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有皇陵的守陵人陪着他。一遍又一遍用金针压入内力插进他的穴道:“王上,痛得厉害就叫出来,没有关系的。”守陵人轻声劝道。
子离硬撑着,身体不住发抖,“波”的一声,一根金针离体跳出,直射入屋顶房梁。子离闭着眼,大半年了,阿萝还没有找回来。她在夏国,却见不着人。她这些日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呢D里的痛泛起来,玉华殿还是空空无人。连她的气息都在慢慢变淡。她,再也见不着她了么?子离突然间开始恨自已来。
那冰凉的是什么?一寸寸刮着他的骨头!是痛的感觉么?让他去痛!他的阿萝,他一手推她进了危险!活该,该这样痛!子离放弃运功抵抗体内咆哮的寒气。痛楚排山倒海压了过来。他大吼一声竟要从床上跳起来,身上的金针根根从体内激起。守陵人见势不妙,一掌印在他的丹田处,真气输进去,感觉到他体内那股阴寒之意越来越重,在体内乱窜,勉强顺了一会儿。子离有片刻清醒,艰难道:“塞住我的嘴,不要让我叫出声!”
守陵人塞了块软木在他嘴里:“王上,想想美好的事物,想想让你开心的事情。”
子离四肢被锁在床上,束缚帮助他忍着全身如刀凌迟着血肉的痛感,想美好的事情开心的事情么?与阿萝的片段零零碎碎在眼前晃动。河边俊俏的小公子。扑闪着晶莹的眼睛。
“我让待从牵马在此等候,山弟,你会骑马吗?”
“让人牵着马骑着走算不算会骑?”
她第一次骑马吧?窝在他怀里吓得发抖。
“我想千风楼怕是针对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弄点清水煮的菜让你们尝尝鲜罢了。这味道实在不怎样。”
“大哥,如果有机会,小弟下厨给你做几个菜吃,保管你舌头都鲜得吞下去!”
她摇头晃脑的评点是那么可爱。自已当时想什么呢?若不是好男风,定带了她回府。
“大哥,下次能否带小弟去吃吃其它知名酒楼?品尝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她亮着眼睛恳求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求恳的神色。自已想也不想就答应:“山弟,你可知道你这般神色看人时,总也不想拒绝你的。”
那个时候起,就起了心吧。子离目光慢慢焕散,陷入回忆之中,守陵人舒了口气,只要这样分心,王上这一夜就容易过了。悄然立在一旁不敢惊扰他。
“我要一千两银子,你能给我吗……当报答我啊!救你一命,累得半死!你的命总值一千两吧……我不贪心。两千两,咱们银货两仡,以后各不相欠……我会功夫,又才认识,你疑心很正常。可是,我却不喜欢……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走遍天下!银子是好东西,爱银子等于爱生活。”
她一向这样干脆,从不扭捏。喜欢与不喜欢向来分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已便想照顾她,宠着她,那时就告诉她了:“山弟,大哥来照顾你可好?”她转开了话题,她是真的不明白吗?
她让他感觉飞翔,她对他说人要对自已的行为负责。她没有答应他,因为她知道他将要娶顾天琳。子离似乎又忍不住痛了。身体像是被抛下落在针板上面扎出密密麻麻的洞又被拉起再抛下,他张嘴欲喊,所以的声音被软木堵了回去。
阿萝说“认得你我真幸运,我以为在这里我不会认识什么好男人的。”
阿萝说:“你的眼睛好亮,象天上的星星一样……”
阿萝躺在他腿上睡了,满是星光草原,盛开着朵朵北星兰的草原,夜风微带凉意,她温暧的身体,淡淡的味道。
子离又放松下来。多么美好的夜晚,那夜之后,太子夜宴,他不敢去冒险,眼睁睁瞧着她被刘珏带走……大婚,顾天琳的眼睛……相府竹林……王府那声轻柔地呼唤……大哥,大哥,大哥……
是阿萝在叫他,是她,她回来了么?子离满身大汗挣扎着回头,殿内烈火熊熊,只有守陵人低眉顺目立在一旁。她还没有回来,她死在夏国了么?一股热气逼来,整个人似串在火上烧的肉,烧灼的感觉一波波袭来,肌肤被烧灼着难受,体内的寒气四处冲撞。子离四肢绷得笔直,胸臆内翻江倒海地闷着一个名字,在冰火相触的那一刻“滋啦”一声冒着青烟一遍遍烙在身上。
“我只当你,是大哥……是,我喜欢他,喜欢他……”阿萝眼里有泪。
“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即疼她,难道让她委屈妾室?”刘珏不屑的说道。
一声轻响,子离生生咬断了嘴里的软木,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殿外顾天琳早已泪流满面。守了大半夜了,里面没有动静。突如其来的惨号声惊得她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冲到偏殿。一群宫侍跪地阻挠:“娘娘,王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去!”
顾天琳颤抖着声音,红着眼:“滚开!”一语出口自已先被吓住,什么时候学会骂人的?她管不了那么多,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子离,她的丈夫,她的王。顾天琳捂着嘴不让自已失声痛苦。他看上去是这么脆弱,这么无助。她快步上前。守陵人跪下轻声道:“娘娘,王上若有任何言语,娘娘切记顺着他应下。”
顺手递过一张干布。
顾天琳一进殿中就被热气蒸出汗来。她看着子离,温柔地给他拭去汗水。小心沾湿他的嘴唇,触手冰凉。泪水又涌了出来。
子离慢慢醒转,喃喃道:“别哭,阿萝,别哭……”
顾天琳一手捂着嘴,一手给子离擦汗。
“阿萝,你回来了?”子离蓦然睁开眼。热气迷漫中床前坐着低泣的她。她为他流泪么?他努力一笑:“不痛的,阿萝,大哥不痛的。”
顾天琳终于泄出一丝哭声,身体抖动得厉害。
子离想去抱她,身体一点力都没有,着急道:“大哥不逼你,阿萝,你不要走!”
顾天琳伏在子离赤裸的身体上,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体还是这么柔软,还是这么温暧。子离觉得那点点阴寒正离体而去。他嘴角噙着一甩容:“大哥倦了,阿萝,你陪着我睡……我们去草原露营看看星星……”子离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慢慢不再动弹。
顾天琳大急:“王上!”
“娘娘莫喊!”守陵人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过去了。请娘娘回避,王上无大碍了。”
顾天琳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偏殿。
守陵人放开子离,抱起他迅速放到一桶药水里泡着。半个时辰后抱了他出来。唤来宫侍:“小心送王上回寝宫,不得打搅他,睡到天明就行了。”
楚南终于还是不舍苍邪拿阿萝做人质,身边的几十名死士拼得一死挡住了苍邪,他带着阿萝杀出了黑风寨。没多久,刘珏大军就围住了寨子。阿萝再次叹息着被楚南拉走。
楚南浑身是血,仗着武功高强没有受伤。拉着阿萝刚下山进谷不久,谷中障气升腾,他吸得几口胸口恶心异常,屏住呼吸拼了最后的精力离开了山谷,一进莽莽林海力气已经耗尽,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他一路拉着阿萝的手就没有松开过。此时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阿萝被带着扑倒。半响后她爬了起来。林间光线阴暗,阿萝远远地望向黑风寨的暮色中朦胧的山影,看看晕到的楚南,她自由的了吗?趁机离开?阿萝的心狂跳起来。
只奔得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苍邪要对她下毒,要用她去要胁山下的刘珏,楚南不顾一切挡住了苍邪,救了她逃下山。可是现在,不管楚南只身回去么?阿萝想起楚南为她挡雨、怀城想要放她离开,想起他冲进牢里抱了她出来,他为她不惜牺牲了从陈国忠心跟来的几十名死士……
阿萝慢慢回过身,走回楚南身边。她强迫自已不去想刘珏,若是给他知道自已有了脱身的机会却放弃,还照顾楚南,刘珏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会怎样失望!她叹了口气,低下身用力翻过楚南,他脸上似蒙了层黑气。
“这山谷底不时有黑色的障气飘出,障气有毒,臭不可闻,所以才取名叫黑风寨。”阿萝想起了小泡沫的话,楚南怕是中了障气的毒。自已怎么会没事?她也不明白。手从楚南腰间摸出一个精巧的火摺,阿萝收拢了些枯枝树叶,打开火摺对着风一扬燃起火来。
天已黑了,身边的树林越发阴森。看看楚南,阿萝握了楚南的短剑,看到身边有丛竹子,砍下一根嫩竹做了个水筒,听了听水声的方向举着火把小心地走了过去。
没走两步,阿萝吓得浑身冰凉,面前地上躺了条大蛇,丛林里的蛇十之八九会有毒吧。她感觉到冷汗沁出流了满背。那蛇对着她吐了吐信,阿萝看看前面的水源,瞪着蛇一动不敢动,过了会,蛇慢慢地爬走没有进攻她,她松了口气赶紧打了水拼命地往回跑。
一回到楚南躺着的地方又吓了一跳,楚南身上正趴着几只什么虫,阿萝都快哭出来了,壮了胆用火把一撩,虫受惊迅速爬走。阿萝走近楚南去扶他的头,想喂他喝水。头一抱起,楚南的发间又掉出几只虫飞快的跳走,竟似有些怕沾上阿萝的身体似的。她一愣,大着胆子把手伸向地上往外爬的虫,虫子躲得更快。
阿萝看看自已的手,突然想起大婚那天明珠送来的月霜花被她一口吞了。自已百毒不侵?所以才没有中障毒?她笑了起来,不错啊,总算有样防身的本事了。
映着火光,楚南脸上的黑气似越来越重,说不准刚才躺这儿又被什么毒虫咬了。阿萝想想,是不是自已的血也能解毒呢?她拿起短剑,在火上烤了烤,看了看锋利的刀刃,划哪儿呢?她怕疼,自已随便划一刀没事人似的那是书上写的,临到真要划道伤口放点血又怕了。
东比划西比划,阿萝终于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刀刃上一抹,瞬间痛得开跳,扔了短剑直吹气,举着指尖一看,鲜血已流了下来,她忙捏着楚南的嘴把血滴下去。
楚南感觉一阵香气从嘴里散发,神智有一丝清醒,嘴下意识地一张,含住了阿萝的手指头,近乎贪婪地吮吸着那香甜的甘源。
阿萝一喜,使劲挤着指头。嘴里不停地说:“能救你吧?救了你我们扯平了!”
楚南慢慢清醒过来,胸口的恶心已消失不见。他感觉嘴里有味甜甜的味道,似含住了什么东西。轻轻睁开眼,阿萝还没擦干泪的玉容在火光中闪动。
见他清醒,阿萝松了口气,便要收回手指,突觉一痛,楚南竟咬住不放。“喂!你松口!”
楚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吮着嘴里的手指,舌尖轻轻舔着。阿萝浑身一抖用力去挣。
楚南已张开嘴,抬起她的手看了看手指的伤口:“原来你的血能解毒!这么小气?就指尖划道小口子?”
阿萝脸一红,心想要是换了刘珏,我那会左想右想比划半天才舍得弄条小伤口,早割了腕间动脉恨不得用血把他泡醒了。
楚南松开她的手,看着她低头不语,心里又是一紧,陈国没有,夏国降了,杀刘珏杀璃王再复国么?他静下心来闭了眼打坐运功。再睁眼时已神采奕奕。“为何要救我?”
“扯平!你也没伤我,从苍邪那里救了我!”阿萝一边加柴一边说。
“你不怕我醒了会杀了你?要不用你去要胁刘珏?”楚南慢慢问道,“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的!”
阿萝心里一惊,楚南是中山狼?她语气尽量镇静:“你会光明正大地与他比试吧?”
楚南想起了死在刘珏剑下的王兄,想起了亡国之痛,狠狠地说道:“对他,我可以不择手段!”
阿萝沉默了:“看来我是救错人了,但我也不后悔,我不欠你的了。”
树枝噼里啪啦地烧着。毒虫怕自已,阿萝放了心,靠着树闭上眼睡着了。楚南瞧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山里夜凉,他站了起来抱起阿萝靠着火瞧她睡。看着阿萝,目光慢慢柔和起来,心里一片安宁恬美。
天明后阿萝醒来鼻端闻到一阵香味,楚南看她一眼:“一会儿就好!”
他正在烧鱼,阿萝觉得好饿,说了声:“我去溪边洗脸!”楚南没有拦她,阿萝走到溪水边,白天的山林和夜晚不同,处处生机昂然,鸟语花香。她回头看了看楚南背坐着烤鱼,再看看黑风寨的方向,心已飞了过去。楚南没事了,她现在跑能跑得掉吗?
“你错过了机会,怎么也跑不掉的,”楚南淡淡地声音传来,“鱼好了,来吃吧!”
阿萝叹了口气,问道:“你带我往哪儿走?”
“就这山崖上,等刘珏找来!”
阿萝不吭声了,走回去吃鱼。
楚南递过一张芭蕉叶,鱼头和鱼尾都已去掉,只留着肥肥的鱼身:“小心吃,不知道刺多不。”
阿萝一怔,埋着头默默地吃。楚南一笑:“你感动么?这种哄小姑娘的招术我这里还多!”
阿萝“哦”了一声:“不如刘珏,他会把刺都剔没了再给我!”
楚南脸色一变:“是么?那你还吃?”
“吃饱了才有精神看你俩比武!”
“是看刘珏怎么死在我剑下!”楚南狠狠地说道。
冥音带着乌衣骑及士兵终于找到了他们,发出了信号。刘珏亲自领着两万士兵前来将山崖团团围住。
从高处望下去每到夜晚,星星点点全是火光。阿萝瞧着高兴得眉开眼笑。直到楚南一声怒吼:“再笑我就杀了你!”这才安静地坐了下来。
每日都有两名士兵担着各种用品上来,吃的穿的用的,这天居然还挑来一个金漆雕花马桶,上山的士兵道:“元帅吩咐,若是楚公子乐意,可马上遣人在崖上修两间屋子,公子可以住到愿意放了公主那天。”
阿萝笑得直揉肚子。楚南突然烦躁起来,一脚踢飞马桶,对前来的士兵道:“叫刘珏上来,一个人。”
阿萝止住笑,眼睛没有看楚南,却跟着士兵往山下望去。楚南大踏步走进,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转过她的头:“看我!你说,要是刘珏上山看着你和我亲热,会是什么表情?”他的眼睛里带着血丝,闪动着猛兽般的光芒看上去吓人之极。阿萝心一沉,楚南真的要……顾不得打不过他,抬腿就踢了过去。
楚南冷笑一声挡开:“不自量力!”手已摸到她的衣襟。
阿萝眼一闭轻声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楚南手一抖:“凭什么?刘珏他灭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王兄,我凭什么不能伤害他最心爱的女人!”
“因为,你从来都没伤害过我,从你掳走我,你压根儿就没伤害到我。”阿萝闭着眼,安静地说,“我再怎么闹腾,你生气归生气,却没真的一掌打下来过……你用背给我挡雨,你放我走不让我做陈国的人质,便是来了这山林里,猎的野味,最好的总是给我……你现在杀了我吧,要是你想平息你心里的怨恨,我替他死,我还你!”
楚南脑中一醒,定定地看着她。这些天奔波在山林里,她又憔悴了许多。他不禁想起无数个夜晚,他怕她受凉小心地抱着她入睡。她蜷着身体窝在怀里,睡梦中呢喃温顺如兔子,醒来后发现他抱着她又破口大骂的样子。心里一痛,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山崖上。
他止住笑,沉下了脸:“你错了,我早就后悔,后悔没有听王兄的命令以你为人质,若不是当晚我想放走你……我要是在怀城,我绝对不会仓促退兵放弃城池,让刘珏占了我怀城天险!如今我掳了你走,就是等今天等刘珏一个人上山,胁你为人质,让他顾及着你,好死在我剑下!我不伤害你,是因为,我楚南再心狠手辣也不屑杀个无力抵抗的女人!今日,你就瞧着刘珏如何死在你面前吧!”
阿萝张口欲言,楚南已伸手点中她的穴道:“对不住了青萝,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我要杀他,谁也挡不住!”
刘珏慢慢走上山来,宽大的黑袍腰束玉带,山风吹来英俊的脸上漾出灿烂的笑容,似在赴情人的约会而不是面临生死一战。终于要看到她了,刘珏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对楚南却是一点不放在心上。
上得山来,楚南提着剑闲闲地站在阿萝旁边,冲他一笑:“我一直想再与你比试一场,这个女人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刘珏没有回答,只顾着看阿萝,扬扬眉,她又瘦又脏,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眉头皱了皱,目光中竟有着不耐烦,似在讨厌楚南站在那里,让他不能到她身边去。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阿萝也冲他一笑,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里的刘珏真是帅气逼人,天生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其实子离也很好看的,比他更有气质,楚南也是极好的,比他更有男人味。怎么就喜欢他了呢?阿萝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形势,从看到刘珏的第一眼起,心就急跳起来,眼里心里只有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木然站着,眼睛似在看刘珏,又似空无一物。刘珏瞧着心里一紧,笑得更加灿烂:“你伤她一分,我必加之十分在你身上!”
“好,”楚南笑道,“我知道上次比武你未尽全力,璃王要灭陈要一统天下也怪不得你。战争是陈夏两国不自量力挑起来的,公主是我见色起心掳走的,这仗宁国打得理直气壮。年青温和如书生一般的璃王竟瞒过了天下人的眼睛!哈哈!”
刘珏淡淡道:“你是想说你能掳走阿萝是他放纵的么?”
楚南抬抬下巴:“梅山一战我就不再小觑于你,你猜得到何苦还为他这般拼命?”
“你只见一斑未能窥得全豹,他爱阿萝不输于我!”刘珏笑容不减,“放了阿萝,省得我走神!”
“哈哈!”楚南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想来公平一战吗?我就是以她要胁罢了。”
“那你要怎样?”刘珏平静地问楚南。
是啊,我要怎样?楚南阴郁一笑:“不怎样,先砍了她的手,再与你一战,你若胜得快,她还不致死,你若总赢不了,就瞧着她死好了。”
刘珏后退一步,仔仔细细地看着楚南。嘴角浮起一个笑容:“那算了,不打了,我调弓箭手上来,一并射杀了,省得我看了难过,她也死得快些,我亲自动手,相信我,我的箭法不差!”
楚南浓眉紧锁,瞪着刘珏,再看看阿萝。诡异一笑,一剑就真的砍了下去。刘珏大惊:“住手!”
楚南狂笑收剑:“我还以为你真的舍得!”他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这个人杀了他的王兄灭了他的国家。“刘珏,是你死还是她死?”
阿萝回过神来,眼中一片安祥,瞧着刘珏心里不住叹息,楚南要杀她早就杀了,用得着现在出手么?
“我死了你王兄也活不过来了,陈国也不可能再有。”刘珏慢慢说道。
“是啊,我知道,”楚南心里伤痛,看了看阿萝,提气喝道:“来吧,要救她就先和我一战!若是你死在我剑下,我就要带她走!”
刘珏望向阿萝,两人目光一碰便如胶似漆粘在了一起。楚南一咬牙剑霍的刺向刘珏。阿萝双眸里闪过剑光带出一丝惊恐。刘珏笑了笑,回手挡住,身形展动,一剑挥出,似山间飘过的清风吹向楚南。
楚南打起十二分精神,大喝一声迎上。两人功夫都强。不多时阿萝眼睛就花了,只看到两条人影跳来跳去,剑身相击发出阵阵清鸣。
刘珏剑招突然一变,阴森的杀气散开。师父曾说飞雪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出。此功太过狠绝,练至第七重时出手非死即伤。楚南胜在内功精湛。短剑挥开朵朵剑花。出手全是杀招。两人你来我往过招谁也没有必胜的绝招,阿萝不希望楚南死。更怕刘珏有损伤,站在一旁观战神经已紧绷至极点。
楚南总觉得刘珏的招术与那个交手数次的蒙面人相似。心中一动旋身飞起,短剑带着破空声从头击下。刘珏如暗夜一样自然举手一挡,楚南轻车熟路又将使出上次刺中暗夜之时的招术,他有大半的把握会刺中刘珏。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瞥了眼阿萝。瞧到她眼中的惊惧,那眼光全粘在刘珏身上,没有丝毫自已的影子。心里的痛楚漫无边际的迷漫开来。手上招式一缓。
此时刘珏的剑已自然刺过来。楚南看着阿萝没有理会,目光中似留恋,似黯然,似解脱,身体已迎上那道剑光。刘珏长剑来不及撤手顺势刺入了楚南身体。他一愣,松了手。楚南自杀式的弃招让他吃惊不已。
楚南带剑踉跄了几步站稳。看看胸前的剑,大喝一声拔了出来。人慢慢软倒在地。
刘珏飞快地跑向阿萝,解开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死死搂进了怀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阿萝,阿萝!阿萝……”
阿萝喉咙哽住,双手抱住刘珏的腰,闭着眼呼吸他温暖的气息,她想对他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抱了他的腰不想放开。
楚南躺在地上,血快流尽了吧,他看着天空悠然的白云,心里突然变得平和起来,原来等待死亡也不是件痛苦的事情,那些想法与欲望,在这一刻却似通通消失了踪影。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心狠手辣的自已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为了她,竟再无重争天下的心了。
阿萝突然想起了楚南,推开刘珏跑了过去,刘珏一怔,没有拉她。阿萝蹲下来,对楚南笑了笑:“谢谢你!”声音已哽住,眼泪一颗颗滴落在楚南脸上。
“我的公主,回家吧!你,你真是美丽……”楚南看着她,轻声道,“那一夜……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的笑容……”
阿萝抖着手合上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手上沾起了一丝湿意。她呆在那里,楚南……如果他对她狠点,如果他对她不好,如果……该有多好!
刘珏慢慢走过来,轻轻揽她入怀:“我们好生葬了他!”阿萝终于大哭起来。这几个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苦全随着哭声发泄了出来。刘珏一遍又一遍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死死抓住了衣襟不放。
山风吹过,阿萝哭的累了,靠着刘珏睡了过去。
抱着她刘珏没有动,坐在山崖上闭上了眼睛,终于放松了身体,她就在怀里,终于放松了神经。满足得想要睡过去。
玄衣和冥音等了许久终不放心走上崖来。看到刘珏抱着阿萝坐在山石上,楚南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生葬了楚南王子!”刘珏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士兵上得崖来小心抬走了楚南的尸体。
阿萝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以为又是楚南抱着她,使劲一挣:“淫贼!”
“骂谁呢?”刘珏低声笑了起来。
阿萝一怔,抬头看到刘珏的笑脸,呆了半响,往旁边一看,空空如也。她伸出手使劲一扭刘珏的脸。
“轻点!”刘珏呼痛。
阿萝一声叹息,把头窝进他的怀里:“不是梦啊!”
刘珏心里一酸,温柔地说道:“我在,不是梦!”
阿萝良久抬起头来看着刘珏道:“你葬了他?我们回家!”
刘珏搂搂她:“你感动?”
阿萝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咬了他一口:“是!”
“那我呢?带着两万多人打他一个!”
“你难道会不带人和他打?”
“黄水峡谷一战时,王上说,他喜欢人多欺负人少!”刘珏突然愣了愣,收了笑容,目光望向远山:“阿萝,我也为一个人感动过,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瞒着你,没有告诉你,从前种种我和他争来抢去都各自存了心思,都想要你,”他停了停,松了抱住她的双手:“还记得我们从山谷里回去,子离说封你做公主,那个进了皇陵要做他皇妃的规矩就没用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刘珏缓缓说出子离选择取冰泉救她挨了龙鞭的事实。阿萝站了起来,看着满山满谷的绿意,子离的笑、子离的悲、所有的往事齐齐随着那个俊逸的身影在心口掠过,惊起满心酸疼。她想哭却哭不出来,闷闷地难过。身后刘珏清朗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改了主意,阿萝,我不会怪你。我要你真真实实的看清自已的心意,嫁给你最想嫁的人。”
最想嫁的人?阿萝迎风站立,她是越过时空来到这里的一缕魂,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寻着亲情、爱情和生存的空间。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害怕,自然而然渴望着被呵护被关爱。子离,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男子。“这几个月的相处,楚南是很容易被激怒的人,粗里却也带着细腻。他从未真正下手伤害我,我心里甚是感激。我不知道最后他为什么会迎上你的剑,可是,我却看到了他最后望过来的眼神,那双带着野性的眼睛里带着埋怨和悲伤,我感动。”
“你居然为他感动?那子离呢?”刘珏站她身后,语气里似带着责备。
“子离不同,你可明白?”阿萝转过身来看着他,“我感动于楚南身处敌方的立场来维护我,几次可挟我为人质他都放弃不肯。子离……”阿萝微微一笑,“真要我因为他的付出选择嫁了他么?”
刘珏头一偏,他觉得是对着阳光看阿萝,阳光太刺眼,眼睛才瞪得酸了。半响才道:“谁叫你,是条喂不家的白眼狼!”
阿萝撇嘴:“谁说的?大雪之日,白眼狼瞧着满院子的海棠就不想挪窝了!”
刘珏揽她入怀:“子离他……”
“啧啧,我选择子离,你不吃醋?我着实怀疑你爱不爱我,不吃醋的丈夫可不是好丈夫!”阿萝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她欠子离的一生也还不完,年年大雪之日,也会是她夜不成寐之时。她能做的,是活得更快乐。
刘珏轻轻笑了:“是,其实我明知道你的选择,但是我还是要你选一次。选错了,我就……你说了半日,怎的从没说过为我感动?”
阿萝懒懒地窝在他怀里,眨眨眼睛:“要是你对我再好点,我也可以考虑一下为你感动,我的王爷!”
刘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抱着她往山下走去。
龙兴二年二月。刘珏率大军班师回朝。
子离亲迎至城外二十里。远远地瞧见队伍来了。他目光牢牢盯在队伍中的那乘车轿上。近了,更近了。子离听到心脏“扑咚”跳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化作没有呼出口的名字。而笼在宽袖里的拳却握得更紧,努力控制自已不露声色。
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刘珏骑到轿旁,一掀轿帘。阿萝抿嘴一笑,低头下了轿。子离瞧着他牵着她走过来,走到他面前。不等他们跪下行礼,他已伸手拉过阿萝,微笑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平南王不用多礼。瘦猴儿似的,阿萝,随大哥进宫!”
阿萝一听进宫两字想起子离为她……身体明显的抖了抖。子离视而不见笑着道:“平南王若是累了就休息一月才成亲,若是……”
“王上,臣怎么会累呢?为我大宁王朝征战想着吾王皇恩浩荡,精神就来了!”刘珏看着阿萝一字一句说道。
“哦,这样啊,安国……”子离睨视着他,起了玩笑之心。
“哈哈!”阿萝大笑起来,心似乎放松了。
子离温柔地瞧着她:“择日不如撞日,明日……”
刘珏已接过口去::“谢王上恩旨,明日刘珏亲迎公主入府成亲!”不待子离再开口,回转身提气喝道:“本帅明日与公主大婚,众位将军不嫌弃请来王府饮杯喜酒!”
子离笑着摇摇头:“阿萝,我们走。”
阿萝看了刘珏一眼,展颜笑道:“我瘦了好多呢,大哥!”
子离接口道:“知道了,做了很多好吃的……”
阿萝本是想岔开话题,子离一接口,她心里不知怎的就有几分黯然,脸上仍扬着开心的笑容一路和子离说着夏国的趣闻。
进入王宫,子离牵着阿萝的手来到玉华殿:“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你就嫁入王府了!”
“嗯!”阿萝低下头,她始终不敢看子离的眼睛。
“看着我,阿萝。”子离浅笑着说:“不要担心,大哥就是大哥,不是宁国的王。你不用吓得满手是汗!”
阿萝伸手在衣服上擦汗,心里踌躇,她再见子离,总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似的,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路转过各种念头,终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大哥现在收回以前的话,我要你快快乐乐的,阿萝,不要怕我。”子离轻声道。
她蓦的抬起头,眼睛闪动着光,子离!心里一酸,眼圈就红了。低下头呆了呆又抬头望向他,终于笑了:“大哥!”
子离舒了口气:“这就对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就是最漂亮的新娘了!”他转身欲走,脚步又停了下来,眼睛深深地看住阿萝:“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阿萝,你不用怕,大哥不会了……”子离脸上带着从前那熟悉的浅浅笑容:“现在告诉我,你当年心里曾有过我么?”
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熟悉的眼神,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重现那抹让自已心疼的浅浅的忧郁。阿萝心里一颤,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想知道?”他还是要揭开心底深处的那处秘密。
“是!”子离眼中有着决绝。
“有花堪折直须折,不如怜取眼前人!大哥,天琳姐姐真心爱慕你。”往事已矣,来者可追。阿萝眼中一片清明。
子离深深地看着阿萝:“明天,你就……嫁了…….”
静默了良久,子离听到了他想知道又一生后悔知道的话。“宝髻松松换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不定。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相见怎如不见,有情还是似无情……太子夜宴那晚大哥走后,我便想起这词来了。”阿萝轻声说道,缓步走进殿内,“明日阿萝金殿拜别大哥!”
子离如被雷击中,木立在殿外。心里一个声音高声叫道,有的,她有的!她那时心里原是有他的!她知道他的隐忍他的痛苦他的仇恨,她知道他要做宁国的王要做天下的帝王知道他要娶顾相的女儿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一个再一个……从此让刘珏走进了她的心,硬生生把对他的情抹得干干净净,一去不回头。
子离脸上再也挂不住笑,这王位已在手中,这天下已指日可待,为何现在感觉到空,空落落似没有着落。
他一步一步离开玉华殿。得到与失去,得失之间有时就只隔了发丝这么细。退了一步,在似是而非间便隔了远山重重。
不远处的玉凤宫里飘出轻柔琴音:“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子离停住脚步:“取箫来!”
箫音婉转而起,哀怨更胜琴音。顾天琳慢慢停住手。任箫声独自呜咽。她轻叹一声离琴站起。箫声突然止住,她侧耳再听,真的没了,天琳怔仲着。
“皇后为何不继续?”
顾天琳一惊回头,子离浅笑着瞧着她。“明日阿萝出嫁,寡人想劳烦皇后去为她打扮。务必让平南王一见惊艳,嗯,若是皇后有此本事,寡人定吹一曲《凤求凰》相谢!”
他说什么?顾天琳没有反应。傻傻地呆在那里,等到惊醒,子离已离开。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宫侍惊得来扶。顾天琳挥手打开,泪流满面,他,他说他吹《凤求凰》么?
离了玉凤宫,子离脸上笑容已消失不见。他想起了新婚之夜对阿萝说的话。“……我瞧着顾天琳,她竭无限,和每一个新娘一样不安又快乐的等着丈夫的疼爱。为了她能给予我的力量和支持,我也必须疼她。我既然娶了她就会将她纳入羽翼。我怎可让父皇的心意白费,怎可去伤害一个把身心都交付与我的女人。”
子离看向山谷中座座精巧的殿宇,以后这里面还会住进各种各样的女人。都等着他去宠爱,为他生下子嗣。他回头望了望玉凤宫,那里面是一个倾心于他等待他爱怜的女人。她与她的家族都支持了他,依附着他。再望向玉华殿,子离低低说道:“阿萝,现在我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如果我对天琳,对后宫里的女人好……你瞧在眼中,会不会过得更快乐?”
真正的痛原来还不是瞧着她爱上了别人,去后悔当初!真正的痛是成全,笑着去成全。把这种苦果,当做美味,日日吃着还赞它的甜美。
子离走进玉龙宫。屏退左右,拿出一瓶酒来,一个人慢慢喝下,几口呛咳了出来。他伸手拭去嘴边的酒水,衣上酒痕已深,点点滴滴。他抖着手去擦,总也擦不干净,突然瞧到衣上又湿一处,刚伸手,手背一凉,子离愣住,他,不知觉中在落泪吗?
二月初八,安清王府鸡飞狗跳。
“我穿这件袍子如何?”安清王左换右换,总觉得不满意。
青影忍住笑:“王爷!今日是少爷成亲!”
“可是我很久没见阿萝了,得给她个好印象!”
“公主瞧不见你,拜了天地就进洞房了。掀盖头的又不是你!”
安清王愣住,突然摇摇头:“不信,我们打赌,去,放出声去,设赌局!”
刘珏喜滋滋地进来:“父王!儿子我今日如何?”
“阿萝又瞧不见你!”安清王瞧指挥千军万马镇定自若的儿子已笑得像白痴,心里就来气。
“什么?”
“没什么,快去快去,宫里等急了!”安清王两下把儿子推出门,脸上又绽开一朵花,“青影啊,阿萝封为公主,我不用唤李相亲家吧?”
“王爷,他还是公主的爹!”
“……”
红烛闪动,喧嚣已去。阿萝很喜欢这种繁忙紧张的程序。终于明白为何婚礼需要热闹,那是向所有人告知,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刘珏的眉眼已经太熟悉。可是想起他会来掀起盖头,还是忍不住盼望挥开红绸两两相望的那一刻。
门轻轻被推开,房间里响起一片道喜声:“恭喜王爷!”
阿萝心漏跳了半拍。嘴角弯出一个笑来。
刘珏喜上眉梢,拍拍脸,他觉得脸都笑酸了,就是止不住还想笑。宫里来人,璃王赐来一瓶御酒,宫侍奉旨守着他喝完,边城的烈酒啊。顾相来贺,道顾天翔早已送来离人醉一瓶,今日务必请平南王饮下他的心意,他笑着喝完。成思悦抱着儿子跑来,笑嘻嘻地送来夏国带回的酒,他大笑着喝完。所有的将士大碗敬酒,他来者不拒!
老头子乐呵呵看着他,在他耳边不怀好意道:“所有人都赌你今晚瞧不着阿萝,老子疼你,知会你一声!”
刘珏笑道:“父王真是够心疼儿子,你那边下注了?”
安清王一怔,笑骂道:“臭小子!”摇头走开,嘴里嘟啷着:“一千两,赌你瞧不着。青影!刘英!玄衣!还有冥音,你们,带着兄弟们敬你们主子一杯去!”
想整我?刘珏笑得越发灿烂,“来,兄弟们,喝!知道千杯不醉是什么意思么?爷今晚就告诉你们!”
“……”
“都下去吧,”刘珏笑着吩咐道,他喝一会儿就绕到外面用内功逼着吐一回。再喝?喝个三天三夜也别想把我喝趴下!他得意地笑着。
屋里的人退了出去。刘珏慢慢走近坐在床上的人儿。她安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刘珏看了一会儿,想象着盖头下的阿萝会有多么的美。想着她将是他的,心里的喜悦满满的抵在胸口。他极温柔地唤了声:“等久了是么?阿萝!”一时竟舍不得去掀盖头,隔着那层红绸亲了下她的脸。
阿萝还是不动。
刘珏呵呵笑道:“你也有害羞的时候?我瞧瞧,脸红没?”手轻轻一动拉下了盖头,瞬间脸色突变:“你!怎么是你!”
盖头下青影瞪着他,欲哭无泪,他竟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刘珏气极败坏伸手解开他的穴:“谁干的?阿萝呢?”
青影苦着脸:“公主反正在王府里,老王爷道,让你找,找到天亮还找不着他就赢了!”
“我,我……老头子!”刘珏气得牙痒,儿子新婚他都要来搅局?他的脸黑得吓人,“还有那些参与了?”
“除了我!”青影表白道。
“什么?”刘珏没听明白。
青影后退两步突然大声道:“主上,除了我人人有份!”说完“噌”的跳起夺门而逃。
刘珏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把红盖头往地上一摔。除了他?意思是不仅有老头子,那帮乌衣骑,还有,王上?成思悦?顾天翔?还有……阿萝?!好啊,所有人联合起来整他?!刘珏想要杀人。
安清王走进新房里又是许愿又是恳求,阿萝咯咯笑出声来点头答应,掀了盖头换了嫁衣,看着被玄衣扛进来的青影嘿嘿笑着,看侍女给青影穿上嫁衣,她亲自把盖头盖在青影头上,还悄悄对他道:“记得要告诉我刘珏掀起盖头时的样子哦。”然后跟着老王爷走出了新房。
阿萝觉得好玩不禁好奇道:“我们躲那儿呢?最好能瞧到他样子的地方!”
成思悦笑逐颜开地从回廊边转了出来,冲阿萝一笑,突然出手点中她的穴道:“当然是新房了。最安全!而且能看到他所有的表情!”
安清王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对对对,这地方最好!呵呵!”
阿萝瞪着他俩,心里大呼上当。无可奈何地被这两人弄回了新房藏在屏风后面。刘珏一进门就喝退了侍女,眼里心里只有床上穿着喜服的青影,那还注意到屏风后面还有人。阿萝听着动静,难受之至,想大笑又笑不出声,恨道,此仇不报非君子!老狐狸你死定了!
刘珏冲出新房跑出松风堂,所有人都消失了似的,想来是怕他发飙。刘珏停住脚,狐疑地回过头看了看松风堂,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慢条斯理地又回到了新房。凝神一听,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嘴一弯笑了。
阿萝正瞪着他。刘珏伸手拍拍她的脸:“信他们不信我吧?知道下场了吧?你也参与了,嗯?”
阿萝眨巴着眼睛,尽量露出无辜的表情。
刘珏一把抱起她,大笑道:“爷今晚要点灯笼!”
阿萝脸一红。刘珏放她在床上,伸手解开她的穴道。阿萝叫出声来:“你出去!”
“不!”刘珏一个吻轻轻落下,“我知道他们在屋子四周躲着,爷我不怕!”
阿萝使劲把脸埋下:“我怕!”
笑声从屋子里四面八方传来,房梁上还跳下几个:“主上,属下服了,多谢主上!”
“谢什么,快找老头子要银子,省得他跑了!”
“是!”
终于,屋里清静了,刘珏轻声笑道:“这下不用怕了!”
阿萝看着他,心里有种安心的幸福,嘴边慢慢带出一个极妩媚的笑来。
刘珏的手指围着那个笑容温柔地打转:“想什么呢?”
阿萝伸手抚过他的脸,英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五官。柔声道:“在想,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你!”往事如电影片段在脑海里闪过……
在桃花林里,他怒气冲冲:“看你那样子也不是个名门淑女!不知那个府上的丫头,放我府上,早给板子打得规矩了。”
王宫中秋宴,他神采飞扬:“原来你是李相家的三小姐,终于给我找着了。”
都宁河流香画舫,他厚颜无赖:“……小王是极负责任之人,与三小姐孤男寡女深夜相处,怎容无知小儿败坏三小姐名声呢?三小姐还没及芨呢,这般误人终身之事,我可是做不出来的。”
太子夜宴,他出手相救,送她回相府温柔沉默。
河边骑马,她与他打赌,刘珏懒散自得:“就算小爷站这儿不动,你也是推不动,打不动,踢不飞的。”结果她耍赖让他哭笑不得。
东郊遇袭他第一次深情告白:“相信我,阿萝,我会对你好,会护着你,一生一世。”
临南城里他沉稳坦诚:“……我最初并不知道会对你这样情深。桃花宴上我实是被顾家小姐一曲佩兰打动……回家画她的像时无意间在她的脸上画出了你的眼睛……我得承认刚开始硬插入你和子离之间缠着你是想逗你玩。然而不知不觉,我心已沉沦……”
王府中他伤心难过:“我忘了,三年前我就该明白,你没有心,你始终这么漂浮不定,从来没给过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连骗着我说一句喜欢我都没有!”
和子离演那场戏后他醋劲大发:“好,他待你情深一片,你感动,那我呢?我对你的心你扔都宁河里去了?”
他为了救她,果断决绝:“阿萝,子离待你真是极好的,你……我不能看着你死,那怕是你让做他的妃,我也,也愿意!”他还是带着她逃了,义无反顾。
……
阿萝温柔地瞧着刘珏,喃喃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情绪,这么多让我感动的地方呢?”
“因为我是风城五公子里唯一集众家之长面面俱到玉树临风英俊不凡潇洒倜傥武功高强文采出众的平南王!”
阿萝“扑哧”笑出声来。怔怔地看向他,穿越来到这里,十来年的生活,一直想找适合她生存的环境,原来,她的归宿是在他怀里。阿萝轻轻伸手扯开了刘珏的衣带,俏皮对他一笑。
刘珏一个翻身覆上来,睁开眼睛瞧着阿萝:“你以后只能想我一个只能爱我一个!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渐弱,吻已深深落下。“美人如玉酒如玉,醉,卧,鸳鸯帐里头……”刘珏出手拂落纱帐,落下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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