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撞击,正反本就是对等的。何况,从土丘顶端凌空下击的徐世业,还因被反震起后有一个力量抵消、缓冲的过程。当然,屁股也确实被摔惨了!可是,苏定方则完全是坐在立于平地的战马之上硬抗、硬接(其实当时由于徐世业下落的速度太快,他也是没办法完全的躲闪开来)。故而,苏定方所受到由上至下的力量冲击也并不比徐世业轻,甚至还有过之。
因而,当时落荒而走的苏定方被护卫铁骑寻到、接入城中之后,全身肌体因受到强力冲击的不良反应也随之而来,其全身上下的酸麻胀痛,事实上比始作俑者的徐世业一点儿也不轻。
身体的苦痛还在其次,而最让心高气傲的苏定方感到接受不了、憋气窝火的则是:两次的设谋,几乎等于两次均告失败。而对方的破解之法,还并非是早有准备的预先有所防范,而是就恍若天意弄人似的两次均是阴错阳差的被对方意外化解。
对手棋高一着,输了也会输得心服口服。可是,两次却均都是在相差毫厘之间的意外告负。这,安能不让苏定方感到极不服气、又郁闷非常?
其实,这就是年少气盛的苏定方与人老成精的杨善会在考虑问题上的差距,缺少一些横向的联想。究其原因,其实无他,就是整体实力上的原因。
由于徐世业所部的整体实力强劲,使得苏定方的首次偷袭虽初步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却被徐世业所部凭借军力的强悍给堪堪挡住、并紧接着把胜负的态势加以了逆转。同样,由于雄阔海本身武力值的绝顶,使得雄阔海在中计以后尚能做到暂时自保,进而也就等来了徐世业的救援。
缺少人际阅历的积淀、年轻气盛、傲气冲天,则是此时的苏定方的最大软肋!
虽然苏定方所承受的重力冲击与徐世业相差无几,但却由于苏定方所受到的伤损乃是散布在全身,并没有集中在一点。故而,除了全身软麻胀痛以外,尚不影响苏定方的正常活动。
因而,昏昏沉沉、一宿也没有太入眠的苏定方,晨曦到来之际就再也躺不住床榻,满怀着一肚子的憋闷、一副‘苦瓜脸’的就溜达出了寝居之处,身后跟着几名亲兵溜达到了清河城的城墙之上,希冀登临高处、沐浴在晨曦初照的朝阳之下,驱散去一些笼罩在心头的不适阴霾……。
旭日初升、霞光溢彩,在万缕的霞光映衬下,遮盖去了城上、城下战后狼藉的霜花,反射着光怪迷离、不断变幻着的眩光,仿佛就像是一个七彩的琉璃世界,彰显着无限的生机和玄妙。
然而,伫立在清河东城城头之上、头戴铁盔、身披铁铠、宛如像是一尊临凡神将一样的苏定方,此时的心绪却要与这天地之间的绚烂气息有着格格不入之感……。
近十年了,九年前,十五岁就勇悍异常的少年苏定方,跟随着父亲苏邕率数千乡间自组兵丁就参与到了平定河北乱局的行列之中,希冀借此而创立出一番可以光耀苏氏门庭的辉煌功业。
然而,九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苏定方历经了数百战,父亲苏邕也早在三、四年前就战死在疆场。苏定方本人亦在血雨腥风中由少年成长为一名青年壮汉,成为了一名极擅杀伐决断、战争嗅觉极其敏锐的大将之才。
可是,直到今日,最为辉煌时曾经手刃(击伤)河北反隋群豪的魁首张金称的苏定方,却仍然是一介布衣、白丁。甚至,如今的苏定方,本身也成为了反隋豪强中的一员。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好男儿就应该自有决断。苏定方现在并不后悔认下了待他甚厚、如今新崛起的河北反隋豪强窦建德麾下的大将高雅贤为义父、人身旅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投身到了反隋豪强的行列之中。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苏定方也确实对他曾经为之付出了一腔热血、昏聩的大隋朝挺感到了心灰意冷。同样,他也对目前新近崛起的这位反隋豪强窦建德的豪爽、重义感到了由衷的敬服。
故而,他也就义无反顾的彻底改变了人生的信念,在拜认窦建德的左膀右臂高雅贤为义父的同时,苏定方也在希冀自身能够成就一番旷世的功业。甚至,苏定方都在畅想着辅助窦建德成为一代开国的明主、新朝帝王。
然而,世上的事并非都是可以想当然的。在窦建德从河北高调崛起之时,却又有另外一支反隋豪强瓦岗的分支,在潜移默化中已经狂揽了河北数郡,仿佛像是以一种电光火石一样的速度瞬间崛起。
据闻瓦岗这支分支的统军主帅徐世业尚刚过弱冠之年、尚要小他苏定方几岁,这令年轻气盛、自负超绝的苏定方心里极度的不服,甚至都生出急思与之一决高下的渴望。
而恰巧在此时,这支瓦岗的分支又极其嚣张的打上了门儿、兵压清河郡。心怀着极度不忿心态的苏定方,就主动向坐镇高鸡泊老巢的义父高雅贤请缨,前往去救援已经派人前来求援的清河。得到了高雅贤的认可之后,苏定方也马上就筹思出一条自认为十分高明的‘釜底抽薪’之计,并派快马通知驻守清河的另一位窦建德的臂膀曹旦予以相应配合。
计谋是付诸实施了,他人也不得不承认计谋的高明。但在实施的过程中,却根本就未达到预想的效果,几乎也就是相当于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烂仗。
这不得不让苏定方感到郁闷加惶惑的同时,也把未能够取得到最佳战果的原因,归结到了‘在关键时刻、他被对方那名勇如熊罴的悍将给缠住’上,加之入城后苏定方还闻听到雄阔海还曾在鄃县城下力斩了盟友赵君德、率部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垮了殷秋和石瓒所部,因而也就使得苏定方把‘歹毒’的念头指向了勇悍无敌的雄阔海,并冥思苦想的给雄阔海设计了一个宛若像是‘捕熊’一样的圈套儿,并还真就称心所愿的得以顺利的实施……。
“阴错阳差、阴错阳差!怎么连续的两次都是功亏一篑?难道上天也在眷顾此人?……。”内心里十分烦闷、苦涩的苏定方,凝望着旭日初升的天际不觉自言自语的喃喃出声。
“将军、将军、将军快看!这隆冬之际怎么还能够见到如此浓重的‘黑云’……?”身边贴身亲兵的惊诧呼唤声,把苏定方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苏定方扭身下意识的随着亲兵手指的正北方向望过去,陡然间神色大变、脱口惊呼:“出手了、出手了!是对方出手了!彼等必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偷袭高鸡泊了!这等大片的黑尘,定是彼等举火焚烧所至!快、快随本将军前往府衙去面见曹大将军!”
大惊失色的苏定方失声惊呼着,已经心急火燎的抢先大步下城……。
“苏将军所料八成乃是实情。如果高鸡泊被毁,我等也就被切断了后路。即使是我等依然不为所动的坐守清河孤城,再拖延些时日,无有高鸡泊的粮秣供给,城中也就将粮尽。如此一来,清河岂不就不攻自破?以苏将军所知,我军在高鸡泊的军力堪可抵挡得住对方的偷袭否?如能够抵挡得住,想来高兄亦会以凿冰围仓之法来确保粮草不失。不过,此能否是彼等故施的狡计呢?……。”
形象宛若一大堆肥肉罗迭在清河府衙大堂主位之上的曹旦,阴沉着胖脸、紧锁着疏眉、望着已经‘坐不安、站不稳’的站在那里直搓脚的苏定方,操着锐音明显的嗓音沉吟着说到。同样,此时迟疑不决的曹旦,凭借其老道的经验闻报后瞬间也就替高雅贤想出了一个可以保证粮草不被焚毁的办法。由此。亦可见其也并非是一个泛泛之辈、堪称狡诈如狐。
“大将军所言正是末将所担心之处!高鸡泊我军虽尚有一万有余,但精锐之属不是被派往相助大首领、就是被末将带来增援清河。所剩者,大多乃是老弱羸兵。如果家义父无法抵挡得住对方的偷袭、我军的屯粮之所被焚,那清河也就连带着不保了!末将呈请大将军允诺末将率所部赶回去营救。几十里的路途,末将半日之内就可赶到!”苏定方急迫的向曹旦说到。
“哦,苏将军所虑极是!即便是我等心疑对方藏有诡谋,高鸡泊亦不得不救也!那个,殷将军,速速多派探马、细作出城,查探清楚彼等的大营有无大的军力调动。惟愿我等亡羊补牢尚未晚矣!
苏将军独返未免身单力孤,且军情如火、兵贵神速,石将军亦随苏将军一同前往。苏将军率所部尚存铁骑先行开拔,石将军率步卒随后跟进。急则急尔,苏将军、石将军一路之上要千万小心,多放斥候予以探查,谨防彼等的‘声东击西’之策……。”
听苏定方说完后,曹旦略一沉吟,既马上就做出了尽可能缜密的一番布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