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和你说过的,不知你今天——”
“看了些杂书,不认识的字多了。”
流荧将茶杯放下。
“学戏的时候多是用心去死记,倒不怎么去写,唱腔身段,都是这么些年里不断练出来的。”
看着君逸扬若有所思的样子,流荧笑笑。
“君相也不用——”
“可会写点字么?”
“会的不多。”
君逸扬点点头,起身道:“多认点字总是好的,学不以时晚,你随我去书房,今天晚上定能教会你几个字。”
无他话可说,流荧默默地跟在君逸扬身后到了书房,一进门,他忍不住愣了。
望着眼前散了一地的书籍,君逸扬转身看着流荧,似笑非笑。
“这……”
流荧大窘,他今日看书是看得痛快的,直到晚膳前有仆人来通知他去前厅才回神来。
他本以为那侯在门外的仆人会将书房里的书收拾好,而自己与君逸扬吃上一顿饭就忍不住昏了头,什么事情都忘到了一边,现在可好,眼前一地狼藉,自己实在是……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即使那仆人将书全部收拾齐整,但他终究是为他做事的人,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总还是会传到眼前人的耳中。
流荧苦笑起来,正要开口,君逸扬先他一步。
“流荧,我这书房,未经我亲自允许,一般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即使是打扫整理,也不行。”
流荧愣住,好一会才想明白刚才自己耳朵里听到的那些声音是什么意思。
“你如此相信我?”
“为何不可?”
“你不怕我是奸细?了你的折子去害你?”
“你是吗?”
看着君逸扬一脸笑容,流荧有些无力了。
他一扶额头:“君相!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你我才认识多久?你又了解我多少?你怎么就认为我绝对不是捆你的?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奸细?”
君逸扬笑容不变。
“既是我自己愿意相信你,那相信你而荡的一切结果都将由我自己承受。”
流荧双手掩住自己额心:“君相,我有一句话想说给你听……”
“什么?”
“您真自负!”
“客气。”
“我不是在夸您!”
流荧本想翻白眼,却笑了出来:“外人流传君相神秘莫测,在我看来,您只是个随而为的人!”
君逸扬笑容更甚:“流荧,你总能给我惊喜!”
“君相——”
“我名逸扬,字却是鲜为他人所知的,我字蘅,山中的草,是这样的写法,你可要记住了。”
君逸扬径自走到书桌前,拿笔沾墨,铺开纸来,笔划苍劲有力,写完后,他只笑看着流荧,叫对方好一阵默然。
“君相,你……”
“流荧,我不想欺瞒于你,我对你,是有着别样的心思的,只是——”
君逸扬顿了一顿,即使场混迹多年皮厚如他,要将自己心中最私密的想法说出来,还是需要些努力的,所以,他也红了脸。
“我——以前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你的眼神和笑容……”
流荧瞪圆了眼,呆呆地听着。
这个人,自己眼前这个当朝第一人……
他在说些什么啊!
“流荧,我想好好待你,不轻贱于你,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真心……”
流荧慢慢扯动嘴角,好一会才说出话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是知道的。”
“君相——”
“叫我的字。”
流荧顿了一顿,看着无比认真的君逸扬,投降般叹息了一声:“蘅,你别忘了你我的身份,别忘了你我同为男子。”
“对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君逸扬向着流荧伸出手去,神情认真。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随之人,我真心认定的事情,若非我自己放弃,谁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流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来都要跳动得快些,让他有些晕眩,又产生了一丝说不出的满足感。
“流荧,对我来说,让我觉得不可轻待的,是你的心,我从未与人交心,更不曾爱恋过谁,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你愿意接受我,我只能全心敬你,不为难于你——”
“所以,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走近君逸扬,接过他手中的笔,照着纸上的字,流荧很是认真的图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蘅”字出来,叹了一声。
“蘅……要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其实是最难的……”
“我用吾心换君心。”
君逸扬轻声道,用手握住流荧执笔的手:“流荧,你很聪明,只看我写过一次就知道如何动笔了,相信你会学得很快!”
流荧整个人一僵,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心里却在默默同情和这位君相一朝为的众人。
话题跳脱得如此之快,又任而为,传言不可尽信,人不可貌相,老祖宗说得果然没错!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放开心,只当人生又一梦吧!
最多就是自己丢了小命……
流荧放松心神,让自己的手跟着君逸扬而走,一笔一画,将一个端正的“蘅”字写了出来。
“你自己的名字可会写?”
君逸扬握着流荧的手,沉思了一会,继续在纸上划开。
“可是这样的两个字?说来,这应该是你的艺名吧?可有别的名?”
望着端正的“流荧”二字,流荧点了点头。
“没有其他的名了,这是捡到我的老师傅取的,夏日流荧,也不过小小的一点光亮,人世一遭,未必不是一种磨难。”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为你取一个可好?”
君逸扬一番思量,低头轻问道,流荧笑笑。
“流荧是我唱戏的名,现在你想来也不会让我再唱戏了,那要另外给我取个什么名?”
“你喜欢唱戏,唱就是了,只是你那名字过于悲凉,我希望你有个蝴,安泰一生,恩……流荧追逐夏日清流,你可愿随我的君姓?名安然,字清?”
流荧失笑,你都取好了,我还反对不成?名字于我,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而且……我也不讨厌这个名字……
“好。”
跟着君逸扬温暖宽厚的手将自己的新名写在纸上,流荧——君安然弯起唇。
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境遇,一切似乎都是在做梦般,有种不真实感。
我能幸福么?喜好弄人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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