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森一反平rì有话就说的爽快，yīn沉着脸，刻意或不刻意地把刘天楚晾着，让他被所有人瞪着，刻意延长这种酷刑般的时间。
“好！少校先生，如果你攻不下来，我砍了你的头。”
现场又一次哗然。杨汉忠急急地在杨森耳边说什么，但被杨森立刻喝了回去，“我管他谁的裙带！军中无戏言，违反军令，我就砍了他脑袋！”
刘天楚明白两人嘀咕啥子。“如果我攻下来呢？”
“我给你一个旅，升你为少将。”
众人呆呆地看着事态急转。说啥子也没用了，杨汉忠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别人更不可能挽回，杨森已经决定了。
这边荣华也把刘天楚拉到一边。
“你也太自信了，自欺欺人？你是短兵相接的天才？这种战况用了你，你又用谁？各师的主力团？特务营？就算给你用，他们听你的？”
“敢不听我的！你别管，这是机会。”刘天楚甩手把荣华推开走入众人中间。
“大家做个见证，攻不下来，军座砍我的头。”
杨森表情复杂地点点头：“好！”
“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把进攻部队撤回来，暂停攻击，扼守顿悟寺、桥亭宅石桥一段阵地。”
“为及战先言败？”杨森面容冰冷。
“败？您说早了，也许是你手下百胜将军呢？”
杨森乐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但这话让他听着舒服。“好，七九三、七九四团归你指挥，我等百胜将军凯旋。请！”
杨森做个请他出去的手势，然后是一片死寂，指挥部里空气如同冰冻。
两人一问一答改变了两团人的命运。杨森用人不拘一格全军闻名，但把两个团部队交给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指挥，所有人都暗自心惊，七九三和七九四两个团团长蒋慧安和刘凌现在的脸sè简直比便秘还难看。
两个团已在前沿阵地集合待命，刘天楚和荣华也来到阵地前，阵地的情况比刘天楚想像的惨烈还有过而不及，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残肢断臂让人毛骨悚然，医护兵在漫山遍野的尸体中搜寻幸存者，失去朝夕相处同僚的幸存者眼中烧着复仇的火焰。
紧随在刘天楚身后的荣华不断地提醒他。“长官，你不该在这集结，士兵看到境况如此惨烈，会丧失斗志的。”
刘天楚不在意地摇头。“作为军官，欺骗领军，更不成体统，就是让他们看到战场的惨烈，这一仗是淘金的筛子，沙子沉底，金子留下。好事、好事！”
“好事？不听指挥看你还好事。”荣华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刘天楚没听清，反问道。
“没什么，好事！好事！”
俩人来到集合阵地，刘天楚从左到右巡视全体官兵一遍道：“弟兄们，我是七九三团三营长刘天楚，受军座委任，七九三、七九四团归我麾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旅长。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咱们马上进攻陈家行阵地了，大家也都知道rì军武器比我们jīng良，在冲锋之前，我想问问大家，有怕死的没有？”
已经对刘天楚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楚天棒首先吼道：“没有！”
对刘天楚的自我介绍，荣华心里暗笑。这人脸皮真厚，还旅长，代旅长都不是，不过没有揭穿他。旁边清楚情况的蒋慧安和刘凌同样表情复杂的瞪着他。
刘天楚不理他们，继续说：“哼！说是这么说，我还不大相信，没到关键时刻，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怕死？所以我得把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怕死，现在说还不晚，我顶多送你上军事法庭，但你的命能保下来，要是你现在不说，到了关键时刻又后悔了，那我可就对不起了。所以，我今天越俎带庖，替军座做下战前动员，中心议题是：对死亡的认识和心理准备。我的问题是，如果一颗手榴弹在你眼前爆炸，恰巧有一块破片击中你的身体会产生咋样的后果？”
楚天棒捧腹大笑：“这是小儿科的问题，我来回答，要是弹片大一些，又击中了我的肚子，很可能会给我来个开膛破肚……”
“嗯，说得对，不过太轻描淡写，有一门学科叫创伤弹道学，专门研究子弹或弹片击中人体时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来给大家描述一下，首先弹片会以每秒几百米的速度在正面shè入点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创口，而弹片穿过身体时形成的巨大震波会震伤脏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穿出人体，震波形成的出口会是进口的好几倍大，因为弹片会带走你一部分肌肉组织和碎骨，如果是击中头部，创口会更可怕，它将掀飞你三分之一的头骨……”
官兵们静静地听着，已经有人露出恐惧的神态，刘凌有些慌了，这是啥子动员呀，不但不能鼓舞士气，反而会给官兵造成恐惧感，他想制止刘天楚别再讲下去，忙说道：“幺侄，不用说了，大家都明白，上千人的尸体在哪儿躺着呢！”
蒋慧安迟疑地上前一步，悄悄拉下刘凌的衣袖示意他听下去，刘凌不吭声了。
唐黑子眉飞sè舞地接着补充：“要是弹片击中了颈动脉，那脖子就像三峡的江水……”
刘天楚接着黑子的话继续说：“比喻不太恰当，但真是这么回事，如果子弹或弹片恰好击中了你的颈动脉，那么在心脏泵血每秒833毫升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shè到十米以外的地方，在短短几秒钟里，出血量会达到1000毫升，一个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立即就会濒临死亡，这时你的皮肤呈青黄sè，浑身肌肉松弛，也包括括约肌，你的大小便会失禁，体温迅速变凉，原本健康富有弹xìng的人体这时摸上去，就象案板上的肉类食品……”
官兵们有些人已经脸sè惨白，有几个犹豫着把枪放在地上。
“挨过枪吗？”刘天楚扔着一发7.92汉阳造子弹，“当它打在你身上还是这么大？和弹头差不多大小伤口，通——”
刘天楚把那发子弹杵在一个士兵的胸口，士兵身体震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躲不开。别想躲开，它比声音快两倍多。进去，肉撕开，撕得很开，连血管带肉，带神经。呼，带走一大块，它走了，你的肉想合上，合不上，撕烂了。这是好的，没打在骨头上。打骨头上它就在你那一百多斤里打旋，转着圈，开出一条道，打胸口的子弹也许在肚子里才找到。打脑袋上，进去，——通——，然后出不去，就在脑袋里打转。柔柔柔柔，好几圈，里边的东西被搅成糊……”
很多人被刘天楚吓得脸sè煞白，有几个身体抖成一团。旁边的黑子和天棒，却带着一种怪异的快乐。
一个士兵问：“长官，你咋子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刘天楚嗤笑：“他们说假话，我说真的。这还是好的。这是步枪，轻的。重机枪，空空空空，那东西是泼子弹的，别指望就挨一发。通通通，它能推得你从这撞到那，你被打烂了，也被撞烂了。你拿枪的手轻啦，身上的肌肉，整条，撕走啦……”
一片煞白的脸中一张最煞白的脸，无疑是从没上过战场的刘凌的：“……真的吗？”
“当然真的，晓得为啥子打仗总有那么多失踪的吗？烂糊啦……”刘天楚手指着阵地上的尸体。“去看看，你们就明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