼上的女墙一个接一个,数不胜数。
城门则高大厚重,此时是下午,所以城门大开,但有几十名官兵正在把守,对进出的行人不住的查看盘问。
排队入城,前面一名庄稼汉忽然被官兵从队伍之中拉出,一名总兵手中拿着一张崭新的布告,左看右看,最后大手一挥,说道:“压入大牢!”
那庄稼汉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大声喊冤换来一顿拳打脚踢,头破血流之后仍然被官兵拖走。
前面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是城主的儿子山上剿匪被山贼shè死啦!”
“瞎说,他那傻儿明明是被大金国的士兵shè死的!”
“你们听到的都是假的,根据可靠消息,城主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得了花柳死啦!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这样说的。”
之后更是各种版本的疯传,听得山石目瞪口呆,心想一个人怎么会死这么多次?
终于一个人小声说道:“你们都错啦,是上山“割麦”被山里的猎户shè死的!”
山石闻言大惊,背后寒毛乍起,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吗?
当下抓紧身后脏小玉的手,返身往后快步离去。
只听得背后一声大喊:“那两个站住!”
山石刚想跑,后面已经传来了利箭上弦的声音,这声音他熟悉至极。
如果只是他一人,他必然就拼死一搏了,但是身边还跟着一个脏小玉,只得停下步子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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