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孟尼利克二世高坐于他那镶嵌黄金狮子的皇座上,目光凛厉地注视着底下的武将们。
“现在,南边的敌人有两股,意大利人在我们的左翼,德国人在我们的右翼,大家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第一军团司令凯特马公爵叉着腰站出来道:“臣以为,应当集中兵力,先打败其中一股敌军。”
孟尼利克二世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先打哪一股好呢?”
军事大臣哈卜特*吉奥尔吉斯捻着他花白的山羊胡须道:“臣以为,南线西翼之德军只能走纳格莱-翁多路线威胁我首都,而这条路要穿越‘伟大的大裂谷’,地势十分崎岖,我们只要守好几处重要的隘口,敌人一时半会是攻不破的。而南线东翼的意军却可以走相对平坦的几条路线,向首都东部的哈勒尔到德雷达瓦一带迂回,彻底切断我们的外援通道,还可以利用当地尚未驯服的穆斯林部落来对付我们,这才是最危险的。所以臣建议,先打东翼那些软弱的意大利人,再对付传闻中较为强悍的德军。”
孟尼利克二世威严地“恩”了一声,转向肃立在军事大臣身边的中国军事顾问团团长文宇:“文,你有什么看法?”
文宇略略弯腰道:“陛下,我赞同军事大臣阁下的看法,但我希望陛下在决定向南进军的同时,适当地保持对东部的关注……”
“你的意思是?”
“不能轻信英法的中立保证,据驻法属吉布提港和英属泽拉港的情报员报告,近月来,英法正大规模地向各自的索马里属地运进军队,陛下不能不防啊。”
孟尼利克二世若有所思地抚须道:“上次的卫国战争,英法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即使在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向他们订购的军火还是能准时运到,但是这一次,战争一开始就宣布禁运,还要封锁边境……看来的确是有问题。军事大臣,驻守东部边境的部队现在有多少?”
“禀报陛下,只有阿迪克*阿法伯爵指挥的东部边防区2000名正规军和阿法家已经动员起来的大约两万私兵。”
皇帝陛下眯起眼睛想了想,随即捶着皇座的扶手大声下令道:“即日起,我将亲率大本营和禁卫军团一部东进,大本营就驻在东部重镇德雷达瓦,而由凯特马公爵指挥的第一军团主力与禁卫军团一部组成南进主力军团,沿德雷达瓦-哈勒尔-德格布尔公路迅速南下,力求在克卜里德哈尔-戈德一带与敌决战,打败敌人,将他们赶回老家!我亲率禁卫军团另一部作为预备队,镇守德雷达瓦,监视英法并随时支援凯特马公爵的南进大军。消灭意大利人后,凯特马公爵南进大军要迅速转向西,从侧面打击德国人,我将率预备队折返首都,从翁多-纳格莱一路正面反击敌军,两面夹击,彻底击溃敌人!”
“皇帝万岁!”众臣由衷地欢呼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清晰地看得见未来的胜利,正如他们不久前刚刚看到的第二次阿杜瓦大捷一般,他们深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他们。
文宇虽然不必跟呼万岁,但他能深刻地感受得到身边这些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们心中燃烧的热情——为了祖国,为了皇帝,为了信仰!
文宇无法不被这种热情感染,但他清醒地认识到,此时此刻,这个国家完全只能靠自己救自己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组织可以帮他们——包括文宇那个积极推行“王道主义”的祖国。
是的,开战伊始,来自中国的援助就被彻底断绝了。自从意大利占据了原属埃塞的厄利特里亚沿海地带后,埃塞就再也没有自己的出海口,对海外的贸易和接受外来援助基本上依赖英法索马里属地的港口(特别是吉布提港和泽拉港),而这次,英法又以中立为名封锁了边境,这样一来,埃塞只能靠储备不多的军火坚持下去,去取得那看起来似乎并不遥远的胜利。
从德塞出发之前,顾问团几位高级成员在团长的临时住所——一间独立的小木屋中——小聚了一下。
“看起来大家还完整无缺嘛,来来来,以此洋茶代酒,干一杯。”团长文宇首先举杯,众人笑着干了一杯——以咖啡干杯,也算一绝。
一落座,埃塞皇家航空队顾问黄炎就捶椅道:“意大利人也太菜了,一想到那帮向我的飞机挥舞白内裤的意大利骑兵……哈哈哈……笑得不行啊……”
副团长银天也笑道:“你们知道凯特马公爵怎么说的?他说,欧洲列强各有特色,英国以战舰闻名,德国以大炮出众,俄国的骑兵挺剽悍,法国的妓女够淫荡,奥匈的乐曲太美妙,意大利的面条还不错。”
情报顾问古道连连摇头:“意大利的面条?不行不行,说到面条,还是我们中国数第一,包罗万象,什么漂亮的做法没有?意大利人那个冷拌面算什么玩意嘛……”
“不过这位凯特马公爵还真是把欧洲人看得很透啊。”李瑞石说。
银天道:“他呀,隔三岔五的请欧洲人到家里玩,什么公使、富商、传教士、军官,看到的就请回家,吃酒跳舞,闹个通宵。这次他私下跟我讲,其实他都是把欧洲人当野生动物研究的……”
“那我们呢?你怎么知道他没把我们当动物?”古道问。
“他没说,我也没看出来,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真把我们当禽兽,反以禽兽待之不就好了?”银天笑道。
文宇拉起脸训导起来:“这话可不好,毕竟现在是站在一条船里,对战友要有起码的尊敬之心,何况人家还贵为王侯……”
银天低头道:“是,刚才不过开个玩笑……也就是兄弟们面前讲一讲……”
“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讲,以后还要多注意……说来,不知道修平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也不捎封信来。”
顾问团重要成员李修平上尉此前随马塔法里亚公爵的第二军团西路支队南下抗敌,由于支队携带的无线电台途中意外摔坏,支队与大本营的通讯只能全靠飞马传信,而其间一直没有李修平的消息。
“那小子机灵着呢,应该没事。”银天往咖啡杯里倒进一勺砂糖,“反正我们也要南下了,届时打败意大利人后再西进侧击德军,说不定我还能碰见他。”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这次我还要给你们强调个事情。”
文宇说着,提起勺子向李瑞石的方向指了指:“瑞石啊,上次那个马康南隘口之战,听说开打以后你还坚持呆在火线上,这样不好,帝国派我们来,不是为了拿命逞英雄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个国家做到卖命的地步。”
李瑞石忙低头:“是,卑职谨遵教诲,当时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文宇抿了口咖啡,继续道:“跟欧洲人作战的经验,大家要好好记录下来,不但要记在纸上,还要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帝国虽然暂时承平,却不能就此不问武事,你们这些于和平时期在海外获取了第一手作战经验的军人,是帝国的宝贵财富,今后的发展也无可限量,所以,帝国绝不允许你们被虚无的战争浪漫主义冲昏了头脑,去做那些损害帝国利益又白白浪费自己性命的蠢事!”
众人立即挺直胸膛:“谨遵长官教诲!”
“好了好了,我都是为你们好,一定要记牢了,谁都不能死!无论这次战争最后的结局如何,我要你们一个不剩地活着回去,帝国需要你们,各位的家人也在等着你们!”文宇这番话显然说得太过悲壮,无法不引起部下的联想。
“文长官……您觉得,这场战争能打赢吗?”众人中看起里最嫩的古道中尉小心问道。
文宇没有太多犹豫:“那要看列强能够承受多大的代价,到现在为止,意大利方面已经付出了两倍于上次战争的损失,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德军第一次与埃塞军交手,其身负欧陆最精锐陆军的美名,不像意大利人那样有心理压力,而且又新近征服了坦葛尼喀(即坦桑尼亚)和南索马里,现在看来,打起来还很顺手,应该是埃塞最危险的敌人了。”
“英法方面也不能轻视,英国曾于41年前兴兵三万二千人入侵埃塞,当时埃塞的‘万王之王’西奥多二世在焚毁首都冈达尔以后,与英军在马格达拉要塞决战,结果兵败自杀,其皇后皇子也被英国人掳去,致使王朝覆灭,埃塞再度陷入内战。所以说,英国人是有心理优势的。而法国人原本已得到了吉布提到亚的斯亚贝巴的铁路修筑权,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德意把埃塞分光了。”
李瑞石抱臂道:“我觉得,法国如果要保住他的铁路利益,与中国合作也不失为合适的选择,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他的港口补给军火……”
“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易了,叶华那样的外交官也正在为此而忙碌吧。国内是当然不想看到埃塞就这样败亡的,埃塞的败亡意味着帝国推行王道主义的大失败,是高层难以承受的。”
说话间,文宇已经起身戴好军帽。
“诸位,时间不早了,该启程了,临行前,我只要你们牢牢记住我最后这句话——都给我活着回去!”
“谨遵长官教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