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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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醉。

  她也没有在意,只是将高湛安置在了榻上。

  这里的摆设比起昭阳殿奢华了许多,蜀锦流苏斗帐,四角的纯金龙头,即使昏暗中,也烁烁发出幽光。龙头衔叼的五流苏,低垂飘逸,帐顶巨大的金莲中,挂悬着金箔织成的纨囊,囊里盛满奇彩异。

  “九叔叔,你早些休息吧。”她拉过了丝绸被褥,替他轻轻盖上,“我也该回去了。”

  “长恭……不要走,”一声低回如叹息的轻唤,缥缈无依直如自天际之外传来,幽幽响在耳畔,她惊讶的看到他那双茶的双眸流走着妖异的光彩,俊无暇的脸孔好像笼上一层淡淡的烟缭,那是---和往常完全不同的表情,

  “九叔叔,你怎么了?”她觉得这个房间里的味令她的胸口有些发闷,似乎连脚步都有些飘浮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不舒服,不如,我去开窗好了……”

  “长恭,不要走。”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还是低低重复了这句话。

  “九叔叔,你是不是很难受?”她附下身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那里犹如火烧一般,不由吓了一跳,慌忙说道,“九叔叔,我去叫御医来……”

  “哪里也不许去!”他忽然大喝了一声,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长恭,陪着我,哪里也不准去,哪个人也不要娶进家门……我不能让别人夺走你……”

  长恭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九叔叔,你是喝多了吗?你在说胡话了……”

  “不是胡话!”他翻身坐了起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寂寥地跳动,血管漫长而不节制地运送颤抖的血液流遍身体。房间里所有的一切瞬间被绷得紧紧的,像要撕裂开来,他清楚的感到自己心中的枷锁在瓦解,那种崩塌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很痛很痛。

  “答应我,长恭,不要娶那个什么小铁,不要娶她!”此时的高湛,已经如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心中激荡到近乎沉滞,又似乎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爆裂开来。

  长恭完全没有料到危险正在靠近,还只道九叔叔不喜欢小铁,低低开口道,“九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小铁我不能不娶。两个月后,我就会娶她进家门。”

  看着自己爱的人一天一天的长大,心中的感情有如父亲又如情人般的思绪涌出。到後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他的人生中的过客,和他相伴一生的另有其人……这种绝望的感觉令他的心再次撕裂,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植入血中……

  “啪!”他听到一声弓弦迸裂的声音,下一个瞬间,他不能控制地将她一把拽住……借着醉意,喃喃吐出了那隐忍着却又撕心裂肺的爱语,低低的,浸透着几乎扭曲而不可撼动的感情……

  “长恭,我不是过客,我不是过客啊!在你和你未来的子相遇之前,你我就相遇了啊!我一直爱着你,爱着孩童的你,爱着年少时的你,爱着成年时的你,爱着微笑时的你,爱着哭泣时的你,爱着悲伤时的你,爱着朝堂上的你,爱着战场上的你,爱着所有的你啊!”

  长恭愣愣地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忽然觉得脑中空白一片,头很疼……整个世界在眼前旋转起来……突如其来的震撼在胸腔中翻滚,黑暗寂静的世界中,回响着的只有犹如雷的心跳声,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费劲力气说出了一句话,“九叔叔,我是男人,还是你的亲侄子。”

  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我不是喜欢男人,也不是喜欢违背伦理,我只是喜欢长恭而已。”

  “九叔叔,你喝醉了,我要回去了。”她想离开,却觉得全身酸软,仿佛有什么在内心焚烧……

  “我说了不许走!永远都不许走!”他赤红的双瞳像是黑暗中绚烂盛开的蔷薇,透着说不出的邪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下子将她压在了身下……

  “九叔叔,你,你疯了,你要做什么?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不是吗?”她瞪大眼睛看着这样近距离的他,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浓重的压迫感挤压着她,让她的灵魂深处都不安的战栗着。

  这样的九叔叔,好可怕……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的那个皇帝一样可怕……

  他没有说话,只是危险地看着她,那目光寒流幢幢,却又烈火炽炽。

  “是,长恭,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因为,这天下除了我没人可以欺负你。”

  停顿几秒,几乎不加思索,他猛然低下头,狠狠地,重重地,却又不乏温柔地,将唇贴上了她的唇。

  他苦心经营的遗忘和努力,他倾尽心力的克制和意志,和着这的巨流摧肠折骨,滚滚直下,一瞬间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牵挂和思念,心痛和痴狂,就这样铺天盖地倾泻过来吧,不要再压抑,不要再停止。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他如此恣意地放纵对她的想望,任刻骨的爱恋排山倒海席卷一切,任由它将他吞没,将他掩埋。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是男是,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他要她!他--要---她!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缘起缘灭,终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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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吻上她的一刹那,长恭感觉到冻彻心肺的寒意……仿佛每根神经都被冻结了一般,身体僵硬得连反射的颤抖都变得艰难起来……头如同裂开般地痛,仿佛有什么在脑袋中张狂地喧嚣着,一寸一寸吞没残存的意识,将所有一切都席卷……她只看见那双茶的眼眸,此时完全被浓浓的所覆盖,当他冰凉的唇再次落在了她的脖颈间时,她的全身,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犹如那一层最薄弱的纸,想要挡住最冷酷的寒风.一旦纸被捅破了,毫不留情的冽风会将他们吹的东倒西歪直不起身。

  该怎么做?现在该怎么做?是推开他踉跄而逃,还是狠狠甩他一个巴掌……对方是一直疼爱着自己的九叔叔啊,是比任何人都亲密的九叔叔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甚至不敢再回想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她宁可相信,九叔叔……只是喝醉了酒,只是醉酒才会说了那些胡话,乱了子……

  只是,为什么她会如此的害怕,就算面对千军万马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害怕……

  就像是有什么即将完全崩溃的害怕……

  完全失去了任何抵抗力的崩溃……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皇上,臣有紧急军情要禀告!”

  高湛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怒道,“滚开!”

  长恭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又一次朗声道,“皇上,臣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

  高湛勃然大怒,拿起了边的烛台就对着那人砸了过去,厉声道,“给朕滚出去!”

  长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人,真的,真的是斛律恒伽!

  相隔太远,她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还是将脸扭到了一边,真不想……让他撞见自己这个样子……

  “皇上,周国皇帝宇文邕御驾亲征,二十万大军已经抵达洛阳城下,请皇上速派大军前往洛阳救援!”恒伽还是一贯的平静语气。

  “什么?”高湛的脸一变。

  虽然这是个极糟的消息,但对此时的长恭来说,却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及时能解围的消息了。趁他分神的瞬间,她用尽全力推开了他,翻身下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道,“皇上,请让臣立刻带领大军赶往洛阳,以解洛阳之围!”

  “皇上,此事刻不容缓,一旦洛阳重镇被攻陷,周军就可直指邺城。”恒伽顿了顿,“请皇上准许臣和兰陵王连带军出发。”

  长恭见九叔叔面有豫,把心一横,重重磕了下去,“请皇上准许臣立即出发,臣必定像上次一样,将周军和突厥人送回老家!”

  高湛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不让她再继续磕下去,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了一句,“朕准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长恭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恒伽适时地伸出手扶住了她,她抬眼望去,却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斛律恒伽,你擅闯寝宫,朕就等你回来再责罚于你。”高湛冷冷地开了口。

  恒伽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皇上,臣何时闯了寝宫?臣今除了和兰陵王一同赶往洛阳,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没有看到。”

  高湛的目光一敛,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就在长恭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她听到高湛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那一刻她觉得他的声音改变了。

  不再是琉璃一样冰冷透明的音质,不再是带着的迷茫。

  就象筝琴中微妙的颤音,一点点的改变,然而却是那么的绝望和恐惧,就象要失去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某件东西似的。

  就好象要失去了他自己。

  她顿了顿,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跟着恒伽走了出去。

  在渐黑的光线中,高湛一个人坐在孤伶伶的榻上,无声无息.好象就要与黑暗连为一体.他凝视着黑暗,漫无目的,第一次,什么也没想,只感到疲惫不堪.这种空虚的感觉疾速涌了上来,冷淡的围绕着他。

  就连那些黯淡星星,也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全部隐没,将他陷入纯粹的黑暗。

  这一步,他终于还是踏出去了。只是,一脚踏空,跌个粉碎,往昔的一切,无可辩认。

  袭

  一出房间,恒伽就拉住了长恭的手,飞快地往前走,一直走出了王宫,他才停了下来。长恭这才发现他的面虽然一片沉静,手心里却全是冷汗。

  两人对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听见回响在彼此之间那惊魂未定的心跳声。

  “恒伽,我……”她只嗫嚅着说了几个字,忽然就被他拥入了怀里,他那温暖的胸膛和修长的手臂将她紧紧包围,温柔小心得像是护着世上最脆弱易碎的珍宝。她没有挣扎,只是无力地抵在他的肩窝,那么脆弱无助,身体和声音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恒伽,我很怕。”

  “我知道,我知道,”他像是安慰般的喃喃道,更紧更紧地拥住了她,“没事了,长恭,没事了……”

  相顾沉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响动清晰而急促,终于,慢慢地,慢慢地,平稳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抬起了头来,恒伽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去,她的双眼如冥世的蝴蝶,虚弱地惶恐悲伤着……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睛,感觉得到她的睫毛在掌心轻轻闭了起来,再打开,象夏日影树的叶片。拿开手指,她那隐没在碎发下的黑眼瞳由涣散的恍惚缓缓凝聚起来,所有交错思绪渐渐收回。

  “恒伽,你在害怕吗?”她忽然问道。

  “当然害怕,”他倒也不否认,“擅闯寝宫,皇上可以随时处死我。”

  “可是……”她咬了咬嘴唇,“为什么?”

  “我是受了你三哥所托来这里的,又无意中听到宫说在轻云殿里放置了催情的迷,所以……”

  “催情迷?”听到这几个字,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或者说,更像是一种释然的表情。怪不得她一进房间就觉得有种奇怪的味,原来是迷,那么说来,九叔叔忽然狂大发,说了许多许多胡话,做了那样可怕的事,只是因为这个而已,都是这种迷的缘故……一定是这样……那不是九叔叔的错,不是他的错……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刚才的一幕。

  “幸好有紧急军情送到,我才正好以此为借口闯了进来。”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侥幸的神。

  长恭犹豫了一下,“那,要是没有军情送到,恒伽你会怎么做?”

  “嗯,那我就只能谎称你三哥突发重病,让你速速回去了。”

  “你,你真的会这么说?那要是被揭穿,恒伽你才真的要小命不保。”她疑惑的看着他。

  “也许吧。”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暖暖的似若有似无的呼吸,带着微妙的触压感,熨贴地从她四肢百骸抚过,柔似风。

  “对了,到底是谁要这样害我和九叔叔?”神思渐渐清明,她立刻想起了这件更重要的事。

  “我--也不清楚。”他的黑眸轻薄透明却又深掩按抑,心事深藏,犹如千年古井中的水,淡然不惊。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她的眼中飞快地掠起了一阵杀意。

  “长恭,皇上对你……”

  “皇上对我只是叔侄之情!”她神复杂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看到了,那都是迷的关系!九叔叔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侄子!”

  恒伽的眼中暗光游走,似乎按捺住了什么,淡淡道,“那就回去准备一下出发去洛阳吧。”

  “恒伽,”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要把今天的事对任何人说,包括三哥……”

  恒伽的唇边勾起了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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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外有许多连绵不绝的山峦,隔着灰蒙蒙的天光只能看到一些平顺而朦胧的线条,即使夏天快来了,风还是有些寒冷,但因为带着的气,似乎又有了一层微薄的暧意。天方出现了皎洁的微光,已经是黎明了。

  此时的长恭,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疾驰在尚未明朗的晨中。由于洛阳的形势紧迫,所以她和恒迦先带了一千精锐铁骑先行,日兼驰,马不停息,五天五后南渡黄河,直抵洛阳,并在邙山驻扎下来。这邙山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齐军熟悉地势,很快就抢占了山坡,据高临下,养精蓄锐,等待着段洛的大军到来。在邙山上放目四望,可以看到敌军营帐盈野,蔽塞天地。面对周国如此人多势重的大军,长恭自然也不敢贸然轻进,难以接近洛阳的金墉城,只能逗留观望,寻找合适的突围时机。

  邙山下的周军阵营内,年轻的帝王宇文邕正面无表情地倾听着探子的回报。

  “禀告皇上,齐国的大将军兰陵王已经带着一千铁骑驻扎在了邙山之上,不过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

  宇文邕抬头望向了那层层叠叠的山林,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那位赫赫有名的兰陵王就在这邙山之上,仿佛近在咫尺。已经听了太多有关他的传闻,如今,终于能得见庐山真面目了……

  “皇上,那兰陵王按兵不动,多半是等待着援军,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攻打他们,如果能杀了兰陵王,必定能鼓舞士气,一鼓作气攻下洛阳!”随行的达奚武一脸豪气地建议道,对于上次败在斛律恒迦手下,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兰陵王此等人物,杀了实在可惜,不如生擒,让他归顺我大周。”将军王雄似乎颇有惜才之意。

  “我看我们应该继续攻打洛阳,只要用部分兵力将兰陵王困在这里,他们的援兵就到达不了金墉城。”又有人说道。

  几位统帅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起来,忽然又听得王雄说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齐军一定料想不到我们会袭他们,不如就让末将带领武艺高强的精兵二十人,袭齐军营帐,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生擒兰陵王!”

  宇文邕的嘴角微微一动,“王将军,你……”

  “这一招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但兰陵王乃我大周之大患,正所谓兵不厌诈,如果失去了兰陵王,齐军就犹如一盘散沙,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必将他擒来献给皇上!”王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豪气地说道。

  宇文邕凝视着缓缓西沉的落日,开口道,“若不能生擒,就杀了他。”

  与此同时,长恭和恒伽也正站在邙山上远眺着夕阳,商议着对付敌军的妙策。

  “长恭,段将军的援军很快就要赶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恒伽看了看她,“不过就算来了援军,我军的兵力还是占了下风。能不能突出包围前往金墉城,也是未知之数。”

  “那可不一定,”长恭微微扬起了嘴角,指了指山下,“恒伽,你看这地势,要想取胜只有一个办法。”

  恒伽看了一眼山坡,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引他们上山逆战?”

  “不愧是!”她赞叹了一声,“我们可以以语言以激之,再故意且战且退,引他们“上山逆战”。你看他们以步兵为主,我们则以骑兵为主,所以等他们的步兵奋力往山上攀爬,累得气喘徐徐时,我们再从马上下来,借地势之便,释久蓄之力,大肆砍杀。若是段将军的援兵到达,那就让他们分为两翼适时从阵后掩杀过来,到时周军必定阵脚大乱,趁他们慌乱之际,我就率五百铁骑杀出重围,直奔金墉城下,入城后,我与守城军马合军一处,大开城门,乘势而出。你就和段将军率领大军,与我里外夹击,勇追穷寇,把周军杀得片甲不留!”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侧头望向恒伽,“,你觉得怎么样?”

  夕阳下,她的笑容灼灼生辉,明媚无双,一想起那浑身颤抖,满脸惊惧的她,他的心底就开始隐隐作痛,差一点,差一点就没有保护好她……

  “好办法,不过你也不能小看了周军,即使我们的援军赶到,他们的人数还是远远多过我们,胜败都不能就此断论。”他顿了顿,”也许他们就等着我们的援军赶到,可以一股脑儿解决了我们。”

  “,你别长他人志气嘛,”她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看着吧,我一定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他微微一笑,转头望向了天边。似乎谁也不曾留意过,黄昏时分的东边远没有西边夕阳沉下时瑰丽的霞光万丈,只是安安静静任深蓝慢慢侵蚀。这个世界仿佛都从喧嚣中归于平静。其实这样的内敛低调是不是更好?没有悲哀的深红,没有夺目的金黄。黑和白天本就不分明,就好像爱的多少也根本没有一个标准来衡量一样。然而正是这种模糊不明的界限成就了许多丽,恰如此刻的天空,蔓延开来的墨蓝,仿佛已然成为一体,直到世界的尽头,扩散出亘古不灭的誓言。

  他只要守侯在她的身边,在光明旁的阴影里。当她跌落的时候,用有力的手臂接住她。当她要飞翔时,先为她廓清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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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月迷离。

  在长恭的坚持下,这次总算是和恒伽分了军帐,尽管他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赖着不走,不过还是被她无情的一脚踹出了帐外。

  由于想好了对策,心情放松,所以她早早就入睡了。

  将至半的时候,她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所吵醒,睁开眼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帐外竟有几条可疑的人影,还不等她起身,忽然一人驰马挺槊冲入了她的帐内,不由分说地提起长槊朝她的肩部劈来!

  长恭见对方来势凶猛,赶紧一躲,滚到了帐篷的一边,也来不及穿上戎装,顺手拿了身边的一把弓箭和箭袋就冲了出去!营外已经乱作了一团,长恭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飞光,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翻身上马。那人立刻紧追了上来,对着长恭挺槊就刺!长恭弯了弯身子,策马急走,她的手上只有弓箭一把,这样的近距离对战,她完全处于劣势!

  那人一边追赶,一边还大喊道,“兰陵王,在下乃周将王猛!我爱惜你,所以不杀你,要生擒你献给天子!”

  长恭心头怒起,取下了背上的弓箭,伸手去抽箭袋里的羽箭。这才发现那里居然只剩下了一支箭!真是倒楣……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就算只有一次机会,她也绝不会浪费!

  她急中生智,干脆把马一捺,略略停住,以得王雄近身,更能确保万无一失,王雄见她忽然放慢了速度,自然以为她有意归降,大喜之下持槊而来,就在离她还有几丈远时,忽然见她迅速地张弓措箭,姿势极为潇洒的返身一射!

  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但已经---晚了。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看清楚了箭头上闪烁的银光……

  瞳仁感到了金属尖锐残忍的冰凉……

  眼睛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从血管到骨头,阵阵剧痛排山倒海般……

  世界支离破碎天旋地转一片血红……

  “长恭!你没事吧?”斛律恒伽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营帐里怎么样?”长恭勒住了马,转头问道。

  恒伽微微笑了笑,“那二十个袭者已经被顺利解决了,不过,那个人你不打算去追吗?”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伏抱马首,挣扎着离开的王雄。

  长恭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他的右眼中了我一箭,必定撑不过今晚。”

  “想不到他们居然会袭,不过也未免太小看我齐人了。”恒伽若有若无地弯了弯嘴角,“不过放那人回去也好,也能煞煞敌人的锐气。”

  “恒伽,段将军的大军大概何时能到?”

  “应该是两天后。”恒伽的黑眸一闪,“长恭,你是想两天后开战?”见她点了点头,他又眯了眯眼睛,“看来如果我们以今晚的事相激之,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长恭的唇边也泛起了一抹意会的笑容,“果然是!那么丢脸的事我们该帮他们好好宣扬宣扬才好!”

  回到了营地里,恒伽却不急着休息,却是将几名负责巡逻的士兵叫到了面前,淡淡道,“敌人能这么快知道兰陵王在哪顶军帐休息,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你们之中的一个泄了密吧?”

  那几名士兵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最左边的那个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斛律都督,高将军,小的,小的是被逼得,刚才是他们硬逼着小的说的,小的知道错了,请原谅我吧!”

  恒伽的唇边扬起了温和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

  那士兵愣了愣,“小的,小的叫李群……家中有还有六十岁的老母和刚娶的子。”

  “好,李群,我会派人替他们送去生活所需的费用。”恒迦虽是笑着,黑眸里却掠起了一抹冷酷的神,“来人,将他拉出来斩了。”

  “恒伽……”长恭倒有几分不忍。

  “泄露主帅的所在,按律当斩,斩了他一点也不冤枉。”恒伽望了望她,“--不是吗?”

  王雄身负重伤跑回了周营,当晚因伤势过重死去。见到英勇善战的王将军居然被敌人一箭毙命,周军的士兵们人心震骇,深感恐怖,对于传说中的兰陵王,更是多了几分畏惧之心。

  “皇上,看来这兰陵王若是不除,实在是我大周统一天下的大患。”阿耶望着若有所思的宇文邕,心有感触地低声道。

  宇文邕脸上的表情在昏黄的光线中明灭不定,忽然缓缓开了口,“以前朕还对他能将箭射到翼州城上有所怀疑,但是看了王将军右眼所中的那一箭,朕现在是完全相信了,那种力度和精准狠厉,实非常人所有。”

  “皇上,那我们是否要先去解决他们?”

  “朕已经切断了通向洛阳的任何通道,他们若是要去救援,只能从这里经过。”他的目光一转,“网已经放开了,也不着急这一时。”

  “皇上,难道你想将他们……”

  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极是温和,然而琥珀的瞳孔中却是冰冷的。

  “兰陵王,朕要将你们一网成擒。”

  洛阳突围

  两天后的凌晨,段洛的大军终于也抵达了邙山。长恭立刻按照原定计划,派人驰告诸营,追集各路兵马,将大军分为了三路,由段洛率领左军,斛律恒迦率右军,而她自己率领的则是最举足轻重的中军。

  天还没亮,长恭就派人开始挑衅,再加上宇文邕本就打算将他们一网成擒,于是率先派遣步兵在前,上山逆战。周军黑甲,黑兜鍪,旗帜也是清一的黑,这些兵士,以陇地汉人为主。他们先是排成方阵,击鼓步进。

  长恭已经戴上了那张狰狞面具,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那些上山的士兵,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喜道,“恒迦,我有必胜的好办法了!”不等恒迦说话,她忽然脱下了自己身上那套沉重的铠甲,大声道,“众将士,听本王的命令,立刻卸下你们身上的重甲,只留下遮住要害部分的即可!另外把马的铠甲全部卸下!”

  她的话音刚落,将士们顿时一片哗然,这铠甲可是救命的家伙,在打仗前卸了下来,不是匪夷所思吗?

  “还不给本王照做!”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怒自威。那冰冷的铁面具让人感到异常的恐怖。

  恒迦看了看她,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第一个脱下了身上的铠甲,众人一见主帅和斛律都督全都脱下了铠甲,也无奈地只好照做。

  长恭看大家纷纷脱下了铠甲,两道拧在一起的秀眉才缓缓舒展开来,这种厚重的护甲,在平地正面冲锋的时候,非常管用。整个骑兵方阵披挂整齐,如同铜墙铁壁一样,朝着敌人迎面缓缓冲逼而去,必定势不可挡。但是,在这样的山坡地形,如果穿着这种具装铠甲,跑上几千步,估计就会把马也要累趴下。

  参加过数次征战后,她深知,战争之中,速度和时间是最最关键的决胜因素。冲击力和打击力,其实倒是次要的东西。齐国、周国的甲骑具装铠甲,机动很差,其实只适于简单的正面突击,根本不适于实施机动的战术,更不宜于穿插、迂回。如果要出奇制胜,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山地作战,一定要脱下沉重的具装铠甲。否则,必败无疑。

  这时周军已经走到半山,挥舞起旗帜,呐喊冲锋。

  长恭又是一声令下:“敌人是步军,我们是骑兵。我们且却且引,引他们上钩。等他们跑累了,立刻下马迎击!”

  于是齐国大军不慌不忙,有秩序地后撤。长恭率领骑兵慢慢拨转马头,小跑向后,同时观望着周军的进攻。

  周国士兵不少人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他们挥舞长槊长刀,呼喝而来。开始的时候,他们气势很盛。跑了一会儿,周军步兵开始显露出疲态,脚步见缓。他们一直沿着山势,步履沉重地往上追赶齐国的骑兵,很快,这些人就陷入疲倦之中。

  长恭一看时机已到,立刻挥旗发令:

  “下马战!”

  已经疲惫至极的周国步兵,忽然看见齐国的骑兵掉头反击,根本就抵挡不住。轻装上阵的齐国骑兵,各个飞身,从马上跳到地面。跳跃躲闪,非常灵活。

  长恭依然从容地拉弦射箭,一枝枝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然后至狠地射入敌人的咽喉,在射完了箭袋里的箭之后,她挥舞起了锋利的长剑,犹如旋风一般杀入了周军中,而她的面具更是令人惊惧,她所到之处,无不是哀声四起,鲜血飞溅。

  杀气,血腥,蠢蠢动,狰狞的咆哮着。

  没多久,周军步兵就顶不住齐国下马骑兵的气势,崩然大溃。

  “皇上,情况不妙,我们还是先撤往洛阳!”阿耶焦急地喊道。

  宇文邕也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全部脱掉铠甲,轻装上阵,一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握紧了手中的刀,一口气砍倒了两个人,刀影飞快地闪动,那两人犹如稻草一样被砍成好几段。

  “撤回洛阳!”他望了一眼不远处那张恍若修罗的面具,恨恨吐出了四个字。

  长恭一剑撂倒了几人,忽听有人叫了一声,“那不是周国的皇帝吗!”她心里一惊,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黑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背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提剑斩杀了几个人,突出重围,冲向马上的宇文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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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一个齐国士兵被宇文邕的刀穿胸而过,可却使他无法顾得上身后的另一刀,敏捷地向后退,长刀却被另一把从斜地里伸出的长剑砍成了两截。

  “该死。”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他听到了周围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他的心里微微一惊,立刻意识到这把长剑的主人是-----

  缓缓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地狱修罗更加恐怖的面具,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正从那面具下喷薄而出……

  长恭在看清那张脸的一刹那,全身顿时僵在了那里,瞳孔顿时倏的放大,突如其来的震惊几乎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那是怎样一个凝固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透明了,就连风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弥罗……弥罗竟然就是----宇文邕……他竟然就是周国的皇帝……一切一切关于他的记忆仿佛是一把钝刃重重划过她的脑海,发出毫无起伏的摩擦声响,沉闷而顿重,无法辨别。

  一声夹裹着杀气的刀风将她发懵的思绪拉回,她不假思索的挡了一下,这才留意到宇文邕已经夺了另一把刀袭向了她。手臂上蓦的一痛,温热的液体轻盈滑过手掌,汇成一股细流顺着指尖不断滴落,鲜红的液滴坠落在地面上,发出微响,好像雨滴坠入平静的湖面。

  “长恭!”恒伽见她表现地如此失常,不由吃了一惊,连忙策马赶了过来,刚和宇文邕打了一个照面,顿时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也立刻明白了长恭失态的原因。

  那个突厥的求婚使者---居然就是周国的皇帝!

  “又见面了。”宇文邕冲着他笑了笑,那平静的神情就好像在突厥遇见时一般。

  恒伽也挽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皇帝本人去突厥求亲,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刀笼罩着凌厉的气息撞击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之后,宇文邕找准了一个空档,逼退了恒伽一步,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别忘了代你的问好。”趁着恒伽微微分神的刹那,他迅速地策马向着洛阳的方向而去……

  “长恭,你……”恒伽的目光停留在她手臂上的伤口上,飞快掠过了一丝心疼。

  “恒伽,我率领五百精骑赶往金墉城!你和段将军随后接应,一切按原来的计划行动!”她忽然开口道。

  恒伽望向了她,那张面具掩盖了她的一切表情。

  长恭没再说什么,纵上战马,率领五百精骑,一路追杀逃跑的周军,朝洛阳方向奔去。狂风猛烈地抽打着地面,战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她一马当先带领着她的士兵们。就像剑,就像火焰……五百红袍的铁骑,如一股红的怒潮,在“四合如黑云”的周军重阵里席卷而过,在密密层层的包围圈中,在她面前,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全部被劈开,血肉模糊的尸体抛了一路。他们的人数在减少,但是他们在前进。踏着敌人的尸体,她一直冲到了被重重围困的洛阳金墉城下。

  洛阳被周军围困多日,城上齐国的守军,也不清楚来者到底是什么人,任凭长恭的手下人高叫,就是闭门不纳。

  无奈之下,长恭只好在夕阳余辉里摘下了密不透风的面具。汗水顺着她因激烈战斗而潮红的面颊淌下来,光洁的额头上一双挑飞入鬓的秀眉,般深黑的瞳孔在夕阳里沉淀着纯金的光晕,仿佛是石刻中斗神与飞天之间的绝世容颜。

  天上人间,再无此。

  四下俱寂,万籁无声,她仿佛一个人站在天地之间,几乎听得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而周围那些能看到她容貌的人,似乎全都在一瞬间陷入了这令人惊叹的丽之中。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看到了这张绝世又熟悉的容颜。

  宇文邕手上的马鞭已经悄然落地,

  那一瞬,金墉城外,万事万物,全化为尘埃灰烬。

  当奢望与现实,爱与奇迹,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刻,竟然不可思议地契合与重叠,他的心,从狂跳不已到骤然停止,他的血,从奔流不息到瞬间凝固。

  那是她,却又不是她。

  那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的子竟然……

  那赫赫有名的兰陵王,竟然就是……

  那犹如珍宝一般被他深藏在心里的子,竟然---也是他最为棘手的敌人。

  长恭缓缓仰起了脸,清冽如啸的声音穿透了腥甜的风,“在下兰陵王高长恭!”

  说完,她又戴上了那张面具。城墙上的守军好半天才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声道,“真的是王爷来了!弓箭手,快快放箭!掩护王爷进城!”

  这时,恒伽和段洛的大军也从后翼包抄了杀了过来,长恭在城内一看时机到了,立刻开城率军而出,与他们里外夹击周军……此时齐军城上箭矢如雨,呐喊如雷,城下红铁骑横冲直撞,围城的周军早已慌乱一团,无心恋战……

  宇文邕极力克制住了内心的震惊,但一看军心大乱,知道大势已去,虽然不甘心这一次攻齐又要以失败告终,但也深知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于是立刻下令三军撤出洛阳。

  “长恭,要是让那皇帝回了周国,以后的麻烦就大了。”恒迦微微蹙起了眉,“干脆就趁这一次解决了他!”

  长恭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再次冲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宇文邕忽然感到了身后有人袭来,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其间隐藏着的狠厉杀气——仿佛焚尽一切的真红业火,呼啸的声音伴随着银灰的剑蔓延,杀气从刀柄处摇曳开来……能具有这种杀气的人,他不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他微微吃了一惊,连忙转身举刀相抵,没想到那剑的力道如此之大,一下子就弹开了他的刀,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砍向了他的脖颈……

  他的心在一瞬间就要停止跳动,嘴角却是微微一动,脱口说出了三个字:“媳儿……”

  他的话音刚落,长恭显然迟疑了一下,向着他脖颈的刀突然转了一个方向,不轻不重地砍在了他的肩上……接着,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就这么愣在了那里,趁着这个空档,宇文邕忍着痛,一个转身,犹如闪电一般冲出了重重包围……

  周国十几万大军终于全线崩溃……血红的夕阳擦着城墙缓缓地滑落,残阳如血,给周围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悲壮的彩-----在这些为了自己国家而战的士兵中,有很多已经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你是故意放走他的。”恒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她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他。弥罗他,也认出她了。一定是---刚才脱掉面具时被他认出来的。刚才他喊出那一声媳儿的瞬间,所有的回忆犹如潮水般一幕幕涌来,从最初在长安城中的相遇,到突厥时的种种,包括那个意外的吻……令她陷入了一种眩晕的恍惚中……

  “别忘了,他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恒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恼怒,“要知道他就是周国皇帝,在突厥的时候就该除掉他。”

  长恭抬头望了望恒伽,看得出,他在生气。

  夕阳的彩洒了进来,丝丝缕缕,仿佛缠绕在两人身体之间无法解缚的羁绊。

  “恒伽,我……”

  “算了,别说了,还不乘胜追击。”恒伽掉转马头,继续追击起周国撤退的军队。

  这一场大战,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周军丢弃的军资器械,弥满山泽。如果不是周国宗室、齐王宇文宪以及大将达奚武拼死争杀殿后,周军几乎被齐军全歼。周军此次败退后,接连又在汾北等地连遭败绩。长恭率着大军,连连克捷,拓地五百余里,攻取周国数座城池,捕获数千周国士兵,完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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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不少亲已经买到了第三部,看完了结局,有的喜欢,有的不满意,但怎么说呢,我也不可能写出个人人满意的结局,在我看来,只要还有希望的结局就不是悲剧。

  无月之

  长恭回到邺城的时候,夏日已经不知不觉地到来了。大片大片浓绿的叶子在明媚下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风很大,仿佛把天空吹得又高又远,没有云的时候,苍穹最上层的颜都变成了浓浓的蓝紫。

  这次的邙山一役更是令兰陵王声名大振,齐国上下无不纷纷相庆,市坊民间也趁机添油加醋,将兰陵王描绘地如同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

  长恭回来之后,以生病的借口告假了好些天。不是她不想见九叔叔,只是,经历过那样一个晚,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九叔叔。虽然知道是因为迷的缘故,九叔叔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说出那样疯狂的话,可是----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她能感觉出九叔叔很痛苦,很痛苦……

  那是一种能将她一起扯入黑暗深渊的痛苦……

  也许暂时不去面对他,对彼此都会好一些吧。至少,不会让她觉得那么尴尬……

  高湛立即准了她的奏,还派人来嘱咐她多休息一些时日,与此同时,大堆的赏赐和珍贵药材倒是源源不断地运到了高府上。这些日子,长恭闲在家中也是无事,有时和恒迦孝琬一起出外喝酒,有时就去郑司空府上探望小铁,什么事都不用做的日子倒也是过得飞快。

  直到有一天,孝琬下朝后带来了皇上因气疾发作而未来上朝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想到九叔叔被病痛折磨而透不过气的情景,长恭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那从内心深处涌起的痛楚和焦灼似乎压迫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记忆里模糊的倒影突然清晰起来,反射着柔和的光束。

  已经泛黄的往事被重新刷洗,渐渐渐渐显现出轮廓,鲜活如昨天。

  那一的恐惧和不快,几乎就要被记忆中的那抹温柔笑容所覆盖。

  她到底是怎么了?那个人是九叔叔啊……是从小就宠爱着她的九叔叔,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为依赖的亲人啊。

  更何况,那次并不完全是他的错,不是……

  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他的,不是吗?

  “三哥,我要去趟宫里。”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而立。

  “什么?可是已经这么晚了……想探望皇上,明天也来得及。”孝琬不悦地皱起了眉。他虽然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始终对高湛怀了防备之心。

  “我想现在就去。”长恭并不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孝琬无声地低下了头,细细的水流正安安静静的折过他脚下的青砖石缝。顺着水横生迭起的波纹,无数深深浅浅的绿相互纠缠交结,--------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夏季的空,也是格外的澄彻,澄黄的月,澄黄的光,澄黄的里浮着淡淡的霜。月霜华,将整座昭阳殿也淡淡笼罩在了其中。

  高湛的气疾这几天一直都很严重,到今天实在是上不了朝了。这种毛病,如今越来越频繁发作。每一轮新的发作,都要比上一轮时间延续得更长。每次发病时都伴随着无尽的干咳。咳嗽过久,就会呼吸困难,胸闷至极。有时候,他的胸部,似被千斤重石所压。不过幸好和士开千方百计寻到了有名的大夫徐之才,为他调配了一剂新药,现在才好了许多。他一有好转,就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那么多人围在这里,让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心里却是如同轻风吹过湖面,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长恭回邺城已经很多天了,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来上朝。他当然知道所谓生病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在逃避而已……

  那一,他到底是怎么了……从来不曾这样失控,从来不曾这样疯狂,纯粹是酒精的关系?还是------

  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伦理,别,理智,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是喜欢男人,不是喜欢违背伦理,他--只是喜欢长恭而已。

  想到那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种犹如触碰瓣的感觉似乎还存留在唇间,每每想起,都令他心神激荡,如醉如痴……明明这是不被允许的,是忌的爱恋,却为何如同飞蛾扑火,回不了头……

  但同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的,是那在他身下颤抖的身体,惊惧的表情……他,终究还是伤害她了……

  就在他神思恍惚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白梅清却漫然袭来,纷纷扰扰包裹了他全身。

  这股味……他的心里一动,难道是------

  “皇上……”背后传来的脚步驳杂而毫无章法,那轻轻的声音像自远处点点渗来,却令他的耳间嗡嗡作响。

  是长恭……他能感觉到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那抹气息清离依稀又如此熟悉,他却----不敢回头。她没有喊他九叔叔……没有……

  “皇上,你好些了没有?”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却因为波动的情绪而促发了几声咳嗽。

  “九叔叔你怎么了!”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连忙扶住了他,满脸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心痛,还非常自然的用手小心地轻捶他的背部,替他顺气。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喜悦,刚才她还是不假思索的喊了九叔叔,长恭啊,她终究是会原谅自己的。

  目光一转,忽然落在了她系在腰间的那个小老虎袋上,一瞬间,他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幸福到微微的疼痛,疼痛到眼底微微浮起了酸涩的味道。

  原来,他最害怕的还是失去,失去他已经牢牢拥有的作为她最重视的亲人的位置。

  那无人能够取代,无人能够超越的位置。

  “我已经好多了。”他抬起了头,挽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他微笑的时候,长恭看到他嘴角两旁出现了两条浅浅的纹路。

  这就是一个人开始苍老的迹象吗?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们是不是会长成密密的皱纹?

  昏黄幽暗的光线中,她突然觉得异常酸楚。

  他才不过比她年长六岁,难道坐在这个高高的位置上真是那样的辛苦吗?为什么,她会如此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心痛和悲哀。

  她想要忍住痛楚,所以闭上眼睛。

  “长恭,你,真的不怪我了吗?”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长恭沉默了一会,低低道,“不会,九叔叔。现在除了三哥,你是我最亲的亲人。你见过侄子责怪叔叔的吗?更何况,那天九叔叔你喝多了酒,再加上那种迷……”

  “迷?”高湛的脸微微一变,那长恭离开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他也根本不知道,所以完全没有留意什么迷。

  “九叔叔你也不知道,不知是谁这么可恶放了这种东西……”她恨恨道。

  高湛目光一暗,没有说什么。

  “长恭,这次洛阳之役,你又立了大功,”他转移了话题,“有你在,周国和突厥暂时都不敢进犯了。”

  长恭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在黑里仿佛要燃烧起来,“九叔叔,我说过,我要为你守住这江山。”

  高湛望着她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她战场上的飒爽身姿,心里不由一阵没来由的悸动,若她是个子,说不定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再次尝试。可长恭他是个男人啊,这样让人生畏的兰陵王,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就英雄,他怎么会有想将这个少年据为己有,甚至永远锢在身边的荒唐念头……

  月不知何时隐入了浮云中。

  不见月光的晚是深重的黑,既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

  这仿佛吞噬一切的黑积累成一道不可破的墙,将他和她隔在两边,无力……逾越。

  两人就这样,在一片漆黑中,静静的呼,静静的吸。

  直把所有的情绪都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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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昭阳殿的时候,天已经泛白了。长恭惊讶地在宫门口发现了孝琬的身影。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匆匆走上前去。

  孝琬也不说话,一脸严肃地拉着她上看下看了好一阵子,才迸出了一句,“你没事吧?”

  她笑着打了个哈哈,“三哥,你这话可真怪,我有什么事,我不过是去看看皇上啊。”

  孝琬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三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都要你来接我不是笑话吗?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明天我还要和你一起上朝去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犊车走去。

  “那是当然,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我的四弟,”他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喂,三哥,我可是堂堂兰陵王,当今的大司马,说起来还是你的上司呢,你怎么能这样无礼啊!”

  “无礼?我还有更无礼的呢!”孝琬干脆伸出手轻轻掐住了她的两边脸颊,笑道,“我管你是司马还是司牛,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弟!”

  “哇,三哥,松手松手……”

  两人正嘻闹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匆匆往这个方向而来,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影停了下来,平静有礼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兰陵王,河间王,这么早?”

  孝琬看清眼前的人是和士开时,脸顿时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哼了一声立即别过了头去。长恭虽然对他厌之入骨,但看他朝着朝阳殿而去,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已经休息了!”

  和士开微微一笑,“哦,在下通宵等着徐之才调制出更新的药方,所以到现在才熬好,应该会比之前的更有效。所以我想去昭阳殿前等着,那就皇上一早起来就可以喝了。

  长恭的心里涌起了说不清的滋味,冷冷一笑,“和大人倒是殷勤。”

  和士开倒也不以为然,笑了笑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等一下。”孝琬忽然叫住了他,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和士开,你给本王记着,我大哥的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好自为之!”

  和士来的目光微微一敛,转身朝着昭阳殿走去。

  “三哥,这种奸佞小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长恭扬起了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什么坏点子。”

  “但大哥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孝琬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三哥,将来我一定会对付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长恭压低了声音,“一定会有机会的。”

  和士开在昭阳殿前一直坐到了天亮,等皇上醒来后,他立刻吩咐宫又去重新热了一下药。高湛见他如此有心,也是颇有感触。无论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他抱的是什么心思,至少,他在竭尽全力的扮演好这个角。

  “士开,今天你就不用上朝了,回去补个眠吧。”高湛摇了摇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半晌却没有听到和士开的声音。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水雾弥漫。

  “怎么了,士开?”

  “皇上,臣实在是担心哪一天会暴尸街头,再也伺候不了皇上。”

  “什么?”高湛挑起了眉。

  “适才臣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河间王,他似乎认定了臣是害死河南王的凶手,不但出言侮辱,还扬言要杀了臣。”他垂下了眼睑,“臣的确有些害怕,倒不是害怕没了命,而是害怕再也服侍不了皇上。”

  高湛微微皱了皱眉,“你不用害怕,河间王还没这么大胆。”

  “可是皇上,之前他的种种行为,您也不是没有见过,再过他素来傲慢,仗着他的高贵血统,连您都不放在眼里,还经常出语侮辱其他同僚,实在是张狂之极,而且,”和士开压低了声音,“皇上,河间王对您也是心存怀疑,河南王死后,臣听闻河间王天天在家里用箭射草人,那草人的胸前,写着皇上您的名字。”

  高湛的茶眸里隐隐掠开了一抹冷酷之,“朕说过了,河间王这子迟早会吃大亏。”

  人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秋季的彩还没有在树叶上完全呈现出来,浓绿的叶子有些许被染成了橙黄,在每一条脉络中都可以闻到白霜的气息,灌木丛中的小鸟振动着翅膀四下徘徊,菊也只开了小小的楚楚可怜的蕾。

  长恭本来已经重新过了按时上下朝的正常生活,可小铁的忽然生病,却又打乱了她的生活。为了就近照顾小铁,她干脆暂时将小铁接到了府中。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高湛的耳中。

  和士开前来晋见皇上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皇上今天的心情不好。他不动声的上前行了礼,心里却立刻明白了皇上烦恼的原因。兰陵王将未婚子接到了府中的消息,他比皇上收到的更早。

  “皇上,今日要不要臣陪你来下盘棋解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湛摇了摇头,望向了庭前的枫树,那里的红叶是最先知晓秋的气息的,原本青玉一样的颜已经变得模糊了,朦胧中似乎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凄绝正在蔓延出来。

  和士开抬头望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好像有盈盈的水雾贯穿过他的身体,里面是朦朦胧胧的那个人的影子,淡淡的却深远得没有边际的落寞和惆怅。

  他又低下了头去,心里泛起了微澜,皇上啊,你的痛苦、你的迷惑、你的悲伤,我全部都知道,全部都了解。你的妒忌,你的不甘,你的犹豫,我全部都感同身受。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可渐渐地,渐渐地,却会油然而生发自肺腑的同情。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忍心看着这样丽的人挣扎于地狱之间……不过,同情归同情,该说的话,他还是要照说。上次的计划失败之后,皇上似乎又开始克制自己了。不知皇上到底会怎么做?今天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皇上,听说最近兰陵王将郑司空之接到了府中,这似乎有些与礼不合啊。”他试着挑起了话题。

  皇上的脸一敛,但仍然保持着冷静,“确有此事,长恭做事实在没有分寸。”

  “臣听说兰陵王和这名子素来亲密,感情甚好,之前刚回邺城时也经常三天两头去探望她,如今她一生病,兰陵王更是为她乱了分寸,可见王爷有多宠爱她,看来王爷的婚期也近了。”

  和士开说完抬起头来,看见皇上剧烈一颤,眼底汹涌出错综复杂的神。不过很快,皇上的眼神又在瞬间变得冰冷,犹如冰刃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士开,这个先不说,你倒和朕说说这迷是怎么回事?”

  和士开一听就知道不妙,想也没想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他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否认,皇上既然问出了口,那就是一定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倒也承认得痛快,那秋兰和小琴可是被打断了手脚才说出来的。”高湛的唇边勾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手指轻缓的敲打着石桌面,一下一下,空荡荡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告诉朕,为什么。”

  和士开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皇上,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算您立刻将臣凌迟,臣也不后悔那日那么做!”

  “你说什么?”

  “皇上,臣不是傻瓜,臣看得出来您的心里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是您不得求之的人,臣实在不忍心看着皇上这样痛苦,这样折磨自己,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下下之策,只要能了皇上的心愿,臣万死不辞!”

  高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是,臣早就看出来了。”和士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臣的命,反正都是皇上的。”

  高湛渐渐敛起了震惊的表情,慢慢趋于了平静,“那么,你不觉得这是不容于世吗?”

  “皇上,这的确是不容于世的,但是,”和士开微微笑了起来,“即使无法在阳光下存在,也要在黑暗中绽放。”

  即使无法在阳光下存在,也要在黑暗中绽放。[三/五电子书下载www.555sJs.cn]

  高湛随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叶子,紧紧捏在了手里,直到将它揉成了碎片。他可以容忍长恭有人,但是,绝不能容忍长恭有爱的--人。谁也不能将长恭的爱从他身边分走一丝一毫……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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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高湛在宫里举行了晚宴,说是要为兰陵王补庆功宴。因为之前兰陵王抱病多日,所以无论如何要补办一下,以示皇上恩宠。长恭十分不喜欢出席这种晚宴,但这是九叔叔为了她举办的,无奈之下也只能前去赴宴。为了不那么无聊,她还把孝琬也拖下了水。

  到了宫里的时候,该来的文武百已经差不多都来了,长恭目光一转,立刻找到了恒伽的位置,连忙拉着孝琬扑到了恒迦的身边。

  “恒伽,你也来了?”她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奇怪了,今天怎么没有趁这种场合发挥一下你交际的才能?”

  只见恒伽毫无遮拦地凝视着她,“今天,我只想坐在长恭的身旁。”那种暧昧难解的口气好象在她身上缠满了坚韧柔软的丝线,挣不开扯不断,丝丝缕缕千头万绪。

  长恭本来是想调侃他,没想到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支吾起来,“你,你……”

  “因为我只要巴结你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就好了,还用得着力气理那些人吗?”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调笑。

  “……你又耍我!”她随手就给了他一下。

  恒伽见她心情已经恢复,不由自己的心里也愉快起来。

  晚宴将近过了一半的时候,忽然一阵琴声凭空响起,如同绵雨初降,似由远处依依袭来,悠远绵长,使人沉迷。在这优的乐声中,一位身着朱红长袖舞衣的人步若乳燕穿林,翩然而至。身姿纤细柔软,优雅有致;一双目顾盼流转,神采飞扬。伴随着轻巧绝伦的舞步,两臂水袖空中回旋而飞,宛若高天流云,轮奂。

  “还真是个少见的人呢。”恒伽弯了弯唇。

  “再也没有我四弟。”孝琬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在他的眼里,这世上万物没有一样能比长恭更。

  “那倒是,”恒伽眯了眯眼,“如果长恭身为子,多半是个红颜水……哎哟,长恭,你掐我作什么?我只是说如果啊。”

  “要是长恭是个子,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孝琬看了看他俩,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三哥,你胡说什么呢。”长恭面大窘地瞪了孝琬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恒伽正看着她,那黑水晶般的眼眸,明亮的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天的温暖。

  孝琬咧了咧嘴,“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三哥说得也是实话啊,虽然恒伽没你那么,不过也勉强还算过得去了,不然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身为子的你啊!”

  “行了,三哥,你就少说两句吧!”长恭挟起了一块肉塞到了他的嘴里,以防止他再继续胡说八道。

  这一幕尽收入了高湛的眼里,他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薄唇已经泄露了他内在的复杂心情。虽然为看到长恭的笑容而感到喜悦,可她和孝琬的亲密又令他感到了一丝妒意。身为皇上的他,又怎么能像孝琬那样自由自在?

  他想起了今天的目的,便压抑住了内心的不快,示意那舞者和乐队全都停了下来。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长恭的身上,沉声道,“长恭,此次你在洛阳立了大功,金银珠宝朕也赏赐过了,这样吧,朕今天就将这个也赏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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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恭愣在了那里,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难以置信地脱口道,“皇上,你说什么?”

  “兰陵王,皇上说了要将这个赏赐给你,还不赶快谢恩。”坐在皇上下首的和士开在一旁开口道。

  这下子长恭彻底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皇上,臣……”

  “莫非长恭觉得还不够?没有关系。”高湛的眼波一转,流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轻轻拍了拍手。

  这时,只听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从殿后居然连着走出了十多位容貌娇的人,澄雾彩霭之中,那些人漪光涟滟,罗袜尘,一路分拂柳,迤逦而来。瑶装映层绮,金服炫雕栾。凌波缓步,环佩叮当,就这样如杨柳一般柔媚地地来到了长恭的眼前。

  “这二十位人都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长恭,朕就将这些人全都赏赐给你。”高湛淡淡笑了笑。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一阵轻叹声,无数道嫉妒羡慕的目光同时射向在了还处于被打击状态的当事者。

  长恭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九叔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塞这么多给她?难道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所以---补偿她?如果是个男人,可能还能欢欢喜喜地接受这福,可她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消受啊。怎么办?怎么办?

  “皇上……”她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低声道,“臣多谢皇上的一番意,只是臣很快就要迎娶王,这些人恐怕无福消受。”没办法了,只能暂时用小铁当下挡箭牌了。

  “男子有三四也很平常,更何况你还是我大齐的王爷,”高湛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寒光。

  “回皇上,臣只要王一人就够了。”她连忙拒绝道,“臣对其他子,没有半点兴趣。请皇上收回呈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