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鸟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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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就像暴露于空气中的酒,时间久了就记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也许这本来就是一杯水,也许它原本就是一个空酒杯。

    我只能在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拾起这些故事,有时候它真实的就像在我眼前,有时候就像一场梦。

    小时候,村子里的老人们讲起神神鬼鬼的故事,总是会聚起不少的听众。人们都愿意去相信这些是真的,只要是稍微离奇一点的事情,大家都愿意将这些和鬼神联系在一起。对于我来讲,听这些故事是我最大的乐趣,作为学习至上的我们这一代人,生活确实需要这些刺激的故事。

    现在想想也是很可笑,高考时右手不断地写着“唯物主义”,左手还摸着母亲给我求来的符,想着我的考号和座位号已经交给庙里的神仙,考试一定会顺顺的。有趣的是考试果然顺顺的结束了,理想的大学让村后的小庙又繁荣了起来。功劳当然是神仙的,就连我也不由得相信是有什么力量帮助了我,因为高考的成绩比平时高出了30多分。实际上高考成绩高不过是正常的事,平时模拟考的卷子当然会难一点,不过当时的我不敢有这样的念头,虔诚的在庙里还了愿。

    火车缓缓的开动,生平第一次出远门,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伴随着兴奋与紧张。爱惜的摸着父亲攒钱给我买的笔记本电脑,这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奖励,除了感动剩下的就只有对神仙的感谢。其实人们都谈不上什么信仰,是神就会拜,是佛就会求,但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愚昧,只不过是一种对信仰的渴望罢了。

    行程大概是两天,目的地是西安。当时的我对于这个六朝古都相当的陌生,而现在的我回忆起那四年的生活,感觉就像一场梦,充满了未知和怀恋。

    火车摇晃的前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年的事情。对于我这个好好学习的学生来讲,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青hūn年少,感觉前些年的苦读生涯都是黑暗的,脑袋里总是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老人们说的那些什么鬼附身啊,鬼打墙啊之类的故事,我还是相信的。因为我倒是亲身经历过一件有趣的事情,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灵异事件,但是经历的过程却是让我至今也觉得非常奇妙。

    记得那时正在上高二,每天都埋在厚厚的作业之中。早上的英语课老师要讲评前一天发的卷子,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因为我根本都没有做。每天都有十来张卷子,那张英语试卷我夹在书里给忘记了。老师走到我的面前,看到我空白的卷子,脸上的颜sè很不好看。我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对于我这样一个认真的学生来讲这确实是不应该的。

    当然,好学生还是有好学生的待遇的,老师没说什么,就回到了讲台上。但是当时的我感觉就像没穿衣服一样的丢人,悔恨自责。这时就听见老师开始念起了正确答案,同学们都机械的拿出笔,将正确答案写在卷子上。英语试卷大部分都是选择题,脑袋里还是乱七八糟的我逐一将老师有节奏的bd填在卷子上。我的记忆很清晰,当时就在老师将要念到11题答案的时候,我出现了一种感觉,我感觉老师要念,果然就听见老师清晰的说了一句:“11题”。接着,我感觉12题要老师念,我直接将填在12题后面。马上就听见:“12题!”当时的我没有感到惊异,只是感觉到这是理所应当的过程。接下来的30道题我都是在这种状态下提前写出了答案,并且全部与老师说的一样。

    突然,我感觉到惊奇与诧异,脑袋一下子陷入到一种探索的兴奋中,随即这种感觉也就消失了。我兴奋的想将这感觉讲给左右的人听,但是看着他们认真的埋头学习又打住了。

    后来我将这件事告诉过很多人,而且讲的很详细,可是有的人觉得我吹牛,有的人却嗤之以鼻,认为我这经历算不得什么,随即便给我讲一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让我都觉得吹牛的事情。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相信这些事只是人类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罢了,非要给这些事情冠以神鬼的外套也没什么必要。因为当时我的感觉是,我自己的意识在清晰状态下预见到了未来一两秒中的事情,我反复的回忆那段经历,确信没有什么外力的帮助。这恐怕是人体的未知功能。人体的很多东西都还处在未开发阶段,现在的科学认识也是很有限的。就像中医讲人体经络,西医将人解刨开却一根经络也找不到,我们老祖先不也凭着经络的认识治了几千年的病了么。

    当然,凭着这样的认识,我可以勉强解释这件事情,可是后来在西安发生的事我至今只能将他解释成一场梦。

    火车在一大早驶进了西安,大概第一次出门吧,因为过于兴奋在车上一分钟也没有闭眼。下车后只感到困意冲上了眼睛,仓促的去学校报到,在分配好的宿舍胡乱的铺好了床铺,接着便一觉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的实在是太香了,根本没有做梦。这样的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高中的时候每天大概只有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而且睡的很小心,生怕早上迟到。睡梦里也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天拖着一对熊猫眼起床,伴着黑夜赶往学校。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父母有意没有打扰我睡眠,大概是惯xìng的原因,早上6点钟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听着父母在堂屋悄声细语的说话,觉的现在起床恐怕会辜负了父母的一片心,便硬着头皮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

    实际上每当我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都会记起刚到西安时的那一觉,因为这些年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恐怕在高中的高压下有些神经衰弱,这些年一闭眼睛都会梦到一些人和事,不经意将我又带回到那个回忆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宿舍的灯亮着,在我隔壁的铺上一个人正在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他见我醒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我。我摆摆手说:“我不抽烟!”只见他微微一笑,掏出打火机点着烟:“看来咱两来的太早了,全班就咱们两人到了。”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从小内向的我见到生人都会不经意的紧张起来,勉强笑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叫我小江,你甘肃过来的吧,听你口音就知道,你叫什么?”看着小江的热情,我逐渐也放松下来:“我叫石东......”小江一下打断了我:“巧了!我以前一哥们也叫石东,我们都叫他东子,我也叫你东子吧!”

    和小江的的聊天很开心,也许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吧,和他聊天非常的投机,感觉刚刚认识就像熟识的朋友一样。小江是宝鸡人,父母应该都是当官的吧。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能来这上学也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按他的话说就是“我这考的那点分,考两次加一起都进不了这学校!”听到这些,让我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当然,我自小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从来都不去羡慕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小江跟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炫耀,也没有看不起人,所以没有让我产生什么反感。

    晚上小江要带我四处逛逛,说是让我感受一下古都魅力。我欣然的跟着他出去了,小江说他对西安熟得很,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他带着我东游西逛,一路上他滔滔不绝的跟我讲着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趣事。听他的讲着上高中时惹祸、打架、谈恋爱,让我突然觉得,原来在我眼中的那些坏孩子做的事,好像一时间都变得合情合理,甚至有时候感觉自己因为没有小江一样的经历,就像没经历过青hūn似得。小江说没来过西安的夜市就像没来过西安一样,所以夜市一定是要去的。他带着我四处瞎逛,一个地方还没呆两分钟又去了下一站,我也只好跟着他这个地头蛇稀里糊涂的走着。

    不过小江说的确实没错,西安的夜市确实独具一格,后来我去过很多的城市都没有见过西安这种闲适且繁荣的夜市景象。

    这时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大堆的人正围看着什么,小江兴奋的挤入人群,我也跟着挤了进去。只见人群zhōng yāng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即使在泛黄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得出他那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人。中年男子面前铺着一个大纸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月份和rì期,纸单子两端各摆着一个鸟笼子,笼子里分别装着一黄一白两只鸟。

    这时一个人走在纸单子面前蹲下笑着说道:“我来试试!”只见中年男子从身后拿出一摞子纸板子递给那个人,“找到你的生rì”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大纸单子“盖在你的生r往前挤了挤,看见那人手中的纸板子上也都是些rì期。我仔细的看了下纸单子的顶部写着“鸟算命”三个大字,我一下子就觉得这估计是个骗子,蹲在这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个托。蹲着的那个人找到一个纸板子,大概这纸板子上面有他的生rì,然后用纸板子将地上纸单子上的一大片数字盖住。

    中年男子将一个鸟笼子提过来压在纸板子上,随即打开鸟笼,小鸟一蹦一跳的走出了笼子,中年男子一边打开两个纸盒子,一边说着:“来给贵人抽一张,算算来年运势祸与旺。”说话间小鸟将头伸向纸盒子中,用嘴衔出一个红纸袋子。“翻一翻,祸事随风,福到来!”只见小鸟将红字袋子用嘴叼着翻了个身,“翻两番,身体康健,去病灾!翻三番,福运亨通,财源命里带!”小鸟跟着这人的声音又将纸袋子翻了两次。接着那人手一摆:“回去吧!”小鸟自己走回了笼子,人群顿时都惊异的笑了起来!我也觉得非常的有趣,小江哈哈大笑道:“你这鸟这么听话!”那人没有理小江,随即捡起地上的纸袋子,然后拿出笔,一边写着一边说道:“你这生rì好啊!二月二龙抬头!”然后将纸袋子递给蹲着的那人,那人信服的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递过去。

    顿时有几个人都抢着去算,我的好奇心一下子涌到了顶点,第二个人用同样的流程算出了生rì,小江忙问那个人:“他算的对么!”那人点点头,拆开纸袋子,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流年运势。小江手里攥着五块钱,着急的排不上队,我也好奇的想去算一算。

    这时站在我旁边的的两个人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交谈起来,我大概听的懂他们说话的内容,其中一个人笑道:“小伎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另一个人讥笑道:“吹牛,你说说咋回事!”“我可不说,说了你小子就会了,说不定明天坐这的就是你。”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方言太重就听不大懂了,好像在打着什么赌。

    中年男子好像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自然的瞄了他们一眼,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一边和旁边的人说道起来:“我这可是鸟算命,有些事情,人看不到,动物看得到说不出。有一次,我给一当官的算完,他给我拉了一车人来算,你见过拉一车人来算命的事么?”中年男子刚说到这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放大了声音用普通话说道:“这五块五块的,一晚上不少挣啊!”中年男子显然有些紧张,看了那人一眼,故作镇静没搭理他。人们都将目光凝聚在说话人的身上,这时说话那人的身边一个女孩拉着他的胳膊说:“咱们走,别在这捣乱啦!”那人拨开女孩的手冲着刚才交谈的那个人一笑:“嘿嘿!看来这顿饭你是请定了!”接着转过头对中年男子道:“你说你这是训鸟表演我立马就走,你非说你这是算命我可不信。”中年男子旁边一个人说道:“鸟可是最有灵xìng的,你这年轻人说话要小心了。”只见那人一笑:“你跟他一伙的吧!我连人都不怕,怕你们这两只鸟。”有几个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人们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找茬的人,小江在我耳边小声道:“你看这西安稀罕事多吧!”

    我倒是替他担心了起来,什么情况你都敢踢摊子,就算是骗子,也不怕人家报复。我仔细打量这这个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穿着紧身的白短袖,凸显出强壮的肌肉轮廓,脸上棱角分明,一对眼睛明亮深邃,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心里去。

    摆摊的两个人感觉来者不善,准备收拾东西走人。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走了上去,一脚踩在纸单子上:“怎么着,你们这两只鸟咋没算着,今天要来个大仙啊!别急啊!大仙我也会算,不信我也算算。”刚才那女孩冲着那人喊道:“没人管你,你就闹吧!”说罢转身就走了,刚才和他对话的那个人一看这情形:“我说六哥,差不多行了,咱们走吧!”那个叫六哥的人一下脸一黑:“她爱走不走,我今天还就不惯着她,来来来,有谁来我给他算一卦!”那中年男子赶快抱起他那鸟笼子,生怕这人一脚给他踩了,但也怀疑的站在旁边看看这人是否真能算出来。那个叫六哥的人又转回笑脸:“你啊,法术不到家,我学的本事用不着这小禽兽,来来来!有谁来试试,不收钱啊!”

    小江一下子跑上前去:“来,给我算算!”我一下子着急起来,这个小江,掺和这事干嘛!只见小江在纸摞子里翻出一张来,然后盖在地上的纸单子上,抬头说道:“你算算我几月几号的!”那个叫六哥的蹲了下来拿起纸板子,看了一眼,又瞅了瞅小江刚才盖住的地方说:“你啊!6月28,对不对!”小江一脸惊异:“嘿!还真神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六哥的人笑道:“其实很简单,你看看,纸板子上的rì期是打乱了的,纸单子上的rì期是按顺序排列的,板子上有12个rì期,而板子刚好盖住纸单子上的12个rì期。而每个板子只有一个rì期和盖住的地方时吻合的。”我一下子明白了,当你选定写有你生rì的板子的时候,再将它盖在地上的纸单子上,那个中年男子就已经知道了你了的生rì。但是这需要相当复杂的排列组合才能制作出这样一套骗人工具,而且为了不漏破绽,行骗者必须记清楚每块板子的特征,还要要背下大量的吻合rì期,同时还要用小鸟引开人们的注意力,增强人们的好奇心。这样想想这骗子也真是不容易,光是那两只鸟都不知要训练多久。这个叫六哥的人能一眼看出门道确实很聪明,但是他这样的砸摊子未免也有点过分了。

    小江听完之后一下跳了起来:“哦!原来这么简单,看来果然是骗子。抓住他们,送公安局!”小江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叫的声音虽大,人群却是无一响应。也倒是,看看热闹罢了,哪有人像这两位,非要这么较真。

    那个叫六哥的拍了拍小江,让他别激动。那两人一下紧张起来,说话间就要跑,那个六哥笑道:“两位对不住了,今天拆了你们的西洋镜,说实话,把戏不错。”两人一听他这么说,紧张的情绪放了一些。中年男子强笑道:“小兄弟聪明,混口饭吃也都不容易,放我们一马!”那个六哥掏出一百块递过去说:“搅了你的买卖,这就当我看把戏了。”那人不敢接,那个六哥把钱塞到中年男子手里,转身走出了人群。

    我心里不免暗暗的佩服起这个叫六哥的人,我今天所看到的事是我一辈子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回去了一定讲给父母听听,恐怕这样的热闹他们只有在电视里见过。

    我和小江继续瞎逛着,小江对这个六哥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他说只可惜刚才太乱没留下电话,要是能再见着,非得和他拜把子不可。

    因为这件事,我和小江展开了一个新的话题,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小江说他相信有,但是没见过,很想见一见。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想法,哪有想遇鬼的人。我给他讲了一些从村里里老人那听来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小江好像很有兴趣,我每讲完一个,他便会问:“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我也过瘾似的给他讲着一个个离奇的“真人真事”。我正在给他讲一个关于公共厕所遇鬼的故事的时候,我们两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个黑巷子。恰巧就有一个公共厕所出现在眼前,我一看到公共厕所,和厕所yīn森森的入口,一下子就害怕起来。胆怯的问了一句:“这走到哪了!”可能是小江听我故事太入神,被我这么突然一问,他一愣神,也看到了厕所。条件反shè似得“啊!”叫了一声,他这一声可不得了,我脑袋“嗡!”的一下,也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小江怪叫着就往巷子口冲,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也冲了出去。冲出巷子就发现已经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小江看我惊悚未定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不禁笑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