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月黑风高——不对,正确形容是不见月亮风很急。一场起源于西伯利亚,横跨蒙古高原,袭卷了整个大金帝国的倒hūn寒流,经过充分的长途奔袭后,开始大规模从北方边境入侵,迅速肆掠了大半个暮气沉沉的南宋帝国。
气温迅速下降。这种天气,人通常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焐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所以这种天气在江湖上有个让人一听就感到毛骨耸然的名号:月黑风高杀人夜。
今晚确实是个杀手最喜欢出入杀人的好天气,因为人好找,直奔目标最喜欢的被窝就可以。
皇宫。
雨丝很小,但被冷风肆意驱赶得很急,原本润物细无声的hūn雨此刻也变得让人嫌厌起来。
即使这样,皇宫深处仍和往常一样,守卫森严。很多侍卫都像雷打不动的石雕一样,称职的守候在自己的原岗位上,任凭风吹雨打,老子全不在乎。
这些人像是一块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让人感觉既呆又傻。但有一点值得称赞,他们的抗病能力很强大。
两抹轻灵如燕的身影鬼魅般翻过宫墙般窜入皇宫,凭借膝黑难见五指的夜sè掩盖,快速小心的朝目标靠近。
巡逻在宫墙一带的各队侍卫,他们手中的纱质宫灯昏暗摇曳,无法照亮太广的范围。没有一个人发现此时的异常。
两双在黑夜中明亮如猫的眼睛快速观察地形,双耳则jǐng惕的聆听捕捉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
一个黑衣人伸手轻轻打了个手势,另一个会意。在一队侍卫从两人前面巡逻过去后,两人同时施展身手,快速窜上了一间大殿的屋顶,在上面行走如飞。脚踩在殿顶上的琉璃瓦里,竟然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两人都只是用脚尖轻点瓦面借到一点助力,身体就能轻如捷燕的施展开来。
一路疾行,显然他们的目标还在远处。
突然,一个黑衣人伸手拉住了伙伴的手,用力轻拽,然后两人的身体迅速趴卧到殿顶上湿漉漉的琉璃瓦上。
显然两人合作已久,已有了深厚的革命感情和默契,对方一蹶屁股,另一方就能立刻洞悉此人想干什么。
两人不为风吹雨打的形势所动,摒息静气,衣服被沾湿了也全不在乎。
两人身上的黑衣,在漆黑的夜sè下本就是最优良的保护sè。此时就是有人站在大殿下对着他们猛看,只要他们没有发出动静,就很难被人发现。
“有什么情况?”一人轻声问道,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这个柔腻轻缓的声音还相当动听。
“再等等。”身旁那人说道。纯正的男中音,略带沙哑。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情况或异常,本能的潜意识却在告诉他,现在周围一定有情况。
行走江湖多年不死的很多人都有这种接近于野兽本能的意识,对潜在的危险总是能比别人预期得更早更快更准确。
或者说,这种本能不是接近于野兽,而是人类兽xìng里面的遗存,因为,人类本就脱胎于野兽。
这一类人通常都活下来了,而不具备这种本能的人,很多初涉江湖就已挂掉。
很快的,不远处的一幕就验证了黑衣男人的判断完全正确。
四条人影快速飞掠,全部轻功一流。他们的脚踩在琉璃瓦上,也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看来有人正做着和我们相同的事。”男人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女人征询。
她受到的命令是,完全听从身边这个男人的指挥。
人简单果断的说道。
女人的眼里流露出疑惑,然后是犹豫。
“既然有人正做着和我们相同的事。”男人即使在说话的时候,耳朵仍然jǐng惕的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我们继续出手,必与他们兵戎相见。动静闹得太大,哪边都成不了事。这里毕竟是皇宫,高手如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可以赶在他们之前动手?”男人打断她的话说道:“他们在距离上比我们占有优势。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很难做到。何况,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以牺牲隐蔽作为代价,更容易被人发现。提前打草惊蛇,我们哪里还有机会接近目标?”
“万一他们失手怎么办?”女人问道。
“这也是关键。这件事谁也没有十全把握。导致失手的原因太多,本身的身手、监护是否严密、能否创造下手机会,每一环都很重要。我们现在过去,只会搅乱他们的局。”
稍顿,男人继续补充:“何况我们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也是关健。我们已失去先下手为强的机会,所以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撤。等他们惹出动静我们再撤,会困难很多。”
“主人会不会怪罪?”女人满眼忧sè的问道。
男人看向女人,夜猫般明亮的眼里竟然布满了笑意:“我们是在情况有异,脱离计划的情况下不得不放弃。主人会体谅。”
女人眼里的犹豫终于消失,语气果断的嘣出一个字:“撤!”
四条黑衣人形如魅影,快速在夜sè掩盖下穿梭,然后聚集到宜居阁后院的一座屋顶上。
这里的守卫力量竟然远比外面宽松稀薄。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人眼神对视,无法透过黑sè面巾看到对方的脸,但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不祥。
其中为首的一个划出一个手势,其他三人会意,四个人便一起俯身,趴卧在湿漉漉的琉璃瓦上,轻轻揭开一块瓦角。
四人同时把目光从漏角探向屋内。
里面漆黑一片,四人什么也没有看到。
或者说,他们依稀看到一张大床的轮廓。
这就够了。
有床自然就会有人睡觉,有人睡觉就会有呼吸,有呼吸就能被嗅捕出来。没有呼吸的话,当然也就没人躺在床上睡觉,他们就可以放弃这次任务悄然回撤。
为首的那个人再次打了个手势。其他两人会意,一同别开脑袋。另一人则把整个头贴到那个漏口上,一对比狗还灵敏的鼻子朝屋内轻轻嗅了嗅,就已眼神肯定的看向其他三人。
这一晚肆掠的风声完全掩盖了他们在屋顶上的一切动静。
四人眼神再次对视,都突然变得果断狠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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