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禅和逆水剑派的其他人不曾随沈燕西而来,他们留在了朱雀大街。
五千两!
这就是沈燕西救下那个小女孩的代价,那户人家的家境并不好,他们不可能赔付那笔银子,沈燕西只好咬着牙承受下来。
龙马很难得,驯服的龙马就更加少见,所以,这五千两并非敲竹杠。
对那些大门派或是世家豪族,这五千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对于逆水剑派来说却要伤筋动骨,若不是沈燕西赢得了那笔赌注,他这一剑,逆水剑派便要倾家荡产。钱财还不算什么,恶了黑衣卫,那才是头等大事。
对方似乎轻描淡写地揭开了此事,然而,要沈燕西相信这件事会就这样过去,倒不如相信公鸡会下蛋。
妈的,好事做不得!
这是岳禅的唠叨,虽然听起来不入耳,沈燕西也无法反驳。
表面上的好处是沈燕西的名声更响亮了,口耳相传之下,在横山镇的老百姓心中,他将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侠客,逆水剑派的名号也会更加响亮。不过,这种声名不要也罢,在类似的谣言中,黑衣卫将成为反面角sè的存在。
怎么办?
立刻抛下一切,赶到衙门,希望横山令胡兆良大人能看在过世的恩师岳山河的面子上从中斡旋,从而卑躬屈膝,尽一切可能委曲求全。
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
黄师爷也是如此说。
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姓董名召南,他是清安郡郡守董西陵的侄子。董西陵膝下无子,董召南乃是他的继承人之一。那匹龙马便是董召南的坐骑,平时爱如珍宝,除非作战,很少骑乘。一旦和这样的一个人交恶,在清安郡寸步难行,这并非怎么夸张的说法。
然而,沈燕西做不到。
他有少年人很少拥有的耐心和隐忍,他知道一旦走上了那条路总会面对许多挫折和难题,有时候,需要你低下头来忍受;有时候,容不得你有半点任xìng;有时候,你总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例如尊严什么的……
喜欢读书的他从书中学到了许多知识,前人为鉴,并非虚言。
然而,他还是做不到。
如此做,他的念头不得通达。
念头一旦不得通达,武道一途就无法勇猛jīng进,所谓心魔便是如此。
他相信,一定会有别的法子解决自己面临的困局,只是,如今这法子隐在重重迷雾之中,自己暂时无法找到罢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带着众人兴师动众前来三家坊。
付出了银子,那匹死去的龙马就算是他的了,龙马一身都是宝,不说身上的鳞甲能够用来做防具,马筋可以用来做弓弦,单是那身血肉便是大补之物,能够增添武者身上的血气,滋生力量。
然而,沈燕西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让岳禅等人好好收拾龙马的尸身,然后,让他们将这玩意送到黑衣卫下榻之处,送还给董召南。
对沈燕西来说,这样做是一种策略,一种礼仪。
那匹马是董召南的心爱之物,他若真的将那玩意抽筋剥皮,那也未免往死里面得罪人了,有了这番表态后,董召南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那就随他了。
有两个青皮打扮的汉子斜斜地靠在三家坊的门前,他们是三家坊用来看场子的打手,虽然,对付不了高手,对普通人却很是拿手。这会儿,两个人正笑着在说些什么,瞧见沈燕西行来,那两个家伙懒洋洋地作了揖,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客人,里面请!”
沈燕西昂首向前。
那两人瞧见沈燕西腰间的佩剑,忙挡在他身前。
“客人,赌坊里面不许携带兵器,还请客人解下佩剑,赌坊会给客人一块号牌,客人走的时候交出号牌就可以换回随身武器了……”
赌徒一旦赌发了xìng,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赌坊内,杜绝携带兵器入内。
“我找你们管事的。”
沈燕西冷冷说道。
“客人,你找管事的有什么事情?”
看门人飞快地互望一眼,他们将手放在了腰间,那里,别着两把横刀。
沈燕西没有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桑皮纸,纸上写着几行黑字,盖着几个红sè的印章,在上面,还有一些特别的暗印,只有当事人才能辨认的暗印。这张桑皮纸是一种凭证,岳禅将五千两银子押在三家坊的时候,得到的便是这张纸。那时候,这张纸值五千两,如今,已然是三万五千两的巨款。
当时,沈燕西获胜的赔率是一赔七。
“等一下,我们这就去通报!”
其中一个看门人如此说道。
他知道有人买了五千两银子赌沈燕西获胜,也知道是逆水剑派的人,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敢上门来追债。
一般情况下,上面的肯定会派人来通知自己,也会派真正的好手来守门。如果,没有这些应对,也就证明上面的人已经摆平了这件事。要知道,以前,三家坊摆下的赌局,也有一些人押中了重注,不过,这些人中间,真正能够前来三家坊领取赌注的寥寥无几。
“不用了!”
沈燕西自顾向前行去。
“客人,请解剑!”
出头和沈燕西打交道的那人鼓起勇气说道。
沈燕西没有理会他,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变化直直向前行去,那两人生不起半点拦截的心思,忙不迭地退向两旁。
沈燕西掀开布帘,踏入了三家坊。
身后,响起了一连串刺耳的铜哨声。
他知道,这是三家坊的看门人在报jǐng。
“干什么!”
刚刚踏入三家坊的大厅,一群手持棍棒的打手拥了上来,堵在沈燕西的面前,从这方面来看,三家坊对手下也算是训练有素,那边刚一报jǐng,这边就有了应对,看上去很简单,然而,若不是组织有力很难办到。
“小子,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领头的壮汉大声吼道。
“哪儿这么多废话,打断他的腿脚再说!”
一个尖细得像是太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那声音充满了傲慢,以及一丝不耐烦。
沈燕西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他的个子很矮,锦衣虽然不错,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略大,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那厮却不自知,挺着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会儿,他正恶狠狠地盯着沈燕西。
目光中蕴藏着一种yù望,一种嗜血的yù望。
对这家伙来说,看人断手断脚应该是一种享受。
“上!”
锦衣中年人应该是管事,听了他的话,那些打手没有丝毫迟疑,在领头人物的号令下,朝着沈燕西一拥而上。面对涌上来的人háo,沈燕西不曾拔剑出鞘,对付这些家伙还要拔剑出鞘未免太丢人了,当然,为了防止有高手躲在人群中yīn他,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剑柄上,不曾放松jǐng惕。
“呼!”
冲在最前面那人面露狰狞,向着沈燕西的当头一棒打来。
沈燕西微微侧身,左腿已然笔直弹出,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那人怪叫一声,向后疾飞,撞在了身后的某个人身上,那人同样身不由地向后飞起,撞到了另外的一人,两人相互拥抱着滚成一团。
将其他人撞到之后,先前那人仍然向后飞去,沿途撞飞了好几个人,这才飞到了一张赌台上,将赌台上的赌具和筹码撞得四处都是,之后,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来。
这一脚威力甚是惊人,让旁观的人目瞪口呆。
那些打手平时也就欺负一下平常人,面对真正的高手就不管用了,他们常年在市井之间厮混,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会儿,自然晓得眼前的小子虽然年轻,却是真正的高手,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于是,这些家伙立刻放下了动手的念头。
他们将沈燕西围着,大声高气地吼着,如果君子真的是动口不动手,这会儿,他们比君子还要君子。
沈燕西向前踏出几步,挡在他身前的那些人纷纷闪向两旁。
脚尖在地上轻点,人便跃了起来。
啪!
脚底在一张赌台上重重一踏,人如同大鸟一般飞起,向二楼的锦衣中年人扑了过去。
此时,那厮脸上的表情再也见不到丝毫傲慢,也没有半点得意洋洋,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惊恐。那家伙转身向后跑去,慌乱中,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去。一边爬,一边大声吼道。
“三叔,救命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