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根声如洪钟,冲陆豪怒道:“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大食公主,这就是你们西夜的作为?路见不平有人踩,我家孩子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你那顽劣的王子而已。”
陆豪气得怒发须张,也顾不上一国之君的矜持和威严,道:“冬根,休要仗着你对大食有恩,就可以不可一世。三公主本来就是我家儿媳,我儿送儿媳定情信物,管你鸟事?你干儿伤我儿子,按照大食律例,是要斩首,你们速速俯首认罪。”
冬根冷笑声声,道:“你儿有没有婚约我不知晓,调戏大食公主,人证物证俱在,凤凰城的居民都可作证。三公主并不领情,你儿却得寸进尺,三番五次为难于她。这里是凤凰城,可不是西夜王子撒野的地方。技不如人,却要做尽坏事,这是报应,咎由自取!”
陆豪脸sè气成了猪肝sè,道:“冬根,别以为你是先天高手,就可以护短。当年,三公主与我儿就已指腹为婚,有了不可违反的婚约,又岂能容你外人插手?伤我儿之事,倘若不能讨个公道,我将集合西夜整国之力,与你周旋到底。”
冬根并不吃他这套,笑道:“三公主与你儿并未完婚,仅仅是个约定而已,这期间还有很多变数。更何况,公主与我儿相处多年,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怎会容得下你儿?不接受你儿的赠物,自是对他没有好感,可你儿却不知廉耻,多次sāo扰……”
陆豪看出冬根是个口直心快,喜欢护短之人,冷笑道:“你儿觉如,只不过是奴隶身份,又怎能配得上大食公主,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冬根被气得说不好出话来。要不是在穆啸天面前,他真想动手,扇陆豪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有一名西夜随从禀报,当即被传唤了进来。那随从对陆豪禀告道:“王子吉人自有天相,已经化险为夷。在大食医师的治疗下,已经苏醒过来。只不过,断了两根肋骨,伤了多处经脉……”
穆啸天一直看在眼里,并不急着表态发言。双方都在气头上,就算他想插口,多半也没有效果。他料定双方不会真的动手,故而,一再听任他们的争吵,等他们将各自观点都摆了出来,发泄完怒气,又得知王子的伤情,这才开始裁决。
“两位莫要动气,这次原本是孩子之间的别扭,还不至于上纲上线,惹得双方大动干戈。如今,魔界亡我大食之心不死,我们更需要团结一致,齐心对敌。打滚大战,陆兄弟虽未参战,但派了数万勇士相助,其中大多战死沙场,为保卫大食、西夜免遭魔界涂炭立下汗马功劳。冬根英雄,也是力战晁通,险些丧掉xìng命,与梅如泽配合,重创魔王,立下赫赫战功。
“既然王子没有xìng命之忧,以我的建议,还是让冬根英雄赔偿万金,作为赔偿。不知陆兄弟是否接受?大食律例规定,平民若伤害王室成员,作出以下犯上的举动,是要斩首示众的。冬根兄弟是我大食武师教头,多年来,不遗余力地训练我国勇士,他的三个干儿虽然没有受到赐封,却参与了当年的打滚大战,奋勇杀敌,是国民敬仰的少年英雄。因而,并非普通平民,倒也不能按大食律例来执行。
“两位都知道,本王子女众多,却最喜爱这三公主。十多年前,我与陆兄弟有约在先,一定不能食言。再有三rì,在她的héng rén礼上,照样要如期举行定亲仪式。她与觉如虽交好,依本王看,以兄妹情居多。不知冬根英雄可否愿意接受这个裁决?”
穆啸天说完,冬根暴跳如雷,道:“陛下,你可要尊重三公主的意思。她与觉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与那王子并无感情,你又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穆啸天一脸平静,示意西夜方面的人退下,只留冬根一人在场,语重心长地道:“冬根兄弟,发生这种事情,都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西夜虽是大食的附属国,但陆豪却是心怀鬼胎。要不是四年前魔界气势逼人,他会派兵支援我们抗击魔界吗?四年前,他并未参战,一看就是条老jiān巨猾的老狐狸。”
冬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如果干儿觉如知道心上人要远嫁西夜,他一定会痛不yù生,便道:“陛下,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三公主将来没有幸福么?陆小宝那小子,纨绔子弟一个,论修为、论才干,哪一点比得上我的孩子?”
穆啸天显出满脸为难之sè,道:“冬根兄弟,你我无话不谈,难道你忍心让我陷入背信弃义的境地么?婚约在先,两个孩子相识在后。倘若我撕毁婚约,陆豪情急之下,投靠魔界,举兵倒戈也是可能发生的。更何况,觉如这孩子我虽然欣赏,但出生卑微,与穆珠真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门不当,户不对,又怎能让臣民信服?”
冬根大急,怒道:“你是嫌弃我儿身份卑微?老实告诉你,他娘是妖界的紫影龙女,他外公是妖界龙皇!”
穆啸天大骇,沉思良久后道:“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显赫的身世。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撕毁婚约。如今,他久出未归,我倒有一计,倘若他能及时归来,大闹一场,我就听之任之,说不定能让局势扭转过来。至于结局如何,就得看他造化了。龙族后人,倘若连这件事情也办不成,又怎能打动我这个做父亲的心?”
冬根还想多说,却已知道国王已经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了。隐约之中,似乎是在说,只要觉如能及时归来,相出妙计来阻止订亲仪式,他会保持中立态度,听之任之了。设身处地地想,这又何尝不是穆啸天最后的让步?
冬根坦然接受了这个裁决结果,带着丹玛、古如回到住处,派下人送去万金,当作陆小宝的医药赔偿。一万个金币,是笔极大的数目,耗去了冬根多年来的大半财富。好在他对金钱视之如粪土,并不觉得可惜。倒是两个干儿,看见成箱的金币将要送给西夜王室,心痛不已,懊悔至极。
陆豪对穆啸天的裁决结果,倒是显得满意。倘若他的修为高过冬根,能取他父子的xìng命,就算他们功劳再高,穆啸天也不能多说二话。实力的强弱,决定了话语权和行为方式,对于爱子的伤痛,也只能咬牙接受了。心里却暗道,穆啸天信守了承诺,真不愧为一国之君的风范。
一万金,这是王子遭受伤痛的代价。真要有意外,丧掉了xìng命,哪怕是给十万金、百万金,陆豪也会不屑一顾。
再说回到王宫的穆珠,经历了一阵内心的担忧之后,在第一时间得知了父王的裁决结果。不出意外的是,嫁给这位西夜王子将是不能更改的事实了。十二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在密友卓玛的密谈中,她已懂得一想到男女之情了。要是将来不能成为觉如的妻子,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和盼头?
想到这里,她投入母后的怀里,轻声地抽泣。
穆珠的娘亲是一位貌美的中年妇女,跟众多已婚的大食女子一样,头戴面纱。她的身形有些雍胖,举手投足间,显得华贵和高雅。拍打着穆珠的胳膊,她温柔地道:“儿啊,真没想到为了你,这西夜王子连命都不要了,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穆珠不想听到陆小宝的坏话,猛起抬起头来,怒道:“就算他再好,也比不过大哥觉如。大哥比他威猛,比他英俊,修为也比他高深。这辈子,我只嫁他一人!”
母后虽不出深宫,消息却很灵通,道:“传闻这觉如原是岭国的奴隶,跟着冬根英雄来大食避难的。就算他修为高深,天赋过人,可论及出身和地位,又怎能跟西夜王子相比呢?儿啊,娘是过来人,你的心意娘明白。跟了这觉如,将来只怕会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跟了西夜王子,将来就是王妃了,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跟如今的娘一样,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又何不好?”
穆珠根本就听不进去娘亲的劝诫,擦干满脸的泪痕,道:“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西夜王子鼠目寸光,风流成xìng,胸无大志,跟了她之后,哪还有幸福可言?父王把我当成了保卫王位的牺牲品,我才不愿意呢。等大哥回来,我要跟他私奔,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浪迹天涯我也愿意!”
母后最知道孩子的倔强脾气,微怒道:“你爹志存高远,对你的婚事,肯定经过了多番权衡,才最终作出了这个决定。娘已派人打听过,这西夜王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已是后天箭斗罗级别,比他父王天资高出许多……”
穆珠此时明白,娘亲的心意与父王同出一辙,也不再说话,拔腿就走了出去。走出王宫,她的目的地是冬根的府邸。在觉如没有归来之前,冬根和两个结拜兄弟,是她婚约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三公主前来,冬根立即上前迎接,笑道:“是什么风把尊敬的公主给传来了?”
穆珠脸上泪痕未干,道:“冬根,你就是明知故问。还有两rì,本公主就要定亲了,你快想想办法!”
冬根道:“没大没小,就是这样称呼你将来的公公的吗?这般无礼,我叫觉如别娶你!”
穆珠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道:“可曾有觉如的消息?”
丹玛、古如走上前来,无奈地摇着头。穆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竟嚎啕大哭起来。她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xìng一直难改,虽有十二岁,心智却不太成熟。如今又遇到人生这么重大的决定,却无人分担她的忧愁,也便顾不上矜持和高贵了,痛哭流涕。
三父子见状,手脚无措。冬根慌乱了神sè,嚷道:“别哭了,怕你了!我有妙计,只要你配合,再等觉如回来,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说完,冬根低下头,在穆珠的耳际窃窃私语。一开始,她还是低低抽泣,到后来,竟破涕为笑了。此番情景,看得丹玛、古如如坠云雾,莫名其妙。穆珠脸上依然挂满泪珠,却笑道:“大哥,你一定要及时回来!”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憧憬和期盼。觉如肯定要回来,三父子都在期盼。他这一去就是两个月,茫茫的打滚草原上,可曾突破进阶?可曾驯服千里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