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错的。”那小厮自信的道:“小的看人还从未走眼。”
薛良辅微微一笑,道:“那倒省事了,你去问问,看看老爷在哪个院子?”说着,他便对小二道:“赶了一天的路,去弄几个拿手菜,烫一壶酒。”
小二一听,忙点头哈腰的道:“客官里面请。”
却说那小厮快步迎上那书生,见有人来往,便躬身一揖,道:“敢问可是徐公子?”
那书生打扮的女子正是徐清曼,听的唤她徐公子,不由疑惑的打量了那小厮一眼,身后小厮装扮的丫鬟已是警惕的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听是女声,那小厮便知没认错人,忙回道:“小的是侍候薛先生的,刚赶到此地,不知老爷住在哪处院子,还望公子见告。”
薛先生?胡万里的师爷?徐清曼嘴角一弯,道:“你家老爷名讳......”
“小的家老爷姓胡,字长青。”
果然是胡万里的师爷到了,徐清曼登时展颜一笑,她这段时间日日前来询问,始终没有胡万里的消息,一晃已是二十余天,她都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不想胡万里的师爷却来了,看来胡万里这几日定会赶来,微微沉吟,她才道:“你们是从何处赶来杭州的?”
那小厮哪里知道她是在套话,还以为是不相信他的话,当即如实回道:“回徐公子,小的跟先生是从南京乘船经运河而来。”
听的这话,徐清曼不由微微一怔,运河北起镇江,经丹阳、常州、无锡、苏州、吴江、嘉兴、桐乡至杭州,很显然,胡万里不在苏州,更不会在扬州,他去哪里了?这小厮不可能撒谎,微微沉吟,她便含笑道:“你家老爷尚未赶来,你们且在三塔客栈住下,估摸这两**家老爷就会赶来。”
听的小厮回来禀报,薛良辅已是隐隐猜到,胡万里想必是出海去月港了,多半是去借银子的,转念一想又不对,长青园并不缺银子,再则,徐清曼怎会也到杭州来了?而且也在这里等候?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他也懒的费神琢磨,估摸胡万里应是在海上耽搁了,耐心等待便是,当下便叫道:“伙计。”
“哎——来咯。”小二忙颠颠的迎上来,笑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贵店可有独院?”
“有,后面一溜五个院子,皆是独门独院,后临西湖,景色宜人,环境清幽。”小二知道遇上贵客了,忙不迭的介绍道。
“那好。”薛良辅微微笑道:“挑个清雅点的院子,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稍后再将酒食送到院子来。”
“是是是,稍后马上送来,贵客请随小的来。”小二忙恭谨的道。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日,一直到第三日午间,在店门巴巴苦候着的小厮才见胡万里从车里下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就地跪下道:“小的叩见老爷,薛先生在后院候着老爷”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们何时到的杭州?”
“回少爷,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不是遭遇倭寇,来回折腾浪费了四日功夫,倒是刚好同日抵达杭州,“前面带路。”
薛良辅这几日都没出门,每日都是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品茶读书,听的院子里传来几人的脚步声,立刻意识到是胡万里来了,连忙起身出门查看,一见果然是胡万里来了,便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一揖,才轻笑道:“东翁可算是来了。”
“让先生久候。”胡万里还了一揖,含笑道:“一路还算顺利吧?”
薛良辅点头道:“顺利,东翁屋里请。”
进屋落座,斟上热茶,薛良辅便道:“东翁急召晚生,可是为张阁老反对三权分立一事?晚生船过嘉兴,便已听闻张阁老上疏反对三权分立之事。”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这几日学生一直在琢磨这事,为今之计,唯有辞官,学生欲彻底干净的辞去所有官职。”
彻底辞官?薛良辅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东翁拜会张阁老......不欢而散?”
“学生岂敢如此任性。”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道:“恩师的意思是让学生上疏引疾请辞,暂回农学院,安心推广耐寒耐瘠之农作物。”
听的胡万里并未与张璁闹翻,薛良辅不由暗松了口气,张璁虽然反对三权分立,但仍然设身处地的为胡万里着想,这个安排与他们之前的设想不谋而合,胡万里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彻底辞官?
不待他开口相问,胡万里已接着着道:“特意请先生前来杭州相见,是请先生斟酌一番,上疏引疾致仕或是辞官归隐,甚或是是直接挂冠归去,有何隐患,是否可行?”
听的这话,薛良辅缓缓的端起茶盅,啜茶不语,胡万里这话透露了两层意思,一是辞官的念头较为坚决,二是他并非真正的想归隐,而是缓兵之计,风头之后再伺机东山再起。既然并非是真正归隐,那就无须担忧。
默然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引疾致仕,可享受致仕官的相应待遇,有加官晋阶、荫补子孙,冠带还乡、班列朝会等等礼遇,通常要发给俸禄、赏金赐物等,东翁尚不到而立之年,入仕不过三载,且素无病史,引疾致仕,不合朝廷定制,断无可能。
辞官归隐乃是弃官而隐,无待遇可言,亦无任何礼遇,更无俸禄赏赐可享,虽则如此,但仍有起复的机会,直接封印挂冠而去,倒是有几分洒脱,不过,日后再想出仕,则是千难万难。”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东翁风华正茂,满腹经纶,若论经济之道,满朝文武,无人能出其右,封印挂冠,自绝仕途......。”
话未说完,胡万里微微一笑,道:“那就自绝仕途,封印挂冠!”rs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