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有大半是正当妙龄的汉人女子,其他人均是青壮男人,所有人被长绳拴成一长串,正在乌丸人不住口的喝骂之中艰难前行。有人稍慢一步,马鞭便如雨点一般落下,抽得百姓们惨呼不绝。
一名乌丸人突然瞧见人群之中有一名女子,虽然面上沾满泥污,却仍是难掩其俏丽之色,不由眼睛一亮,他手腕一抖,长鞭有如毒蛇般嘶啸而出,在那女子身上一卷一扯,立时将那女子身上衣裙撕下大半,露出雪白的肌肤。
在那女子的尖叫声中,众乌丸人哄然叫好,淫笑怪叫此起彼伏。汉人中的男人们却是握紧了双拳,眼中尽是涛天的恨意。
一名乌丸人瞧见那女人惊慌遮掩身躯的动人模样,不由喉头翻滚,向身前的首领低声道:“大人,弟兄们辛苦多日,今夜扎营之后,是否能够……”
那首领是一个面目冷峻的青年,闻言冷然道:“想要怎样?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心中那把邪火了吗?无知!须知我们仍在大汉的地界!想要肆意享受,总要回到咱们的地头才算稳当!”
“是!是!”那部下讷讷道,终于又忍不住道:“大人是否多虑了?如今的幽州,已然乱成一团,汉军正和张举张纯打得你死我活,哪还有力气还管我们?大人请想,我军兵分数路深入汉土,却均是如入无人之境,这便是明证!”
“恩!”那首领似乎想起了近日来的风光,终于泛出一丝笑容,他开口道:“这样吧,若是今夜……”
突然前锋的骑兵们一阵呼喝,那首领凝目瞧去,却看到远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不由双目杀机一闪:“定是汉军的斥侯骑兵!”
他瞧了瞧身边的部将,改口道:“将他们活捉回来……本大人允许你们今夜可以自由挑选一个女子!”
“遵命!”那部将大喜,迫不及待的纵马驰出,手中连指,大喝道:“你们随我来,追上那些汉狗!”
隆隆的蹄声大作,数十名乌丸骑兵一起怪笑着追在那部将身后,向着汉军斥侯们仓皇退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首领微微一笑,心中却没有半分担忧。这一带形势复杂,几乎每日都有零星交战,不过说起来还是叛军占了上风。上谷乌丸部与叛军可算是坚定的盟友,若能从这些汉军斥侯口中逼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便可据此与叛军交换不少粮食和军械,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过了半晌,仍然不见部下们返回,那首领不禁有些疑惑,至少五十名乌丸战士对上三五个汉军骑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难道有什么变故?
他沉下了脸来,挥手作势。
很快,又是一队百人骑兵呼啸而去。
那首领自嘲一笑,自己是否也学会了那些汉人们的多疑?一百五十名乌丸骑兵,即使是面对一个汉军步兵千人队也不会落在下风,就算是真的打不过,想走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
他轻松一笑,正要扬手招呼全军继续前行,突然浑身一震,手臂顿在半空,双目瞳孔收缩。
只见正南方,一个伟岸的身影大步而来,那是一个背插双戟的黑壮青年,他旁若无人的闲步而行,却是直挺挺的径向乌丸人的骑兵大队行来。
“快跑啊!不要过来!”被掳百姓中,突然一个年轻人不顾一切的大吼起来:“他们是乌丸……啊!”
他长声惨呼,却是被身侧一名乌丸人一鞭抽得倒在地上。
那首领摆手制止了部下继续追打那年轻人的举动,眯起眼睛向那渐渐行来的黑壮青年望去,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很不妥当的感觉……这小子若是没有疯,便是吃了熊心虎胆了!难道他是张举的人?
“瞧啊!这面也有人过来了!”
“东面也是!”
“这儿也有!”
那首领愕然四顾,却发现除了南方行来的黑壮青年外,东、西、北三方同时有人现身。
东方似乎是一个面容仍显稚嫩的锦衣少年,他将一把大得有些夸张的长刀架在肩头,有如一根钉子般一步一步行来,一股杀气正在渐渐冲散他面上的羞涩和平和,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北方来人是一个面容肃然的箭手,背后一把黑色的大弓正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杀意,他脚下不徐不疾,目光平静无波,偶尔眼神从一众乌丸人身上掠过,却直如视而不见,那股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令那乌丸首领竟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
西面那人亦是一个年轻人,浑身包裹在黑色的战衣之中,双手空空下垂,似乎手无寸铁。然而凭着那乌丸首领的过人目力,仍然看出他背后交叉伸出的一双刀柄。不知为何,随着那黑衣年轻人渐行渐近,那乌丸首领与他那双空洞幽远的目光一对,竟然是遍体生寒,直觉感应到那是一种杀人无数后才炼就出的可怕眼神。
四人不紧不慢的行来,一直行到距离数十步的地方才一起停了下来。
众乌丸人茫然向首领瞧来,等待着他的杀戳命令。这四个汉人是不是疯了?难道他们不知道以他们所站的位置,只要一阵箭雨便可以将他们轻易刺成筛子?
那乌丸首领亦是困惑,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出这四人均是身手强绝的高手,且来者不善。可若说凭他们四人便可挑战一百五十名精擅骑射的乌丸战士……这种神话故事似乎只会出现在自己懵懂无知的孩提时代。
他冷笑一声,扬声用汉语大喝道:“几位朋友,本人便是上谷郡乌丸大人难楼之子那叶提拉!敢问各位贸然到此,究竟有何见教?”
两百年来,乌丸各部两次南迁,深入辽东、渔阳及朔方边缘十郡一带驻牧,早已与汉人混居惯了,各部酋长和贵族家的孩子也从小便修习汉人文化,是以这那叶提拉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言辞也是颇具儒气。
“嘿嘿!”西面那黑衣年轻人突然轻轻一笑,他伸出手来,指了指那叶提拉,然后作了一个划过颈部的动作,竟是连话也懒得答了,嚣张之意表露无遗。
“找死!”那叶提拉脸上青气一闪而过,现出狰狞的杀机。适才他见四人各具奇相,定有深厚背景,自己毕竟算是孤军深入,又有大批战俘拖累,实在是不愿横生枝节,岂知这几人竟是一副吃定了自己的狂妄表现!若自己今日示弱低头,只怕会令整个上谷乌丸部都为之蒙羞。
“杀!”他双手连动,打出本族特有的作战手势。
“啊!”乌丸骑兵们早已忍耐不住,闻言一起爆发出凛烈的狂吼,除了数十人仍然停在原地守着数百名百姓,上百骑兵瞬间分成四股洪流,分别向四个方向同时杀去。
感受到了那叶提拉的愤怒,乌丸骑兵们放弃了直接射杀的方式,而是纵马欺近,抽出了雪亮的长刀。
马速最快的一名乌丸骑兵已经逼近了那南面的黑壮青年,他左手攀住马颈,身体右倾,长刀在半空反射出灿然生花的寒光,一丝狞厉的笑容提前浮现在嘴角,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下一刻长刀斩下,那人头飞起、鲜血迸现的刺激景象。
“呜”可怕的风啸声响起,两条乌影卷起一道黑光,直接砸在战马那高可及人的马头之上。
诡异莫名的塌陷之声传来,高大的战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连同他的主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飞出去,红色的喷涌血浆有如鲜花盛放。
“啊!”所有目睹此景的乌丸人无不心神失守,有如置身梦魇,第二名紧随而至的乌丸骑兵本能的提马勒缰,不等战马人立而起,那黑壮青年一跃而起,一戟盖下,直将那骑兵的斗大头颅打入了胸腔。
“不!”冲向东面的骑兵们纷纷发出绝望的吼叫,疯狂的勒住战马,然而一切都迟了,那尊杀神已经借着他们勒马的踟蹰,秋风扫落叶般杀入人群,黑戟挥处,人飞马倒。
冲向其他三面的乌丸骑兵对发生同袍们身上的惨剧茫然不知,他们的心神已经完全聚集在了面前的猎物上……这份执着和信心,断送了他们最后一线返身逃走的机会。
东方的锦衣少年瞧着冲至身前的乌丸骑兵,一双眼睛蓦的明亮有如晨星璀璨,他以令人咋舌的惊人速度拔身而起,在半空划出一道凄惨的刀光。
那名口中“荷荷”狂呼的乌丸骑兵,刚将长刀举至头顶,突然间叫声戛然而止,下一刻,随着战马双蹄落地的那一阵震荡,那乌丸骑兵的头颅和半截持刀的手臂斜斜划落,半空之中,爆现的血雾刺得人们双眼难睁。
那锦衣少年身躯一落,立时又有如装了机簧般冲天而起,一脚踏在下一名乌丸骑兵的头顶,在将他踏得颈骨尽断的同时,又是一刀挥出,将第三名乌丸骑兵的头颅斩上半空,其杀人手法只能用恐怖形容。
北方的箭手,则是没有那么多花哨,然而他的杀人速度却是任何人也无法企及,他双手划出一道道残影,在一阵密集的弓弦响声中,一支支长箭几乎是首尾相连的连珠劲射而出,箭箭取人咽喉。
连续不断的沉重坠地之声,仿佛是一首死亡之曲的前奏音符,弹指之间,至少十具乌丸人的尸体已经仆在这片荒原之上,无主的战马们发出惊慌失措的嘶叫,四下里逃散开来。
第十一个乌丸人终于冲出了箭矢最具威胁的死亡地带,他双眼血红的正欲挥刀斩下,却见那箭手不慌不忙的弃去长弓,口中吐气开声,一拳轰在那战马的头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之声响起,战马一声不响的直接仆倒在地,强大的惯性将背上的主人甩出十步开外,生死不知。
西面的黑衣年轻人则是做出那个伸手抹颈的示威动作后,便一直低头沉思,仿佛是放弃了抵抗一样。
直到隆隆的马蹄之声在身前响起,他才有如梦醒般抬起头来。最近的一名乌丸人与他目光一对,骇然发现对方那黑白分明的双瞳中,有一道晶亮的光点瞬间发出爆炸般的晶芒,有如无形剑气般直刺自己的双目。
“啊!”撕裂般的剧痛从大脑传来,那乌丸人痛苦的弃去了长刀,捂着脑袋摔落马下。
“这,这是妖法!”他在那黑衣年轻人脚下翻滚悲吼着。
一抹刀光掠过他的颈间,那年轻人好整以暇的又是一刀劈出,将另一名敌军斩落马下,才不屑道:“没见识!什么妖法?”
“此为天道九章第八法!名曰慑魂!”他一边曼声吟诗般诵道,手中双刀却有如疾风暴雨,一刀接着一刀,有如大江奔涌,无有尽头。
惨呼之声大作,一名名乌丸骑兵被他砍瓜切菜般劈落马下,变成一具具姿态各异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浸满了那黑衣年轻人的面庞,他劈出最后一刀,才愕然发现冲向他的乌丸人正在慌乱的拨马向后退却。
他伸手一抹面上的血迹,突然仰天狂笑:“好!好!杀得痛快!”
滴血的战刀遥指那叶提拉,那黑衣年轻人傲然道:“但教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兄弟们!杀!”他喉间猛然迸发出气盖山河的宣言。
“呜”!那箭手在听到那一声“杀”时,立即将一支响箭直射云端。
广阔的荒原上,四面八方突然同时传来战马奔腾之声,竟是已经形成四面合围之势。无数黑甲汉军骑兵挥动着手中长兵,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而来。
“汉军!是咱们的军队!”看到仅仅四人便将上百乌丸人杀得七零八落,被掳百姓们原本已经完全陷入狂喜,这时更是欢声雷动。很多人浑身剧震的跪了下去,他们知道,这震憾人心的一幕,从此将深埋记忆,伴随自己一生一世。
“完了!”那叶提拉面色惨白的弃去了手中兵器,突然涌现的大群汉军骑兵,已经彻底压垮了他那颗几已惊碎震破的心灵。
突然间,他明白了,之前派出的那一百五十名部下,此时此刻,只怕也早已将鲜血尽洒于这片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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