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摘述
随着谷呈的高喊,五千河州骑兵立即冲了出了。他们从河州步军的后面策马冲出,准备绕过一个大大的***侧击北府军的第一阵。两万余只马蹄在河西大地上翻飞,发出震撼人心的声音,这些由河西鲜卑、居延鲜卑、休屠匈奴和河西羌人组成的河州骑兵气势汹汹,因为他们在整个凉州都是数一数二的精锐,就是面对北赵强横的骑兵也没有吃过什么亏。不过那是在谢艾的统领下,现在却不是了。
河州骑兵一出击,立即了了一直蠢蠢欲动的狐奴养的心愿。自从听到沉闷的马蹄声从河州军阵后隐隐传出后,狐奴养就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四处传响的号角声,而且还时不时地转过头来望向中军的方向。
不一会,在狐奴养的期盼中,一骑从那里急驰而来,他身后的一支红色“小令旗”在滚滚的黄尘和呼呼的风中格外显眼,让狐奴养一阵欣喜。
“中军主将令,狐奴养领两厢骑军迎战河州骑军,务必击溃,保证我军第一阵免受侵袭。其余骑军由夏侯阗统领。”传令兵手持由曾华军务参谋颂发的军令牌,一口气大声讲完了曾华地军令。然后将这块有编号的军令牌往狐奴养手里一塞,掉转马头噗哧一声狂奔而去,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黑色中。
传令兵可以说是北府军在战场最忙的兵种之一。战争一打响,传令兵便马不停蹄。旗号兵、号角手、传兵骑兵除了传达各种命令之外,还要向上向下传递各**报,完成曾华一直强调的“军情共享”。
狐奴养接过军令牌后,大吼道:“秦州左二厢骑为前阵,飞熊左厢骑后阵。出列!”只听到一阵欢呼。两名策马站在周围的将领扬着马鞭。一阵狂奔,向自己的军阵奔去。秦州左二厢骑是由秦州府兵骑兵组成的,而飞熊左厢是正儿八经地镇北军骑军,这样地安排看来狐奴养早就打好了算盘。
早就在那里做好待命地两厢骑军在各自边跑边大声传令的都统领的动员下,立即按营出动,只听到一阵陆续响起的马蹄声,黑色的海洋里立即分出两股洪流。滚滚向左翼冲去。
狐奴养将军令牌往夏侯阗手里一塞,然后策马坐骑,在数十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飞驰而去。夏侯是雍州扶风郡人,原是北赵降将刘宁属下的一名校尉,不但精于骑战,而且熟习军略,在北地、上郡和朔州战事中表现不错,便缓缓升了上来。对于这位老搭档。狐奴养是非常地放心。所以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曾华的军令。
一面上书“狐奴”的大旗在北府军阵中快速地移动着,很快就和两股洪流汇集在一起,并高高地飘扬在队伍的最前面。巨大的洪流在站立不动的后军中急速穿行。让出一条路的步军看着在自己面前飞奔而去的骑军战友们,不由地举起兵器和军旗,用一声高过一声地“万胜!”向骑兵兄弟们加油助威!
在排山倒海般地欢呼声中,两厢骑军更加意气风发,也更加激动万分,他们在战友兄弟们的欢送中策动坐骑,轰隆隆地向前冲去,那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当知道河州骑军向自己左翼冲过来时,邓遐立即举着手里的横刀开始调度起来。
第一阵地第二线刀牌手、神臂弩手都已经举着钢刀冲进河州军阵中,和第一线的战友们配合起来,跟河州军右翼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留下的第二线长矛手在邓遐的指挥下和第三线的长矛转向左边,排成三排,然后把长矛放向前方;第三线刀牌手排成一排紧跟在后面,准备随时支援长矛手;第三线的神臂弩手则排成密集的队形,准备用暴雨般的铁羽箭抗拒河州铁骑的进攻。
整个北府军第一阵充满了紧张的气氛,曹延在那里指挥其余的军士对河州军右翼继续突击,而邓遐则策马跑来跑去,检查正在紧张跑动和布置的军阵。这个时候北府军上下训练有素的优势开始发挥出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军令在有条不紊地传递着,军官、士官们根据命令非常沉着有效地调动着各什、哨和队,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高声粗口。在这个紧张的气氛里,粗口也许能缓解许多人的紧张。
不一会,河州骑军已经绕了一个非常大的***,出现在北府军第一阵严阵以待的军士视线里。这些河州骑兵看上去没有北府骑军“富足”,他们身上的装备看上去也相差很多。有的穿着凉州军特有的青色铠甲,有的穿着自制的简陋皮甲,有的干脆就穿着一件麻布衫或者光着膀子。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钢刀,高声呼吼着,排成一个散开队形,向北府军第一阵汹涌冲来,那种气势好像就象骤然爆发的洪水一样,席卷而来。
“嗡”地一声,一支黑色的铁羽箭破空而过,飞向正面冲过来的河州骑兵,一下子就贯穿了一名运气不好的河州骑军的胸口。这位倒霉蛋惨叫着翻身落马,但是却很快就消失在呼啸而来的河州骑军洪水中。
看到射程足够,上千支铁羽箭发出一阵巨大的恐怖破风声忽哨而至,立即让上百名河州骑兵翻身落马,接着又是一阵箭雨。但是
接一阵的箭雨还是没有能让越发汹涌的河州骑军停下让这些凉州各族骑兵更加热血沸腾,纷纷策动坐骑。加快速度,试图更快地冲到北府军阵前面。
离北府军阵只有不到五百尺了,五千河州骑军已经在地上留下了六百多具尸体,但是从目前的形势看,北府军地箭雨是挡不住河州骑兵的脚步了,他们即将冲进北府军阵中,然后让他们手里的马刀发挥作用了。
很快,最前面三十余名河州骑兵冲到北府军阵面前。面对着如林的长矛。他们的脸上都来不及露出畏惧之色。就被锋利的长矛穿透了身体。血雨和残躯在长矛林前翻飞,战马、骑兵在军阵前轰然倒下,没有被长矛刺中的一些人和马试图挣扎着起来,但是满地的鲜血把这里变成了一片黑红色地泥泞地,让他们还没站起来又倒下去了,然后后面紧跟而至地战友策动着坐骑,或者也被长矛刺中倒下。压着他们地身上,或者铁蹄直踏而过,将他们死死地踩在地上。
直冲而来的河州骑军将几名前面已经失去长矛或者躲闪不及的北府军长矛手冲翻在地,但是更多的长矛却拥了过来,密密麻麻地围向为数不多的河州骑兵先锋,然后将他们戳了下来。
北府军第一阵的左翼人叫马嘶,一片惨烈。而后面的神臂弩手动作也更快了,箭雨一阵接着一阵地飞向目标。希望将汹涌而来地洪水截断。刀牌手则更加紧张,他们握着朴刀,密切地盯着前面的一举一动。在邓遐的招呼下。三百陌刀手已经列好队,站在刀牌手后面,准备做为军阵的中流砥柱。
狐奴养看到前面的景象,知道是万钧一发之时。他立即转头传令给前阵的秦州左二厢骑兵道:“你部对河州骑军侧翼奔射,然后待后阵突击后做为第二波进行持续突击。”
三千秦州府兵骑军在大旗的带领下不停地加速,然后慢慢地变动了奔跑方向,很快就和河州骑军平行,只是方向相反而已。排成一条细长队伍的秦州左二厢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对着右边相驰而去地河州骑军就是一阵箭雨,立即让措手不及地河州骑军倒下去数十人。
秦州左二厢三千骑兵象一条鞭子一样,在河州骑军的右边抡了一遍,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上万支箭矢飞向河州骑军,他们地目标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射中就行,立即让河州骑军的右翼瘦了一层。
眼看着秦州左二厢的鞭子快抡完了,狐奴养拔出马刀,高高地举着,然后对着身后急驰不已的飞熊左厢大吼:“让凉州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马上勇士!跟我杀!”
在狂呼乱叫声中,飞熊左厢前面的骑兵们拔出马鞍后面的长矛,然后慢慢放平,这是轻骑兵突击军阵最好的尖阵。秦州左二厢刚刚在河州骑军右翼秀完,飞熊左厢象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插了进去,随着坐骑跑动而抖动的长矛在骑兵的把握下,刺进了十几名河州骑军身体里。而后面跟着冲进来的北府骑兵一点也不愿意浪费他们手里的长矛,他们看准时机,然后一甩手将长矛掷出,两米长的轻骑长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各自找到了目标。
飞熊左厢的骑兵们纷纷挥动着手里的马刀,横冲进河州骑军,对着紧急掉转马头的河州骑军就是一阵猛砍。虽然河州骑军也很彪悍勇敢,但是他们无法挡住急速横冲过来的北府骑军,那巨大的冲击力对于河州骑军杀伤力非常大。因为在北府骑军的威胁下,这些河州骑军紧张而无奈地掉转马头,迎上北府骑军,而正由于这个变化,他们相对于飞奔而来的北府骑军来说简直就是静止不动,所以面对北府骑军那暴风骤雨般的突击无法招架。
北府骑军对着旁边的河州骑军挥手就是一刀,然后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停留。而河州骑军只能无奈地看着北府骑兵在自己跟前电驰雨骤,而不停挥来的马刀简直就是连绵不断,让河州骑军招架不住,挡住了第一刀、第二刀却挡不住第三刀、第四刀,最后被锋利的马刀割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并在惨叫和剧痛中翻身落马。而一旦落马,汹涌而来的马蹄将会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
飞熊左厢很快就杀透了河州骑军的冲锋阵,然后在狐奴养地带领下绕了一圈。对它的后阵左翼进行打击。而杀出的缺口却被划了一个弧线又绕了回来的秦州左二厢填补,在他们同样欢快的马刀下,这个缺口被撕得越发得大。
在方圆不到三里的地方,一万多骑兵在互相厮杀着。他们有时发现对面的敌人操着同样的语言在咒骂,但是在马刀和鲜血面前,不管同是河西鲜卑、羌人还是匈奴,只要对面地骑兵服饰铠甲不一样,马上就是一场生死搏斗。
来回冲击两次。河州骑军很快就呈现出败迹。毕竟经过曾华地数年经营。北府地骑兵哪怕就是府兵。不管在装备还是在素质上都是这个时代的强者,比各处凑在一起的凉州骑兵要高上一截,更何况还有一厢号称“最精锐骑兵”的镇北军骑军。
河州骑军被狐奴养领兵截了过去,北府军第一阵就能全心全意地猛攻河州军右翼,刚刚松了半口气的河州军立即压力又骤增。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第三阵展开全面攻击,河州军全面告急,情景岌岌可危。
看到这个情景。曾华知道该给河州军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了。他转向朴和刘
:“令居城有动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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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华想了想,挥挥手道:“不管他了,张盛玩他的,我们打我们地。”
说完传令给夏侯阗,命令他派出一厢府兵骑军,从北府军的第一阵和第二阵的空隙中对河州军右翼进行侧击,打开河州军崩溃的决口。
但是河州军的崩溃却是来自后面。
正当谷呈、关炆等人密切关注河州骑军和狐奴养厮杀的时候,数十名骑兵从令居城奔出。在河州军阵后面不停地高喊道:“河州刺史张大人令。归降北府!”
喊声就像晴天霹雳,不但让谷呈等人目瞪口呆,更让上万还在浴血奋战的河州军心慌意乱。他们纷纷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令居城。只见刚才还满城飘扬地“张”家旗号已经没有了,只有数十面白旗,显得格外刺眼。
令居城都已经降了,大家还在这里拼死拼活打个屁呀!最先反应过来地是河州军后军,他们纷纷丢下兵器,拔腿就向后跑,不管是跑回令居城还是逃到其它地方,反正这仗是没有办法打下去了。
恐慌就像雪崩一样,很快就在河州军引起连锁反应。听到令居城的消息,看到后军的动作,正在浴血奋战地前军也有了动作,许多人也丢下兵器,跟在后军的后面跑,就是没有逃跑还在坚持作战的一部分河州军也是人心惶惶,士气衰败,很快就被士气如虹的北府军杀得节节败退。
看完张盛和莫仲以河州刺史和广武郡守的名义联名签署的檄文,谷呈和关炆等人知道了,这是一个阴谋,张盛等人早就策划好了,三万为他拼命的河州军只是他们卖身的一个筹码而已。
还没等谷呈等人做出反应,他们就被汹涌退回来的河州溃军冲散了,他们只能各自为战或者各自打算了。
很快,谷呈身边的五百卫兵只剩下不到十余人,就连他身上也满是鲜血和伤痕,让站在对面的曹延感慨不已。
“谷将军,你降还是不降!”,由于形势骤变,杀在最前面的河州右翼反而成了最后知道消息和溃败的队伍,他们也让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北府军第一阵被拖累到后面,落在第二阵后面。这让曹延恼火不已,不过看到对面见过一面的河州军主将,他觉得还是稍微好过一点。
谷呈手持着插在地上却血迹斑斑的钢刀,以便保证不会倒下,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曹延这个对手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五、六个卫兵挡在了他的前面,但是面对数千名北府军,他们显得太渺茫了。
听到曹延的声音,因为伤势有些头晕的谷呈回忆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开战前问自己降还是不降的北府将领,想不到快结束了还是这句话。谷呈脸上不由地苦笑一下,他已经没有商量的同伴了,他最信任和倚重的谋士文臣-关炆正倒在他的脚下,身上那十几道血口子已经让这位河州第一谋臣早就没有了生息。
降,要降早就降了。谷呈这个时候觉得非常不值了,早知道主公这么做,还不如开始的时候就降了。自己等人这么拼死拼活,只是想为主公和凉州赢得最后一点尊严。谷呈、关炆等人知道,只要让北府在河州军的浴血奋战中吃到一点苦头,他们才会真正地尊重河州、凉州,才会尊重张盛和姑臧的另一位姓张的,这也许是他们为凉州和张家唯一和最后能做的。
但是,只是可惜了这万余将士们的英魂。谷呈暗暗地叹息道。
看到谷呈一直没有回答,曹延也不啰嗦,一扬手,立即聚集了五百余名神臂弩手,张弩搭箭对准了谷呈。
看着黑黝黝的神臂弩和发光的箭尖,谷呈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也许他想起了在姑臧城听到的张祚那最后的喊声,也许他明白自己到底只是在做无谓的牺牲。谷呈不由地大声笑了起来,在疯狂的笑声中,他的泪水不停地冲刷着满是血迹,加上他已久丢弃头盔而散开的头发,让他显得更加疯狂。
在笑声中,谷呈觉得死在火海里的张祚在一起笑,死于乱刀下的张灌在跟着他笑,躺在脚下不动的关炆也在跟着笑,还有那三万河州将士,他们也在跟着笑。
曹延默然地将手一压,只听到嗡地一声,五百支铁羽箭立即覆盖了谷呈等人。
尽管数名卫兵挡去了大部分箭矢,谷呈也是中了好几箭。浑身是铁的箭矢让谷呈觉得无比的沉重和剧痛,笑声也在剧痛中嘎然停止。谷呈觉得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走,身躯正慢慢地向后倒去。
在谷呈身躯缓缓落地的时候,他拼尽全身力气吼道:“主公!”
在喊声中,谷呈轰然倒地,腾起一团黄尘。看着黄色尘土在自己的眼前飞舞中,谷呈的眼睛慢慢地失去生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无数的脚从自己的身边冲过,腾起更多的黄尘。在黄色中,谷呈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很快就迷失在黑暗之中了。
看着恭恭敬敬跪伏在城门外的张盛、马后、莫仲等人,曾华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看了看眼前雄伟的令居城,摇摇头叹息道:“真是一座雄城,可惜了!可惜了!”
而朴和刘顾却对视一笑,然后低声说道:“这凉州战事也差不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