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沈燕西来到了后院的柴房,那里,并无丝毫灯火,不过,朗朗月sè之下,远近之物仍然可以清楚地映入眼帘,至少,辨得出是什么物事。
进入柴房,眼前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月光从低矮的窗户钻进屋内,来干燥的泥地上洒出一道清辉,除此之外,黑暗占据了大半个屋子,隐在柴堆之中似乎在得意的笑着。
沈燕西没有丝毫犹豫,走进了黑暗中。
他挪开了一捆柴垛,柴垛之下,是一个密道。
这个密道横穿一条巷子通往对面的豆腐坊,豆腐坊的主人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苍头。
老苍头是岳山河从郡城带来的,本来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栖身在城北的一个废宅内。岳山河把他从郡城带来,教给他磨豆腐的技术,让他在此安身度rì。这件事情,这条密道整个逆水剑派只有岳山河和沈燕西知道,乃是无路可走时的一条逃生之路。
今儿午时,沈燕西将这个密道告诉了岳禅。
只有通过这条密道,岳禅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密道不长,十丈不到,因为是岳山河和沈燕西两人亲手挖掘出来的,也就谈不上什么美观大气,人在密道中通行,须得低头弯腰。密道中,有两三盏油灯,灯火摇曳,人影憧憧,这是因为有风从通风口灌入密道。
每隔一段时间,那个老苍头就会下到密道来给油灯添上桐油。
沈燕西轻巧地挪动着步子,即便如此,密道内仍然回荡着脚步声,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落叶上爬行一般。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沈燕西神思恍惚。
两个时辰前,他离开了半山堂,在那里,胡兆良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陪同杜胖子前往一个有可能是衡山一窝蜂藏身点的地方去查探。
所谓穷山恶水出凶人,横山镇地处大山深处,民风强悍,土匪强盗自然为数不少,在这些凶匪之中,衡山一窝蜂的名头尤其响亮,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
这帮人来去如风,行踪神秘,在横山镇肆虐二三十年,没人能够弄清楚他们的真实面目,不晓得他们的驻地在哪儿?不晓得他们有多少人?
那群人下手很少留情,往往都是斩尽杀绝,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如同沈燕西一般逃出生天,在那些活着的人口中,衡山一窝蜂那伙人的数目往往相差很大,说那群人有上百个有之,说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同样大有人在,至于,那群人的头目是谁?究竟有多少当家的?武力值如何?更是无人知晓。
沈燕西和衡山一窝蜂有过交手,他非常清楚,如果那些蒙面人都是衡山一窝蜂的,那就决计不止十几人。当时,伏击逆水剑派的足有四五十人,其中,起码有三四个洗髓境的高手,为首之人乃是洗髓境巅峰,毕竟,他能够缠住同样是洗髓境巅峰的岳山河,使其无法脱离战场,最终力战而死。
这样一群悍匪横行二三十年了,居然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沈燕西清楚的是,这些人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悍匪,他们平时肯定都有另一个身份,散时为民,聚时为匪,并且,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持他们,不然的话,他们的行踪不会如此飘忽。
最简单的问题,那些抢来的赃物要如何处理?
没有庞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显然很难做到。
聪明人不止沈燕西一个。
有段时间,胡兆良派人顺着赃物这条线索前去追查那群贼子,他甚至动用了郡城那边的人,然而,结果却让人很是失望。
没有丝毫线索,所有的赃物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为了替师父岳山河报仇,沈燕西平时也花了不少时间来追查衡山一窝蜂的线索,然而,他搜索到的多为谣传,有用的东西不多。这一次,姓杜的居然抓到了那些人的马脚,说实话,沈燕西很难相信。
杜胖子在镇上开了一家粮油铺子和一家山货店,他将山货运往郡城贩卖,回来时则带上粮油酱醋茶等生活品,那些货物除了放在铺子里贩卖之外,他还会组织人手送货下乡,横山镇外,有许多山寨散落在大山里。
杜胖子将生活品卖给那些寨子,回程的时候带上药草兽皮等山货。
他做这样的生意已经很多年,和许多寨子都有交情。
那些寨子大多为当年的土人聚居点,他们虽然被宋国征服,却不卖这个官府的帐,最近一些年,虽然没有和官府冲突,时间倒退到三四十年前,那个时候,那些土人和宋国人之间往往冲突不断。
对那些土人来说,这里原本就是他们的地盘,宋国人是可恶的入侵者。
在这些土人的残余势力中,孟家寨的势力最为强大。
杜胖子也在和孟家寨打交道,前些rì子,他救了一个从孟家寨逃出来的人,那厮受伤过重,没多久便嗝屁了。
杜胖子从那人获得了一个惊天消息,衡山一窝蜂和孟家寨有牵连。
明rì,杜胖子组织的商队便要前往孟家寨,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这件事只有胡兆良、黄师爷和黑衣卫的那几个人晓得,如今,则多了沈燕西,因为沈燕西和衡山一窝蜂有不共戴天之仇,胡兆良相信他。
董召南会派一个黑衣卫前往孟家寨打探消息,沈燕西被点名陪同。
这件事情听起来合情合理,沈燕西没有二话可说,他不可能拒绝,除非他不想报仇,就算事有蹊跷,他也必须亲临其中。
恍惚间,沈燕西来到了密道尽头。
他低下身,拣起一块石头,然后,举起带着剑鞘的长剑猛地将密道出口上的木板推开,将那块石头仍了出去。
然后,他清楚地听见了石块落地的声音。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他抽出长剑,跃起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从出口跳了出来。
外面一阵寂静,偶尔传来风从檐下吹过墙头茅草呜呜作响的声音。将剑收在身后,快速地望向四周,他站在磨坊的一角,前面停着一个石磨,磨盘上摆放着一些黄豆,磨沿的凹处有一些白sè的物事,这会儿已然干涸。
沈燕西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地面。
突然间,他的目光一滞,像是发现了什么,脸sè变得极其yīn暗,如同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好的画面一样。
下一刻,他快步走出磨坊,来到小院中。
一阵夜风极速吹来,yīn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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