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顿,才道:“就是背水一战、死中求活这八个字!当任何人都认为他已经无力回天时,却往往正是他奋起反击之时……所以,千万不要以常理来猜度这位将军!”
南鹰听得心中震骇,越发生出忌惮之心。若是报遇之敌皆有这般见识,他岂能活到今日?这位张将军定是一位名留史册的良将,然而三国后汉时期,张姓名将实在是不知凡几,此人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那冯先生仿佛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以难以置信的口气道:“南鹰当真有这么厉害吗?怪不得以主上的雄厚实力,亦在他手中连连失利,将他树为生平头号大敌!”
南鹰听得心中又是一动,将自己树为头号大敌的人很多,但是敢于自命实力不凡的人却是屈指可数,同时,那人还是一个在自己手中屡屡受挫的人……他猛然震动了一下,难道竟然是他?
只听张将军讶然道:“先生曾随主上与南鹰相争多年,怎么竟会不知其人厉害吗?听说,先生的很多同僚都曾败于南鹰之手,本将只当您定然是深谙其人的!”
南鹰嘴边牵出一个狠厉的笑容……看来,**不离十了!
果然,便听那冯先生尴尬道:“张将军有所不知,此前在下虽然一直久闻南鹰其名,却受主公之命长期去往扬州一带公干,南鹰在帝都时,本人又出使辽东,竟是与其始终缘悭一面……自然也就只是略知一二了!”
“原来如此!”那张将军恍然道:“本将虽蒙主公信任,却也是在近几年方才投奔效力,却对此更是不甚清楚了!”
“早听说昔日同僚纷纷饮恨于南鹰手下,更有数位多年相交的兄弟竟然不惜背叛主公反投于南鹰帐下!”那冯先生怔了半天,才叹息道:“看来此人确有不凡之处,是在下轻敌了!”
南鹰眼中杀机闪现,果然是你……袁绍!他脑中灵光连闪,更是瞬间悟清了帐中之人的真身。什么“冯先生”?他必然就是一直隐藏不出的午一逢纪,也是袁绍称雄河北时倚为心腹的核心谋士,与田丰、沮授、许攸、郭图、审配、荀谌、辛评等人并称一时。而这位语出不凡的张将军,只能是河北四大名将中迟迟没有现身的张郺!此人以巧变著称于世,位列曹魏五子良将,更直接导致了诸葛亮北伐之败,确是一名劲敌!
只听张郺又道:“单于,今夜必须严加防范,以拒南鹰兵马夜袭……而乌丸人明日引军来会,倒是确存变数!依本将之见,可开门见山的晓以利害,以利诱之,应可引得乌丸人出力襄助!”
“以利诱之?”逢纪不以为然道:“我们已经向乌丸人许以重利,这才令他们勉强发兵前来!如若他们得知攻击的对象竟然是南鹰和马云萝,只怕会向我们狮子大开口……没有主公授意,你我安敢轻易许诺?”
“不错!”须卜骨都侯亦赞同道:“乌丸人最是重利忘义,本王担心,他们反而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两位不必多虑!”张郺轻笑道:“我们许下的好处,并不需要我们来兑现,乌丸人更不要妄想不劳而获!”
“这是何意?”须卜骨都侯和逢纪一起愕然。
“连韩遂、马腾与南鹰这么大的恩怨都可以轻易化解,还谋得了功名爵位……这说明,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去努力争取!”张郺轻描淡写般说道:“想要在南大将军手中讨要好处,现在不正是绝佳的机会吗?说不定,乌丸人就可以讨个一官半职,并换回大批粮草!”
“好计!”一声重重的拍案之声响起,逢纪喜叫道:“一旦乌丸人利令智昏的落井下石,却恰恰触犯了南鹰宁折不弯的性情,南鹰焉能咽下这口恶气?如此一来,乌丸人却是不知不觉间便步入了我们的阵营,由不得他们不听话!”
南鹰心中杀机大盛,张郺果然了得,只听其短短数语,便已奇谋迭出,令人防不胜防。更可怕的是,他对于人心的分析揣测,实已达到洞察入微之境。如果任由此人成长下去,必是将来的心腹大患……一时间,他几乎想要破帐而入,将措手不及的张郺击杀当场。
然而,心念百转之下,南鹰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杀机尽数按捺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将帐中三人尽数斩尽杀绝,自己也有可能为他们陪葬,更可能进一步激怒匈奴人,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困守土城的汉军和罗马军,最终玉石俱焚。
最重要的情报已经刺探得手,南鹰无心继续监听,他默算时间之后,迅速借着又一波巡经大帐的匈奴守卫掩护,重新退回一侧的军帐。再过不久,便等到了绕行归来的马岱等人。
“大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发动?”马岱一脸振奋的小声问道。
“行动取消,全体立即退回!”南鹰面沉如水:“我们需要连夜调整计划,否则,我们必将全军覆没!”
马岱、马云萝等人全体身躯剧震,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骊靬土城之内,一间尚算完整的房舍之中灯火通明。
除了伤势较重的华雄和胡车儿,汉军、罗马军团全体将领集体到场,一场生死攸关的紧急军议正在召开。
听完南鹰的军情介绍,全体将军一起失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形势恶劣至此,却是谁都没有料到。当场便有渤海军将领忍不住的对袁绍破口大骂。
“本人先通报一个好消息吧!”提图斯强忍创伤,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前派出的骑兵已经找到了正从山中赶来的罗马军团援军。在宣扬了大将军的恩德之后,三千五百罗马援军全体振奋,斗志高昂!此刻,他们正在星夜急行军,誓死与来犯之敌抗战到底……天明之前,他们必定赶至!”
“好啊!”将军们一起喜形于色。虽是连夜行军必定疲惫不堪,却是一支生力军,更会极大的鼓舞士气,令已经伤疲的战士们看到胜利的希望!
“末将已经派出最优秀的游骑兵和天眼战士!”高通接着又道:“他们会顺着匈奴人来此的行军路线反向而行,有很大机率迎上呼厨泉和于夫罗兄弟的匈奴友军,向他们发出警报!”
“不会有危险吧?”马岱关切道:“如果袁绍一方真于途中设伏阻击,高将军派出的游骑兵小队岂不是也同样面临危险?”
“有劳马将军挂怀!”高通自信道:“我们已经分析过,袁绍一方临时起意阻截呼厨泉和于夫罗,根本不可能发动大规模兵马,最多只是在险要之地以小股人马袭扰,又或破坏水源、阻断道路,而我军游骑兵战马优良,经验丰富,还有天眼侦测周边,应无危险!”
“那就好!”马岱点点头,接下来一句话却恰恰道出了所有人的顾虑:“那么,最大的威胁反倒是乌丸人了!”
“奶奶的,当初便不该将那个难楼放虎归山……”有人怒急之下口不择言,却被高通一把捂住了嘴。
“云萝休怪!”南鹰苦笑着向马云萝望去:“兄弟们也是急了眼,这才口无遮拦!”
“不怪!”马云萝从容道:“当年是我力劝汉扬放了难楼一条生路,这才种下今日之患!既然如此,我也必须担下今日之责……明日,我会于两军阵前向丘力居与难楼痛陈厉害,如若二人一意孤行,我定会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二人首级,届时乌丸人必将不攻自破!”
“除非我死了,否则不许你胡来!”南鹰狠狠的拍响了将案,倏的沉下一张脸来:“我不仅是全军主将,更是你的男人……如果你敢擅自行动,我现在就以主将和夫君的身份控制你的人身自由!”
“汉扬……”马云萝面对南鹰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心中不禁柔肠千转,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大风大浪难道还少了吗?”南鹰抬手按住马云萝香肩,肃然道:“本将自有主张!”
“可是汉扬,近万将士危在旦夕,形势逼人啊!”马云萝努力挣回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面对!”
“你有什么责任?”南鹰突的展颜一笑:“身为主将,指挥全军将士走出困境,是我的责任!而身为男儿,为妻子弥补过失,更是我的责任!”
在全体将领惊愕呆滞的目光中,他旁若无人的牵着马云萝玉手,缓缓行至门前,深远的目光投向远方那一线若隐若现的鱼肚白:“天就要亮了……不管是曙光乍现,还是天昏地暗,一切有我,我们共同面对!”
“恩!”马云萝忍不住的玉面发烫,心中更是如痴如醉,一时之间玉容娇羞无限,几乎动人心魄。
“禀大将军!”一名游骑兵飞驰而来,在房前滚鞍下马,面容严峻:“我们在东北方向发现了大批乌丸骑兵,至少也有一万五千!”
“来得好!没想到,昔年一群刀下亡魂,今日居然成了决定胜败的关键!袁绍不是希望本将与乌丸人打个你死我活吗?嘿嘿!本将岂会遂了那个王八蛋的心愿?”南鹰挺直了身躯,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那么,趁着乌丸人尚未与匈奴人勾搭成奸,本将先去单独会会他们,或许能够力挽狂澜!”
“大将军,万万不可啊!”将军们集体失声,一起涌上来将南鹰团团围住。
“没有什么可与不可!”南鹰抬手,坚定的推开人群:“胡汉相争不可永无休止!万千将士不可平白捐躯!兴汉大业不可半途而废!而本将……可以冒一次险,更可以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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