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之下,刘云只好将虎卫队中的八名成员配属给禁卫连,以使禁卫连能够充分发挥战斗力,而虎卫队剩下的三人随禁卫连三排到基地驻守待命,随时准备乘直升机遂行空中支援。但这也意味着刘云手中不再有精英特种部队组成的预备队。
讨论完行动的细节后,各人进入了自己的岗位。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化得如此之快,短短几天里,一场宫廷变乱演进成了内战,你死我活的拼杀即将开始。历史不容得改变,它只能创造,在毁灭了旧的基座后新建光辉的圣殿,或者茅草房。
刘云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只会嘴上说“忠君爱国”的地方军事长官身上,但是至少要逼迫他们不站在敌对的一方。于是他请光绪帝向各地总督以至手握重兵的提督、总兵发去圣旨,痛斥李鸿章为叛国逆贼,历数其自中法战争以来的种种罪状,然后严令各地军事长官“——敢助李逆者诛九族无赦。凡忠心于联,立即发兵赴京平叛者,不问职位如何,皆升一级,另有封赏无计。有接旨后迟疑不定者,与助李逆者同类,同诛九族无赦——”
另外还让醇亲王等人发出指示,命与后党集团关系密切的那些军事长官发兵赴京津地区,讨伐李鸿章。
刘云很清楚那些军事长官的心理,他们一定都举棋不定,想看看事情进展下去后哪一方会占绝对优势,然后跟着强者起哄,一起上去踩扁弱者。况且李鸿章肯定也已经派人去他们那里活动了,威逼利诱之下,那些明哲保身的家伙们更会左右观望。要使他们投向己方,就必须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至少打一场大胜仗,保住京城。届时李鸿章将面临墙倒众人推的困境,他离彻底完蛋也不远了。
可是,如何取胜呢?
刘云心里还没有底。
易走到他身边:“怎么了,没自信吗?”
刘云摇摇头:“你没到底下的部队去看过吧?九门提督府的三千八旗兵,几乎全是鸦片烟鬼和瘦弱懒惰之徒,根本无法作战,昨天我巡城时看到,差不多每名**手都拿着新得发亮的旧式林明登单发**,枪油还没弄干净,随便找了几名士兵来演示操枪动作,居然连三点一线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北大营的那支武字军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大炮擦得干干净净,这本来是好事,可一问炮手,进行过几次实弹射击?炮手说四年就搞了一次,只让打一发炮弹,而且他负责的那门炮打出去的还是哑弹——”
“我刚刚从部队回来,你说的,我全看到了,所以,我现在比你还要没自信。”
两人对视苦笑。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本来可以偷出一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带到这边来的,当时太紧张了,总觉得多耗一分钟时间,我们的行动就多一分危险,所以——”
易拍拍刘云肩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报告!”总部通信员马成武少尉递提着无线电走进屋里,“基地参谋杨正金中尉要求与刘队长直接通话。”
刘云接过通话器:“我是刘云,什么情况?”
“报告刘队长,我们在为禁卫连三排发放武器的时候,翻出了一套心理战装备,名称很古怪,叫‘GL3’,包装上标明只有经过心理战中级训练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指挥使用这种装备,我们觉得您应该知道是怎么会事,所以就马上与您联系了——”
“你没看错?真的是‘GL3’?”刘云开始觉得老天总算没有完全抛弃他。
“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看错。”
“好,太好了,我跟你说啊,立即派直升机过来接我,那套装备要妥善保管,在我到之前不许任何人打开外包装,另外,告诉武定国,叫他的三排领完武器后原地待命,明白了吗?”
“是!”
放下通话器,刘云摇晃一下脖子:“唉,天无绝人之路啊,老啊,等下帮我主持好这边的事情,我要回基地一趟,有情况无线电联络。”
易点点头:“没问题,对了,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你的表情居然一下子从近似绝望变成了参加野餐前的轻松兴奋,一定是件不俗的宝贝吧。”
刘云点头微笑:“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呢,我以为没带来,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在紧要关头就翻出来了,看来我们是注定要在历史之树上创造一根全新的分枝了,谁也无法阻止,你等着看吧,我打赌这将是一场流血最少的内战。”
※※※
3月25日清晨,京郊高碑店紧靠通惠河的一段战壕里,钟夏火正忙着一个个教那些所谓的练军士兵怎样使用**,从昨天受命担任第一团一千五百名武字练军的长官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类似的工作,比如告知普通士兵挖战壕的方法,组织配属的七门山炮的炮手进行他们参军以来的第一次实弹射击训练,教会那些营官把总如何准确清楚地提交报告以及理解上级的命令,等等等等,这些工作令他疲惫不堪。
“报——”一名侦察骑兵在战壕前跃下马,跑过来跪下打千。
“起来说。”钟夏火把手中的林明登单发枪扔给一名把总,抓住侦察骑兵的肩头把他扶起来。
“刚刚在前面沿河的林子里遇到了淮军的一群步兵,大约有四五百人,正坐着休息,离我们不到五里地,一小队骑兵刚才追着我跑了二里多,总算被我甩开了——”
“你说有骑兵追你?”
“是的。”
钟夏火摸摸下巴,拍了拍侦察兵的肩头:“辛苦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星云。”
“名字不错,你,跟我一起去炮兵阵地,马上。”
“是!长官!”
两人上马急弛,很快在七门七生半(75mm)的克虏伯山炮前停住。
武字炮营副营官严沧龙迎了上来:“钟爷,您来了。”
钟夏火一落地便奔向最近的一门炮,口中叫道:“少废话,叫炮手上炮,弹药箱打开,准备十发急速射!”
“是是是,”严沧龙忙不迭地应道,回头就对坐在弹药箱上晒太阳的炮手们喝道:“都听到没有,还不快干活,一群懒骨头!”
钟夏火单膝跪在炮后,叫过陈星云,掏出张昨天才到手的战区地图,花了几分钟向他讲解看地图的方法,然后让他指出那些淮军步兵所在的位置。
“这,就是这,错不了。”陈星云在地图的一角点着,十分肯定地叫道。
钟夏火立即摇动瞄准器手轮,定下射击诸元,然后跑向下一门炮,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七门炮全部准确瞄向目标,便亲自下令:“全体炮手,上炮!”
克虏伯七生半山炮定员四名,其中一名负责瞄准,一名负责装填兼击发,两名负责从弹药箱中取出炮弹传给装填手,现在钟夏火已经代替那些只知道从战孔中直接瞄准目标的瞄准手调好了射击诸元,实际上炮手们便三人一组投入了战斗。
钟夏火从严沧龙腰间抽出一把满清三百年前就定下样式的马刀,权当指挥旗,向炮手们最后说明:“等下听到我喊预备就装填,看到我把刀挥下来喊开火就拉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预备——开火!”钟夏火刀一挥,七门山炮几乎同时喷吐出橘红火焰,接着浓烟在阵地前随风弥散,向通惠河岸飘去。
七十根金属药筒很快在山炮后面散落开来,钟夏火举起望远镜,只见远方树头云下,升起一绺绺灰黑的烟柱。
这是帝国1890年京津兵变中最大的一次杀戮,由淮军名将——毅军提督马玉昆率领的淮军先头部队在高碑店正东二点五公里外的树林中遭遇对方火力急袭,九十秒内,七十发75mm山炮炮弹在其前锋步营驻扎地中炸开,全营五百名官兵全部失去战斗力,而更重要的是,正率领亲卫骑兵小队四十余人亲赴前锋营视察的马玉昆亦中弹身亡,毅军各营闻之立即停止向北京推进,后退十里扎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整个战局,并在民间留下了无数神奇的传说。
25日午后,毅军各营在通惠河边的驻扎地上空伴着巨大的“嗡嗡”声泛起了一团诡异的云彩,引得官兵纷纷出帐观看。
云彩由暗红变为暗黑,又由暗黑转为灰白,最后展开成一片周边数里的雪白色云幕,悬在蓝天上。众官兵正指点天空议论纷纷,忽见云幕上浮现一个灰色骷髅的影象,大骇,一些人怪叫着朝营帐跑去,还有人拐上天津方向的大道没命地狂奔,更多的人痴痴地站在原地,被这旷古未有的恐怖景象吓傻了。留下来的人看到了骷髅之后的另一幕:几个血红的楷体大字在骷髅周边凸现,是为:“天诛李鸿章,从贼者必死”。字的边缘墨迹欲滴,又似鲜血横流。整个景象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三十里以内包括淮军总统宋庆和天津总兵江自康在内的上万淮军官兵全部看得清清楚楚。混乱很快蔓延到全军,几个时辰内,当年在镇压太平军时骁勇无比的淮军精锐部队几乎彻底崩溃,散兵游勇向四面八方逃去,另有少数官兵挟迫宋庆和江自康向当面的钟夏火部投降。
易也看到了这一幕,当时他的第二团正携带十门山炮和两门十五生(150mm)重炮沿京津大道向敌军侧面迂回,众官兵眼见清天白云上无端冒出“天诛李鸿章”的字样来,士气大振,加速前行,果然一路抓获无数淮军溃兵。
“老刘啊,你的秘密装备还真是妙,”易在无线电里叫道,“我这里快成淮军战俘收容所了,你不用说,我知道GL3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不知道那名称的意思,你解释一下?”
“很简单,GL3就是鬼脸三号的意思,你这历史学家,什么时候都爱刨根问底。好,现在接受命令吧,命你部立即派少量人员押送战俘回京,大部向廊坊开拔,并在那里等待钟夏火的一团,待两军汇合后,一齐向天津进发,我将率领直属团视情随后跟进。”
“明白!”
※※※
天津,直隶总督府。人、车、马在大门前挤成一团,人的叫骂声与牛马的嘶叫声混杂得不成样子,这其中的一辆牛车上,李鸿章正对着家丁大声呵斥:“怎么搞的,不是叫你们盯着他的吗?快去把他找回来!”
一名家丁唯声道:“少爷午后就带着一个昏过去的姑娘往紫竹林那边去了,小的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少爷不让我跟着——”
“废物!一群废物!”李鸿章脸色发紫,转向旁边的卫士长:“别管了,我们先走,到塘沽去,那里有军舰等着我们,到时候向东向南,都有地方可去——”
“李大人要到哪里去啊?还要坐军舰,难道想叛逃外国?”一名军官猛地拉开车帘,盯着李鸿章道。
李鸿章怒道:“聂总兵,你想干什么?”
聂士成拱手道:“在下不想干什么,只想知道李大人的去向,若是李大人意欲叛逃外国,休怪在下无礼,在下必以命相阻。”
“你——”李鸿章眼睛一翻白,晕了过去。
待他醒过来,已经和儿子李经方一起被关在了一间卧室中,纸窗外依稀辩出一排卫兵的身影。
“爹——我们这次逃不掉了——”李经方哭叫道。
“住口!”李鸿章挥手抽了他一个嘴巴,怒喝道:“说,你刚才到哪儿去了!还带着个姑娘,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除了女人没别的了吗?”
“那是春儿呀,没想到她居然成功逃脱出来,最后还是回到我手中,今天中午我让厨娘帮着在她饭里下了药,然后就带去紫竹林我自己的一处宅子,谁想,正要成事的时候,那个姓聂的带着一群人冲进来把我捆了去——”
“无耻!”李鸿章不禁老泪纵横,“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东西!唉——天哪,我李鸿章一生小心谨慎,谁想得竟晚节不保,邪念薰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天灭我矣,天灭我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