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早已焦头烂额的辛格伯爵闻讯赶来,在和巍恩短暂的会面后,便抽调出了一些仅存的备用物资来支援骑士团。很快,当红十字的营地支起了大大小小百余个帐篷的时候,第一批受伤患病的灾民已经开始接受南丁的治疗与护理。
巍恩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到南丁的实际工作中,他清楚南丁的医术和xìng格为人,他也相信经历过战争浩劫的王族有这个能力应付目前的局面,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该雅小镇居民的消息。
由于位于维苏威火山喷发的重灾区,目前还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小镇的消息,但巍恩并没有轻言放弃。小镇几百户人家,加上从萨拉门托古堡过来的居民,足有一千多条生命,火山喷发的时候又是在白天,纵然大多数人难逃厄运,但总不至于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夏士兰与切尼没有留在约克城,他们已经出发前往小镇寻找幸存者,约克城与小镇之间的距离不算短,所以巍恩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在南丁果然没有辜负巍恩的期望,王族的医疗药品和技术果然出类拔萃,远远强于城里的教堂与医院,随着一个个病人的伤情稳定下来,南丁和她的骑士团的名声不胫而走:美丽高贵的容貌,毫不嫌弃的态度和高明有效的医术,这些因素融合在了一起,使她们成为了灾民心目中的大救星。
尽管红十字骑士团还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她的出现和存在,起到了安定人心与局面的关键作用,避免了可能随之而来的暴乱与瘟疫。几天后,对于城内外十几万困苦劳顿的灾民来说,那高高飘扬的红sè十字,无疑是神所降下的福音,成为了一个充满光明的希望所在。巍恩和森特心里都暗暗高兴:再支撑几天,等王国各地的救援抵达后,约克城便算渡过了灾后的危机,剩下的,就是安置灾民和重建的工作了。
夜幕悄悄的降临,骑士团的营地慢慢静了下来,除了卫兵们的巡逻放哨以外,大多数人已经停止了走动,虽然四周还能听到伤员呻吟和医护人员工作的声音,但比起白rì的嘈杂与喧哗,此刻实在已经算得上安静许多了。
巍恩与森特的帐篷里,由于森特负责营地的安全与秩序,此时他正在营地四周查哨,所以帐篷里只有巍恩一个人,正在烛火下伏案疾书。
忽然,灯火的火苗一闪,帐门一开,一个人缓缓伴着冷风走进了帐篷。巍恩正在游走不停的笔尖猛地一顿:他听得出来,这是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巍恩抬起头来,向外望去,昏暗的灯光掩映下,一个高大健硕的老年男子站立在他的面前。
老人脸颊宽阔,额头饱满,下颌留着雪白的胡须,胡须又浓又密,几至胸前,身上穿着一件灰sè的教士袍,左手捧着一本圣经,置于右肋处,左手则隐在宽大的衣袖中。
老人凝视着巍恩,一双眸子里闪shè着奇异的光芒:左眼的眼神明亮而柔和,令人感到些许的暖意;右眼却游动着一丝冷光,似乎蕴涵了冷酷与无情。
巍恩轻轻放下毛笔,问道:“陌生的老人,你是走错了地方还是我们曾经认识?”
老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巍恩,他的衣着虽然朴素简单,但身躯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睥睨群生的气势,这股气势,显然不是一个村夫或者商人所能拥有的。
“巍恩先生,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终于,老人开了口,他的声音浑厚响亮,到不像他的容貌那样诡异。
“为什么来到这里?”巍恩愣了愣,不知道如何作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却如此地难以回答,就算他说出实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定了定神,他开口问道:“请问您是?”
“你无需知道我的身份。巍恩,请你回答,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你是指约克城吗?”巍恩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老人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但他的教士装束,令巍恩不得不谨慎起来。
老人没有说话。
巍恩看了看老人沾满泥泞的布鞋,笑了笑:“不管你是谁,请先坐吧,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巍恩正要迈步,老人再次开口;“回答我!”这一次,他的声音高了八度,凶厉之意顿时沛然而出。
巍恩猛地停住了脚步,微笑僵在了脸上。渐渐的,他的表情不再温和:“为什么来到这里?如果是约克城,是因为这里的灾民需要帮助,而我正好能够调动帮助他们的资源;如果你指的是这个世界,对不起,神父,你应该去问你手里的圣经,而不是我!”
一老一少,中间隔着十几步,彼此神情冷然的瞪视着,帐篷中的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
“你,是一个异教徒!”半晌,老人从牙齿的缝隙蹦出了几个字,右臂的长袖无风自摆。
巍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我的信仰和你一样,老先生,如果你的信仰里也有平等、zì yóu与友爱。”
“哼!神的封印怎么会突然破解?你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巍恩心神一紧:“果然,教会的人出现了。”
P是天主教会某些教派主持忏悔仪式时的一句棒喝,有些类似于佛教传教时常用的质问:汝知否?汝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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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恩心中迅速地转着念头,盘算着如何回答这个来历不明,但显然不是无名之辈的老教士。其实,巍恩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约克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教会不可能毫无所察,任由事态的继续发展。只不过,他没有预料到,教会派来的人来得如此之快,自己刚刚露面才两三天,教会的人就已经登堂入室。眼前的这个魁梧老人,手中虽没有武器,但不知为何,巍恩直觉地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动手,自己别说反抗,就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冷汗渗出了后背,背心顿感凉凉的,一个回答的错误,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这不由得他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定了定神,巍恩决定如实回答:“不错,我确实知道封印解除的原因,可是那又怎么样?既是神留下的封印,能破解封印的恐怕只有神自己,我一个渺小的凡人,即使恰巧知道其中的原因,又能做些什么呢?”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教会宣传神是万能的,那自己就把责任留给万能的主吧。
“你倒推得干净。”老人冷冷道。
顿了顿,巍恩道:“再说了老先生,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查找谁是火山爆发的罪魁祸首,而是解决如何安顿灾民的问题吧。”
“所以,你就带着这么一大群王族跑来了?”老人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巍恩脸上露出苦笑:“这你也看出来了?”
“你以为让她们戴着帽子,把双耳藏在帽子里,就没人能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巍恩笑容一敛,正sè道:“我知道这事迟早会被人知道,不过说句实话,我本就没指望能瞒得了多久,毕竟他们现在并不是咱们的敌人,而是咱们的朋友,能够帮助外面那些正在经受苦难折磨的灾民的朋友,让真心帮助我们的朋友藏头缩尾,整天见不得人,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朋友,王族能成为你的朋友?”
“为什么不能?”巍恩反问:“一个杀人犯因为自己的罪行受到了惩罚,难道他的子孙后代也要永远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这几天他们救回了多少濒于死亡的生命?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不是朋友,他们何苦如此,何必如此?”
老人凝视着巍恩,脸sè依旧严肃刻板,不过方才眉宇间的杀机似乎正悄悄隐去:“这是狡辩。”
巍恩察言观sè,嘿嘿一笑:“无所谓。老先生,你不如先坐下来,喝点热水,咱们再说?”说着,巍恩抬头向帐篷外的守卫扬声道:“来人,去倒点热水来。”
“你不用叫了,”老人一摆手:“他们听不到。”
巍恩一惊:“你把他们杀了?”
看着巍恩脸上惊骇的神sè,老人不由得又气又笑,道:“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去害几个士兵的生命?”说着,他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巍恩脸上的神情一松,正要说话,帐门“呼”的一声,一个人影裹着冷风冲了进来,二人一看,正是森特。
森特气喘吁吁地站在帐篷门口,神情甚是紧张,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手里紧紧握着剑,一双虎目杀气四shè,仿佛刚刚手刃了一个敌人。巍恩看了一惊:森特也就出去了个把小时,怎么看着就像是刚从战场下来的?
“森特,你怎么了?”巍恩问道。
森特没有回答,他的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白髯老人,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紧张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你是……庞……庞格勒导师?”半晌,森特终于说出了话。
瞥了森特一眼,老人微微点头:“你的身手不错,能够突破我的魔法阵闯进来。”
“庞格勒导师?很厉害吗?”巍恩一脸雾水。
看了看表情迷糊的巍恩,森特解释道:“当然。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皇家法师吧?每一个晋升九年级的皇家法师都要前往黄昏城堡接受教皇的祝福,然后在那里住上几个月,接受大导师的训导。”
巍恩听完,心里吸了一口凉气:“皇家法师的导师,来头真是不小啊,还好他还没有动手,要不……”
森特收起了剑,深深地躬身一礼:“森特向大导师问好。”
庞格勒袖子一挥:“森特,你最近干得不错啊,连教皇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森特脸上微微一红,没有回答庞格勒的“称赞”。好在庞格勒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头望向巍恩,道:“巍恩,救助灾民的事情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听到庞格勒的问话,巍恩先是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巍恩答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没那么容易吧。”庞格勒淡淡道:“放虎容易,再想关回笼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巍恩想了想道:“王族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王族了,圣战使得他们大伤元气,他们现在连生存都是问题,何况其它?”
“非我族类,必存异心。一头老虎病得再厉害,吃人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巍恩踌躇半天,叹了口气:“我不得不承认,您的担心也有道理。”
“所以,巍恩,你必须承担起未来管束王族的责任。“
巍恩拧紧双眉:“庞格勒先生,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恐怕不是我能承担得了的。”开玩笑,管束王族,自己才和王族认识多久,凭什么让人家乖乖听话?就算新圣女小芬妮肯听自己的意见,但建议权和管理权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真要是遇上整个种族利益攸关的事情,王族为什么会听凭一个人类在头顶上指手画脚?别看他现在虽然和王族关系良好,那大半是因为圣杯复苏,王族感恩图报的原因,时间一久,只有利益才是维持平衡的关键砝码。
“我倒是有个办法。”
巍恩看着庞格勒好整以暇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巍恩稍稍向前倾身:“导师的高见,学生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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