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王保有些怒气冲冲地盯住高桥正,道:“你必需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牧绅健一和高桥正两人是区队内仅有的两个日藉在编人员,同时也在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内登记在册,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牧绅健一的脑袋会出现在高桥正的手上,可以想象得到,牧绅健一的死亡将会给十二区队带来一定的影响和麻烦。
“他,他就是白狐!”高桥正嗫嚅了干裂的嘴唇,爆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什么?!”王保忍不住惊呼出声。
警卫战士们和民兵们却是一脸茫然,根据地军民们虽然区队正在发动清查特务的行动,然而白狐的代号仍处于保密范围内,为的就是避免打草惊蛇。
说出这句话后,高桥正仿佛如释重负似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蹲了下来,坐倒在地上,无力的直勾勾地盯着这颗人头,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通知调查组的夏干事过来一下!”王保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走到牧绅健一的头颅旁,仔细打量了几眼,将目光移到了高桥正身上,心中思索着。
牧绅健一是高桥正从根据地附近的日军据点里动员来的,平时一向表现良好,为人说话都是平和谨慎,对共产主义的学习也十分认真,从在到区队后的调查记录看,并不像一个残暴的帝国主义分子,而且在十二区队的训练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十二区队的炮连六连能够成功建立,牧绅健一可以说是功臣之一。
高桥正给王保的解释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使王保不得不认真对待,他走到高桥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高桥。你先去梳洗一下,吃点儿东西,再睡一觉,睡醒了会有人找你问话。”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严厉:“听着,一定要原原本本地把所有情况都说出来,不能有任何隐瞒,知道吗?!我会让四连长带人贴身保护你的,区队会绝对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王保并不急于让高桥正将来龙去脉当场就交待出来,却先让警卫战士护送高桥正去休息,高桥正能在这个时候主动返回区队,身上的嫌疑就已经被洗掉很大一部分。
“嗨!”高桥正望向王保,心底出一丝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屋外阳光明媚,李卫坐在高桥正的屋门口晒着太阳,用诛魔磨着指甲,懒散地打着哈欠,不时支楞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四周摆下了起码四条狗。三十几号精锐士兵。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若是有人强攻也得先过李卫这关。
在高桥正再次看到李卫这个曾让他畏惧过的家伙时,以前不由自主生出的恐惧不翼而飞,却没来由地莫名转变成感激和安全感,安安心心的洗了一个澡,换下了破旧的衣服,吃饱喝足后倒头便睡,放松了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后,有这铁桶似的保护下,这一睡,睡得格外深沉。
“高桥桑!我劝你还是识时务,帝国的大东亚圣战已经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仿佛有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死灰复燃。
屋内炕头边的墙壁上一个孔洞内,一双眼睛看到睡梦中的高桥正轻轻扭动着身子。
“不,不,你们是刽子手,你们会把日本送进地狱。”高桥正不自然地皱起了眉头。
“真的吗?你已经被共产主义给洗了脑,还是现实点吧,现在中国被大日本帝国统治,已经是指日可待,若不是为了减少帝国士兵们牺牲,我也不会留你这条狗命到现在。你还是老实点儿,配合我将功赎罪!把这个该死的十二区队剿灭,哼哼!你以为你们这些解放联盟的叛逆能逃出帝国的制裁吗?!”这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紧紧地扯住了高桥正的灵魂。
“你做梦,我,我绝不可能答应!”高桥正的脸上露出愤怒和坚决。
“那就走着瞧,你要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一定会折磨你到答应为止,嘿嘿,有很多方法,你可以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包你满意。”这个声音阴恻恻地不怀好意。
“没门!”高桥正不仅在梦中,也在床上再次毫无意识的说出了那两个字。
短暂的几句含糊不清呓语,高桥正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房间内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高桥正像杀猪似的嚎了起来:“不,不要!不要,啊!”好像正在忍受极大痛苦似地哀嚎着,在炕上扭着自己的身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炕边墙壁上那双眼睛一霎不霎盯着噩梦缠身的高桥正,一言不发。
“你不让我死得痛快,哼哼!我也不让你好过!”高桥正忽然脸色变得阴沉,显然被害怕到了极点迸发出从未有过的阴冷,佝偻着身子,手里像在抓着些什么,“哼!毒蘑菇!以前听四连长教的,看你怎么活。”
炕头上发出的一阵有如老鼠磨牙般的怪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显然高桥正已经被逼到兔子急了眼要咬人的地步。
“杀了你,杀死你,我要杀死你,你去死,死,死吧!给我死!”高桥正表情扭曲,紧闭着双眼,脸上布满了凶狠恶毒,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一道血丝从虎口处溢了出来,指尖已经刺破了掌心。
高桥正浑身颤抖着,仿佛在挣扎,在痛苦,与梦中的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啊!”高桥正双眼猛地一睁,浑身一震从床上弹了起来,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身子仍在不住的颤抖着,虚汗浸透了新换的内衣。
“八,八嘎!”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的茫然直直盯着前方,高桥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吸了几口气,从炕上跳了下来,披着衣服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心思复杂的走了好几圈后回到炕上,强迫自己躺下,反复翻转了好久才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依然也是睡得极不安稳,不时毫无意识地呓语几句,或是被噩梦惊醒坐起,捂着胸口无力地仰倒在床上喘着余悸的粗气,过一会儿抵不住困乏,又睡了过去。
十六个小时候,高桥正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十二区队的调查室里,正襟危坐着五六名调查员,加上一张长板桌和椅子,把一个不大的屋子挤得有些满当当的,这还不算隔壁夹室内的三名调查员、区队长王保和三连长陈佳瑶。
在高桥正不安生的睡觉之时,十二区队内掀起宣然大波,高桥正带回了牧绅健一的脑袋,并指着说是白狐,实在是太令人震惊,几个连长也是摸着后脑勺子也不敢相信的样子,牧绅这个见人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相,干起活儿来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是潜伏的特务?!还真不大容易看得出来,这羊皮子底下还披着怎样一副狼子野心,若不是被人偷偷摸摸宰掉给易了容伪装的吧?!不知情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猜估着。
调查组们并没在闲着,针对高桥正和牧绅健一的前期材料先经过一次筛选梳理,精心准备着问话。
“高桥同志请坐!”坐在正中的调查员顶了顶鼻梁上的黑圆框眼镜,很和善的伸出手来与受宠若惊状的高桥正握了握手。
“嗨!”高桥正休息了十几个小时后,恢复了不少精神,虽然仍有些疲态,但说话也有了力气,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些。
对于经验丰富的调查员来说,有时不一定需要通过问话才能获得自己的信息,可以通过对方的表情、神态、动作和眼神等方面来获取有价值的信息,而刚刚回到营区,因疲惫和伤痛而变得麻木困顿不堪的高桥正,并不适合立即进行接受问话,区队长王保的命令不仅仅是给别人一种照顾下属的亲切姿态,也是为调查组的问话提供必要的准备时间。
“先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吧!”
为了避免对被调查人造成直接的心理压力,调查员们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直接进入主题,反而以很随意,很舒服的姿势坐着,也给高桥正一种心理暗示,这并非是一个很严肃的审问。
放松心态,才是最容易撬开对方心锁的方法之一,调查员们也习惯用自己的动作、表情等非语言因素去影响别人。
“我叫高桥正,日本四国人,现三十一岁,原第四混成旅三大队八中队六小队的小队长!”曾刚到十二区队时经历第一次审问中并未受到过恐吓和暴力的高桥正在面对此次谈话时,并未显得紧张,在略一沉吟之后,便毫无迟滞,条理清晰的将自己的详细情况一一讲述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