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叔,是,我三哥平时的子是傲气了些,可这种谋反之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若是有人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了他的印章,假造这份契约也是可能的!”
“长恭,你真的累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高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倦意,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长恭站在那里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使得他看上去无比冷酷,残忍,淡淡透露出嗜血的味道。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之前杀死那些兄弟侄子们时的无情与狠毒,想起大哥的惨死,心里不由地更加恐慌起来,忽然上前一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拽住了他长袍的下摆,那力气大得惊人,像是用尽所有的气力,乃至更多的力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求你,九叔叔,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
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高湛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她,茶的眸子静静的沉寂在她悲痛的哀求中,突如其来的心痛让他的身体僵硬得失去了呼吸。
她在害怕,她是如此的怕他,怕他伤害了那个她最为在乎的亲人。
也许在长恭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亲人的位置,并不是-----留给他的。
“长恭,我记得你的愿望,一直都记得。”他缓缓开了口,“他会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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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回来了,玩的很开心,爱琴海太漂漂了,游记和照片我会发在博客里哦
破绽
长恭离开了昭阳殿之后,被庭院里的冷风一吹,倒是比刚才更清醒了一些。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理智的分析事情,从而发现其中的。她索在宫里的一角靠着树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那些所谓的证据都过滤了一遍,心里蓦的一个激灵,觉得有一个地方尤其不对劲。三哥去南方的事情,她不也知道吗?对了!那次三哥明明就是去购买南方的异种枫树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买兵器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正想站起身再去找高湛理论,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在她身边不慌不忙地坐了来。
“恒伽……”长恭有些惊讶,但此时她也没有心情搭理他,侧过头刚站起身,又被他顺手一下子拉回了原地。
“为什么不来找我?”他的脸上虽然是温和的神,黑的眼眸内却带着一丝恼意。
长恭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语气也有些尖酸。“找你有用吗?这是我们高家的事,我可不想连累你,你可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他轻轻笑了起来,“我听说了,那张购买兵器的契约。”
长恭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我想皇上一定让你看了那张契约,你先告诉我那张契约上的日期和兵器铺的名字。”他的口吻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长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所看的说了出来。
“原来购入兵器的日子果然是去年开之时。”他的唇边扬起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我三哥那时正在南方购买枫树,根本就没有买什么兵器!”长恭侧过了头,“斛律恒伽,你如果只是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东西,就请回去吧。”
“无聊吗?”恒伽倒也不恼,还是笑了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家兵器铺去年开之前店主得了一场大病,直到夏天才重新开始开工。”
长恭的心因突如其来的激动而剧烈地跳动起来,结结巴巴道,“那,那他们不就不可能在开时将兵器卖给三哥?也就是说,那张契约根本就是假的!可是,可是那个印章又明明是三哥的……”
“恐怕那张契约本来是---你三哥买枫树的契约,所以印章是真的,但契约的内容被改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有人早已处心积虑布置好了一切,就是为了置我三哥于死地!她的眼中杀意陡然而生,“一定是和士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现在不行,”恒伽瞥了她一眼,“要是你现在杀了他,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那我要马上去告诉皇上这件事!”
“等一下。”恒伽阻止了她,“口说无凭这句话你不知道吗?光凭你说,皇上也未必相信,但如果能找到那家兵器铺的老板朱刚,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啊……”她的眼前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可是,既然有人买通了他,他现在未必还在南方了。人海茫茫,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是人就有弱点,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蛛丝马迹,”恒伽弯了弯唇,“朱刚的弱点就是好,在流苑有他的相好,或者我们能从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为什么?”她忽然抬眼直视着他,仿佛要看入他的内心,“你不是已经和我们划清关系了吗?你不是也像避瘟疫一样避着我们吗?你不是要和那些人……
“长恭,如果不那么做,我又如何能套出那张契约的事,如果不那么做,我又如何能探听到朱刚的事,如果不那么做,我又怎么能在暗处----帮助你?”恒伽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样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仿佛有什么流转,绵绵不断,如丝般将她的心一匝匝的缠了起来。
“长恭,你真是一个笨蛋。”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她愣愣地盯着那双犹如湖水一般深沉的眼眸,心口像被人填了云朵,轻飘飘的,如漫步云端,分不清天与地。一时间有不尽的酸涩与感动涌入心底,缓缓升腾,仿佛就要从眼底涌出来,原来恒迦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对不起……恒伽,我,我误会你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去。
“行了,不早了,我到时先去趟流苑,从人嘴里套出话来,比从那些员嘴里套出话来可要难上百倍,不多些时间还不行。“恒伽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我,我也一起去。”长恭也跟了上去。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种事,还是交给真正的男人会比较适合。”他的嘴角遍布着暖暖的笑容,仿佛是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让她原本颠簸的心情突然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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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高府里还是被一种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长恭看到大娘一脸憔悴的模,本想将恒迦发现的破绽告诉大娘,可以令大娘稍微宽宽心,但想了想,还是干脆等解决之后再给大娘一个惊喜会更妥贴。大娘今天反常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复杂地看了她几眼,就让她退了下去。
长恭只道她是忧伤过度,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回去穿过园的时候,长恭看到了崔澜正坐在亭子里默默流泪,于是上前关切地去安慰了她几句。
“三嫂,外面风大,你还是回屋吧。三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崔澜定定地看着长空中的月亮,低声问道,“长恭,若是你三哥被定了罪,正礼一定也逃不过这一劫吧?”
长恭心里一凉,忙说道,“不会的,三嫂,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三哥一定不会被定罪的。”
“不会被定罪吗?”崔澜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瞥向了她,“长恭,你还记得高归彦一家是什么下场吧?皇上不可能轻饶谋逆之人。”
“我三哥根本就没有谋反之意!”
“可那舍利和兵器……”崔澜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奇怪的神,“长恭,我不怕死。但是,我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我,绝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三嫂……”长恭本想再说几句让她宽宽心,却因为抬头看到她眼中的那抹决绝,而一时说不话来。
半。
长恭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抬眼朝着窗外望去,只见晚的月光就如水一般,幽幽漾漾飘浮著,附近的树木,轮廓无比清晰,如同用竹笔勾勒而成。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睡眠变得极差,一点点声音就能将她惊醒。她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在不经意间又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门外---有人?是什么人?窃贼?为了看对方有什么举动,她就干脆继续装睡。
隐隐约约之中,她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榻边坐了下来,凭着来人脚步声和身上的味,长恭惊讶地分辨出这人居然是----大娘!
大娘在她身边默默坐了很久很久,像是想要说什么,所有的心事,都翻腾着寻找出口,可是,无论心口有多少话语,在唇边,在她面前,似乎都无法吐露。就一如笼罩着大地的一般,深深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无处找寻。到最后,只是化为了一句模糊的低喃……
“对不起了,长恭。”
听着大娘的脚步远去,长恭困惑地睁开了眼,为什么大娘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对不起?大娘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次日的凌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依然有几颗星子挂在天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昭阳殿里的宫们已经忙碌起来,手脚麻利地替皇上梳洗更衣,做着上朝前的准备。
“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王戈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房间内,毕恭毕敬地说道。
高湛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中掠过他的时候,发现他似乎言又止。
“王戈,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王内侍犹豫了一下,“皇上,河间王的母亲一大早就在宫外求见您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高湛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必定是为了河间王求情而来,朕不想见她。”
“可她说……”王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她说她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河间王的平安。”
“哦?”高湛的薄唇微抿,眼带讥笑,“不知是什么秘密,有这么大的作用?”
王戈凑了过来,更加小声的说道,“皇上,她说是关于兰陵王的秘密……”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皇上的脸上瞬间变了颜。
“立刻让她进来。”
斛律恒伽从今天早晨睁开眼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一直到了现在上朝时,他的眼皮还在继续跳着。他无奈地揉了揉眼皮,余光扫了长恭一眼,发现她居然也在轻揉着自己的右眼皮,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俗话说,左眼跳吉,右眼跳凶。这不会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吧?
身旁的大臣们又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废话,皇上却是静静坐在御座上,始终未发一言。恒伽早就发现皇上今天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神游太虚,心思完全就不在朝堂上。他略带疑惑地抬头望了皇上一眼,那白玉珠帘正好动了一下,在一瞬间,他看到了皇上正紧紧盯着一个人,那双茶眸很深很深,就像无限寂静的深海深处,所有的一切都以极缓慢的速度在流动,可在同时,又仿佛有带着毒的藤蔓在那双茶眸中蔓延。他从没在一瞬间看到如此复杂多变的眼神,有震惊,愤怒,欣喜,难以置信,怀疑……更多更多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几乎就要令人窒息……
他的心里一悸,迅速地又望向了那个浑然不觉的当事人---高长恭,忽然感到一种不安恐惧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心。皇上----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长恭?
下了朝的时候,恒伽破天荒的被皇上召到了昭阳殿。
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园中引水潺潺不绝,池畔的菖蒲正浓,与白菊相映成趣。高湛见他到来,还令人端上了棋盘,这倒让恒伽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皇上特地召见他,不可能单纯到只是为了和他下棋。
“不知皇上召见臣有何要事?”他微微笑了笑。
“你也看到了,朕只是想和你下盘棋,顺便也拉拉家常。”高湛伸手拿起了一枚黑子,那漆黑的颜更是将他那修长的手指映衬的像冰雪中的玉石,完无瑕。
“皇上有此雅兴,臣自当奉陪。”恒伽顺手拈起了一粒白子。
高湛和他聊了一些行军打仗的事,称赞了几句斛律家的战绩,忽然话锋一转,“尚书令与长恭一起也出征了好几次吧?”
恒伽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但唇边却还是保持着那抹优雅的笑容,“回皇上,正是。”
“你们在战场上配合的倒也默契,”高湛放下了一粒黑子,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平时你和长恭是一帐吧,这孩子从小睡觉喜欢蹬被子,长大了也不知改了没有?”
恒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寻思着长恭和他同睡一帐时似乎从来没有蹬过被子……又听得皇上加了一句,“莫非长恭是一人一帐?”
“回皇上,臣和长恭同睡一帐,可从来没发现她有蹬被子的坏习惯,偶而磨牙那倒是有的。”他敏锐的察觉出,皇上似乎想在他口中套出些什么。
“磨牙?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孩子小时候的确有这个毛病。没想到了大了也没改。”高湛神复杂地盯着棋盘,又问道,“那平时在军营中,长恭是经常和兵士们混在一起,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多?”
“自然是和兵士们在一起的时候多。”
“对了,上次长恭在翼州受伤的时候,是何人替她上的药?”高湛忽然又问了一句。
恒伽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见皇上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背上,有淡淡青筋突现,可见皇上是用尽全力捏住了那粒棋子,仿佛要将什么强忍住。他心里一惊,莫非皇上在怀疑……不可能啊?皇上怎么会忽然怀疑起这件事……
“回皇上,是臣亲手替她上了药。”恒伽抬起了眼,平静地望向了了高湛。高湛半眯起眼,那冰冷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他的身体,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又好像是在揣测着他所说的真假。
就这样默默对视了片刻,恒伽又不慌不忙地笑了起来,“不过长恭极能忍痛,每次上药时尽管痛入骨髓,可他死活都不出一声,不愧是我大齐的好男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地看到皇上的眼神软了下来,有一抹深深的心痛稍纵即逝。
很快,皇上草草就结束了这盘棋,就让他退下了。
离开的时候,恒伽回头又望了皇上一眼,只见他整个人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声极轻的叹息从风中传来,那是仿佛能够让聆听的人心灵最深处颤栗起来的声音。
抬头间,无意中看到一片轻巧的树叶静静地坠落在尘埃中,一阵微风匆匆掠过,那玲珑的叶片用尽最后的力量紧紧抓住风的羽翼……最终却还是翻腾了几下,落在了一片尘埃之中。
危机
王宫里的红叶已经开始飘零,掉落的红叶细细碎碎铺满庭院,池水潺潺,载着落叶流向远方。
此时已经身在王宫的长恭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昨自己本来想找恒伽一起去流苑,却不知他跑去了哪里,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那里找线索,结果还被灌了好几杯酒。这几天恒伽好像一直都很忙碌,也不知在忙什么别的事。那个朱刚的相好小琴姑娘,嘴巴实在是太严,这两天愣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虽然告诉她已经想到了让小琴开口的好办法,但她总是不放心,尤其一想到三哥现在身陷牢狱,她更是心如刀割,满脑子都是如何为三哥洗脱罪名的念头。所以,当九叔叔今天叫她来陪他喝酒时,她根本一点心思也没有。
“长恭,你今天可是心不在焉啊。”高湛漫不经心地说道。
长恭望着手里的酒觞,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问高湛现在到底想怎么处置三哥,因为之前她问过几次,都被他给搪塞过去了。虽然他向她保证了不会伤害孝琬的生命,但她总归还是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现在她倒是希望九叔叔能一直拖着,这样就能给她更多的时间找到证据。
只要找到朱刚,那张契约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至于如何说服他,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让他说出真相。
“九叔叔……我三哥……”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想询问,却不经意间发现九叔叔的眼睛正牢牢盯着她,那瞳孔中浮着一抹妖冶的血红,似乎将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和怀疑隐藏起来,隐隐又流转着一抹诡谲阴沉。
九叔叔的眼神---好恐怖……她的背后蓦的冒起了一股寒气,不知为什么,今天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觉得九叔叔好像哪里不对劲,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怀着压抑苦闷的心情,她一口饮尽了觞中的酒。高湛示意旁边的宫前来添酒,只见那宫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就在走到长恭面前的时候,小宫忽然惊叫了一声,整个酒壶都竟然都掉在了长恭的身上!
长恭促不及防地站了起来,只见那酒水正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上王爷饶奴婢一命!”小宫吓得立刻跪倒求饶,浑身直哆嗦。
高湛的脸上尽是冷酷之,“好大的胆子,来人,立刻将她……”
“九叔叔……她也不是故意,饶了她这一次吧。”长恭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样,急忙打断了高湛的话。
高湛想了想,倒也十分罕见的对那个宫说了一句,“今天就看在兰陵王位你求情的份上饶了你死罪,自己去领十杖吧。”
“九叔叔……”看到他的脸,长恭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有,九叔叔能饶了那宫的命,已经是大出她的意外了。
“长恭,你随我来。”高湛站起身来,示意长恭跟他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高湛就吩咐下人们拿上了一套干净的便服,“长恭,你这个样子会感染风寒,赶紧把衣服换了吧。”
长恭愣了愣,忙摇头,“算了,九叔叔,我还是回去吧。”
“不能在这里换吗?”高湛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你我都是男子,在我面前换衣服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或者,我让宫来服侍你换?”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我还是先回去吧。”长恭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今天九叔叔是怎么了?
“还是说,有什么不能在我面前换的理由?”他半眯起眼,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如冰似刀刃的眼神游走在她全身,在他锐利阴鹜的注视下她感觉无处可遁。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的印入她的心底,她此刻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双眸顿时放大又迅速缩小的慌乱感,强硬的阻止正在微颤的身体。
九叔叔他,难道发现了什么?难道他在怀疑------
“还不快换了它,不然真的会生病哦。”他的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的神,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却是比冰雪还要寒冷。
她该怎么办?若是换作以前,她也许会把真相告诉他,可是自从经历了上次生日的那件事之后,她的心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若是九叔叔知道她是儿身,若是知道她一直瞒着他,不知他会有多么伤心和愤怒……她不敢冒这个险。
“九叔叔,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她不由低下了头去。无论自己在战场是如何威风凛凛,可在九叔叔的面前,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威风不起来。
“长恭,你……你有什么瞒着我是不是?”他的眼中流转着一抹期待,柔声道,“只要你亲口向我坦白,我一定不会怪你,也不会生气,乖,告诉我。”
难道九叔叔真的在怀疑她?长恭只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停顿了,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她自己没有节奏的心跳。
过了好久,她才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九叔叔,我,我哪有什么瞒着你?”
他的神一变,那目光冷得吓人,一股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夹带着失望从他的心底涌起,又被他强自按捺住,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开了口,“长恭,你说好不好笑,今天居然有人告诉我说你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他的眼神里闪动着一抹诡谲,“---一个子。”
长恭的脑中嗡的一声,牙齿不停地颤抖,那是连指尖都要冻结的恐惧感,几乎剥夺了所有的知觉,甚至听不见他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
“长恭?你也很惊讶吧?”他微微笑着。
长恭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从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继续勉强的笑了笑,“那,那可真是好笑,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造出这种谣言?九叔叔你和我一起这么久,难道连长恭是男是都不知道吗?”她顿了顿,“九叔叔,你不会相信这种谣言吧?”“我当然不会相信。我也相信长恭一定不会有事瞒着我。”他那双茶眸沉淀着一片暗。仿佛有什么在无限延展,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好像被无边的暗包裹陷入,深不见底。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又听得他又笑着说了一句,“既然这样,就别那么扭捏,赶紧把衣服换了就是,不然,我可真以为你是个子了。”
长恭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无力的杵在那里,不知所之,进不是,退不是,她感觉自己就像只等死的猎物,天地虽宽,却没有她躲避的洞穴。九叔叔那充满怀疑的目光冷冷的灼烤着她,压迫着她,威胁着她。她不知道两人会僵持多久,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九叔叔,明明就是在怀疑她……
“长恭你……在犹豫什么?”他一步一步上前,逼近她。
难道今天真的瞒不住了吗?她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九叔叔,我……”
“皇上,尚书令在殿外求见,”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王戈的声音,“他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立刻告诉兰陵王。”
一听到这句话,长恭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忙说道,“九叔叔,恒伽来这里找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赶快宣他进来吧!”
高湛微微皱起了眉,怎么又是斛律恒伽?虽然心里有些纳闷和不悦,但也顺着长恭的意思说了句,“让他进来。”
不多时,恒伽就从殿外匆匆而来,在行完礼后抬起头笑吟吟地望向了长恭道,“长恭,你还不快些回去,刚刚从你的府上传来的消息,你的宠姬小玉她有喜了。“
“什么!”长恭大吃一惊,正要否认,却看到恒伽对她使了一个眼。这一瞬间的默契立刻让她明白了事有蹊跷,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惊讶,没有说话。
“所以我也是等不及就将这好消息赶紧告诉你,你啊,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恒伽泰然自若地笑着,又抬眼望向了高湛,“皇上,您说这是不是件大喜事?这还幸亏您将那位人赏赐了长恭。
看着恒伽的笑,高湛只觉得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抓住自己的心,然后狠狠地按进了一盆冰水里。那些冰锥丝毫不留情地刺破心脏的外壁,于是冷水倒灌进去,带着碎冰片,里应外合的扎着他的心。
长恭---他有孩子了?原来……他已经宠幸过那个人了?他---竟然有孩子了……那么说来,长公主对自己说的一切……并不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真的如此,那朕要恭喜你了。”他微抿嘴角,在他们的面前勉强维持着镇定,内里却早已是心如刀割,灵魂像是被谁无情的撕裂了,完全的痛不生着。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别的人的身体里孕育了长恭的骨血……不能忍受……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比起知道长恭的心里有所爱的人,这更加无法让他忍受……为什么他会那么愚蠢,为什么要将别的人送给长恭……这个结果,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啊……
此时此刻,他觉得那已经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里再经由血脉流遍全身的绝望。
“九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去看看小玉怎么样了。”长恭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恒迦,但现在这个借口正好解除了她身为的嫌疑,她干脆就顺水推舟的趁机想要离开。
不对……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撒谎,也不敢撒谎,况且她又是从小看着长恭长大的人……高湛将自己从那绝望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理智的分析事情,发现其中的破绽。那位人有喜怎会如此凑巧?偏偏是在今天?而且之前长恭对这位人几乎只字不提,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兴趣,又如何会宠幸于她?再加上这次前来报信的人偏偏是斛律恒伽,此人素来精明,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依照他的为人,又似乎没有胆量欺君,明哲保身一向是此人的原则。
到底……是真是假?他眉角一挑,想到了一个妥贴的办法。
“等一下,”高湛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长恭,“这是你的头一个孩子,自然要格外小心。这样吧,朕让李御医跟你同去,再替你的姬把把脉,顺便配一些养身体的药。”
长恭心里一阵惊慌,要是李御医一起去,那不就全拆穿了?
“长恭,还不快谢过皇上?”恒伽冲着她又使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眼。
长恭愣了愣,还是照着恒伽所说的做了。一抬眼看见九叔叔那像是受了伤的眼神,她突然心痛得纠结起来,想要---立刻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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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犊车上,长恭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恒伽,实在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苦于一旁随行的李御医,她又不便多说什么,只得和恒伽不停地进行眼神交流。
但他的眼神似乎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放心,会没事的。
可是这让她怎么放心啊,明明她就是个人,怎么可能让小玉有身孕啊?恒伽怎么会撒这种弥天大谎,若是被拆穿了,那可就是欺君大罪!三哥这里的事都还没有解决,她实在不希望恒伽也踏进这一趟混水。
一踏进王府,长恭就察觉到了府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她也没有多想,带着李御医就进了冯小玉的房间。只见大娘也在房内,不过神情甚是古怪,一见她就将她拉到了角落里,低声急问道,“长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长恭面露尴尬之,“大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真奇怪了,刚才小玉说不舒服,我就让大夫来看了看,谁知大夫看了就说她有了身孕,这,这也太奇怪了。”长公主又望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恒伽,“对了,尚书令怎么这么快收到了消息?”
长恭因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出什么。现在,她更担心被李御医拆穿这个骗局。
李御医上前诊了小玉的脉,忽然站起身来笑了笑,“恭喜王爷了,这位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长恭更是大吃一惊,这太匪夷所思了,小玉居然真的有了身孕?难道,难道她和别人……不可能啊,小玉不是那样的人。可看小玉的模样,还真是一副憔悴的模样……她忍不住瞄了恒伽一眼,只见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一切一定都和这只有关……
“既然已经确诊了,劳烦李御医回去就和皇上通报一声,也能让皇上早些安心。”恒伽弯了弯唇。
李御医连连点头,“这个是当然。”
好不容易等到送走了李御医,长恭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个一清二楚。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恒伽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关上了房门,低声道,“长恭,皇上是不是怀疑你是子了?”
长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恒伽敛起了笑容,“那日皇上召见了我时,就问了许多奇怪的问题。当时我就感觉不妙,后来仔细一想就越觉得皇上是在向我试探,看我是否知道长恭你是子,或者有什么身为子的蛛丝马迹。”
“皇上怎么会忽然怀疑我是子?”长恭摇了摇头又道,“先不说这个,小玉有了身孕又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妙,皇上素来疑心大,光凭我几句话根本打消不了他的疑心。他一定会来试探你。因此我先想了一个应对之策,串通了冯小玉,让她假扮怀孕,这样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你是子了。今天我听到皇上私召你的事,就猜到了七八分,所以就冒险一试,看来还是有些用的。”恒伽顿了顿,“至于她的身孕,是因为服用了一种药草,这种特殊的药草一旦服下,在二十天内会让子有怀孕的症状。”
“可小玉又怎么会同意?”
“哦,这个简单,她本来就很喜欢你,我只是和她说了,为了帮你开枝散叶,所以皇上打算多赐几个人,令你很苦恼,所以要是她现在要有身孕的话,问题就能解决了……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原来你这几天都去忙这个了……”长恭的心里一软,却又立刻担心起来,可是,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被拆穿的话,你想过后果有多严重吗?这是欺君之罪啊,这,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处世原则……”
“我的处世原则吗?”他微微笑了笑,忽然伸出了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严肃的面颊,“我可不觉得有什么改变哦,因为一旦你子的身份被揭穿,我一样也是犯了欺君之罪。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蚱蜢,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你出事。”
他的处世原则……在闯入昭阳殿救了她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的改变了……
这个世上,也许,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长恭摸了摸那被他弹到的地方,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不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对了,小琴那里你打算怎么做?”她刚刚略微舒展的双眉又立即皱起来,一想到三哥,她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沉重和悲伤。
恒伽眨了眨眼,“放心吧,她那天漏嘴说了朱刚曾经在上个月找过她,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两天内我一定把朱刚的下落找出来。”他想了想,又道,“长恭,还有关于小玉怀孕这件事的秘密,你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也包括你们高府里的人。”
长恭一愣,“任何人?可是大娘她知道我……”
“尤其不能告诉她。”恒迦蹙起了眉,“你想皇上为什么会忽然怀疑你是个子?必然是有什么人告诉了他。”
“对,九叔叔说是有人告诉了他我是的!”长恭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这就是了,但知道你身为子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除了我,就只有你的大娘和从小随你长大的丫环,还有小铁。我和小铁都不可能,所以,这个告密的人多半是出自高府。”恒伽冷静地分析道。
“我大娘也绝不可能!”长恭立刻反驳道。
“我也没说是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恒伽站起了身,“长恭,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会改变的。”
“行了,我知道了。”长恭的脸一敛,显然是不高兴了,“总之一定不会是大娘!”
“高长恭,你永远都是那么天真。”恒伽也有些恼了。
长恭带着几分不满瞥了他一眼,忽然愣住了,她似乎一直都没有留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再温柔的眼神,也不能掩饰他那肌肤胜雪下的苍白,再优雅的笑容,也不能弥补他那绝下的疲惫。此时的他还未脱去服,灰暗的脸让他的疲劳一望无余。
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恒伽他……一定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居然还拿这种态度对待他,今天要不是他,她都不知该怎么解围……全靠他才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危机……在她发呆的一瞬间,恒伽已经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长恭蓦的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出来,在庭院里将他喊住,“恒伽,等等……”
那个修长的身影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庭院里忽然起了风,漫天飘舞纷飞的红叶……一片一片,就那么安静的飘落下来,带着隐约的清,软软的温柔。
“恒伽……谢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恒伽缓缓转过身来,唇边的笑容似水一般温柔,那一瞬间他的微笑让片刻的时间达到永恒.在那时间中他的完全之在她的记忆中沉淀落实下来,她的心蓦然跳快了几拍,渐渐变黄的红叶凋零而落,象细小的碎片在沉去,只有暗暗的叶泛起……
微风吹过空中舞着,无所归向,带着隐隐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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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锅盖说一句:明天要带老妈去德国看天鹅堡,所以要等27日后我回来再更新了……遁逃中……
阴谋
两天后,恒伽终于套出了朱刚的下落,原来他匿藏在了幽州,在那里重新开了一家兵器铺,还信誓旦旦的说了要将小琴姑娘尽早赎身,尽快接了过去。之前她一直什么也不肯说,恒伽灵机一动,就一直雇不同的人去流苑点她的牌子,还时不时的透露一些朱刚娶了不少新室的消息。小琴本来不信,但渐渐说了多了,她也半信半疑起来,终于在恒伽的软硬兼施下,说出了朱刚之前告诉她过的事情。
长恭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打算出发去幽州,亲自寻找朱刚的下落。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
虽然她有些担心九叔叔现在是否还在疑心她的身份,但临走之前却是必须和九叔叔知会一声的。
正好今日皇后也召了冯小玉晋见,长恭也不想多耽搁,一大早就和小玉进了宫去。在出发前,长恭经过大娘房间的时候,无意中见到她正双目无神地发着呆。不由心口一酸,猜测多半是因为三哥的关系,如今三哥还在牢狱,大娘,必定是很寂寞很悲伤吧。
可除了前两天李御医来的那天,大娘主动和她说了话,其他时候她总觉得大娘似乎在躲着她。
再次见到高湛的时候,长恭还是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倒是皇后笑吟吟地看着小玉道,“皇上,这回长恭也是托了您的福,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得了贵子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到皇上的目光在小玉的腹部停留了一瞬,泛起了一丝隐忍的痛苦和……厌恶,又迅速地移开了。
“想起你小时候那阵子,本宫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现在你这孩子居然也要做爹了。”皇后在看到自己丈夫的那个眼神后,心情倒是格外畅快起来。夫君啊,地狱烈火的煎熬很难忍受吧。
长恭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没办法,现在她只能装出这个样子,才能打消九叔叔最后的一点疑心。
高湛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又望了一眼那个人的腹部,冰冷的感觉悄悄地渗进他的骨子里,连带着刺骨的疼痛。恍惚间,他有些迷茫起来,是不是脑中一片空白?是不是时空交错混乱了记忆?是不是心中那片记忆开始摇晃安谧开始流失?是不是早就尝过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是不是……嫉恨?……又仰或……是那瞬间溢满心头的酸楚以及再也不能说出的忌的爱?
那个人,凭什么能孕育长恭的骨血,那个人,消失就好了……
尽管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但他的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笑意,“皇后说的是,长恭,以后你要当爹了,有些地方可要收敛收敛了。”
长恭点了点头,又敛了脸道,“九叔叔,我有事想向你禀告。”
皇后立刻识趣的笑道,“是这样啊,小玉,你就随本宫去寝宫里休息休息,让他们叔侄俩聊聊正事。”
等皇后离去之后,长恭将那份契约和兵器铺老板曾经大病的事和盘托出,又低声恳求道,“九叔叔,这明明就是疑点重重,我三哥是不可能谋反的。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将朱刚带回来,半个月就好……”
高湛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问道,“长恭,你喜欢那个人吗?”
长恭一愣,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本想随口说声喜欢,但在看到他黯淡的眼神时,却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一晚,那些疯狂的话。
“长恭,我不是过客,我不是过客啊!在你和你未来的子相遇之前,你我就相遇了啊!我一直爱着你,爱着孩童的你,爱着年少时的你,爱着成年时的你,爱着微笑时的你,爱着哭泣时的你,爱着悲伤时的你,爱着朝堂上的你,爱着战场上的你,爱着所有的你啊!”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扼住,明明知道九叔叔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迷的刺激……可一字一句为何那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既然她有了身孕,我自然也会好好照顾她。”说着,她又话锋一转,将话题重新绕了回去,“九叔叔,我真的只需要半个月,只要将朱刚带回来,必定能澄清我三哥的冤屈。”
高湛听了她的回答,面稍霁,他忽然伸出了手,修长优的手指缓缓触及到她薄薄的眼皮,感觉到下面微微跳动的神经,她的眼睫宛如蝴蝶的双翼轻轻翕动,眼底的暗十分明显,那是极度疲惫的标志。他的心里也不柔软了起来,这孩子,最近为了孝琬的事,已经操碎了心,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若是她真能查到什么证据,也算是件解脱。
若只是私藏舍利,削去爵位就是,但现在孝琬犯的是谋逆大罪,所有的证据都对孝琬不利,就连他自己派人查到的证据也是如此,也不由他不怀疑了。但长恭说过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所以如今在找出一个最妥善的处置方法前,他也只能暂时这么拖着。
长恭也不敢动,任由他的手指滑过了自己的眼皮,又慢慢离开。
“你去吧,如果需要别的人手,我也可以调给你。”他淡淡的开了口。
长恭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真的吗?九叔叔你答应了?”
高湛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长恭霍的站起了身来,“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她刚走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转过身来,“九叔叔,这半个月,我三哥……”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之前,他不会有事,这半个月,他也会好好活着。”
长恭本来想先让小玉回去,自己顺便去看下三哥,但皇后说要多留小玉一会儿,她因为急着去看三哥,也就同意了。
关押着孝琬的牢狱里燃着昏黄的烛火,将一切都映照的模糊不清。
长恭进来的时候,发现今天的三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一个孝琬式笑容,而是沉着一张脸,看上去似乎在生气。
”三哥,你怎么了?“长恭焦急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吃得不习惯?睡得不好?你放心,三哥,你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的。”
“四弟,我听说你的那个侍有身孕了?”他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你有孩子三哥自然高兴,可是你说小铁会怎么想?你有没有想过小铁的心情?”
“三哥……”长恭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有苦衷的。”
“苦衷?难道是那个人灌醉了你?迷晕了你?趁你睡着的时候霸王硬上弓?”孝琬的思想很快朝着奇怪的方向奔流而去了。
长恭扑哧笑出了声,“三哥,你别胡思乱想了,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等以后我再给你解释。”
“唉,算了算了,毕竟她现在有了你的孩子,”孝琬的心情忽然又变得好了起来,略带兴奋地说道,“长恭,你说将来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像你多一些,要是这样的话,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整日喊着我三伯伯,那不是有趣的很?到时他和正礼也做对好兄弟,就像你我一样……”
听着孝琬的话,长恭感到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眶胀痛。
“三哥,我明天出发去幽州,半个月内一定回来,到时你就一定能被释放出来。”
“长恭你不是为了三哥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孝琬立刻紧张起来,“你要是敢做危险的事,我绝饶不了你。”
“放心,三哥,不是危险的事。你还信不过我吗?你四弟我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兰陵王啊!”她故作轻松的笑道。
“你可别骗我啊。你这孩子,从小就爱骗人,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高府,我就被你骗了一回。”他的嘴角一松,笑了笑道,“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一切都过得真快啊,这些天我经常梦到你和大哥,还有我,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那段日子,真是怀念那个时光啊。”
一提到大哥,长恭只觉得胸口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抬眼望向了孝琬,却见他的眼中微微泛着泪光,不由心中一痛,扑到了铁栏上,紧紧抓住了那铁栏,哽咽道,“三哥,三哥,我已经没有大哥了,我不想再失去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出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孝琬身子一颤,却又笑了起来,“傻孩子,人各有命。这是不能强求的。”
长恭听得这话,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闻的恐惧袭来,颤声道,“不会的,三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兄弟俩就去那风景秀之地居住一段时日,每天看那日出日落,开谢,对月相酌,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孝琬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偏偏又强装着笑容,“好,三哥一定奉陪!三哥一定---不会有事。”说着,他握住了她那正抓紧铁栏的手,牢牢地放在了自己的手里,四周一片静寂,只听见他均匀而细微的呼吸。
“长恭,有你做我的兄弟,我高孝琬此生无憾。”
长恭心如刀绞,只能更紧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几乎听到了自己手指骨节的喀喀作响声,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了一句喃喃的话语,
“三哥,等着我回来。”
沉静的下,那铁栏冷的像块久久不化的寒冰。
“兰陵王,您在这里就好了,不,不得了,出大事了!”狱卒忽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宫里来了人,让您快些过去,说是您的那位侍出事了……”
长恭陡然一惊,腾的站起身来,“小玉出什么事了?”
狱卒惶恐道,“小的也不知道,王爷您还是赶紧过去吧。”
长恭赶紧点了点头,朝孝琬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离开了牢狱。
等她赶到王宫的时候,看到的是小玉已经僵硬的尸体。
“长恭,是我……是我不好……”皇后已经在一旁抽泣起来,“都怪我疏忽,小玉说想去湖边走走,于是我就让轻凤陪着她去了,没想到……她居然一不小心掉下了湖去,轻凤也不会游水,等人赶到的时候,小玉她已经……已经……”
长恭默默看着小玉的尸体,心里却是异常的冷静。小玉刚说怀了身孕,就在宫里莫名的淹死,这不是有些太过凑巧了吗?若大一个王宫,怎么当时就偏偏没有人?
“轻凤人呢?”她冷声问道。
“这次的意外都是因为轻凤的失责,朕已经将她杖毙了。”高湛神复杂地看着她,“长恭,你别太伤心了。人,这个世上多的是,朕会赏赐给你比她更好的人。”
难道这就是杀人灭口吗?长恭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但想到三哥还在牢狱之中,现在绝对不能触怒九叔叔,只得强忍了下来。她的直觉一定没有错,小玉的死一定不是意外,多半和九叔叔有关。
可是为什么?九叔叔若是不喜欢这个人,又何必要赏赐给她?更何况,怎么说,在大家眼里,小玉已经怀了兰陵王的孩子,九叔叔是这样的在意她,怎么会忍心害死兰陵王的孩子呢?
除非-----是连这个孩子一同厌恶……想到这里,长恭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难道,难道九叔叔那时说的那些疯话都是真的?所以,他才会这样厌恶小铁,这样厌恶小玉,这样厌恶小玉所怀的孩子……
不会的,不会的……九叔叔对她,只是亲情而已……只是亲情……
或许比亲情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长恭……”高湛的一声轻唤将她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她低低应了一身,伸手轻轻替小玉整了整湿漉漉的发丝,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小玉就不会死于非命……也许当初在挑中了她的一刹那,就注定了她悲惨的宿命。而这个所谓的宿命,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带她回去。”长恭一把将小玉的尸体抱了起来,“皇上,别忘了你给我的半个月时间。”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皇上,这都是臣不好……”胡皇后看了一眼皇上阴沉的脸,又扯起袖子抹起了眼泪。
“皇后,”高湛的眼中闪着冷酷的微光,“这种意外,朕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皇后微微一惊,抬眼望去,只见皇上那茶的瞳眸失去了温度,冰冷如霜,寒蝉刺骨。那种寒冷,真实而残忍——如同沉沉的死亡气息,如鬼魅梦魇般的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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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一转眼过去了十来天。长月秋分,凝霜中透过些凉意的季节,庭中残似孤寂的旻天,随风飘忽。开败的荼蘼如霜雪般央央落下,化作满目逝水年华。
胡皇后的寝宫里,灯火通明。
“士开,皇上好像知道小玉的死和我有关。”皇后轻轻摆好了弹棋的位置。
和士开眯起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娘娘,就算皇上知道,也不会怪罪于你。他的内心不知有多希望那个人消失呢。而且,皇上知不知道这并不重要的,让高长恭怀疑皇上才是我们的目的。”
“可毕竟那个人怀的孩子是长恭的孩子……皇上……”
“皇上的爱是很自私的,娘娘。”和士开笑了笑,“除了高长恭以外,他谁也不爱。谁也不在乎。只怕不需要我们动手,皇上都会忍不住亲手杀了那个人呢。”
“但就算长恭怀疑皇上,似乎还是难以和皇上决裂啊。”
“那只是前奏,娘娘,您忘了吗?牢狱里现在还有一个高孝琬。”
“这才更难办,我们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还将高孝琬购买枫树的契约弄到手改成了兵器的契约,可皇上为了长恭,就这么拖着,我看皇上明显就是想放他一马。”皇后露出了担忧之。
“那也未必。”和士开望向了窗外,长空下不知何时降下极密的丝雨。如幄幕般的,迷浊了世人的双眼。“皇上派人去查了此事,也拿到了那张契约,再加上之前搜出来的舍利和兵器,心里恐怕有九成相信高孝琬有谋反之意,至于剩下的那一成不信完全是因为高长恭。在皇上的潜意识里,毫无疑问是想杀了高孝琬,但他深知这会给高长恭带来怎么的打击,所以强迫自己硬是留下了这一成不信。也许只有这样才会控制住自己的杀机。”
“皇上素来情冷酷,杀人不眨眼,别说是九成了,若是换了别人,即便只有一成,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现在他能为长恭做到这样,不知是不是一种悲哀。”皇后弯腰将棋子弹入了沟洞中,“只是这样的话,我们的目的就达不成了。长恭何时才能和皇上反目成仇?”她的眼中流露出一阵快意,她已经快等不及看她的夫君受尽折磨的样子了。
“快了,皇上的那仅剩的一成不信很快就会消失。”
“消失?”皇后惊讶地转过了头,“你已经有好办法了吗?可是士开,长恭现在好像已经去找朱刚了,那时你实在应该杀了朱刚,现在如果让长恭找到朱刚的话……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我可是一直等着高长恭离开邺城,那样我的这个计划就能确保实施了。”他向着窗外伸出单手,绵绵冰凉的丝雨划过他修长的手指,央央落下。几缕残存的雨水掠过他皓白的手腕,银丝般地滑落。然而,他唇角的笑意却显的有些冷然……
“你放心,我还有一张王牌未出,高孝琬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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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一个黄昏。
暮下,半垂于天迹的落日正展露出漫天殷霞,呈现着赤红的彩。
昭阳殿里,高湛正斜倚在软榻上,左手撑于头侧,好似正专注于某部书籍。那双茶眼眸不时流露出异光,薄唇微抿,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明状的丽。
在一旁随侍的王戈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正午到现在,皇上手上的这卷书几乎都没有被翻动过,看来皇上一定在神游太虚了。如果没有猜错,多半是在担心兰陵王吧。他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迟钝,这么长时间以来,怎么就一直没有察觉出皇上对兰陵王的异样情愫呢?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兰陵王的生辰后,看到皇上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许还没有想到这里……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外,那人向往常一样朝着他笑了笑。
原来是和大人……王戈忙开口道,“皇上,和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高湛似乎回过了神,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和士开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皇上,今天臣是想让您见一个人。”
高湛疑惑的挑了挑眉,“什么人?”
和士开只是挑唇一笑,朝着殿外说了一声,“进来吧。”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年轻的人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盈盈一拜,轻声道,“罪崔澜参见皇上。”
高湛似乎感到有些惊讶,“士开,你要朕见的人就是她吗?”
“正是她。”和士开望了一眼崔澜,“河间王,你不是有话要对皇上说吗?”
“是,和大人。”崔澜一脸平静地开口道,“皇上,罪有一事要亲自禀告,这件事和罪的夫君有关。”
“哦?”高湛的下颏微微一扬,“王,若是替你夫君求情的,那就不必说了。”
“不,皇上,”崔澜蓦的抬起头来,“罪亲眼所见,王爷天天悬挂陛下画像,对之而哭,就是为了诅咒陛下早死!”
高湛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却是不动声,“你可看清楚了?”
崔澜似乎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去,可即使垂眸,也抵挡不住此刻她那眼波中掀起的波澜,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她又重新抬起了头,坚定地又继续说道,““皇上,罪绝对没有看错,还有,王爷他还经常拿个草人射箭泄愤,私下里他和罪说,那个草人就是陛下,而购买兵器一事,罪虽然不清楚,但那次去南方他的确是了很大一笔钱……”
高湛的茶眼眸酝着怒意,化成阴鸷的深茶。他垂着眼睛俯视着王,宛如睥睨天下的王者,容不得对方一丝隐瞒。
“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皇上,难道罪赌上全家的命,只是为了说一句谎言,那不是太荒谬了吗?罪可以对天发誓,若有虚假之言,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崔澜说完就紧紧咬住了下唇,那苍白的唇上很快就出现了几个小血珠。
他忽然抬头,眼神剧烈变幻,最后却是慢慢冷笑起来,清亮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问道,“河间王,你身为河间王的子,为何非但不帮他隐瞒,反而要出卖他?”
“皇上,罪深知王爷死罪难逃,可孩子是无辜的,求皇上看在罪将实情相告的份上,饶我们的孩子一命。求皇上网开一面……”说着,崔澜连着重重磕了几个头。
“皇上,”和士开也上前了一步,“按我大齐律法,谋逆之罪是要族诛的,但念在河间王大义灭亲的份上,就请皇上饶恕了她们的命,将她们全都贬为平民就是。”
他的话音刚落,崔澜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皇上,如今连河间王都承认了,再加上之前的证据,人证物证确凿,还是请皇上早日给河间王定罪吧。“
高湛没有说话,深幽冷谧的眼瞳此刻正象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闪着森冷的光芒,因为长恭的缘故,他的内心深处隐藏了一丝不信,但……眼前的种种,就快要摧毁这最后的一丝不信……
“而且皇上,据臣所知,河间王夫关系一向甚好,若不是河间王真有反意,又有哪一个子会去诬陷自己的丈夫呢?”和士开趁机火上加油。
“够了!”高湛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慢慢开口,声音里有不容反抗的冷漠,眼中隐隐有寒冰流淌,“立刻将高孝琬带到这里,朕要----亲自审他。”
高孝琬被带到昭阳殿前时,心里也有些疑惑。自从入了狱之后,皇上就一直将他晾在那里,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审他?难道是长恭回来了?
今日的昭阳殿透出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似乎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仿佛一只蛰伏着的野兽,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危险的杀气。当他在那里看到和士开时,心里更是涌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臣高孝琬参见皇上。”他也不下跪,只是行了个平常的礼节。
和士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河间王,恐怕现在你该自称罪臣才对吧?”
“和士开你这狗贼,本王根本没有任何罪,又何来罪臣之称!”孝琬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又侧过了头去。
“高孝琬,你居然还敢说自己没罪?”高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已经情绪极其恶劣,再看他这样傲慢的态度,心里更是恼怒。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了,长恭还没回来,看来那契约也是没有什么证据。
高孝琬的罪非治不可,不过他会记住自己的话,留住高孝琬的命。
“皇上,臣绝对没有谋反之意!”孝琬毫无惧意的朗朗有声道,“若是臣要反,在晋阳之时早就反了!”
“大胆!”和士开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承认!”
孝琬忍不住怒道,“你这奸佞小人,也有资格和本王说话吗?什么东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这西域贱胡在背后捣鬼!”
和士开的眼中微光一闪,忽然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河间王,要不是你的王亲口说出来,皇上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每天对着他的画像诅咒呢,这不是想要谋反又是什么?”
孝琬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什么皇上的画像?澜儿又怎么可能……”他忽然怒瞪着和士开,大声道,“就算是这样,也必定和你有关系,你对澜儿做了什么了!”
和士开微微一笑,“在下可是什么都没做。”
“皇上,他先害我大哥,现在又来害我,分明就是针对我们高家!你是不是要等他将来把四弟也害死才能看清!”孝琬气上心头,一时冲动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湛早已是满脸冷寒森意的愠怒,但还是抑着怒气冷声道,“高孝琬,看来你一直都对朕不满啊。你的意思是朕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和昏君无异了。”
孝琬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一横道,“皇上,如果您再留这个小人在身边,那就和真的成为昏君不远了。”
“放肆!竟然敢辱骂皇上!来人,掌他的嘴!“和士开见高湛的的脸上立刻笼罩上一层寒雾,眼神倏冷,茶的眼瞳愈发阴骛深沉,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了前来,对着孝琬的脸就是一顿猛抽,孝琬的嘴边很快流出血来,却咬着牙一言不发,也不求饶。他越是这般倔强,就越让高湛愤怒,那对茶双瞳中燃起的两簇怒焰愈发骇人。
几十掌挨下来,孝琬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水,里面赫然有两枚断裂的牙齿,只见他只是扫了一眼,又抬起头来,低声道,“九叔,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高湛眉间一敛,拂袖而起,走到了他的身边,冷声道,“谁是你九叔!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叫朕九叔!”他不喜欢别人使用这个称呼。对于除了长恭以外的任何人来说,他只扮演着同一个角,那就是统治着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
孝琬虽是被打得口吐鲜血,但依旧不减昂然之气,高声回答:“我,高孝琬,乃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朝孝静皇帝的外甥,如此血胤,难道叫不得陛下您一声叔叔吗!”
高湛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反驳,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溢出嗜血的寒意,眼中闪动着骇人的幽光,“好,好,那就让朕这个叔叔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干脆的说了三个字:“给朕打!”
和士开看到那个手势,唇边露出了一抹意料中的笑容,皇上到底还是顾忌着长恭,就算在这样盛怒的情形下,还不忘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只要是行刑的人都知道,只要皇上做了这个手势,就意味着皇上要留下那个被杖责的人的命。
不过,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啊,皇上啊,您一定不知道,在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高孝琬的命运。
河间王---看不到明早的日出了。
两位侍卫看了他一眼,像是交换了一个眼,立即扬起了手中的棍棒,重重的朝着孝琬的髀骨上打了下去……
天边的夕阳就像一滴嫣红的血,缓慢而决然地坠落……
此时的长恭已经带着朱刚回到了邺城,这会儿正往着王宫赶来。之前她好不容易才在通州找到了开了家新铺子的朱刚,以他全家大小的命作为要胁,逼迫着他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后,立刻心急如焚地的带着他往邺城赶来。没想到路上偏偏遇到了暴雨,渡船走不了,所以在路上耽搁了两天,结果比她预计的日子晚到了一天。
刚到了王宫门口的时候,她正要拴上马,忽然看到恒伽神匆匆地正往宫里走去,她不心里一喜,连忙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恒伽转头一见她,神一变,立刻指着她身边的那人道,“这个人就是朱刚?”
“是啊,恒伽,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