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客来迷津桃花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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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渡的饮用水都要到山边的泉井里去挑。村里人自家院子里虽然都挖有小水井,但这井水不能喝的,因为海边咸濡之地,平地上的井水也像海水一样咸碱苦涩。只有靠山的地方,因为有山上泉水的渗透,井水才是甜的。

    周小通家的那口井,只能用来洗东西,烧饭、烧菜、喝茶的水都是用两只大水缸里蓄存着的水。大水缸下雨天可以存一点屋顶上的雨水,晴天就只能靠挑水来存。一般人家二大水缸的存水能满足好几个月的饮用用水,他家的二只大水缸,用不到一个星期就空了。这过路人进进出出,你一瓢他一瓢,用的都是这种饮用水,水用得自然多。好在周小通的父亲除了在码头上挑鱼货卸船外,还负责用手拉车把鱼货运送到各地的咸货行去。在运货返回的途中,在路过位于山脚下的水井时,周小通的父亲就会带两桶山泉井水回来,加在大水缸里存着。

    这几天周小通的父亲一直忙着在码头上卸鱼货,也没机会带水来,这二只大水缸就空了。

    周小通不情不愿地去挑水。尽管周小通已长得人高马大的了,挑着两桶水很轻松的,但总觉得挑水很失面子。别说他现在是读书人,知识分子不适宜做这种粗活,就连跟他差不多大的社会青年也没几个人愿意挑水的。今天,周小通被周醉儿逼得没办法,不得不去挑,心里却在期盼着,希望路上不要碰见熟人,不然就丢脸尴尬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周小通一出门,正好碰见了一大群人从码头上过来。为首的就是那个“白泥猪”。“白泥猪”不只是熟人那么简单,他曾经还是周小通的同班同学。你看,这周小通怕丢人,偏偏就丢人,还让这“白泥猪”给碰到了。

    “哟哟——。‘桃花公子’,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你去挑水?”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怎么就不能去挑水了?”

    “唉,让大名鼎鼎的‘桃花公子’干这种重活,真是罪过啊罪过。你早说一声嘛,我们这么多人帮你挑不就得了。”

    “你们?不敢劳驾。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劳动你‘白泥猪’的大驾啊。没事的,挑水小事一桩,我闲着也是闲着,挑挑水锻炼锻炼筋骨。哎,我说,你没事又到我家来干嘛?找虐啊,小心那些绣花姑娘揍你。”

    “呵呵,女人嘛,三天不打,她们就上房揭瓦,被宠惯了。凭她们这些花拳绣腿能对付得了谁?还不是我们男的都让着她们,跟她们玩好玩。大家都解解闷吧。”

    “你‘白泥猪’厉害。那你进去啊。每次来,哪次不是被她们给骂得面红耳赤的,哪次来不是被她们拿着扫帚给赶出来的?切——。”

    周小通知道“白泥猪”是到他家找绣花姑娘寻开心来的。“白泥猪”他们这帮人整天无所事事,雄xìng荷尔蒙特别的旺盛,总得找个地方轻松轻松发泄发泄。他家有那么多的绣花姑娘,每天这么热闹,这帮人自然像苍蝇一样每天都会来转转,与姑娘们开开玩笑,寻寻开心,凑个热闹。周小通见“白泥猪”他们的心思在绣花姑娘上,也乐得他们不纠缠他,转身就走了。

    挑水要经过桃花渡汽车站。这车站因为有码头的存在,也十分的繁忙。航船上下来的远路乘客要赶到这车站乘车,车站上下来的去舟山的旅客要从这里赶往码头去乘船,来来往往的,热闹非凡。车站有点简陋,四五间平房,但里面五脏六腑齐全,有候车室、站务室、售票室,还附设一个停车棚。车站的两旁摆满了一个个小摊,有卖水果的、卖馄饨小吃的、卖茶水的。因为马路是沙石路,这车来车往的,尘土飞扬,所以这车站的屋顶上,这小摊的摊位上满是尘土。

    周小通还没到车站,正好有一辆客车拖着滚滚的尘烟,从周小通身边“呼——”地掠过。沙尘掩天蔽rì,如同黑夜来临,看不清眼前的景sè。周小通屏住呼吸,远远地躲到路的最外侧,但漫天的尘沙还是把他卷住,呛人的尘粒直往他的鼻子里钻。周醉儿,臭丫头,挑水挑水,这分明是叫他来遭罪。周小通心里暗暗骂着周醉儿。

    尘烟渐渐散去,视线恢复了正常。这时,从尘雾中走出一个女孩。她突兀地出现在周小通眼前,而且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地出现,漫天的尘雾像是一个大型舞台的背景,突然烘托出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她如仙如幻从那滚滚的尘雾中走来,却是那么的一尘不染,仿佛不带一丝的凡俗。对,就是一尘不染,周小通第一眼看到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女孩穿着一套白sè的连衣裙,长发飘飘,款款而来。娇艳白嫩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羞怯,水灵灵的双眸带着几分好奇,婀娜多姿的身材洋溢着青hūn的活力,周小通犹如雷击一般的呆立着,站在路边,看着女孩从他的身边飘过。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香味,经久不散,让周小通回味无穷。他正在想着,是不是应该回过头去再瞧她一眼?

    “喂——。”女孩在他的身后喊道。

    “喊我吗?”周小通立刻回头,正好与这女孩双目对视在一起。但他立即败退下来。女孩的眼睛好像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神秘又深邃,让他的心禁不住地狂跳。

    “能帮我个忙吗?”女孩小脸微红,羞涩地问。

    周小通自问自己还算是稳重老成的,一向对着陌生人不会惊慌,这时也慌乱起来。面前的女孩,让他突然感到自惭形秽,人家姑娘多少漂亮,他却挑着两个水桶,十足是个干粗活的乡下人。他自卑着,越自卑越慌乱了。

    “什么事?”

    “我问个路。这里到码头怎么走?我要去定海的。”女孩看着周小通慌乱,她也慌乱了起来,似乎比周小通还慌乱。她竟然掏起了自己挎包里的东西,一阵手忙脚乱,翻出了两本杂志递给周小通看,“我是诗人。今天,我是去定海采访的,可是不认识路。你们这里也有好多部队,这里能不能采访?你熟悉部队吗?我是说,你有没有熟人在部队的,介绍我去采访一下吧。这样,我就不用再去定海了。你知道吗?我可喜欢苏小明唱的《军港之夜》,我就要写部队的这种诗歌。可是,我没有生活积累,最好我能体验一下部队的生活。”

    还是个诗人作家啊!看这女孩年龄也不大,就在刊物上发表作品了?女孩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更加神圣高大了。周小通显得更加的自卑,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他感觉像他现在这样跟女孩说话,本身就是对女孩的一种亵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