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杨坚说的十分传神,但刘寄北还是不明白,这和杨忠如何知道他的事情挂得上钩,于是说道:“令尊胆sè过人,有勇有谋,实在令人钦佩,不过,这与刚才的话题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
杨坚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此话错了,如果家父没有和达奚武的这段交情,他是不会听说有大哥这么个人的。”
言及此处,他似乎知道刘寄北心中的问题所在,既而不待刘寄北发问,接道:“达奚武有两个儿子,长子叫达奚震,次子叫达奚惎。达奚震不但膂力过人,更为出sè的是一身的轻功,可以赛过奔马。此人粗犷豪放,喜欢结交好汉,自幼就和宇神举关系非比寻常,长大之后更是俨同骨肉。”
听到了这里,刘寄北有些明白了,心中暗道:关于我的信息,十有仈jiǔ是通过宇神举和达奚震这条线,转而传到了杨忠的耳朵里的。不过,宇神举为何要把我知会给达奚震呢?
杨坚察觉到刘寄北正在沉思,叹道:“我说到这里,想来大哥已是猜到了一二?不错,正是宇神举昨rì写信把大哥的事情告诉给了达奚震,达奚震因为家事来到东郊寻找达奚武,正巧碰上家父和达奚武在一起,殊无避讳之下,就把宇神举的信中所写说了出来,由此家父才知道了大哥的一些作为。”
刘寄北有些糊涂,心道:既然宇神举已经写信给了达奚震,那么达奚震自是早就知道宇神举已经快到了长安,那他何不早点把这事告诉给宇邕,何苦需要那个什么宇孝伯的去探听消息?再者一说,即使达奚父子不说,杨忠不是也已知道了这件事吗?他怎也当做没事一般,如同毫不知情似的随着宇邕一起进了宫?
杨坚看到刘寄北表情怪异,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禁不住试探着问道:“大哥是不是认为家父和达奚武明明知道宇神举和王轨已经带人就要赶回长安,却对此事知情不报,有违君臣间的忠义啊?”
刘寄北叹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杨坚也叹道:“大哥虽是语带讥讽,却也说到了实处。兄弟这条命是蒙你所赐,早就没把哥哥当做了外人,话既已说到了这里,就不妨往明里头说。如今的皇上乃是大周建国后的第三任君主,明面上孝闵帝和明dì dū是英年早逝,暗地里事情却有着颇多蹊跷。就拿明帝来说,果敢英明,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君主,可是就因与大冢宰生有嫌隙,吃了宫人李安送来的几张饼食就驾崩了,尽管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宇护吩咐李安下的毒,但是按着常理推测,那名叫做李安的厨子早就应被处以极刑,可这厮不仅毫发无损,还被大冢宰提拔为膳部下大夫,大哥说说这事有多离奇。如今的皇上虽是深沉内敛,大有韬光养略之势,可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还敢不计后果的去淌这里面的浑水啊!包括家父在内,大多数的朝臣眼下都抱着观望的态度,看一看究竟是权臣压主,抑或是主凌权臣。可想而知,家父和达奚武能有如此做法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谁想落得和独孤信、赵贵等人的一般下场啊?”
杨坚说完话,神情已是有了些许激动,刘寄北默默的听完,心里也感到很不是滋味,他虽没有当过官,但是由妻子萧若幽那里有过一些了解,深知庙堂之内,风云变幻,君臣幕僚之间,尔虞我诈,相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亦毫不逊sè。
沉默有顷之后,刘寄北长叹一声,问道:“宇神举究竟在信中提到了我什么?”
杨坚也从刚才的情动中醒了过来,他看着刘寄北,忽然笑道:“据家父说,宇神举对你推崇备至,说你武功绝伦,为人真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自打你与他们失散,包括王轨等人,不知有多挂念你,可是由于归期着紧,他们不得不赶回长安,只好留下一个叫做高颖的人,带着几百名羽林军四处寻访你的下落,同时,宇神举担心你会到长安来与他们会合,就写了那封书信转交给达奚震,希望达奚震在长安多散播些人手,以防万一你到了长安而与其失之交臂。”
刘寄北心头暗自感动,忖道:看来宇神举倒是个有心人,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布衣而对我的失踪置之不理,看来此人还是很值得交往。
念及于此,刘寄北禁不住又问道:“宇护得知了这些消息后匆匆的赶回长安,究竟是想怎样?而皇上也紧随其后,入了京城紧急召集众臣,他又是所谓为何啊?是否意味着长安城将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发生?”
杨坚闻及于此,只是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杨坚好似没了影踪一般,刘寄北连他的面也见不着,奇怪之下,刘寄北托付府中的仆人前往内眷住处知会伽罗,可仆人们却说伽罗早在几天前便离开了杨府,到了哪里仆人们也不知道。
刘寄北闷在葫芦里,尽管一天好酒好肉,可心里还是好生郁闷,有点嗔怪杨坚做事离谱。他本有心去问一问杨忠,但听说杨忠这几天也忙活的不见人影,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此时前去打搅杨忠实属不便。然而,对于杨家父子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忙碌,以及伽罗的不辞而别,他还是满心疑惑。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一天黄昏时分,刚刚用过了膳的他盘坐于榻上,明心静气,准备行功,只听书房门一响,好几天没看着的杨坚一脸喜sè的走了进来。
一见了面,这小子察颜观sè,看到刘寄北脸带漠然,便先施了一礼,颇有歉意的说道:“大哥莫要责怪受了小弟的冷落,实是这几rì将小弟忙的不亦乐乎,情不得已之下未免有些怠慢,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刘寄北本就不是小心眼之人,心知杨坚定然所言非虚,便道:“大哥非是责怪你待我不理不睬,实是心里记挂着你和伽罗妹子。自从那天夜里,你跑来和我说了一通话之后,便凭空没了影踪,就连伽罗妹子也似消失了一般,问你府中的仆人又都不知,着实让大哥心生忐忑,不知是否又发生了什么祸事?眼下看你现在一脸的喜庆,心知这几rì是白白的担忧了。不过也罢,见你无恙,心里的石头也终究落了地。”
他说完用眼睛瞄了瞄房门,疑惑地问道:“伽罗妹子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杨坚听了刘寄北之前的一席话,心里颇感温暖,又见他问起伽罗,连忙应道:“小弟今rì如此急冲冲的来见大哥,主要既是为了此事。”
他在一张交椅上坐下后,拿起旁边几案上的茶水,先是“咕噜噜”的连喝几口,然后才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和大哥说过了话,第二天早上便被爹爹带着上了朝会。而在朝会的时候,却没见到大冢宰的影子,不过皇上还是提升我为左小宫伯,并让我出任随州刺史。”
刘寄北盘坐在榻上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兄弟是升了官,怪不得满脸的喜sè。”
杨坚微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哂道:“只是升了些许官爵,不值得夸耀,不过,那rì倒是闻听了另一件事情,着实让我高兴了一番。”
他也许真是口渴,说着说着竟又端起茶杯来喝水。
刘寄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静待着他喝得心满意足之后,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奋?快些说来听听,这几rì着实把大哥闷得够呛!”
杨坚放下茶杯,笑道:“我本以为大哥是一个淡然世事的人,如今看来却也有着些许红尘秉xìng,既然大哥如此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四年前,独孤信协同赵贵意要罢黜宇护的权柄,事败之后,赵贵身死,满门尽亡,而独孤一门却因为独孤信既往的功劳,只有他一人坐死家中,其余的家眷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太多株连,只不过将独孤家几个在朝中任职的人实权免去,留其爵位。在独孤信的七个儿子之中,唯有独孤陀被徙往西蜀,而像独孤善等人则被闲置在长安城的府中。”
刘寄北见他又谈起独孤家的事情,心知这几rì他没影的事情定与伽罗有着关系,于是默然的等他把话说下去。
杨坚续道:“独孤信入关之前,曾将一子遗失,那人名叫独孤罗。等独孤信入了关,又续了两房夫人,此后生有七子七女,其中的一个女儿在他攻打凉州的时候遗失在野猪泽。七女中的大女儿嫁给了世宗皇帝宇毓,二女和三女也相继有了归属,直至今rì,他的四女儿也已到了待嫁之身。”
刘寄北淡淡的说道:“兄弟对着独孤家的事情可好生了解啊!”
杨坚叹道:“非是兄弟我刻意想知道,实是因为家父与独孤家交情莫逆,尽管独孤家境况已不如当年,但是家父却一直不曾舍弃这段情谊,每值独孤家有什么大事小情,家父还是予以尽力维持,所以对他们家的事情知之甚深。”58xs8.com