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晚辈告辞!”苏桐行了礼,心中暗自揣度这老王妃与她平级,照理说此刻该回礼才不失礼数,可为何她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后。
苏桐起身,回头扫视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有一位奉酒宫侍缓缓走来,那人看起来也无任何异样,苏桐却分明注意到,此人越是靠近,平南王妃就越紧张。
这到底是为什么,苏桐缓步后退,那宫侍端着托盘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越过苏桐朝陈靖宇的座位而去。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苏桐死死盯着那人,一步一步……
对,是步伐,步伐不对。
这些宫侍是太监,经过长久的训练,他们的步调既有男子的稳健又带几分女子的轻柔,可是这人,步履间极尽模仿宫人的步态,但依旧掩不住那股冷凌之气。
苏桐对这种冷凌的气质很熟悉——金羽卫,那些时常保护她的金羽卫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杀意与冷意结合到完美的气质。
倘若真是金羽卫,萧逸尘的部署不可能不告诉她,所以这人很大可能就是训练有术的杀手亦或是死士,且不管他的目标是谁,自己去搅和一番,先坏了对方的部署再说。
“慢着!”思虑间那人已几近和苏桐擦肩而过。
那人神色一紧,一瞬间又冷静下来,谦卑的弯腰颔首。“王妃请吩咐!”
“世子殿下,本宫这酒没了,可否借酒一杯。”苏桐对陈靖宇缓缓道。。
陈靖宇似乎没料到,苏桐这会儿会纠缠这个宫侍,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拒绝,“安宁王妃请随意。”
“多谢!”苏桐颔首,随后向那宫侍靠近一步。
紫檀托盘之上覆盖着明黄的锦围,珐琅酒壶立在托盘里。锦围按照宫廷样式,叠得四边嵌角微微翘起,与酒壶呈烘托之势。
苏桐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那宫侍,那宫侍静定自若,苏桐了然一笑,此人绝不是简单的奉酒太监,因为正常情况下,一位太监受了主子这样的目光,通常都会吓得“噗通”跪地求饶。
此人以为只要镇定自若便能消除她的怀疑,简直是弄巧成拙。
苏桐的手缓缓抬起,做出要拿酒壶的姿势。
“放肆!”苏桐的手刚刚举到半空刚要接触到酒壶之前,陈靖宇便厉声喝道,“蠢奴才,难道要王妃亲自斟酒吗?”
那太监突然跪下,托盘陡然避开了苏桐的手。
“奴才给王妃奉酒!”
话刚落音,苏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白亮的寒光自锦围之下弹出,一瞬间闪耀得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酒壶应声而落,珐琅玉片四散开来,半空中一道银白的剑光。
特制折叠的软剑,折成方形隐藏在托盘之下,圣驾在外,所有物件靠近都经过层层把关,若不是这剑柔韧性极好,躲过了一道道检查,在众目睽睽之下,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剑光既出,苏桐躲闪不及,已经做好身子被捅出一个窟窿的准备。眼看,剑尖就要刺穿苏桐的肩骨,咫尺的距离,快如闪电的出手,金罗大仙也救不及。
然而那刺客手中的软剑突然一抖,长剑若绸缎一般转变了方向,刹那间绕过了苏桐,只取苏桐身后的目标。
这一抖,改变了方向,速度便也略慢,慢到有人来得及救援,比如萧逸尘。
只见金丝长鞭以奇怪的角度直扑苏桐,硬生生将她扯开一米远。
苏桐这才看清楚,这刺客的目标是陈靖宇。
一个纤弱的身影,此刻以奋不顾身的诡异姿势,刹那间扑在陈靖宇的身上。
“哧”
柔而利的软剑穿透血肉的声音,轻微而细密,喷洒而出的鲜血却华艳炫目,间或喷洒在陈靖宇的脸上。
日光照耀着满地的狼藉,更映衬出人们的惊诧,是老王妃--刺客出手的一刻,她挡在自己儿子身前。
风声静止,世间静寂,惊得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包括那出手的刺客。
“儿子!”微弱的声音从老王妃的嘴里发出,她只有力气最后轻抚儿子的脸颊。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旁人听不到,却足以唤醒无措中的陈靖宇。
“嘭!”坐上的杯盏被他挥出,齐刷刷射向面前的刺客。
“抓刺客!”
太监高呼,各路侍卫轰隆隆进入广场,萧逸尘此刻已经掠到受惊的小女人手边。
“太医,太医!”苏桐挥舞着双手叫喊着。
“给我看看!”萧逸尘按住挣扎的小女人。
“王妃……”苏桐指着远处混到在陈靖宇怀里的老王妃,几近说不出话来。她明明已经看出端倪,可还是没来得及……
“太医已经过去了,你冷静点!”萧逸尘怒喝道,萧逸尘一把制住她,一手挽起了她的衣袖,金鞭只来得及将她带开,却没能让她稳稳着地,巨大的冲击让柔嫩的肌肤摩擦粗糙的地面,于是有了现在整个胳膊肘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还呼喊着救别人。
“她--”
“苏桐!”萧逸尘摇晃了她两下,苏桐这才定下神来。
“相公……”苏桐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眼神里露出惊恐。
“别怕,没事了。”萧逸尘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现在倒是知道怕了,刚刚你难道是想单挑刺客,这个蠢女人!”
看既如为。……
场面被渐渐控制下来,安全无虞,众人都平静下来。
远处传来围捕和喊杀声,看着地上淋漓未干的血迹,苏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手心渐渐沁出汗珠。
在万寿节谋逆刺杀,这等大案,势必掀起滔天血雨,等到尘埃落定,多少人头落地,多少鲜活的生命葬送?
打杀声由远及近,很显然刺客没能逃出这层层护防的铜墙铁壁,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广场内的每个人都知道,每分每秒都会有人死伤,因看不到杀戮的现场,却越发惊心动魄。
唯有萧天越依旧端坐在高位置上,慢慢饮茶,眼神一直注视着朝南的位置,意味深长。
杀生渐消弭,隐约有人哀嚎一声。
又听见一声疾呼,“留活口!”是萧天越身边的掌事太监,显然这是皇帝他老人家的意思。
留活口就是要追索主谋,杀其党羽,斩草除根,就算要牵连朝局,也不肯轻轻放过。
众人神色一紧,臣武将面面相觑,片刻都在对方的眼神里发现警惕和防备之色。
萧逸尘一丝不苟得盯着太医为苏桐包扎伤口,苏桐却紧紧盯着高位上的萧天越,他神色轻松,位尊九五的人见惯了谋逆刺杀,腥风血雨。然后苏桐却注意到他端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当皇帝真可怜,再大的怒气也得压着,臣子们再嚣张,也得忍着。
院判大人看过伤势之后,回禀道,“平南王妃尚在昏迷之中,长剑刺穿蝴蝶谷直达肩胛处,恐怕……”
萧天越叹息一声,看了一眼陈靖宇。
“安宁王妃呢?”如果他没看错,距离刺杀位置最近的就是苏桐,她要是有事,小尘一准儿跟他这个父皇拼命。
“王宁王妃之时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修养数日应该无大碍!”
萧天越面色稍霁。皇后和颜悦色道,“小尘媳妇最靠近刺客却没受伤,都说刺客凶残,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肯放小尘媳妇一马。”
苏桐冷笑,皇后称她为小尘媳妇,分明就是要把萧逸尘扯进这刺杀案里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靖宇觊觎过她,若是说两个男人争风吃醋,引发这一场血案,恐怕也无人不信,毕竟这个疯癫的三皇子无论做出什么事儿众人都无需惊讶。
萧天越皱眉,“刺杀谋逆动摇国之根本,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还需要朕来提醒你吗?”
“这……”皇后完全没想到会被萧天越如此训斥,当即不敢再言。
忽然嘭得一声闷响,一个人被重重得摁在广场中央,血溅青石板,随即有人踏着鲜血给刺客上了脚镣。
“皇上,刺客已被擒获,请皇上发落!”未收的侍卫叩拜道。
“交给刑部。”萧天越无言的说道。
“哈哈哈……”那刺客突然狂笑起来,“愚昧,愚昧,养虎为患!”
“闭嘴!”侍卫怕刺客说出更多难堪的话,连忙要去堵他的嘴,萧天越挥挥手,“让他说下去。”
侍卫住了手,那刺客继续狂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平南王府算什么,也是我岐国的地盘,我就是要杀了他,为我们的公主报仇,国中之国,不灭焉有国体,为了主子我也一定要灭了你们。”
大臣们开始议论起来,难道这刺客杀平南王世子是来为萧凌霜报仇?平南王府一直是岐国一个例外的封地,它的尊荣凌驾于各王府之上,镇守岐国南部天险,多年来皇室也给平南王府几分薄面,说它是国中之国倒也贴切。
只是这刺客言语之间对萧凌霜的回护,还说为了主子,这都透露着幕后指使也是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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