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他这种冷笑,人活着就是赌一口气,我提笔将我说的那些话落在了那本十分高档的笔记本上,然后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吉扬。
父亲姓吉,母亲姓杨,所以有了如今的我吉扬。父母很恩爱,可是恩爱的人活不长久,那些表面维持实则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生活在痛苦中。我又想起了那颗“佛珠”,如今真有佛,他不让恩爱的长命百岁,却让痛苦的人长久的体验那份痛苦,那佛也不是个东西。
翼要告诉我他需要帮助,我说你先别说,等赌完再告诉我,我有个预感,翼所说的帮助不是个好事,很有可能让我从此不再翻身,我不能让他坏了赌博时的心情。
翼笑起来,问我带了多少赌本,我拿出了全部家当,翼瞪大了眼睛,说就这么点赌到天亮也翻不了身,我不语,没什么好说的,钱确实很少,即使翻了百倍也不过三十三万,三十三万在如今这年代实在不能安享一辈子,可是如果真能翻一百倍,也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翼不再在这上面过多的询问,他起动车,一路上告诉我赌场的规矩,我没有去听,不管有什么规矩,我只去这一次,这一次我只怕连话也不会说,怎么会破坏规矩。
翼带我去的是他常去的地方,一间三星级酒店。
这间三星级酒店有个小赌场,房间不定,时常在十五、六楼里变动,翼带我长驱直入,一路上连个盘问的人也没有,我很怀疑这地方怎么没有被jǐng察踹掉。在我的印象中,赌场都是戒备深严,一有风吹草动人走鸟散,可是现实和电影不同,这实在大出我意料。
翼有节奏的敲门,里面很静,开门的人手腕上纹了一把刀,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满脸的凶狠气息,他看到翼放我们进去。
里面静静的或站或立十几个人,围成三块,翼只对我说自己去玩,玩完叫他,我点点头,然后翼就和那人坐到一边低声谈起来,我看到翼的脸上很惊恐。
我先转了转,这里只有三种玩法,骰子、牌九、梭哈。牌九和梭哈我不会玩,骰子很简单,看了一会我就明白了。
三个骰子一起摇,然后让赌客压大小,还有顺子及同点的豹子。
别看这房里只有十几个人,可是每个人都带了足够的现金,最多的一人有两皮包,我估算里面最少也有四十万,这人在骰子处坐庄,jīng瘦,上唇一排小胡子,满脸的红光神情激昂,不过兴奋压抑在喉咙下方,极力维持着静。
“快下快下。”他低着声音提醒,于是这些玩骰子的人纷纷下注,最少的也有五千。
“开。十四点大,吃小赔大。”
“妈的,六把小后终于开大了。”有人低声嘀咕。
桌上压大的人占多数,这把庄家亏了。有人离开了,估计和翼是同种人。
我暂时没有下注,那些钱是我的全部,我得谨慎。
那人又连续开了五把,有四把是小,只有一把大。我发现这些人在下注时神情很轻松,可一旦到了开盅的时候,个个呼吸紧迫,等到开完有的兴奋有的失望,我不禁想,也许他们就是在体验那开盅一瞬间的刺激。
这种刺激叫人深刻难忘,所以很多人沉迷。
坐庄的那人又在用力摇盅,骰子在盅中的声音很大,时而清脆时而沉闷,赌片里常有人从中听得出点数,不知道是真是假。
“快下快下。”
那人又在催促,我摸了摸怀里的三千,我想下注可是突然紧张起来,结果等到开盅我也没有把手从怀里抽出来,看到那个七点小我深深后悔,刚才我就是准备押小的,可惜当命运真要放在那一挥手间我却犹豫害怕了。
下把一定要下,就下大,一定会是大,连开了四把小这回一定是大,我不停给自己信心。
翼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低声问还没有开始玩?我点点头说这把就开始,翼不出声了,他在我身后看,我就觉得奇怪他今天怎么就不玩,可我没有去问他,现在我连自己也顾不上,何谈去顾及别人的心里想法。
又要开盅了,我一咬牙,抽出怀里的三千丢在了大上,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博,成功了还有继续拼,输了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心跳的很厉害,不敢看开盅的那一刹那,我闭上了眼,祈祷佛祖能祝我一臂之力,更希望那个不是佛珠的光球有什么奇效。
奇迹最终没有出现,“豹子”,有人惊呼。
我木然的睁开眼,三个六是那么的刺眼,我几乎昏眩,这个“豹子”带走了最后一丝希望。
庄家的手一挥,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离我而去,人生没有给我一丝机会,今后我该何去何从。
“走吧。”
我的声音十分平稳,平稳的让翼面部抽动。
“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在车里,我接过翼闷声不语递过来的香烟狠抽了一口,我不会抽烟,烟刺激喉咙引起剧烈的咳嗽。
“你被社会遗弃了。”翼十分冷酷无情,我缩在了车内的座椅上,很冷,车窗紧闭却似有冰冷的寒风顺着领口往身体里窜。
“我也被社会遗弃了。”
翼接来的一句话莫名其妙,我看着窗外,外面开始下雪,那雪花很大,引发着令人不畅的寒流。
翼见我不说话点一根烟,接着整个车内烟雾缭绕,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
“我欠了赌场老板三百万,算上利息有四百万。”
我吃惊的竭力从烟雾中去看清他的面部神sè,可我看不到,一时间只觉车外是一个世界,车内又是另一个世界,奔驰将我和他固封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当中,可是在这个空间里我和翼又分属不同的世界,他是自作自受,我是命运将我推到悬崖边,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车内死一般的沉寂,烟头的火光在烟雾中时亮时灭。
等烟熄灭,我干涩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翼直接将烟头踩熄在座位下,“和你一样我需要钱,我们想办法搞钱。”
我的背脊发凉说:“你还有父亲……”
“别提那老东西,傻不拉几,钢材市场明明不好还要大量进货,什么都贴进去了,他除了一堆没人要的钢材狗屁都没有。”
“违法的事我不干。”在我的意识中没有违法这个概念,甚至想也没去想过。
翼冷笑连连:“赌博也是违法,你已经违法了,多做一次和少做一次有什么区别,何况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我有选择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有选择,物业管理费、电费、水费、上网费、买房的贷款还等着我去交,兜里却只剩下三百元人民币,我仿佛站在深渊里,没有人在上面伸一把手,他们只知道不停地把我继续往下推,而翼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话说回来,这也是我自找的,我不甘,没人会甘心永远贫困永远被人鄙视,当淑怡义无反顾的离开,我知道我要变,不是变好就是变坏,无奈我掌控不了人生的方向,只能听天由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