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家的纨绔公子里德尔唐莱因施曼,刚刚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庄园。
“瞧瞧,咱们这位深受社交界名暖们爱慕的小弟,总算舍得从女士们的软榻上爬出来。”
才走进主楼,他就听见有人调你道。
说话的是托曼·唐·莱因施曼,时年三十五岁,可看上去比他的年龄要老得多,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个头不高,远远看上去像个啤酒桶。
他长得也不像父亲,以至于当初很多人怀疑这位大公家的长子,实际上是红杏出墙的结果。但很快,没人在这么说了,因为他的行事手腕,活脱一个小公爵。
托曼长年生活在南部,已有两年没回坦丁了,有人猜测这是他父亲一手操办的,强势的人,总是讨厌有另外个和自己个性相像的人存在于视野中,哪怕那人是嫡亲的儿子。
“噢,也许是少了个指头,名娱们讨厌和一个残疾上床。”又有人嘲弄地接口道。
弗朗士·唐·莱因施曼走了过来,他是公爵的幼子,刚二十出头,自视甚高,为人刻薄,说出嘴的话也像刀子般锋利。
里德尔脸色变了变,眸子里散过一丝冰凉,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故做欢笑。勉强开了个带色的玩笑,“嗨,在床上,我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让姑娘们软绵绵地求饶。”
“好啦,斗嘴只是孩子们的把戏,而莱因施曼不需要孩子。”托曼用兄长的口吻说道。
这场兄弟们的聚会显得冷清清,在竞争意识强烈的金雀花。亲情本就显得淡薄,唯一共同拥有的东西,只是血管里地血。
他们一起来到客厅,围着沙发椅坐下,想谈点什么,却找不到话题,彼此间如同初识的生人,气氛尴尬极了。
托曼犹豫了片刻,他找不到什么巧妙的措词,于是说道。“难得碰次面。来点酒么。”
“没问题。”
“好吧。”
带白手套的仆人,端着浅底银盘,送来堪称珍品的好酒和搭配的果脯小食。
三人在无趣的氛围里。慢慢轻抿着酒。
“皇帝中风了。”良久,托曼说。
“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讲地。”弗朗士轻笑。
“你的嘴真像佩姬,仿佛不刺刺人,就显得不甘心。”托曼皱着眉,他解释道,“突然间,金雀花临来了天赐的机会,皇帝无法理事,储君下落不明。这便是父亲召大家回来的原因。”
“家族连同支持者,在议会拥有七成的席位。”弗朗士想表现出自己的见识,“整个拜伦,能由金雀花说了算。我觉得家族倒不应该有什么大动作,否则过于急迫了。”
“你觉得呢?”托曼问里德尔。
花花公子斟酌着用词,“我以前曾参加过一场格调高雅的外交宴会,有不少迷人的姑娘们出席,可有个小子,是俄沙大使的儿子。长得俊俏极了,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姑娘的目光,等跳舞时,甚至排着队,想主动邀请他去舞池,我和其他小伙子们只能委屈地坐在角落。”
“嘿,我可不是来听你抱怨地。”弗朗士喊道。
“听我说完……于是我们想了个诡计,故意将酒洒在了他地衣服上,他只能匆匆退场,避免穿着脏衣服失仪,等他走了后,姑娘们终于发现,还有我这个社交界里很出众的男人在场,于是她们纷纷糜集到我的周围。”里德尔说,“结果呢?和那家伙一样,其余继续受到冷落地小伙子,又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把酒泼到了我身上。”
他总结道,“金雀花在此刻,太显眼了,贵族们失去了压在头顶上的皇室威胁,会发现,莱因施曼的势力过于强大,他们能容忍一个即能掌握皇室,又领导着贵族阶级的家族存在么?”
“和父亲分析的一样。”托曼点点头,“一直以来,与其说皇室是遮着金雀花阳光的参天大树,不如说它是帮忙挡住风霜的庇护伞,拜伦不止莱因施曼一个公爵家族,虽相比起来,其他公爵阁下们势力弱小,但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再威猛的狮子,也抵不住群狼的袭击。”
“父亲有怎样地对策?”里德尔问。
托曼看了看伫侯在客厅门前的仆人,确定他们听不到这儿的对谈,压低声音说,“恢复公爵领。”
里德尔险些惊呼起来,“公爵领?”
所谓的公爵领,便是公国的意思。
从安易二世时期开始,拜伦走上了集权的道理,皇帝们运用手腕,一点点收回册封出去的土地,取消公国,建立新城市,指派官僚,将由领主们坐在城堡里,管理自己封地的国家,转变为以皇室直属城市为区域中心的新制度。
首当其冲地公爵们,得到了高官厚禄的封赏,汇集于王都,却失去了能独立掌控的土地。
如果不是后来连着几代皇帝暗弱无能,拜伦早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帝国。
直到今天,以坦丁为首的帝国腹地,和如黄金角海湾这种原本贫蔫,因商贸而兴盛的区域,被皇室牢牢控制在手心,而西部和南部等一些古老的地区,仍存在相当一部分属于贵族的采邑。
老传统和新文明共存,便是拜伦此刻的特征。
但公爵领和这些尚未收回,需要向皇室纳税,受皇帝巡察监管的男爵领、伯爵领不同,大公爵们在领地上拥有征兵、收税、外交、授爵、分封等一系列权利,除了名义上隶属于共同拥护的皇帝,和一个独立的国家没有区别。
这等同于将一个国家分裂成数个小国。
弗朗士冷着脸,“能有机会获取整个拜伦的权柄,却宁愿选择得到小小的公国。这也过于软弱了,而且大姐更是名副其实的王储妃,假如朱利尔斯那个胳包登基,等她诞下有着金雀花血脉的皇子……”
“佩姬?”里德尔冷笑着,他脱下手套,露出残指地暗红色伤疤,“就如我被绑架,大哥你在南部的宅都也曾受过袭击。”
托曼扬扬眉毛。“你发现了什么?我查过那场事故,毫无头绪。”
“我只掌握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证据,也许你并不相信,但得知道,你的妹妹,我和弗朗士的大姐,和咱们可不是一条心。”
“他妈的,管理厄运的神灵,开始关注拜伦了么?”
库泊·冯·特维尔接到由坦丁传来的噩耗时,一时间惊呆了。他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揣刻不安,皇室和大贵族集团,是帝国基座地两根大支撑柱。现在,有根柱子摇摇欲坠,快要倾斜倒塌。
“我的皇帝陛下,我的表亲,你病得可真不是时候。”
金雀花显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随着而来的,还有长老议会的通告书,议院命令亲王暂且卸下海湾军政代理官的职务,立即返回都城。
皇帝处于昏迷,医师已经确诊脑内有血栓堵塞。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御座不能长期空着,在皇太子归来前,至少得拥立一位暂统群臣的摄政王。
亲王花了整整大半天,来权衡轻重缓急,想清楚他此刻应该干什么。
长老议会蠢蠢欲动,摄政王可能是由几位大公爵联合议政,也可能是推出来一个身后没有雄厚势力支持的皇室远亲来当傀儡。
无论哪种,都轮不到他。
作为皇室的旁系血脉。拥有大公爵衔和亲王封号地特维尔家族,一直以来是御前地盾牌和长枪,是皇帝党最核心的中坚份子。
老人党早已将他当成讨厌的麻烦。
以这种局势,展现出中央集权雏形地拜伦,皇权将被再度架空,甚至逐渐分裂成几个由大公们职掌的公国都有可能。
这无疑是历史的倒退。
偏偏这关口,皇室没有一个能出来主持大局的人,来维护他们这些忠臣的利益。
“不,有的,那便是我,我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他手头拥有受律法承认的御令,司掌着整个黄金角海湾地区的火枪营和政务,即便坦丁风云突变,他也有自保之力。
还有个更阴暗的想法,这念头因为昔日大皇帝地威严,深深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蠕动起来。
皇帝膝下唯有独子,是御座理所当然地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储君现在生死未卜,至尊的皇冠,无法戴在一个失踪者的额头上。
“我也是拥有顺位继承权的人!”
他打了个寒颤,甩甩脑袋,努力把这被恶魔引诱出的念想抛离出去,他的职责是从匪徒手中拯救储君兼小侄儿,而不是盘算着谋求对方的权柄。
而且,无论是巩固自个的地位,还是往后更上一层楼,他必须拥有大义的名分。
皇太子就是最好地大义。
“一切都得尽快解决。”
亲王走出房间,出现在部属面前时,表现得稳重平静,“您无视长老议会的命令么?”亲信询问。
“御令唯有皇帝本人才能收回,只要陛下还没苏醒,或者没新皇帝的新谕令,议院无权要求我返回王都。”库泊大声回答,“我受皇命坐镇海湾,谁敢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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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丁政治上暗暗的变局,并不能影响到海上的游艇。
朱利尔斯皇太子自寻乐趣的小天地里,闯入一位客人。
福兰站在门前,脸隐藏于高高的衣领和围脖中,只露出灰黑色的头发和炯炯有神的眸子。
“你便是神秘客先生吧,我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朱利尔斯面容憔悴,眼眶深陷,“不,这是第二次了,我记得你的眼神,你就是费都餐厅里那个假冒成医生,骗我上当的人,每次你都乔装打扮,不肯露出脸。”
“我为阁下的愤怒,谨表达歉意。”福兰回答,“你很爱自己的妻子?爱情的确是伟大的情绪,是美学的经典,是人生的光,但美丽的表皮下,是恶毒的毒液;光的背后,也是重重阴影。”
这话马上让无精打采的人,激动了起来,他吼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如果你胆敢伤害到她的一点毛皮,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下地狱!”
“不,我并不打算伤害她。只是,想让你看看,一个女人的真面目。”福兰说,他示意属下们上前,将掺杂着药末的水,灌入对方的嘴中。
“将人麻醉自己的美梦惊醒,是种残酷的行为。”他喃喃,“但既然是梦,总得醒来。”
朱利尔斯挣扎着,咒骂着,然后,在药剂的作用下,眼神逐渐变得恍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