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华还真是处处都不肯落下她啊
五殿下要立歌儿作侧妃裴诸城惊骇莫名在他的私心里是绝对不想歌儿入宫跟皇室有瓜葛的那趟浑水水太深他不希望歌儿搅进去可是无缘无故的五殿下怎么会想起来立歌儿为侧妃呢上次从白衣庵回来时歌儿的言辞语气里对五殿下并无好感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丫鬟的禀告声从外面传来:老爷小姐大夫来了
看到父亲迷惑的目光裴元歌福了福身神态自若:女儿也是刚刚知道此事正要告诉父亲只是因为大姐姐受伤先到了这里如今还是大姐姐的伤势要紧先请大夫进来为大姐姐诊伤五殿下之事还牵涉到其他事情请容女儿稍候向父亲禀报
她倒并不忧心裴元容的指控因为她确确实实不想嫁五殿下
只要让父亲明白这点一切指控就都不攻自破了
大夫进来后仔细地替裴元华诊断了伤势了开了活血化瘀的药物留了禁忌食单子就离开了而这一会儿原本出去找周娘子的下人也已经将人带到
周娘子年约二十四五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微黑的脸不懂得要垂下去悄悄地偷看着众人以及四周的摆设末了接触到裴元歌幽深的眸光心中微微一颤低下头去小声道:民妇拜见大人拜见各位小姐
周娘子你还记得我吗裴元华柔声问道
大姐姐你最好不要吓唬人也不想试图暗示些什么不然我只有当你是心虚了裴元容抢先道横了裴元华一眼扬声问道周娘子你前些日子是不是绣过一副月下雪猎图是个穿黑大氅的骑者射白狐的模样图上还有一首诗你还记不记得
周娘子咽了咽唾液道:民妇记得
你既然绣好了这副绣图对绣图的内容应该很熟悉那我问你我大姐姐拿绣图给你的时候绣图上是不是就带着一轮明月还有那首诗想到马上就能揭下裴元华的皮让这位表面端庄完美实则阴险狠毒的大姐姐也受到惩罚裴元容就觉得一阵快意示威似的瞥了眼低眉垂目的裴元华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娘子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周娘子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忽然如鸡啄米般不住地磕起头来:大人饶命小姐饶命民妇不是有意的民妇真的是……泪水从脸上滑落神情甚是惶恐
裴诸城眉宇紧蹙喝止她道:别只顾着磕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是民妇不敢隐瞒只求老爷看在民妇无知的份上饶恕民妇这回周娘子擦擦眼泪哽咽着道那天这位裴小姐带着丫鬟把一副绣图交到民妇手里托民妇尽快绣完然后就离开了结果民妇出门送那位小姐时正巧有位公子迎面而来问民妇那位小姐是不是姓裴民妇说是那公子就说要看看绣图然后提笔在上面添了一轮明月和一首诗民妇正要拦阻那公子说……
没想到周娘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裴元容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明明你拿到的绣图上本来就带的有明月和诗分明就是大姐姐做的手脚你别想混赖
裴诸城紧紧盯着周娘子若有所思:说什么
他说他对裴家大小姐倾慕已久想……想借这绣图传递情意又许给民妇十两银子民妇想如果图样上有明月和诗绣图上却没有那不明摆着有问题吗如果照图样绣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又贪图那十两银子就这样绣了周娘子头越垂越低后来这位小姐来取绣图倒也没有发现异常民妇以为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后来听人说才知道民妇闯了大祸说这叫什么死什么瘦什么的对大家小姐的闺誉损害很大说不定会弄出人命来
是私相授受裴诸城淡淡地道眼眸幽深低暗
对就是这样的话民妇识字不多说不出来周娘子又不住地磕头:大人这件事都是民妇一时贪心民妇以为一轮明月一首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民妇就重新绣民妇真的不知道这事会毁损裴小姐的声誉会让她受冤屈今天民妇一听说是裴府的人来请就知道一定是事发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你害死我了裴元华指着周娘子眸带悲愤对着裴诸城跪下道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内情也不知道那轮明月和诗原是男子所作因为这件绣图时间紧又有些麻烦女儿只想着赶快让绣娘完成完结此事并没有好好地查看过绣图的内容后来去取时见绣图和图样一般无二以为本就是如此没有多想结果酿成今日的祸端父亲都是女儿行事不慎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晓女儿知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一边说一边哭红肿红肿的脸上泪痕纵横煞是惹人可怜
周娘子这番话裴元华的这番请罪顿时将行事逆转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大小姐拿到图样托付给周娘子绣制出门时正好遇到爱慕她的男子男子便收买周娘子因为是表达爱慕之情所以添上一轮明月有愿卿为星我为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之意;而诗里的最后两句首尾则暗暗潜入了元华二字用意相同
这样一来所有的错误都是周娘子和那位公子的错
甚至这更表现出了大小姐的声名远扬否则怎么会有公子苦心孤诣在绣图上做手脚向她示爱大小姐最多落个行事不慎的过失而这个过失却又充分的表明她有多冤枉——若她真有意攀附五殿下绣图是个绝好的契机可是她在拿到绣图后却并没有认真看过随手就交给了绣娘以至于取绣图时没有发现上面多了一轮明月和一首诗这不是更说明她的洁身自爱清白无瑕吗
绣娘的请罪丝毫也没提五殿下和叶问卿只说为这私相授受有辱裴小姐闺誉而请罪却是将裴元华摘得干干净净
多么顺理成章的故事多么精心巧妙的设计安排没有丝毫的破绽
而且因为这件事牵涉到有男子私下向裴元华示爱对裴元华的闺誉有影响所以不能将事情闹大更加不能拿着这个到叶府去讨公道因为别人的过时被误会被叶问卿打却又无法辩白澄清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裴元华这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实在扮演得很精彩
裴元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正要开口看到裴诸城的神情忽然间又顿住
父亲这绣娘分明是——裴元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裴元华居然还能脱身怒不可遏指着那绣娘就想要动手威逼她说出真相来
够了裴诸城神色沉沉喝止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派人送这位周娘子回去不过华儿这人行事如此不可靠以后不要再找她绣绣图了免得再生是非
是女儿记住了裴元华低声应道看似委屈无限心头却是在暗暗窃喜
听父亲的意思显然是相信了周娘子的话也相信了她的清白多亏她脑筋转得快猜到裴元容这个一根筋儿愣头青不会轻易放过她定会找她的麻烦将此事闹将开来引父亲来看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在绣图上做了手脚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虚伪狡诈明知故犯攀龙附凤的心思;但裴元容绣过绣图对图样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真闹大了说不定会去找五殿下或者叶问卿询问绣图原样
如果说绣图原样没有问题她也没有做手脚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在绣娘那里出了差错
所以她一回府就命流霜出府去找周娘子编造出这样一番说辞;同时又派新提上来的流絮故作不在意地提点采薇园的人让她提醒裴元容要找绣娘来对质而她又故意在裴元容提起绣娘时流露出些许惊慌之色好降低裴元容的戒心让她更加认定绣娘能够成为指证自己的证人极力要请周娘子过来
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现在她是个被别人拖累而受了委屈却又无法辩解的女儿父亲只会对她更加怜爱而不会认为她别有所图居心叵测先前在父亲心目中的完美形象非但不会受损反而会更让父亲心疼
你伤得不轻好好养伤别落了疤痕我有时候了就来看你裴诸城轻声道
裴元华眼泪盈盈:多谢父亲关心
容儿你回采薇园吧今日闹腾了一天想必都累了歌儿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要问你裴诸城说着起身离开裴元歌急忙跟上去只见裴诸城到门口时低声对石砚吩咐了些什么石砚点点头飞快地跑开了裴诸城顿足朝着裴元歌招了招手等她赶上来才继续向前走却是放满了脚步免得裴元歌跟不上他
到了书房裴诸城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撑着额头似乎不欲多语
见状裴元歌也没有急着禀奏五殿下的事情而是起身到旁边的铜质狻猊香炉旁加了一块檀香进去点拨弄了下看着袅袅白烟慢慢升起才盖好铜鼎任由那令人凝神静气的淡淡甜香在空气中弥散又取过旁边的茶具和红泥小火炉加水煮沸冲泡了一杯茶双手奉给了裴诸城:父亲
裴诸城抬头接过茶水轻轻地啜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歌儿坐吧
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些微的苦涩
裴元歌自己也取了杯茶坐下慢慢品啜房间内寂静无声有着淡淡的沉闷和压抑
没一会儿石砚回来附耳低声道:启禀老爷奴才到偏门打听过说是大小姐的丫鬟流霜在大小姐回府后不久就出门了说是家里老子娘得了病要回去探亲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完见裴诸城久久没有吩咐正要垂手退下却又被叫住忙转身等候吩咐
今天端午佳节按规矩各小姐处都要有节例四小姐和二小姐处照往年的规矩再加今年新兴的五彩丝镯两条送过去;大小姐和三小姐那里送去一卷蚕丝一篮时兴果子过去到了雨霏苑告诉大小姐说今年的节例她和三小姐是同一份例的是我特意吩咐下去的念在她有伤在身……裴诸城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凝滞让她好好地……揣摩揣摩
石砚领命离去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叶问卿虽然是女子但心怀嫉恨下手颇狠裴元华正拿着上好的药膏往脸上敷抹生怕会毁损她的花容月貌收到裴诸城派人送来的节例顿时有些莫名其妙这节例跟往年的完全不同若说是怜惜她今日受了委屈特意分发的但只有一卷蚕丝一篮果子未免又单薄了些听到裴诸城传来的话更加奇怪
仔细地揣摩揣——裴元华忽然心中一震
蚕丝果子丝果……丝果思过父亲这份节例难道是在警告她让她静思己过
再一想更觉得这个猜测有理每年端午节的节例她们三位庶女都是相同如今却把裴元巧挑出去独留她和裴元容相同这能是什么意思裴元容因为私自答应五殿下绣制绣图被禁足她和裴元容相同岂不是说她和裴元容是一样的人都为了讨好五殿下而不顾声誉做出了有失体统的事情父亲根本没有相信周娘子的话只是顾念着她有伤在身才没有当众拆穿她保全了她的颜面
但是又送这份节例来是在敲打她表示这件事他心中有数让她静思己过……
想到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能瞒过父亲裴元华惊慌之下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心乱如麻
采薇园里裴元容翻弄着那卷丝线和那篮果子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不是旧年的节例换了这两样拿丝线给我干嘛父亲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在刺绣上下功夫吧要不是为五殿下绣绣图我才不要绣东西呢说着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卡擦一声咬了一口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咦还挺甜
……
书房内吩咐石砚将节例送去各远落后裴诸城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
他是真的很失望
以前镇守边疆常年征战在外不经常回府偶尔回京述职在府里住十天半月只觉得华儿懂事明理容儿娇憨可爱巧儿虽然木讷却也老实本分章芸将府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忧心的歌儿偏歌儿性子又倔偶尔想要教导却又常常被顶撞父女俩根本说不到一块儿
没想到这次回京武将转了职常年在府却发现府内的情形与他原先的认知几乎是颠倒乾坤
章芸对歌儿居心叵测苛待算计;容儿骄纵蛮横虚荣肤浅这已经让他很伤心了好在歌儿却是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跟他亲近也为他分担了不少事务还有华儿也依旧如昔没想到竟连华儿也……今日的事情虽然周娘子所言顺理成章但有些事情不是只要顺理成章就能遮掩过去的
华儿她……心思和容儿显然是相同的
而且容儿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但她的确不够敏锐通达看事情想不深透但华儿则不然她清楚地知道这绣图牵连甚广每一寸的得失都能够看清楚结果劝他从容儿那里取走绣图交付给她自己却做了和容儿一样的事情而且比容儿还要露骨这样一深想让他如何不痛心
之所以没有拆穿华儿的确是顾念她有伤在身但另一边也是因为他心有愧疚
镇边大将并非不能带家眷只是他想着边疆苦寒又常有战事发生害怕娇柔得花瓣似的女儿们吃苦受惊因此将她们留在京城早知如此当初宁可孩子们吃些苦头也该把她们带去边疆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子女如何都是要看父母怎么教章芸就不说了他自己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教导过女儿们华儿和容儿变成今天这样他这个父亲也难辞其咎
从今往后该多在华儿和容儿身上花费些心思了
想到这里裴诸城心中稍定抬眼看到一只凝视着他的裴元歌这才想起还有歌儿的事情又是一阵心烦:歌儿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关于五殿下的是吗
是之前在临江仙女儿出去一趟回来后面色苍白说是不舒服其实不是是女儿听到了令我惊骇的事情只是当时房间内人多口杂女儿不好明说裴元歌坦然道女儿当时出去无意中听到李夫人和李三小姐的对话李夫人在撺掇李三小姐……给五殿下下药……说到这种事情裴元歌忍不住面色绯红一言带过这本来是别人的私事但是两人在谈话中说到五殿下要向皇后请旨立女儿为侧妃这才真的惊到了女儿
歌儿你想清楚的确我不赞成你们姐妹嫁入皇室尤其现在五殿下和九殿下争斗激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更不想你们去趟这趟浑水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五殿下有意如果你真的深知其中的深浅想清楚了而不是一时冲动的话父亲并非不能够答应裴诸城斟酌着道
虽然说看事情的前因后果歌儿不像是对五殿下有意的样子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一问
父亲这样说是在怀疑女儿吗裴元歌愕然抬头神色颇有些愤然如果女儿真的有其他心思当初这幅绣图女儿就不会推拒;在白衣庵女儿也不会跟父亲说那些话何况还有今日的事情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女儿还能不清楚若女儿真的别的心思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高兴才是又怎么会惊得面色苍白被人认为我身体不舒服呢女儿之所以跟父亲说这些就是因为女儿不想嫁所以才要请父亲为女儿拿个章程父亲这样说难道真以为女儿是三姐姐说的那样的人吗
歌儿你误会了父亲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而已见她模样想要急裴诸城急忙安抚她你三姐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素来是个口没遮拦的说话行事都不知道轻重你无需理会她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思这样父亲也好琢磨接下来的安排免得你受委屈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坦诚一片心思全然是为裴元歌着想
裴元歌微微一顿随即坚决地道:父亲女儿不想嫁五殿下还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要好好商议了虽然说五殿下今天出了这种事情对你是有好处的不过皇室中人素来以自我为中心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动手即使这会儿偃息旗鼓事后五殿下也必定会有所行动如果他真的求到皇后的懿旨那事情就麻烦了见女儿的确是对五殿下无意裴诸城微微松了口气沉吟道所以我们得赶在这之前先发制人才行歌儿你可有中意的人
裴元歌又是一怔:父亲女儿不会做这种于礼不合的事情——
裴诸城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辩解道:你应该知道最好的先发制人的法子就是抢在皇后下旨之前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堵了皇后和五殿下的嘴虽然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归根究底那是你要嫁过去过日子相守一生的人如果你有中意的人只要身家清白人品好肯上进门第身份什么的都不必在意父亲就为你做主订下亲事
没想到裴诸城会说出这样的话裴元歌一怔声音也复杂低沉起来:父亲……
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试探你裴诸城瞧着她的眼睛神色是诚恳的柔和的以前父亲总是在外面对你们姐妹不够关心常常忽略你们心中的想法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弥补还不算太晚歌儿事关你的终身大事相信父亲这次好吗
裴元歌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语也从来没想到有哪个父亲会对女儿说这样的话……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连听到都要脸红走开又有谁会来问她们的意见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可是……
这一世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章芸、裴元容、万关晓现在应该要再加上裴元华至于其他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而且也不会再相信前世的那场迷恋以为是两情相悦她付出良多只差剖出自己的一颗心来最后结果又如何所谓的情爱不过是男女自以为的一场虚幻何曾真实过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父亲女儿真的没有中意的人裴元歌沉声道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万念俱灰看破红尘般的寂寥落寞
裴诸城心里微微一动觉得小女儿这话虽然清浅容色虽然沉静却莫名的让他有种极为心疼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罢了既然如此歌儿你觉得君盛怎么样
傅哥哥裴元歌一怔随即明白了裴诸城的意思低头思索了会儿道傅哥哥很好也许是依然沉浸在前世的思绪不曾回笼她回答时忘记了应该要带着一点羞涩
话虽如此但看她如此沉静的模样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羞怯低赧裴诸城就知道傅君盛再好但歌儿对他并无男女间的情意未免有些遗憾本来歌儿年纪还小也不用太着急还想着等歌儿和君盛再相处看看摸摸脾气但如今有五殿下在旁边虎视眈眈歌儿的亲事必须尽早定下君盛这孩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君盛是个极好的孩子也许歌儿年纪还小不懂情爱等再大些两人的相处多了或许就慢慢生出情意
君盛那孩子你也见过人品相貌都很不错待你也好他父亲跟我是多年的袍泽脾气直爽利落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寿昌伯府虽是爵府但不是沿袭下来而是傅老弟自己挣出来的行伍之家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裴诸城慢慢跟她说着寿昌伯府的情况唯一可虑的是寿昌伯夫人有些夹缠不清不过她是妾室扶正的底气不足傅老弟和君盛也会好好照看歌儿你所以不必挂怀歌儿你若没有其他的顾虑那转头我就跟你母亲和傅老弟商谈此事先订下亲事如何
的确如父亲这般说无论是家世还是傅哥哥的为人都是极好的
裴元歌点点头道:全凭父亲做主
看着小女儿这副无喜无悲平静沉稳的模样就好像平日里议事的样子丝毫没有商谈婚事的娇羞喜悦抑或不满裴诸城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歌儿……犹豫许久裴诸城还是开口道虽然说订了婚就不能再更改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还小上面也还有三位姐姐如果说在成亲之前你有了别的想法……记得告诉父亲如果真的好的话就算很难父亲也会试着为你周旋婚姻大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喜欢才好记住了吗
也许是私心也许是贪心他总希望歌儿能够比他和锦儿更幸运能够在对的时间就遇到对的人
就算不合规矩又如何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歌儿一生的幸福更重要
※※※
傅君盛和裴元歌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两家儿女定亲的消息迅速地放出风去舒雪玉对傅君盛很是满意乐观其成裴元华和裴元容以为是她们搅和了裴元歌成为侧妃的事情也十分欢喜连同裴元巧都来给裴元歌贺喜不住地打趣说她该绣嫁妆了
京城最近的话题仍然是五殿下和李三小姐的事情听说时候五殿下被皇上狠狠地申斥了一顿罚了禁足李三小姐撞柱被救活了伤好了些后就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了五殿下的宫中但事情闹得这样沸沸扬扬别说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捞上只是个妾位
裴傅两府的联姻在这样的浪潮里只翻腾了两下就湮灭无声了但总还是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的
消息传到凤仪宫时宫嬷嬷正在劝阻皇后
娘娘那裴四小姐的确好但是现在这情形并不适合给五殿下做侧妃再怎么说她以前订过婚又被退婚名声总是有辱;何况跟她订婚的镇国候府安世子如今又跟问筠小姐订了亲事万一有心人把这连起来说是五殿下侍强夺人之妻那可就糟糕了五殿下现在情形正危急万万容不得丝毫差池风浪就算抛开这些都不提裴四小姐今年才十三岁若是传扬出去说五殿下惦记上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这本身也不好听啊
宫嬷嬷苦头婆心地劝说着务必要打消皇后娘娘为五殿下和裴四小姐下旨的心思
那裴四小姐的容貌实在太像那位主子了以至于她只看到一双眼睛就想起旧事这相貌若是入了宫被当年的知情人看到指不定要翻起怎样的风浪惹出多大的乱子呢到时候无论是哪位只怕都会迁怒道五殿下身上因此这位裴四小姐万万不能入宫
但这真正的原因宫嬷嬷却又不能跟皇后明讲毕竟那已经是宫中秘辛早就尘封了三十多年绝不许人再提起的因此她只能挑着表面上的理由来讲
宫嬷嬷是太后拨下来给皇后用的人这些年来为皇后出谋划策十分得用听她这样坚持又言之有理皇后也就点头了何况她心里对着那个裴元歌未必没有怨恨:才十三岁的姑娘就能让哲儿如此惦记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这次哲儿若不是到临江仙去探她也不会遇到李家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被她攀上闹到如今的满城风雨还害得哲儿被禁足才只是相看就闹出这样的风浪这裴元歌只怕也是个不祥之人本宫也不放心这样的人亲近哲儿
正说着正好太监来禀告说裴府四小姐已经和寿昌伯府世子定亲的消息
闻言皇后一怔倒是气得呆了这算怎么回事就算她再不中意裴元歌但她不要裴元歌这个媳妇是一回事裴府居然敢抢在前面给裴元歌订婚这分明是看不起她的儿子趁着哲儿如今落难落井下石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后气得手只抖怒气冲冲地道:居然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家宫嬷嬷传本宫的懿旨就算本宫十分喜爱裴府的四小姐特意下旨赐给五殿下为妾
你不是不做哲儿的侧妃嘛那就让你做妾
宫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忙拍着她的背劝说道:娘娘你别急奴婢看事情倒未必是这么回事那日去相看时以奴婢所见裴府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而且傅世子当时就在裴府的雅间说不定是两府早就有定亲的意思那次就是裴夫人去相看傅世子的也就顺理成章地订了亲毕竟娘娘没下旨也没透漏过这样的意思裴府那种门第哪能知道这事若知道了还不后悔莫及再说如今他们已经定亲了娘娘再下这样的旨意岂不是给五殿下的名声雪上加霜娘娘切息怒
心中却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位裴四小姐指定是不可能入宫了
想想宫嬷嬷的话有理皇后稍微平静了下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让她觉得裴府这是嫌弃她的儿子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对这位还没见过的裴元歌先存了三分恼怒和不待见
消息传到长春宫时宇泓墨逗着雪团儿跟柳贵妃闲聊听完太监的禀告原本笑眯眯的脸顿时僵住几乎将手中的雪团儿扔了出去心中响起万千轰雷好在反应快即使地把神情调整过来没被人看出异常只有柳贵妃有些诧异地问道:墨儿怎么了
雪团儿刚刚咬了儿臣一口宇泓墨有些磨牙地道顺手拔了根白毛下来
雪团儿喵呜一声大叫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宇泓墨宇泓墨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末了知道抗议也没有用雪团儿又乖乖地盘坐起来缩成一团小声地喵喵喵地叫着委屈地把头藏到了身体里
你呀柳贵妃知道他最近逗弄雪团儿上瘾也没有起疑笑着道跟雪团较什么劲儿本宫还以为你是听到了裴四小姐定亲的消息心里吃醋了呢听说你在温府的寿宴上把人家裴四小姐单独叫了出去还害得问卿那姑娘醋意大发堵住人家裴四小姐不放差点闹出事来怎么你也瞧上人家裴四小姐了若是的话本宫就给你做主别说寿昌伯府世子就是宇泓哲看上了本宫也会给你抢过来
吃醋
怎么可能那个丫头小豆芽一根张牙舞爪又忘恩负义最没良心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上没有看上又怎么可能吃醋宇泓墨在心中默默地反驳道脸上却是一片浑然不在意的笑意:母妃真是神机妙算正是五皇兄看上了那丫头原本想立侧妃的没想到居然被寿昌伯府抢先一步
有这种事情柳贵妃一怔随即失笑这下可有意思了
宇泓墨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却带着三分凛冽和一抹寒意:可不是吗尤其现在五皇兄正在禁足儿臣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五皇兄这个好消息瞧瞧他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柳贵妃嗔视他道: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坏
母妃难道不想吗儿臣先去做事到时候把五皇兄的脸色画下来给母妃瞧宇泓墨悠悠一笑洒然起身离开了长春宫托词离开长春宫回到自己的宫殿将自己关进书房命暗卫在外面守着宇泓墨的脸色这才全然变了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愤怒、烦躁和迷茫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炉上烤一样似乎还透着些疼丝丝缕缕地揪住心脏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紧锁着
裴元歌居然定亲了……和傅君盛……才十三岁姑娘订什么亲事
他都十六岁了不也还没定亲吗她急什么
宇泓墨愤愤地想着却又觉得自己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别说十三岁定亲从小订娃娃亲的都有又有什么稀罕为什么他听到裴元歌要定亲的消息就这样的烦躁难受呢脑海中忽然闪过柳贵妃说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怔地靠在圈椅上……难道真如柳贵妃所言他是在吃醋吗
因此喜欢才会吃醋那么原来他喜欢裴元歌那小丫头吗
一开始知道她只是因为她抢先一步拿走了他想要得到的七彩琉璃珠因为想要拿到七彩琉璃珠所以在赏花宴上听到她的名字他才会刻意地去看偏偏她聪**黠又机敏善变想要从她身上不动声色地拿到七彩琉璃珠并不容易为了琢磨她的性格拿捏到她的短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要从中找到动手的契机
只是这样的原因才关注她的可为什么当他想要转开目光时却已经做不到了
是偷偷潜入裴府看着她在姨娘和众人面前反复两张面孔变化吗还是深夜潜入她的闺房挟持她结果被她咬了一口或许是在那做山庄看着才十三岁的女孩用那样幽深晦暗黑光惊人的眼眸盯着姨娘要和她一同沉入温泉水;也可能是那晚柔和的月色她心惊胆战地攀附着他的模样那水盈盈的眸光皓玉般的手腕……他说不清楚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喜欢她只看到他即使是生气恼怒无可奈何敷衍……什么样的情绪都好他就是喜欢她看着他只看到他
如果她肯温柔和气地跟他说话哪怕是别有目的他也会觉得很开心
喜欢她夸奖他说他的好哪怕是赞美他最讨厌的容貌他都会觉得开心不自觉地想要笑
不喜欢她安静柔顺的假相恭敬有礼地叫他九殿下好像彼此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不喜欢叫傅君盛傅哥哥他也不喜欢她对那个白衣青年道谢慰问更加不喜欢她嫁给宇泓哲或者傅君盛……想到以后她会一直用那样娇糯地叫傅哥哥会把那双羊脂玉般的手交给傅君盛会偎依在他的怀中……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再也没有他的余地
想到这里宇泓墨就觉得心紧紧地缩成一团曾经他以为那是因为元歌很好欺负欺负她会让他觉得很开心而现在他才终于醒悟
原来那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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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下墨墨谁叫他之前欺负我家闺女来着还欺负元歌让他觉得很开心这就是报应后哈哈哈哈~O(∩_∩)O~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