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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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长途旅行的缘故,张省身虽然极力克制,但疲态还是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所以父亲很快就结束了与张省身的谈话,让他回房去好好休息一晚。

    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我也很想回到自己的小院,那里有先行离开的母亲、秋黎、晶晶和林琳水莹,可是马上我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因为父亲已经安排人去请家族中的其他长老,除了在军中的二伯和四叔外,从大伯到八叔现在都在京城,倒是方便得紧,看这架势明显是想来个挑灯夜战了。晕,老爹,我也是才刚刚长途跋涉回来地,怎么张省身同志能享受的待遇我就不能享受呢?

    不知哪位“哲人”曾经无奈地说过“生活就象被强jiān,如果不能改变,不如就去享受吧”,既然老爹主意已定,我再苦恼也是没有用地,还是老老实实地面对现实吧,乖乖地陪着老爹和八叔来到书房静候大家的到来。

    几位叔叔伯伯的府宅离得不是很近,所以一直等了将小半个时辰才算把人员会齐。不小的书房里坐满了人,大伯、父亲、五叔、六叔、七叔,八叔,真可谓英才侪侪,李唐国的丞相,两位尚书,三位郡守都集中在这里,可以说是张家绝对的核心领导层,如果李勉有本事采取类似于老美帝爱玩的“斩首”行动,只要除去这几个人,那么张家的覆灭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儿。见大家都已经安然落座,我连忙摇摇头赶走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转着圈地为各位长辈斟茶倒水。

    大伯张潜今年已经五十有一,任济南郡郡守,虽然能力和职位均不如老爸,但为人却没得说,又是张家直系在这一辈中的老大,在家族中的威望甚高,老爹对他也非常尊重。大伯虽然不渴,因我这个侄儿亲自倒茶,遂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道:“三弟,这么晚来召集我等前来会议,是不是那事有眉目了?”

    其他几位叔叔闻言都把目光投向了父亲,不同的是知情的五叔和六叔心中笃定,只不过希望在父亲那里得到证实,而大伯、和七叔则更多的是紧张和期盼。

    父亲点点头,肃容道:“大哥所料非常正确,我们已经在郁州成功地建立了一个制盐的场所。大家看,这就是前段时间制出的样品。”说着,父亲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正是我从郁州带回来的第一批产品中的样品。父亲把袋口打开,露出了里面细碎雪白的盐粒,此时盐粒中的水分早已挥发完,颗颗晶莹剔透,倒在桌上虽然只一小堆,在众人眼里何异于金山银山。

    大家一齐围上前,仔细地看着这一小摊盐粒。曾在户部任职兼管盐铁,现在在汉江郡任郡守的七叔伸手拈起一点,就着烛光仔细观瞧,又伸舌舔了舔,不由得啧啧称赞,笑道对父亲道:“三哥,此盐的品质肯定胜过咱们大唐境内所有的产盐地区。这么好的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盐是谁制的?怎么制出来的?”

    这里面对盐业最jīng的七叔既然已经表了态,大家对此自然没有异议,父亲满意地微笑道:“七弟莫要着急,先坐下。”见大家都返身落座,父亲把目光转向我,道:“羽儿,整件事情都是你一手āo办,你来给叔叔伯伯们介绍一下吧。”

    听了父亲的话,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现在感觉除了没有聚光灯外,自己就好像一个刚登台的演员,而且是国家领导人专用的那种。

    清了清嗓子,我开始讲述自己在郁州晒盐的经历。其实在座的各位都对此事或多或少的有所了解,不同的是有人了解得多,有人了解的少。大伯和七叔都从父亲的信中得知此事由我主持,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计划从规划到建设,从设计到施工都是他们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侄子一手完成的,心中万分惊诧,先前对父亲用了我这么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子来主持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而产生的些许不满立即烟消云散。我深知细节决定成败,因此在讲述的时候非常细致,争取不忽略每一个环节,最好能让长辈们为我挑出点问题。父亲和几位叔叔伯伯听得也都很认真,不时插话来询问其中的不明之处。

    当我讲到挖池蓄水,准备用海水晒盐的时候,以前主持过盐事的七叔好奇地问道:“羽儿,你怎么会想到用海水来晒盐的呢?”

    嗯,这可是个问题,我总不能说是我前世里一千多年后的人们个个都知道海水可以用来晒盐吧?没办法,只能编了!我走到桌前,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从容不迫地道:“各位叔伯,东汉许慎的《说解字》中释盐曰:“卤咸也。从卤,监声。古者,宿沙初作煮海盐。侄儿从中推断,宿沙即能煮海水制盐,那么肯定是海水中包含着盐,只要去掉海水,那么海盐便唾手可得了。传统的海水煮盐方法费工费力,不易大规模生产,所以我一直在考虑怎么才能更容易利用海水制盐。”

    忍了半天的五叔因为对盐事不了解,一直没有作声,现在听到了要紧处非常配合地问了一句,“那羽儿你是怎么想到晒盐这个法子的呢?”

    我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有一天夏rì炎热,侄儿在树荫中散步之时无意间瞧到一个雨天积水而成的小泥潭居然一天不到就被晒干了……”

    七叔和八叔反应最后快,异口同声地接道:“于是羽儿你就想到用rì光曝晒来去除海水?”

    我点点头,笑而不语,与七叔对望一眼,八叔摇头道:“也亏了你想得出来。这天天见到的事情别人怎么没能联想到晒盐上去?”

    一边的五叔却不服气,抓住机会就埋汰我,“老八,别再夸这小子了,小心他尾巴翘到天上去!依我看,这小子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他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说到这儿恐怕我还得发表点别的意见,要说我们堂堂华夏民族五千年历史,也不乏大的科学家,在科技上的成就领先过世界上千年,却未何一直未产生系统的科学体系呢?这恐怕和早期形成的哲学思想体系有关。

    hūn秋战国时期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期,那时候各种思想层出不穷,儒道兵法墨并肩争先,如果这样状态能够保持下去,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惜被汉武帝和那姓董的儒生弄了一个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要知道儒学思想最重人的思想修养,做为修身养xìng的一种手段最适宜不过,可是它却过多地强调思想修养,强调向内探索人的思想,忽视了外部世界的变化,所以忽略了很多东西。

    若是一两个人或者一批人这么信奉儒家思想倒也没问题,可问题是经过汉武帝和董仲舒这么一闹,全国上下无不把儒学奉为至理,极少有人关注科技的发展,导致科学技术都变成了什么“奇技yín巧”,深为士大夫阶层所不齿,在这种氛围下你还能期待有多人少能去致力于科学研究吗?而且这种思想也深深地影响到了所有的读书人,即使有个别的科学家发明者能够发现某些客观规律,也未能与外部客观世界联系起来,就发现而发现,无法形成有效的科学体系。

    举个例子,白居易曾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千百年来人们注意的只是诗词的优美,却没有人注意到里面包含的科学常识!为什么高山花开会比平原地区晚?现在恐怕人人都会解释,那不稀奇,有人研究明白了嘛!可是明明是中国人早就注意到的东西,却在若干年后由西方人解释明白了,不觉得奇怪吗?归根结底还是儒学割裂了人的思想和外部联系的纽带,到最后终于变成了形而上学的东西所致。

    回到八叔的问题上来,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个故事越讲越像牛顿同志被苹果砸到的事情了呢?放心吧,牛大巨人,咱不会盗窃你的成果的。我笑道:“八叔,侄儿广读古籍,深有感触,自己总结了一句话,还想请各位叔伯指教。那就是‘成功属于有准备的人’,如果不是侄儿那段时间rì思夜想,即使注意到这个现象恐怕也不能联系到晒盐上去的。”

    大家把这句话默念几遍,无不耸然动容,六叔赞道:“好,羽儿,你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道出了成功的秘诀啊。”

    见大家看向我的眼光都有些炙热,我连忙逊谢几句,接着卖力地介绍在郁州晒盐时的种种情形,希望能用jīng彩的讲解把大家的注意力拉走。

    如我所愿,大家果然被“正事”把注意力吸引回来,听我一步步讲述晒盐的过程。末了,大伯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羽毛,你这一次晾晒需时间几何?可得盐多少?”

    “需时二十余天,可得盐约一百八十担”大伯的问题早在我意料之中,回答起来自然应对自如。而且我还有重磅炸弹没有放出呢,看来看大家因兴奋而交头接耳的样子,我接着道:“如果调配得当,充分利用天时和人力,光这一块盐田,每年便可得盐近两千余担!”

    要知道古代产盐限制xìng很大,七叔以前又主管过盐业,对我说的这个数字大感怀疑,不由问道:“羽儿,你有何依据判定这一块盐田居然可以年产二千多担?”

    大家见这里号称盐业专家的七叔提出质疑,刚才兴奋的心情一紧,都看我如果回答。

    我不慌不忙地踱到父亲身边,看着一脸求知yù的各位叔伯,心里感觉非常满足,这和前世里上课的情景不是很相似么,现在明摆着就是课堂答疑阶段嘛。

    “七叔,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们要做的就是细分步骤,细化人员组合。”见大家都有些懵懂,我又详细解释道:“现在盐田里劳作的人手大约有六百余人,其实一所盐田里用不着这么多的人手,大约数十人便足以满足需要。我们把这数十人称之为一队,每队再分成几组,每组各司其职,有的专职蓄水初晒,有的负责制卤出卤,有的制盐结晶,有的管理成品,这样下来一队便可负责至少三五块盐田。另外,并不是说每池盐全部晒完后再晒下一池,初晒后将海水提升到卤池后便可以再次蓄水初晒,如此循环往复,每一个晒盐周期其实可以出两池盐的。而且随着大家对这套方法地熟悉,肯定还会有不少改良的法子,到那时效率便会更高了。”

    七叔之所以迷惑是因为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种制盐方法,经我这么一详细解说,立即就明白过来,赞叹道:“果然是好办法,照羽儿这么一说,这个目标还真是不难实现!”随即又摇头苦笑道:“唉,不行喽,长江后浪推前浪。三哥,和你这个儿子一比,咱们可都老得不中用啦。”

    大家听七叔这么一说,便知方案可行,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父亲甚是高兴,嘴上却道:“诶!七弟,不要过分夸他!羽儿能干属实,但年少气盛也少不得惹些祸端。”当下父亲便将我在双叶集与人冲突的事情与大家说了,末了还教训我道:“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你还肩负着家族重任,不早早避开也还罢了,又与他人起了冲突!若不是看你此行任务完成得还算妥当,必罚你禁足。”

    八叔对这事儿是最清楚的,就连父亲也还是从他那里听到的消息。那是他刚回京时看望父亲,在介绍秋黎的时候顺便提了一笔,现在看我被父亲训斥,有些过意不去,打圆场道:“好了三哥,那也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对羽儿的任务不是没有影响嘛!”见父亲还要再说,忙道:“要真论起来,羽儿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功的。”

    注:中关于思想的那一段东西是自己的一点浅见,或者叫牢sāo,当不得真,也没有心思与大家展开讨论,所以恳请大家不要太关注。若是有砖头砸来,恕我是不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