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摘述
两千梁州军护军营是精锐中的精锐,秉承了长水军的优良传统,只要冲得城来,杀散残军的杀散残军,占据险要的占据险要,封府库的封府库,接管马群的接管马群,人人分工明确,绝不含糊拖沓。
一千仇池军面对两千神勇无比却又协作默契的梁州军,失去了唯一可以倚仗的城池之后,就是孙武再世恐怕也回力无力了。在乐常山率领一屯人马和中军的“拓山头人随从”会合之后,绝望的仇池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城西单独的草料场放上一把火。在呼呼的早春寒风中,堆积如山的干草顿时腾起冲天大火,把半个天都映红了。
在浓浓的夜色中,仇池山方圆数百里的人都能看到这红透天的大火,他们在惊叹之余都不由地动起了各自的心思。
话说另一路,杨绪在原籍氐人的梁州屯长等“拓山头人随从”的护卫下刚进养马城时,曾华和段焕、赵复率领六百陌刀手跟在姜楠的后面,悄悄地沿着那条隐蔽在密草丛林中的羊肠小道,正急速地向仇池山上行军。
这条路有一段的确不好走,可以说是他们奔袭仇池以来千余里路中最难走的一段路。不但道路狭窄弯曲,而且尽是在悬崖峭壁中攀沿,难怪它会如此隐蔽。
陌刀手们扛着两米多长的陌刀行进在这种路上,更加增加了他们的行军难度,尤其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的时候,对他们保持平衡造成了很大的难度。陌刀手们把陌刀绑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弓着腰,手脚并用,半爬半走,艰难地在小道上行走攀援着。
曾华走在前面,也是万分紧张。他没有背负陌刀,但是却背了一张强弓和两筒箭矢,加上腰刀什么的,走在这羊肠小道上也是极危险的。在漆黑的夜色中,听着冰冷的山风从远处的山脊呼啸而来,然后在自己的脸上如刀一样刮过。剧烈的风刮得曾华整个人像是风中挣扎的枯叶一般。曾华一边使劲地抓住地上能抓的石块、树根等东西,一边慢慢地挪动着。
看着前面背着陌刀、强弓的段焕,不但走得极稳,而且也走得比自己这种蜗牛爬要快得多。曾华不由暗暗佩服道,牛人就是牛人呀!自己要不是没有背陌刀,说不定早就被吹到山下去粉身碎骨了。
但是有许多陌刀手即没有曾华运气好,也没有段焕牛。在曾华慢慢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异常的声音,就象是什么重物突然撞到了山岩上,然后继续迅速地向山底飞坠而去。声音很轻,在呼呼的山风中,稍隔远一点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曾华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忍心回头去看,他只想拼命地往前爬。不是他因为这声音而畏惧了,而是觉得自己如果不快点爬,身后的战友又会多一份危险。走在这种路上,生与死已经不能由自己来决定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希望在没有掉下去之前多爬一段路。
除了曾华,可能所有听到声音的陌刀手都是这么想的。
花了两个时辰,大家终于“爬”过了那一段险路,来到仇池山后山下。仇池山的后山有一大片草地,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和山脊险地,在一般人的眼里根本无法从山底爬上来。所以就被用木栅围了一圈,并在草地的一角修了个马廊,专门用于圈养杨初等仇池“高级人员”的“高档马”,只有百余马,所以也不觉得这里小了。不过仇池守军还是在山顶牧场进入仇池山武都城后围的隘口,修了两个箭楼,再用木栅连起来,上面铺上一层木板,搭成可以两人并行的墙楼,中间开个门,也算是和前山的高墙后门的城池连为一体。
在草丛中远远地看去,箭楼和墙楼上只有不到三百余的仇池守军,大部分人正使劲地打瞌睡,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呆在这里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但是木栅门却是紧闭着的,而另一角的马廊却一片漆黑,据姜楠说,那里晚上就住十来个马夫,以便夜晚就近照顾那些仇池骏马。那里只需派一队陌刀手去就行了,关键是如何打开那道木栅门。
曾华趴在那里暗暗地想着。
这时,段焕慢慢地爬了过来,轻声地说道:“折了六十三名弟兄。”声音中透出万分的沉痛,让曾华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悲伤和心痛。
百分之十的损失率,这个比率在曾华心里可是非常的惨重了,加上都是陌刀手,曾华听完之后把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真是月黑杀人夜,听听周围,山风正急,正是风高放火天,今天老子不杀你个满堂彩,就对不起这六十三名掉下悬崖粉身碎骨也不愿啃一声的好兄弟。
曾华带头,众陌刀手慢慢地在草丛爬行着,呼呼的山风声轻易地就把草动声掩饰了,漆黑的夜色很容易就把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其中。大家很快就爬到木栅门前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都可以清晰地听到传来的呼噜鼾声。
正当曾华和段焕、赵复准备悄悄地摸上去把门打开再突然发难冲击的时候,山下突然腾起腾天的大火,红光映得仇池山上有若明若暗,并且在火光中随着山风传来轻微的慌乱惊呼声。
山下的常乐山和魏兴国这么快就动手了?古代夜袭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精确的时间约定,两边谁也吃不准该什么时候动手。尤其象现在这黑灯瞎火的相隔十几二十里,只能靠估计和经验了,更重要的就要靠随机应变了。
看着山的另一边红光冲天,再看看那些被惊醒的仇池守军,纷纷点起火把,站在箭楼和墙楼上往山下眺望。曾华心里郁闷坏了,这帮鸟人,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说打就打起来了,你们完成任务了,老子怎么完成任务?
当即也不犹豫,扬身站了起来,边取弓边下令道:“元庆和我弓箭掩护,长军,给我把门劈开!兄弟们,今天要不全死在这里!要不冲进武都城!”
众人纷纷扬身起来,暴喝道:“接令!杀!杀!杀!”
话刚落音,只听到两声弦响,段焕几乎是和曾华同时射出第一支箭,接着只听到两声惨叫。曾华一边取箭一边嘀咕着,这段元庆也不能牛X到这种地步,自己比他先张弓,居然还让他同时射出箭去。看来自己这几年的苦练虽然有成果,可是和段焕这样的牛人比还是差很多。曾华到了这个世界后,知道要有一技防身,所以在“略通骑射”的基础上苦练射箭和骑术,几年下来自认为有了不少长进,但是今天和段焕一比,其中一项“优势”荡然无存。
不过曾华的苦练还是有成效的。你看他前脚前踏,左臂伸直,右手搭箭一拉,顿时把一把沔阳“兵工场”特制的“将军弓”拉满,看准目标,手一松,弦响箭飞,直射一名仇池守军的胸口。
而此时,他身边除了段焕之外,十几名只带强弓、横刀的亲卫也纷纷张弓搭箭。只听到声声弦响,箭箭见了血。
仇池守军刚被自己前面不远处的暴喝声搞蒙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只见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被黑暗中飞来的箭矢射中,捂着伤口纷纷翻落下楼。
“不好了!有敌人袭击!”终于有反应过来的守军高声大呼,尖锐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凄厉,和继续被射中的守军临死前的惨叫声相呼相应。
而这个时候,赵复带着十几名陌刀手已经冲到木栅门前面。赵复舞着陌刀对着木头之间的缝隙,手如闪电,又快又准,很快就将那些把木头捆成一栅的绳子或横木一一切断,顿时让只能防马匹冲击的木栅门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有要散架的危险。
十几名陌刀手把陌刀往旁边一放,后退十几步,然后快速往前一跑,双手抱肩,利用冲劲对着木栅就是一撞。来回两次,马上就把已经失去横向连接的木栅撞开了一个大口子。赵复大吼一声:“回去取刀!”,然后趁十几名陌刀手回去取地上的陌刀时,走上前一步,对着已经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木栅门来回就是几陌刀,骤然就劈出一个宽阔的缺口来。
赵复头也不回,舞着陌刀就冲了进去,刚好有几名仇池守军军官看到木栅门快被劈开了,连忙带着十几名军士冲了下来,准备堵住缺口。
赵复迎上前来,二话不说,对着前面的黑影就是一横扫,顿时将最前面的两名仇池军士斩成四截,血腥味冲天而起。还没等仇池军士们回过神来,赵复一个斜劈,顿时让一名站在那里的仇池军官少了脑袋和半个肩膀。看着眼前这“奇怪的身影”,后面的仇池守军几乎被吓傻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凶悍的敌手?
虽然他们被吓呆了,但是赵复的手脚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慢下来,只见几道白光在黑夜和远处的火把红光中一闪,这位瘦高个的前面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而身后,越来越多的陌刀手涌了进来,他们在曾华、段焕和赵复的率领下,迅速向“仇池公府”冲去。
由于仇池山武都城池是面向前山大道的,后山除了良田就是居住区,根本再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了。有许多仇池人听到混乱,或者叫家丁部曲或者自己大胆出来看个究竟,但是迎面就看到浑身是血的赵复和段焕,拎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身后隐隐约约有不少人,个个远远看去都是一样的面目狰狞。
见识快的仇池人马上往回一缩,然后紧紧关上门,死活也不敢再开门。反应慢的,甚至有极少数的“大脑短路”的居然还上前准备盘问的,被段焕、赵复等人顺手就是一刀,绝不会有第二刀,然后留下一具尸首在路边。
在姜楠的指引下往里走了大约数里,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左边的路是通往唯一下山的大道,那里正密密麻麻地涌上闻讯赶来“勤王”的仇池守军,他们举着火把,晃得整个大道都是星星点点。他们在下面的守关城池听到敌袭的消息,在杨初铁杆心腹的率领下,纷纷结队上山来支援仇池公府,因为他们知道那里只有数百亲军,如果真的有危险,那就不堪设想的。
右边是通往仇池的中心,这次梁州军的目的地,仇池公府。那里有数百亲军。守府的亲军先看到山下火起,后山又是大乱,顿时知道不妙,连忙禀告被叫醒来的杨初。
杨初站在仇池公府的高楼上,看到山下的火越烧越旺,似乎要把天都烧通了。而后山却突然安静了,反而是公府附近的地方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慌乱惊叫声,就像是有狼闯进来的羊群。
杨初使劲地去思考,试图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山下的养马城倒是有可能被敌人袭击,但是这仇池山武都城怎么可能被敌人无声无息地摸上来呢?当年老祖宗选中这里不是看中了这里易守难攻,他们不是说这座城是天下第一险城吗?当年的刘曜都不是望城兴叹,惆怅而归吗?
杨初来不及追究是不是老祖宗忽悠了自己,他看了看目前的形势,知道当前最关键的就是要和前山守城的兵马取得联系,要是让这不明来路的敌人占据了三岔口,这仇池山的天险就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只要敌人守住这三岔口天险,下面的援军上不来,自己这仇池公府就成了别人关门打狗的好地方了。
于是杨初马上下令,五百公府亲军立即分出三百,往下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三岔口。而自己亲自去大厅,安抚那数十名受惊起来,聚在一起惶恐不安的各羌、氐大首领。
三百仇池亲军不用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三岔口了,因为那里已经被梁州军陌刀手们占据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往前走,或者运气好的话那些来路不明的敌人会被吓跑,自动让出这三岔口险关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梁州军陌刀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数十人在左右陌刀将的率领下赶在仇池公府亲军前先冲到三岔口了,而后面大部队却在曾华的带领下,还在清理一些忠心耿耿的“仇池高官”用家人、部曲组成的敢死队,拖后大约七、八百米。
而这个时候接着冲到三岔口的是公府亲军,他们不愧是仇池军的精锐,在危难之际爆发出一种难得的勇气和彪悍。他们挥舞着刀枪,呐喊着向三岔口冲去。
可惜他们碰到的是在段焕、赵复,在这两位陌刀将面前,三百名仇池守军就像是要和狮子抢食物吃的阿猫阿狗。
段焕、赵复和数十名陌刀手结成一队人墙,对着冲过来的仇池亲军,镇静地挥动着手里的陌刀,或横扫千军,或左劈右砍,刀如疾风,血如飞虹,百余仇池亲军都还只来得及和敌人来了个照面,就纷纷饮恨在锋利无比的陌刀下。就在那一瞬息之间,陌刀队前五米之内,已经没有活物了,只有一地的断肢残体。
前山守城关的仇池守军却在陌刀手们杀得最火热的时候纷纷抢先靠近了三岔口,留在前面监视前山守军的十余名陌刀手一边列队一边向后面大声报告道:“还有一百米!还有八十米!还有五十米!还有三十米!”
听到最后的报告,段焕大吼一声,把陌刀往地上一顿,在转身的同时取下身后的强弓和箭矢,身子面向前山方向刚站定,就听到弦如霹雳连响,箭矢如同蝗蜂接连飞出,顿时听到急冲上来的前山守军连连惨叫,骤然倒下十几人。
段焕站在那里就象是一根定海神柱一般,视数十米外的前山守军如无物,镇静地从旁边一位陌刀手举着的箭筒里取箭,一箭接着一箭,中间毫无停顿,而且是箭箭要人命,就在那一吐息之间,段焕居然急射出两筒箭矢,一百支箭。横七竖八的尸首在数十米外的大道上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大片。
往上冲的前山守军顿时一滞,跑动的脚步缓了许多,任凭后面的军官将领在那里狂呼乱叫。前面同僚们的尸首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谁冲最前面谁肯定是第一个躺下来的。
时间一缓,曾华带着大队陌刀手就冲了上来。看到这种情况,曾华一边率领大队陌刀手支援段焕挡住前山守军,一边大声令道:“长军,活捉杨初!”
赵复闻令也把陌刀一顿,拔出横刀,双手持握,大吼一声:“活捉杨初!”,率先冲进了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的公府亲军。只见赵复抢得上前,双手一动,刀如闪电一样在周围的亲军军士身上掠过,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而赵复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停留,在周围的军士还没有倒地时,就又往前抢得几步,然后又是左劈右砍。这时的赵复就象是一条钻进人群中的毒蛇,他的刀就像如同疾利的风,而左右周围的仇池守军就像是被秋叶扫动的落叶一样,在刀影疾光中纷纷散落。
当赵复身后的两百余陌刀手跟着杀进来时,那些公府亲军终于崩溃了,转身向仇池公府跑去,而赵复和两百余陌刀手跟着冲了进去。顿时只听到整个仇池公府就像开了锅的油鼎,惨叫声,尖叫声,狂呼声,哭喊声,在一片***通明中的仇池公府里响起,丝毫不比三岔口前那些前山守军们叫的小。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震天的声音由数十个嗓门喊了出来:“捉住杨初了!捉住杨初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