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罗成突然想起,石之轩不是说自己要回来幽林小筑小住几日,怎么没有见到人,也不知道是已经离开,还是见到自己和石青璇前来,知道自己不受宝贝女儿待见,便躲起来暗中保护?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罗成走着走着,突然下起的绵绵细雨,只得躲进一片竹林之中,却发现这竹林之中别有洞天.
竹林的环绕中,居然是一个小湖,湖面碧波荡漾,雨滴淋在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湖畔的竹林之中,几只野鸡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斗殴,似乎是在……呃,是在争夺交配权……
罗成脑后滴下几滴汗珠,长出了一口气,便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湖畔,不禁微微一怔。
另一边的湖畔,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从湖畔伸向湖中,就像是一条石船,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雕琢而成,这让罗成不禁感概起创造者的鬼斧神工,石船上端坐一人,穿着蓑衣斗篷,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正在垂钓,好一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景象。
罗成不禁一阵奇怪,这幽林小筑附近本无人烟,是谁都要天黑的还在这荒郊野外钓鱼,不是疯子就是高手,莫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罗成越这么想,越想要搞个清清楚楚,于是缓步上前,静静的走到石船上,不想却吓得鱼儿纷纷摇着尾巴,朝着小湖的另一边游去。
那渔翁见鱼儿纷纷被罗成惊吓逃走,不禁大怒,将鱼竿扔到一旁便站起来怒道:“哪里来的混账小子,把我的鱼都给惊走了,今天不给我说个道理出来,老夫饶你不得!”
“是你!”那渔翁转过身来,二人对视之下,不禁同时出声。
站在罗成眼前的人,看上去只有四十上下,蓑衣之下,穿着青色儒袍,两鬓霜白,却丝毫不显老相;双眸散发出智慧的光芒,却又有一丝沧桑的感觉;负手站立在微风细雨之中,衣襟随风摆荡,如同神仙中人,正是邪王石之轩。
“老石啊,原来你还在这里,我还到你早已离开了!”罗成一阵苦笑,说道:“都要天黑了,还没事在这里钓什么鱼啊,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还以为遇上了什么世外高人,又可以学得盖世武功了呢!”
“你个臭小子,吓走了老夫的鱼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现在天下间都已经没人是你对手,还想盖世神功?你还想不想要别人活了!”虽然对这准女婿非常满意,不过石之轩却从来不会给罗成什么好眼色,只哼了一声,拧起身旁装着几条鲫鱼的竹篓,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回去了,听说你小子烧烤本事不错,今晚你就给我把这几条鱼烤了吃吧!”
“老石啊,我们后天就准备出发,去洛阳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上路!”罗成心中一阵不爽,为什么做菜的总是我,向雨田这样,鲁妙子这样,石之轩亦然,真是悲剧啊!
石之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必了,现在圣门这代,得靠你们年轻一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隐了;再说,我手上的资源,出了杨虚彦,几乎都已经交给你,安胖子和希白以后就是你在圣门中的左膀右臂,加上你邪极宗的高手,对抗阴癸派,统一圣门,足矣!”
“这个,老石啊,不好意思,有件事情得告诉你!”罗成犹豫了一下,才为难的说道:“你的大徒弟,补天阁的传人杨虚彦,前几天想去青璇那里抢不死印法,被我和安胖子,小白,还有我师兄尤鸟倦四人围攻,被俘之后不愿投降,让我杀了!”
“什么!”石之轩先是一惊,随即平静下来,说道:“也许这便是命吧,你想要夺取大隋的天下,偏偏他又是大隋宗室;本来我也想让他给你效力,不过看来他虽然痛恨杨广,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
“老石,你当真不生气?”罗成见到石之轩面色平静没有反应,松了口气,还是说道:“杨虚彦可是你补天阁的唯一传人,我杀了他,你又退出江湖,过几年你补天阁可就要从两派六道中除名了!”
“老夫本来就打算退隐了,管他补天阁还是花间派,死活于我无关了,再说日后圣门大一统之后,两道六派岂不是都不存在了?何况杨虚彦居然还加入了大明尊教这等邪门歪道,要不是看在他父亲杨勇和我有旧交的份上,我早亲手杀他了!”顿了一顿,石之轩又说道:“从此之后石之轩就算死了,世上再也没有圣门邪王石之轩,只有曾经杨广身边的佞臣,现在的幽州少帅身边的幕僚——裴矩!”
“只是……此次洛阳圣门大会干系重大,慈航静斋传人将会携带传国玉玺出山,号称要将其赠与他们眼中的真命之主,我们必须要全力破坏,不能让圣门得逞,老石你足智多谋,又是圣门的第二高手,有你助阵绝对事半功倍,你不考虑一下?”罗成见到石之轩说得斩钉截铁,知道他已经打算全力相助自己夺取天下.
不过洛阳一行关乎魔门兴衰大计,还是努力劝说道:“还有估计这次还会碰上宁道奇,当年若不是他打上门来打扰你们生活,秀心阿姨又岂会含恨而终,青璇也不会这样误解你,你不想报仇?”
石之轩听完之后,本来已经有些古井无波的眼中突然射出一丝炽热无比的光芒,一股惊人的气势从体内散发开来,这一刻,他又成了那个桀骜不驯,试礼法如无物的邪王石之轩,豪气万丈的叫道:“好,老夫便跟你这小子去洛阳好了,上次宁道奇趁我心神不宁,胜之不武,老夫这次定要一雪前耻!不过只此一次,圣门大会完后,我便去幽州,不再过问圣门之事。还有你小子,不好好呆在军中,不要一天到晚没事在江湖,这可不是做君主或者是一军统帅该干的事情!”
“好啦好啦,老石,我知道了!”罗成见石之轩居然开始说教,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我可不信秀心阿姨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怎么不向青璇解释清楚?”
石之轩一愣,然后颇有几分伤感的说道:“天下人都说我石之轩用一本不死印法让碧秀心走火入魔,伤重不治,你居然相信不是我干的?”
“我信!秀心阿姨死后你都搞得疯疯癫癫的,要不是遇上我害得疯下去;青璇是你唯一的弱点,安隆无论如何劝说你都不肯杀她,就说明你不是一个无情之人!”罗成斩钉截铁的说道:“何况秀心阿姨的武艺,只怕比梵清惠还高,怎么可能因为看看不死印法就会走火入魔,身受重伤?这其中一定另有内情!说起来,你我都是一样,桀骜不驯,无视礼法,胸怀大志,外加风流不下流,还真是同一类人!”
“滚,你个臭小子,谁和你一样风流了!老夫这辈子也才爱过两个女人,可不像你,见一个爱一个!”石之轩听了,作势给了罗成一脚,吓得罗成立马闪开,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想不到老夫年近六十,居然还能得你这么个知己,老天当真带我不薄!若是还能看着青璇出嫁,我便可以安心去见秀心了!”
“我信你有什么用处,重要的是,青璇信你才行!”罗成摇了摇头,无聊的用手掌接了些许雨水,然后催动真力,模仿起宇文化及的玄冰劲,将手上的水冻成一块冰块,随手挥出,将一颗竹子削成两段,说道:“为何你不肯给青璇解释清楚?你可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害死母亲,最痛苦的人,便是她了!”
“你这臭小子,这些竹子是老夫和秀心在青璇出生那年一起栽下的,都十几年了,你丫要炫耀武艺滚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里破坏老夫的竹林!”石之轩见罗成胆敢破坏自己同碧秀心一起种下的竹子,不由得大为光火,怒喝了起来:“老夫一向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何必要去解释,天下人毁我、谤我、负我又如何,将我石之轩传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如何,把我说成分裂西域诸国,蛊惑杨广的奸臣又如何,千百年后,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石之轩顿了顿,又说道:“信我的人,像你和安隆,不用我解释也会相信;不信我的人,我纵使磨破嘴皮子又有何用?还有像梵清惠那些人,颠倒黑白是非,脏水全往我身上泼,那又如何,我石之轩还是石之轩,千百年后,世人只会记住,有叫裴矩的人曾经为开拓西域立下汗马功劳,谁会记得石之轩这个名字?”
“你也知道那些都是些愚夫愚妇,解释了也没用!”罗成摇摇头,说道:“可是青璇是你女儿,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不愿意给她解释清楚,难道忍心让她的心结无法解开,一直处在痛苦的折磨之中吗?难道你不想在青璇出嫁的时候,能亲手递过她奉给你的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