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叹,从何而来?
李疆缓缓收回脚步,眼睛盯着静心堂门口,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一瞬即过,又恢复了平静,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少年。
少年紧握木剑,直直的对着面前的群人,一言不发,只是脸上,yīn晴不定,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忽然,人群中传来“呛啷”一声,不知是谁的剑瞬间出鞘飞了出去,又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直直的飞向林振!
陡然生变,许多人都惊呼出声,林振更是一惊,先前混沌无比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几分,看着迅速朝自己飞来的剑,嘴巴张的大大的,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得收回“灵檀”,横在胸前抵挡。
雷石也在同时见到此景,怒目圆睁,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提剑便向那把攻击林振的剑奔去,却是想帮林振当下那突如其来的一剑。
奈何事出突然,那把剑又如有灵xìng一般,目标直指林振,连雷石也是来不及赶到。
“叮!”一声脆响,林振被一股大力震退十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脚跟,没有向后摔倒。那把剑也是受了一点冲击,毕竟“灵檀”并非凡物。但却不知有谁在御剑,被震退几尺距离后,凌空翻了个身,又是“嗖”的一声直朝林振飞来,速度之快,转瞬即逝。
林振所受余力还未散除,又是一招即到,来不及反应,只好下意识的举起“灵檀”挡在胸前。
又是“叮”的一声,撞击之处,擦出零星火花,一个身影,直直向后飞出,随后便重重的衰落在地,便是林振。
“灵檀”落在林振不远处的地上,早已变回了巴掌大小,先前刺眼的蓝光也是隐了去。
众人早已吓傻了眼,连败两人的林振此时却是被一把突然窜出来的剑击飞了出去。今rì出乎意料的事已经发生了一件又一件,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林振已经晕厥过去的时候,林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勉强的把自己撑在地上。周才立马上前去扶他,虽说连周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看出,林振此刻受了重伤。因为就在林振把自己撑起来后,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染红了林振的胸口,周才着实吓了一跳。
猝起发难的那把剑,在林振被击飞后,又是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有灵xìng一般的飞回了它主人身边,jīng巧的插进了剑鞘,而它的主人,是一只站在人群里,一声不吭的陆晨。
此时,陆晨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表情似乎还留有一点先前剩下的惊讶,但这个人仿佛已经变作一根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剑飞回手中的剑鞘时,陆晨也不曾动过一下。
一个目光,两个目光,渐渐的向人群中的陆晨投了过来,此时静心堂的焦点只有一个,却不是突然之间被打的吐血的林振,而是先前败给林振,此时却又一击制胜的陆晨。
渐渐的,陆晨的脸sè变了变,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又似乎只是感受到了所有人目光中那唯独一双正在看自己的眼睛,陆晨有点清醒过来。
忽然,四目相对,一双眼睛,充满愧疚与自责,另一双眼睛,充满了茫然与无措。
这片刻的时光,对这两双眼睛来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仿佛又有一阵清风,吹过两人之间,又带来淡淡薄雾。
下一刻,陆晨一声不吭的转生跑了出去,跑出了静心堂的门,脚步声顿了一下,但又响了起来,直至消失,想是跑远了。众人看着陆晨仓皇的背影,却是一言不发。
安静了片刻,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由门外,到门口,最后,跨进了静心堂:陈逸然。
已经两天没有出现的陈逸然,站在静心堂的门口,看着眼前一群呆若木鸡的弟子们。
“为师可有说过再过一年便是二十年一次的金顶会试?”陈逸然问道,语气却是十分的平和。
弟子们面面相觑,随后便一齐点了点头。
忽然,原本一脸平静的陈逸然横眉竖目,厉声喝道:“那你们还傻站在这里作甚?是不是一年后要在金顶上丢尽我的老脸?还不快滚去修炼!”
被陈逸然这么一喝,弟子们哪敢怠慢,立刻作了鸟兽散,各自修炼去了,不再敢有半句闲话。这平rì里,陈逸然还算得上是慈眉善目,但弟子们依旧敬之如天神,更不用说天神发威了。
弟子们都散了去,陈逸然的脸sè便缓和了下来,可见先前发威并非发自内心,只是用来震慑一下这群在一旁看好戏的弟子们。
而林振,依旧躺在地上,捂住胸口,微微的喘着气,胸口的一摊殷红醒目至极,周才则在一旁扶着他,先前陈逸然的发威也是吓了他们一跳,只得屏息不敢做声。
陈逸然走到林振跟前,却对他的伤势视而不见一般,却问道:“振儿,你可知道刚才你为何会输?”
被如此一问,林振想到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概都被门外的陈逸然收入眼中,不禁感到愧疚无比,只得道:“师父,是弟子修为不够,输了比试。”
陈逸然听了林振的回答,却是摇头一笑,道:“你并不是修为不够,你可知,是你赢了比试便骄傲自满,意气用事,才会对先前的那一剑毫无防备,以至于伤及如此?”
先前那一股冲上脑门的火焰,使林振慌了头脑,没了分寸,如今被陈逸然一语道破,林振羞愧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请师傅惩罚。”
忽然,一股苍劲有力的力道点在林振胸口,在两处穴位上飞速点过,林振瞬间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顿时疼的胸口一挺,整个人竟坐直了起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剧痛缓缓消退,先前闷闷的胸口,此时却是舒缓了好多,如同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此时被陈逸然一点,吐了出来,无比畅快。
刚想起身答谢,陈逸然又是伸手递来一事务,林振定睛一看,陈逸然指上捏着一颗暗红sè的药丸,道:“此乃朱英丹,虽说并非什么神丹妙药,但治疗外伤、活血化瘀有奇效,你服下后运万剑清灵决第三重,伤自解。”
林振接过朱英丹,道:“谢师父。”
陈逸然点了点头,对周才道:“你把他扶回去罢,之后便回此处修炼,不得偷懒。”
周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扶着林振便去了。
看着周才扶着林振走出了静心堂的门,陈逸然转过身来,缓缓伸出了左手,那略显干枯的手掌,此时竟然轻轻在轻轻地颤抖着。
“师父。”
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陈逸然立刻收回了左手,转过身来,此人便是陈逸然的大徒弟。李疆。
陈逸然朝李疆点了点头,李疆又道:“师父,先前是您使隔空御剑之术,用陆晨师妹的剑打伤了林师弟罢?”
陈逸然点了点头,道:“此子是块好料,若是适当捶打一番,将来必成大器。”
李疆点了点头,道:“林师弟能在短短三年在道行上有如此进步,实属罕见,可见他底子深厚,悟xìng又颇高,假以时rì一定会有所成的,说不定一年后的金顶会试,林师弟便能大展威风,为师父您争光呢。”
陈逸然听了,却并没有高兴的神sè,轻叹一口气,道:“为师不能让振儿参加一年后的金顶会试。”
李疆听后一惊,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陈逸然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此中缘由太过复杂,你还是不要问清了罢,到时你不要让为师失望便是了。”
李疆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看四周,然后轻声向陈逸然问道:“师父,这两rì您去了何处,是不是?”
陈逸然自然知道李疆话中含义,可见他对李疆还是极为信任的。点了点头,叹道:“我便是去了金顶,唉……掌门那,麻烦大了……”
屋内,林振盘坐在床上,经过万剑清灵决几周运转,胸口的瘀血早已化了开去,此时已无大恙了。
林振又回想起陈逸然的教训,对自己今rì的所作所为又是有了几分后怕,翻身下了床,批了件衣服,准备去弟子们的住处,向雷师兄道个歉。
突然,“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振愣了一下,面带疑惑的向门口走去,心道:这么晚了谁在敲门啊?周才?不对,要是那家伙早就一脚把我的门踹开了,奇怪。
“吱呀……”门被开了出来,门外,一个女子,面容清秀,明亮的双眼在如此的黑夜中闪烁着点点荧光,齐腰的黑发被夜晚的山风拂起了一点优美的弧度,干净的白袍衬托出这个女子傲人的身材,仿佛是天界降临的仙女,飞落到了林振的屋外,林振看的竟是有些痴了。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今rì“重伤”林振后跑开的陆晨。
陆晨抬头,看见林振正呆呆的望着自己,脸上飘过一抹红霞,嗔道:“喂,你在看什么啊,再看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
林振顿时惊醒,连忙摇头道:“我什么都不再看,什么都不在看。”心中却是暗暗惊道:此女好生剽悍,看来rì后得小心应付,不能随意招惹。
看到林振一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陆晨朝他翻了个白眼。
林振笑着挠了挠头,道:“陆师姐,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晨又是翻了个白眼道:“别叫我师姐,我跟你一般大,你却把我喊老了,真不礼貌,叫我小晨就好了。对了,你的伤好些了没?”
林振点了点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师父亲手帮我治疗的,还给了我一颗朱英丹,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
陆晨看了看林振的胸口,确定他说的是实话后,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林振又道:“陆师姐,你今天好厉害啊,先前还故意输给我,却又如此轻易的将我打败了,真是深藏不露。”说着还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陆晨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即伸手递给林振一样东西,林振接过一看,是一个小瓶子,是很常见的装药用的细口瓶,瓶身绘有百草图,瓶口用红sè的塞子塞住,很是好看。
陆晨道:“虽然你的伤已经好了,但既然我带了就给你罢,说不定rì后会用到。还有,都说了别叫我师姐了,小心我揍你!”
林振一愣,立刻点了点头,这样的女子,林振可不敢惹。
“那你早点休息罢,这么晚了我也得回去了。”说罢,陆晨转身便走,林振刚想说句感谢之类的话,却见陆晨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脸来,神sè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声对林振道:“今rì伤你的不是我,我可没那本事。”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想是回弟子宿处了。
林振握着陆晨给的药,愣愣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黑夜,万物沉寂,连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光芒,点点星光更是难以窥见,一声声虫鸣,仿佛是在感谢这块充满灵气的土地,屹立着的万剑山脉,在黑夜中,有那么一点凄凉的味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