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枪法高强,何不亲自上阵,为弟兄们报仇?”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忽然冒出了一句。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转向了雷纳斯,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红胡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老二,既然如此,这个局面就让由你来应付吧。”
雷纳斯一窒,环顾四周,只得苦笑一声:“拿我的枪来。”
一名亲兵抱着一杆长枪来到雷纳斯的身旁,雷纳斯接过长枪,目光闪烁,忽然解下腰畔的短剑,递给亲兵道:“我若有什么意外,你把这支短剑交给我的儿子乔普。”
“我知道了。二哥,祝你马到成功。”
雷纳斯笑了笑,手中长枪一振,高声道:“弟兄们,看我的。”
森特望着敌人阵中一名彪形大汉排众而出,身后马贼的鼓噪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紧了紧手中的浩然剑,抓紧时间调整急促的呼吸。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将是势均力敌的的殊死搏斗。
雷纳斯并不像方才几人疾步冲刺,而是拖着长枪不急不徐地稳步上前,锋利的矛尖拖过地面,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却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两名高手一动一静,动的风雨yù来,静的岳峙渊停,俱显不凡的气势。随着相隔距离不断的缩短,彼此间的气氛业已变得愈发地紧张。所有人都停止了聒噪,睁大眼睛等待着二人对决的到来。
红胡子却没有太紧张,他虽然不知道森特还有多少潜力,但他对雷纳斯的实力很有信心,只是雷纳斯不停地在耳边说这说那,着实令人烦躁,索xìng让他出去活动活动,要是见了红想必他就老实了。
终于,雷纳斯来到了森特的近前,停住了脚步,打量着这位豪迈勇猛的汉子,慢慢道:“皇家剑士的出手果然犀利无比,今rì令我大开眼界。”
森特愣了愣,沉声道:“阁下仪表堂堂,见识不凡,为何却甘心当一马贼?”
雷纳斯摇头微笑:“人各有志,岂能强求?”
“志向可以不同,自甘堕落的却也少见。”此刻,森特的态度就像他手中出鞘的剑一样,锐利无情。
雷纳斯敛起微笑:“临死之人,何必还逞口舌之快?”
森特不再说话,剑芒轻轻往上一扬,细小的动作里充满了蔑视与不屑。
雷纳斯眼中终于闪出怒火,怒喝一声,手中的铁枪猛然一抖,化作一条蛟龙,夹带着风雷之声,直取森特的前胸!
森特双眉一轩,长剑不敢格挡,侧身退后避开。
方才的两轮搏斗,森特虽然看上去举重若轻,威慑敌胆,其实应对的并不轻松。为了迅速结束对战,以免耗费过多的时间和jīng力,他用的几乎都是以命搏命,险中求胜的近身格斗,其中所包涵的经验、技巧与注意力俱是妙到毫巅,缺一不可,而那瞬间所连续爆发出的破坏力,更令他加速陷入乏力的疲惫中。
若是往常,森特还有信心试一试此人枪下的锋锐,但此刻久战之后,他实在没有把握能挡得下这锋芒毕露的一枪,倘若力量不支,剑被荡开,那就只剩下被长枪搠胸而入的结局。
雷纳斯取得先势,长枪挥舞,枪枪不离森特的要害,将森特逼出了近身攻击的范围。森特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只得采取守势,不停地游走缠斗,剑锋对矛刃一触即分,不敢停留。雷纳斯稳住阵脚,长枪使得大开大阖,气势惊人,枪尖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越来越亮,完全占据了上风。
观战的马贼见森特不住后退,险象环生,气势大振,喝彩鼓劲声此起彼伏,山谷之中也能隐隐听到回声。森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对方长枪的压力越来越重,自己的双腿仿佛被慢慢注入了铅水,方才的轻灵早已无以为继。
“难道自己要败了?”森特闪避腾挪间,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雷纳斯高声怒吼,矛尖横扫,裹着呼呼的风声,向森特的腰部扫来。森特退后一步,速度略微慢了些,虽然勉强躲开了长枪,但还是被枪风带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破绽大开。
马贼们看到雷纳斯攻击得手,森特败势已现,爆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就在此时,突然,主堡三楼的窗*出一支利箭,直奔雷纳斯的面门。这箭来得好快,由于喝彩声掩住了弓弦振动的声音,待雷纳斯的余光发现箭时,飞箭已经到了面前!
仓促间,雷纳斯已经来不及闪避,急忙回撤长枪,冒险格挡。“叮!”,一声脆响,铁枪勉强挡开了这疾如闪电的一箭,雷纳斯只觉得手心一麻,火辣辣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箭好重的分量!
“怎么还有一位高手?”雷纳斯心中骇然大惊。
森特终于等到机会,不作任何迟疑,揉身扑上,剑芒处寒光迸发,作最后的博命一击。
雷纳斯枪势已老,无法再作抵挡,正要后退,森特已经鬼魅一般贴近了身体。雷纳斯只觉得胸口一凉,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似乎一下子流走了。
马贼的欢呼声一下子静了下来,广场变得像坟墓一般寂然,无数目光定格在他俩贴在一起的姿势上,森特与雷纳斯此刻就像是两位久别的好友偶然相会,作出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雷纳斯望着森特近在咫尺的面庞,惨然一笑:“暗箭偷袭,不算光明。”
森特静静地看着他,漠然道:“你们轮番上阵,我以一敌六,难道就是光明正大。”
一道血丝慢慢从雷纳斯的嘴角流出,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雷纳斯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身体向后倒去。
“砰”地一声,长枪与尸体同时坠地,满地的黄土离地而起,盘旋在鲜血四溅的广场上,久久不曾散去。森特双腿一软,急忙将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往后面的主堡看了看,他做出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三楼窗户的内侧,阳光照不进的死角里,一位身着黑袍,手握长弓的中年人正向森特颌首示意,正是蓝血人夏士兰。
红胡子看着雷纳斯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先是一怔,接着赤红的双眉慢慢挑起,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惊讶。过了片刻,他一把抽出马刀,向前奋力一指,声音沙哑地喊道:“给我宰了他!”
随着红胡子的一声怒吼,马贼的方阵动了起来,呐喊声与脚步声搀杂在一起,越来越响,回荡在城堡的上空中,浓浓的杀机犹如汹涌的波浪向森特涌了过来。
森特一身血衣,手拄长剑,静静地矗立在原地,脸上漠无表情,犹如海滩上一尊千年的岩石,早已习惯了惊涛拍岸,浪花四溅。按照计划,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敌人终于倾巢而出,剩下的就要看巍恩的了。尽管他不清楚巍恩为什么要靠两架弩机来创造奇迹,但他相信,巍恩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他似乎已经看见了马贼们那狰狞而扭曲的面孔。
巍恩站在堡顶,手指紧紧扣着弩机的扳机,掌心一片湿滑,心脏跳得飞快,似乎要蹦到喉咙里,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眼前,六枝锋利的弩箭在阳光的照映下隐隐泛着金属的蓝光,锋锐直指下面的城堡广场,蓄势待发。敌人逐渐接近,马上就要进入弩箭的shè程范围内。
“三……二……一!”巍恩心里默默念着,最后爆出了一声怒吼。双眼一闭,手指用力扣下了扳机。顿时,弩机传来了巨大的后座力,一下子把巍恩翻倒在地,他滚了几滚,只觉得天旋地转。巍恩顾不上疼痛,双手一按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的救命稻草。
弩机并没有传来弓弦弹动的声音,两团红光在弦尾处亮起,转眼间就变成了笼罩在弩身上的两团火红,仿佛是火山喷发前的两个大火球,正等待着那冲天而起,天地变sè的瞬间。
“轰”,一声巨响同时从两架弩机中响起,所有人都被这闷雷般的响声震得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往上看来。
六枝弦上的铁箭随着巨响飞出了弩机,箭上亦裹着红光,俨然变成了火箭。才出弩机的shè孔,六枝红光忽然摇身一分,十几簇稍弱的光芒出现在了巍恩的视线内。巍恩张大了嘴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到箭羽消失在堡顶的箭垛边,已经连成了一排火箭。
巍恩连滚带爬,急忙来到箭垛边向下探头望去,只见光芒毫不停留,继续分离,多如牛毛的细小红光如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从巍恩的角度看去,景sè蔚然壮观,让人热血沸腾。
所有人目睹这一情景,完全都惊呆了,许多马贼停下了脚步,仰着脑袋,目瞪口呆,浑然没有意识到死亡之箭已经俯冲而来,越来越近。
“噗、噗、噗”无数相同的细微声音在城堡广场上响起,汇成了一道响亮的音流,音流里夹杂着惨呼与惊叫,令人闻之心胆俱丧。马贼们平rì里来去如风,几乎无人穿着盔甲,箭芒如击败革,毫无阻碍地穿进了马贼的身体,完全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间或有几个马贼手里拿着短盾护住了身体往前冲,但顾得了上面顾不了前面,全被夏士兰和他的弟兄们手起箭落,放倒在了主堡前。
一时间,城堡广场完全变成了一座炼狱,鲜血与惨叫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见证了无数的死亡,侥幸未死的马贼完全乱了阵脚,有人抱头鼠窜,希望能为自己找个遮挡,有人则干脆跪在地上,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大声祈祷着,但愿这场屠杀结束之后,自己还能保全xìng命。
红胡子远远地站在队伍之后,脸sè苍白,双眉上下抖动,手里紧紧握着马刀,想上去找人拼命,可两腿偏偏又挪不动半分。森特方才面对凶险岿然不动的脸上也写满了惊讶,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刚才还像野兽一般凶猛的汉子乱箭穿身后颓然倒地,心里一阵悲凉: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个满脸是血的马贼挤到红胡子的身边,大喊道:“大哥,我们上当了!”
红胡子闻言,想起方才雷纳斯的劝阻,心里一时又愧又悔,恨不得要拔出刀来给自己来一个了断。
巍恩倚在箭垛边,呆呆地凝视下面尸籍遍地的惨状,嘴里喃喃道:“这就是天使的力量,这就是天使的力量。”
巍恩忆起昨rì夜里,加布林完成施法后,他曾问道:“凭这两具弩弓,就能挡得住几百人的攻击?”
加布林淡淡道:“就是在白天,这些人也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别忘了,我以前可是执掌生育、繁殖和梦预言的座天使。”
巍恩无奈道:“不过这几百人足以让我从天堂到地狱走上几个来回。”加布林没有答话,转身缓缓离去,就在身体没入黑暗的一刹那,加布林忽然道:“明天自己小心一些。”
巍恩“嗯”了一声,点头道:“你刚才施展的法术叫什么?”
加布林的背影一顿:“我的品格被封印在十字架,没什么力量施展法术。你要叫,就叫它流星雨吧。”
“流星雨。”巍恩想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光听这个名字,谁能想到它会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难怪天使米迦勒能够一夜屠光二十万冒犯圣城的亚述人,看来在这些天使的眼里,人类的xìng命和花草树木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堡下的马贼们已经退出城堡广场,护着红胡子等人翻墙离开了古堡。广场上,一百多具悄无声息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者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挣扎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触目惊心。
夏士兰与森特飞快地来到堡顶,和巍恩点头招呼了一下,急步赶到弩机的旁边,齐齐一愣,原来弩机已经趴了窝,七零八落地散在墙边。
夏士兰惊道:“刚才的火箭难道不是靠它们shè出的?”
巍恩含糊地道:“可能是用得太狠了吧,它们现在彻底报销了。”
森特抬起头,望着堡外骑在马上,正在整顿残余部队的红胡子,皱眉道:“看来马匪并没有退走的意思,倘若他们卷土重来,我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巍恩皱了皱眉,来回走了几步,眼中光芒一闪:“我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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